聽完她的話，唐初露又頓了一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開口道：“柳小姐，請問您朋友是什么樣的癥狀？”
    她一開口就讓自己叫她小柳，讓唐初露莫名其妙就覺得自己比她大很多的感覺。
    但實際上兩個人看起來應該是差不多的年紀。
    面前的女人漂亮是漂亮，但怎么著也有二十好幾的樣子，她實在是叫不出小柳那兩個字。
    柳小姐沒說話，而是淡淡地看了朋友一眼。
    她那個朋友也沒說什么，直接抬起雙手。
    她手上面還戴著一副黑色的皮手套，可以說是全身上下就沒有一點露出來的肌膚。
    唐初露工作了幾年的時間，還沒有見過這么詭異的病人，剛要開口，就看到那雙皮手套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閉上嘴，盯著那雙手看了很久，“……雙手震顫？”
    震顫病不算罕見，但都多發于老年人群體中，比如帕金森，又或者是遺傳性帕金森，但是面前的女人看上去挺年輕的樣子，所以這樣的病癥的確挺特殊。
    戴黑手套的女人只給她看了一眼之后就收了回去，一旁的柳小姐點了點頭，代替她回答道：“是的，她在很多醫院都做了檢查，只能診斷為震顫病，但是找不到病因。”
    唐初露放下手里的筆，看了柳小姐一眼，“我能直接跟病人對話嗎？”
    柳小姐愣了一下，隨即溫柔笑了，解釋說：“她的身份特殊，暫時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是誰，包括醫生，她很注重這方面的隱私。”
    唐初露皺了皺眉頭，“這樣的話我無法直接獲取她的信息，也就沒辦法給出更加科學全面的診療意見。”
    旁邊的女人推了推墨鏡，有些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看了柳小姐一眼，想要站起身來。
    她似乎是對唐初露的話有些不滿，不愿意再繼續看病。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柳小姐在她肩上拍了拍，兩個人對視了很久，那個戴著墨鏡的女人才勉強坐了回去。
    柳小姐有些抱歉地看著唐初露，“不好意思，她因為這個病但心里壓力也挺大的，所以脾氣不怎么好，不過你想問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不用在意這些細節。”
    唐初露點了點頭，只能繼續問她，“她這樣的癥狀持續多久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從出生就有還是后天發病？”
    “大概有四年的時間，以前沒有這樣的狀況，她是玩樂器的，突然有一天神經緊張，手開始有些抖，睡了一覺之后起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到現在沒有辦法正常生活，不能開車，也不能寫字，已經嚴重影響到她的生活品質。”
    玩樂器的？
    唐初露思索了一下，“沒有其他的契機，就是有一天突然開始震顫？”
    柳小姐點了點頭，“可能是那段時間精神壓力太大，所以沒日沒夜練習，就連吃飯睡覺的時候都在想象自己在鋼琴旁邊，然后就這樣了……”
    唐初露停頓了一下，拿起筆寫了幾個字，又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問道：“在其他的醫院都檢查過了，沒有什么生理上的病因是嗎？”
    “沒有。”柳小姐很肯定地回答道：“她每年都有定期體檢，身體很健康，針對這個病也做了詳細的檢查，腦子里面也沒有腫瘤或者陰影，都很正常。”
    “有沒有去看心理醫生？”
    “看過，也只說是壓力也過大，并沒有提出真正的解決方案。”
    唐初露眉頭皺的更緊，覺得的確有些棘手。
    她看著面前一聲不吭的病人，開口道：“我能看看你的手嗎？”
    面前的女人看著很不耐煩的樣子，扶了扶帽子，但是在柳小姐的視線之下，還是不情不愿地摘掉了手套，擺在唐初露面前。
    手套摘掉之后，她那雙手的正常弧度猛地增大，看上去抖得很厲害。
    她的手指很長，指腹都有一層薄薄的繭，的確是一雙玩樂器的手。
    唐初露頓了一下，眼里閃過一絲沉重，“你的程度的確有些嚴重，現在的問題就是要找到病因，我懷疑你是因為后天原因導致腦部某個區域異常放電，需要對你的大腦進行一個全面而仔細的檢查，看看到底是哪里異常……”
    她還沒說完，病人就有些不耐煩地站了起來。
    唐初露被她打斷，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嗎？”
    柳小姐也站了起來，看著旁邊的女人，“你先別著急，聽聽醫生怎么說。”
    唐初露一下子明白了她們的顧慮，嘆了一口氣，實話實說道：“你這種情況很特殊，我也不能說我有把握把你治好，只能說盡力而為，而且我是外科醫生，你這種情況最好是找一個專業的神經外科……”
    說到神外醫生，唐初露想了想，拿起電話給陸南方打了過去，“你現在有時間嗎？”
    她簡單地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電話那頭的人回了幾句話之后就掛斷，沒過多久陸南方就到了唐初露的辦公室。
    他敲了敲門走了進來，直接站到唐初露身邊，看了柳小姐和她身邊全副武裝的病人一眼，“你們好，我是海城中心醫院的神外科醫生陸南方，在北中醫做交流學習。”
    唐初露也站了起來，跟她們兩個介紹陸南方，“他是海城中心醫院非常優秀的青年醫生之一，他的導師是海城唯一一個做過成功的DBS手術的人，你的病情屬于他的專業領域，我相信他會給你更專業的意見。”
    病人直接嗤笑了一聲，推了推墨鏡，沒有說話。
    陸南方直接收回手，臉上沒什么表情，“如果您相信我，現在就可以做一個腦部深層檢查，如果您不信任的話，我也愛莫能助。”
    像是沒有想到他說話這么直接，戴墨鏡的女人看上去有些不高興，看了面前的兩人幾眼，哼了一聲，直接轉身離開。
    柳小姐連忙給唐初露道歉，也趕緊追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似有若無地看了陸南方一眼，眼里面閃過一絲晦暗的情緒。
    走廊上。
    戴墨鏡的女人走了幾步之后，有些煩躁地停了下來。
    她轉過身，看著跟上來的女人，“笙兒，這個唐初露看上去也不過如此，我不懂你為什么一定要我來掛她的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