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聽到裴朔年說那樣的話的時候,陸寒時其實是有些不屑的。
他覺得他根本就不了解唐初露,像她那樣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和別人自罰三杯一樣地攪渾水?
如果她是那樣的人,她根本就不會在乎抄襲這件事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這么努力地去尋找證據,她當時就會動用莫歸暝的力量,又或者是其他方面的關系直接封住凱莉的口。
他口口聲聲說他愛她,其實根本就不了解她,總是用他自以為是的想法去揣摩唐初露,還要打著為她好的名義讓她咽下那口氣。
但他絕不會讓唐初露受這樣的委屈。
陸寒時以為自己和裴朔年不一樣,只是下一段監控畫面出來的時候卻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因為他看到那屏幕上赫然出現了他和柳茹笙兩個人的身影,且看上去似乎還有些親密。
陸寒時眉頭緊皺著,看著畫面上的那兩個人,突然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下意識地判斷那是不是合成畫面,可監控這樣的畫質想要合成似乎有些困難,看上去也并不像是假的。
辦公室一下子就有些安靜,就連呼吸聲都能夠聽到,除了他之外,唐初露似乎也被畫面里面的內容給吸引了視線,一瞬不瞬地看著里面的人。
她似乎是認出來了那是陸寒時和柳茹笙,緩緩握緊了拳頭,而從當時的時間和前后的監控錄像來看,就是她當時因為凱莉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急得團團轉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卻在病房外面的陽臺上打情罵俏,抱來抱去。
那個時候她還對陸寒時大發雷霆,他當時和她解釋說他和柳茹笙之間什么都沒有,她也就那么信了,只是對他發了一通脾氣,之后還反省自己是不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的原因有些過于敏感,是不是她真的想多了,但現在來看證據就擺在她面前,原來那個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開始不清不楚了。
她還以為至少是到了后來陸寒時給柳茹笙買珠寶的時候,他們兩個才有了舊情復燃的火苗,原來從開始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開始暗度陳倉。
唐初露以為他至少是對他們這段婚姻有尊重的。
她眸色凌厲卻暗淡,手指都有些僵硬,握在鼠標上一動也沒動。
陸寒時看得出她現在的心情如何,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監控畫面。
他吐出一口氣,如今他失去了之前的記憶,甚至連他自己本人都不知道這樣的畫面要怎么解釋。
即便他和柳茹笙兩個人在陽臺上并沒有做出多么親密的舉動,而且也是柳茹笙主動抱住了他,說了些什么之后他也有推開她,但是并沒有第一時間就將他,。
拉開。
這樣的反應是他沒有猜到的,他以為不管怎么樣,他應該第一時間推開柳茹笙才對,不應該給她任何的機會,如果是現在的陸寒時,他絕對不會有那樣的猶豫,他當時到底是為什么猶豫了?
因為角度的原因,畫面里的陸寒時擋住了他身后的柳茹笙,柳茹笙是從他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所以看不清楚柳茹笙當時說了什么,但陸寒時可以肯定一定是有什么樣的原因。
他開口:“我不知道為什么會拍到這樣的監控畫面,但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沒有……”唐初露淡淡地打斷他,“你不用解釋,這樣的解釋我已經聽過無數遍,也相信過無數遍,你不用再重復一次?!?br/>
陸寒時被她堵得沒有話可說,腦海中忽然閃現過一些記憶碎片,好像他的確是這么解釋過這樣的話,他在唐初露面前說了不止一次,似乎每一次都會強調,但不管怎么說總會有新的事情冒出來,讓他們之間的不信任越發加深。
他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有些頭疼,剛才建立起來的一些好感又被這件事情給全盤打碎。
他嘆了口氣,第一次覺得事情這么棘手。
裴朔年諷刺地笑了一聲,他早知道事情會這樣發展,原先他看監控錄像的時候就把這些東西給留了下來。
當時他并沒有多想,也并沒有想要用這些東西來讓唐初露想起那些痛苦的回憶,卻沒有想到隨手留下來的東西卻在這個時候幫了他這么大的忙。
他的手放在唐初露的肩膀上,掌心溫熱,在她耳邊輕聲說:“如果看不下去的話,就讓我來吧?!?br/>
他的語氣似乎很體貼,像是在為唐初露著想,可話里話外都是在貶低陸寒時,在指責他在這段畫面里面的所作所為到了讓人看不下去的程度。
唐初露閉了閉眼睛知道他的意圖,沒說什么,停頓了一下,對他說:“不用,這也不是什么值得我回避的事情。”
聽了她的話,裴朔年有一瞬間的停頓,過了一會才勾了勾嘴角,松開手站在一旁。
“好?!?br/>
他的語氣有些縱容,知道唐初露不會輕易地被情緒所壓垮,這才是他認識的唐初露,很快就能將自己那些瑣碎的感情全部都收拾在一個地方,而后精準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
唯一的弱點就是他,,不知道不擇手段是一個多么好的捷徑,尤其是對于她這樣的聰明人來說,只要她愿意放下自己的一些所謂的底線,她能在這樣的世界里面過得很好很好。
畢竟這就是一個只看強者,不論對錯的世界,但凡唐初露可以放下她那些無謂的是非對錯觀,她能夠走到很高的位置。
就憑她那些技術,她在醫學上的造詣,還有她握著手術刀時堪比電腦的精準度,她明明可以達到一個所有人都望塵莫及的巔峰,可她偏偏選擇了一條最長也是最辛苦的道路。
哪怕他知道唐初露也許這輩子都很有可能沒有辦法再拿起手術刀,但他還是不免為她感到惋惜。
他很愛唐初露,所以他支持她的所有決定,現在也是在順著她的心意,做一個跟她一樣的好人。
但他本質上早就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裴朔年,不是那個在大學校園里面和她牽著手,一起夢想著做全世界最偉大的醫生,要給這世界上所有絕望的病人帶來希望帶來光的學生。
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裴朔年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唐初露也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唐初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