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塵的腦子里面一時間回蕩著各種想法,就連唐初露離開了都不知道,在一旁發(fā)呆。
直到簡肖珊看出了她的走神,皺著眉頭喊了她一句,她才猛地回過神來,身子抖了一下,像是做什么事虧心事情被抓包了一樣,“伯母?”
簡肖珊看著她,“你怎么了?”
她的眼神里面有些疑惑,梁塵搖了搖頭對她笑了一下,只是笑容莫名有些心虛,“沒什么,我們進去看看寒時吧。”
簡肖珊了點頭,剛才和唐初露的談話讓她有些不太舒心,雖然她表達了對唐初露的感謝,但那個女人顯然一點都不接受她的好意,那她也沒有必要和她繼續(xù)客氣下去。
總而言之她救陸寒時也只是為了博取陸寒時的好感而已,她感謝她是因為她有教養(yǎng),但唐初露顯然不明白什么叫做見好就收,給她臉面反倒順坡下驢。
她冷呵了一聲。
梁塵看出了她對唐初露都不喜歡,抿了抿嘴角,心里的想法已經(jīng)成型,但還是沒有說服自己。
如果她真的做了這樣的事,她成了什么人?
她不能這樣做。
她搖了搖頭。
…… 催眠是一件私密的事情,需要環(huán)境絕對安靜。
陸寒時沉睡之后唐初露離開,能進來的人就只有簡肖珊,但她硬是將梁塵給帶了進來,目的就是為了做給唐初露看。
只是唐初露根本就不在意這件事情,直接轉(zhuǎn)身離開。
催眠師一頭的冷汗,催眠陸寒時花了他不少精力,看到兩個人進來之后便起身,輕聲對她們說:“現(xiàn)在不要吵醒他,等他到時候醒來時會有一段混沌期,你們只要引導他去記憶過去發(fā)生的事物,提醒他一兩句,等到他的精神穩(wěn)定之后,應該就能夠想起以前的事情,只要他打開心房走出來了,后面的事情就可以人為操縱了。”
簡肖珊聽了這話眼神忽然閃爍了一下,催眠師算是說得很淺顯直白,她也聽懂了他的意思,看了一旁的梁塵一眼。
梁塵在聽到他說這話時,心口也忍不住跳動了幾下,只是沒有馬上下決定,先壓抑著自己的執(zhí)念。
她不能夠這么做。
感覺到身旁的女人打量的視線時,她不知道為什么,好像察覺到了什么一樣,更加不敢跟簡肖珊對上視線。
如果她想的和她一樣呢?
她咽了一下口水,手心都出了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做。
催眠師沒有看出她們兩個的異常,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后期恢復可以直接來找我,如果有什么問題的話,記得要隨時和我聯(lián)系。”
簡肖珊有些擔憂,“你就這么走了嗎?
萬一他沒有想起來怎么辦?”
催眠師對她說:“你放心,這一次的治療效果很好,就算沒有完全想起來,也能明顯看到他好轉(zhuǎn)了不少。”
聽他這么說,簡肖珊才放心下來。
他走了之后,這里面就剩下她們兩個人。
簡肖珊眼睛眨了眨,看著梁塵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么開這個口。
她還沒有醞釀好情緒,就聽到那頭傳來一點聲音,陸寒時不知什么時候醒過來,睜開眼睛緩緩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神還是一片云霧,讓人有些看不分明,本就神秘深邃的眼眸如今看上去更是讓人捉摸不透。
簡肖珊眼睛一亮,連忙走了上去。
她心情有些激動,想到催眠師剛才的話,又只能放緩了聲音,“你有沒有覺得好受一些?”
陸寒時聽了這話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女人,皺了一下眉頭,沙啞著聲音問道:“你是誰?”
簡肖珊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
不是說他會想起以前的事情,怎么把她都忘了?
她愣了一下,就聽到一旁梁塵忽然輕聲說道:“她叫簡肖珊,是你的母親。”
陸寒時停頓片刻,仿佛是在腦海中閃過這個人的記憶,等他想起來之后,眼神忽然變得冰冷,看著簡肖珊有些不耐。
簡肖珊見狀握緊了拳頭,看來他是記起來了。
她也理解了剛才催眠師說的那些話,意思就是只要讓他慢慢構建正確的認知,他就會想起一切。
她忍不住問他,“你還記得陸夫人嗎?”
陸寒時突然嗤笑一聲,眼中越發(fā)冰冷看著她,“你不配提她。”
他的情緒一下子就激動起來,那一瞬間腦海中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他閉上眼睛又倒了回去,整張臉都是慘白的。
簡肖珊立刻就有些慌張,連忙走到他身邊看著他,想要去觸碰他卻又怕他反感,“對不起我不問了,你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
我馬上去叫醫(yī)生來……” 她剛要轉(zhuǎn)身離開,梁塵一下子就抓住她的手腕,深吸一口氣對她“說道:“等等,再觀察一下。”
簡肖珊看著她的眼睛,莫名其妙也就停了下來,在一旁看著陸寒時。
過了一會兒陸寒時才緩過那陣鋪天蓋地的疼痛,睜開眼睛看著簡肖珊,眼中已經(jīng)褪去方才的冰冷,仿佛只是帶著一點不滿,“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簡肖珊剛要開口說話,又聽到陸寒時問她,“她呢?”
簡肖珊這一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以后一會之后才問他,“你說的‘她’指的是誰?”
陸寒時深吸一口氣,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我的妻子。”
簡肖珊一愣,“你哪里來的妻子?”
她話音落下,陸寒時臉上又變得扭曲痛苦起來,一旁的梁塵連忙打斷簡肖珊對他說:“你們已經(jīng)離婚了。”
離婚?
對,他們離婚了。
陸寒時似乎想了起來,腦海中的那個人越發(fā)清晰。
他們離婚了,離婚的理由是什么、為什么離婚、他跟誰結的婚,他一下子全部都想了起來。
只是他能夠想起全部的事情,卻沒有辦法在腦海中具體化一個人。
他知道她,卻沒有辦法知道她的名字。
“她是誰?”
他忽然就抓住了簡肖珊的手腕,越發(fā)用力,“她是誰?”
他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簡肖珊有那么一瞬間身子顫抖了一下,在陸寒時那樣的視線之下本能地想要告訴他答案,可是她忽然看到了一旁的梁塵,梁塵也看著她。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她眼中的渴望和心虛全部都傳遞到了她的眼中。
簡肖珊深吸一口氣,那一瞬間不知怎么的就說出了兩個字,“梁塵。”
說完她又閉上了眼睛,調(diào)節(ji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又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非常篤定地跟他說:“她叫梁塵,你要找的那個人就是她。”
她指著旁邊的女人對他說:“你有什么話可以去問她,媽以后再在也不會阻止你跟她在一起了。”
陸寒時聞言看了梁塵一眼,只是依然皺著眉頭,眼里墜著細碎的寒冰,讓人分不清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樣的情緒。
簡肖珊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時間去追究陸寒時之前說的結婚了又離婚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些緊張地看著他,過了一會才聽到他喊了面前的人一句,“……梁塵?”
梁塵整個人都吊著,一顆心惴惴不安,聽到他這么問之后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是我。”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語氣卻是篤定的。
看著面前的男人皺著的眉頭一點一點地展平,簡肖珊知道他應該是信了,這才松了口氣。
梁塵見狀也緩緩地松下了肩膀,心里面還有些不可置信,就這么成功了?
…… 另一側,唐初露走在大街上,看著路旁的路燈有些昏暗。
一個人在異國他鄉(xiāng)的街頭走著,心中難免有些感慨,本來是來找陸寒時要原稿的,既然沒有要到,他還在治療當中,那么只能換個時間。
天空忽然下起了雪,她停下腳步,仰頭望著天上一片深藍色,看不到一點星星。
國內(nèi)和國外還是有很大的不同,來來往往的行人變得越來越稀少,都是一些金發(fā)碧眼的行人,她站在人群中顯得有些不合群。
直到人越來越稀少之后,她才感覺時間也慢了下來。
有點不想回去。
也不知道該回哪去。
唐初露忽然就覺得自己跟這個世界斷了聯(lián)系一樣。
她的腳步越來越慢,卻聽到身后忽然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
她沒有回頭,而是越走越快,卻感覺到身后那個人也越走越快,仿佛在追她。
她深吸一口氣,下意識地從包里握住了什么,站定之后剛要回頭,就直接從背后被人抱了個滿懷—— 陸寒時還穿著病號服,用力地從身后抱著她,像是要將她揉碎一樣,“你要去哪里?”
他在她的耳邊問,氣息燙滾熱灼,聲音沙啞到極致,“為什么要走……” 唐初露有些愕然地瞪大眼睛,像是沒想到是陸寒時。
她松了口氣,一開始還以為是什么人在尾隨她,那一瞬間是有些緊繃的,現(xiàn)在知道是陸寒時倒是放心了不少。
她把手里的東西放回包里,想要扯開他的手,卻被他越發(fā)用力地抱住,幾乎要將她的腰都折斷,“別動,求你。”
男人的聲音低低地傳進她的耳朵,除了沙啞之外還帶著一絲微不可聞的顫抖,“別推開我。”
“讓我抱一會,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