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住到一起之后,  兩個人的生活都變得非常規律。
    周妄以前幾乎不吃早飯，但是慈音來了之后，他開始習慣性的定好鬧鐘,  每天準時起床，打開手機app搜索各類早餐菜譜。
    他一開始不會做太復雜的，只有簡單的烤面包和熱牛奶，以及煎得烏漆嘛黑的煎蛋。
    后來慢慢熟練之后，他開始變著花樣做不同的菜式，慈音每天起床基本上都會有驚喜。
    而慈音這邊，去學校和離開實驗室的時間門也開始定時定點。
    她不再像以前一樣，基本上睜開眼睛洗漱后就往學校趕,  而是在不遲到的情況下,  盡可能的多陪著周妄待一會兒。
    晚上也一樣，只要到了離開的時間門,  她就馬上關掉電腦收拾東西。周妄那邊如果不忙,  會親自開著車來接她，如果忙的話，也會派助理過來。
    今天周妄有些忙,  開車來接慈音的就是許特助。
    他與慈音已經很熟了,  也知道她是個好相處沒架子的人，所以身邊沒有周妄的情況下,  他見到慈音都挺輕松的。
    “慈小姐，周總今天有兩場緊急會議,  抽不開身,  所以還是派我來接你。他的意思是讓我帶你在外頭吃過飯再去公司等他，您看看想吃什么，我帶您過去。”
    他說完話,  目光不著痕跡的朝后排打量一番。
    今天溫度很低，外面只有零下十度左右，慈音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頭發扎了一個不高不低的馬尾綁在后頭。
    單從裝扮上來看，慈音并不出挑，甚至和以往追求周妄的那些女孩子比，過于普通和樸素。
    可是除去這個外，慈音卻處處出挑。
    一張臉溫婉沉靜，目光純凈，尤其看過來時會讓人覺得非常舒服。氣質就更不用多說，即便她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旁邊的人看著都像帶著仙氣似的。
    周妄和慈音的關系公開的很快，gs的人基本上都很意外。
    他們都知道周妄有未婚妻，也知道他非常喜歡那位一直沒露面的女孩子，可是誰都沒想到，最后他會和「t計劃」的研發者牽手。
    最近周妄帶著慈音，沒事出入gs的時候，大家基本上都給悄悄八卦兩聲。有人說他們總裁是為了慈音取消婚約了，也有人說其實那個神秘的未婚妻就是慈音。
    許特助是一直跟著周妄都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周妄所謂的未婚妻其實就是子虛烏有虛構出來的一個人物。
    所以慈音的出現，其實對許特助而言，還是有些意外的。
    這邊，慈音聽了許特助的話之后，一點沒猶豫，直接回：“我不太餓，先去公司等他吧。”
    許特助差不多預料到了會是這個答案，也不驚訝，點點頭之后打火啟動車子。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gs辦公大樓門口，慈音率先下車，許特助將鑰匙扔給保安后，跟在她身后陪她一塊上了樓。
    慈音走過一樓大堂時，兩側不少人都悄悄的把視線投了過來。她沒太在意，一路目不斜視的進了電梯。
    電梯一如每天一樣，直上頂樓總裁辦公區。辦公室外的幾名秘書已經和慈音很熟了，即使這個時間門看見她過來，也沒有太過驚訝。
    許特助把人送到后就和慈音道別趕去找周妄了，這邊的一位秘書起身幫慈音開了門，將她送進辦公室。
    “慈小姐，總裁開會前，囑咐我定了些外賣。他說怕你……咳，怕你不聽話，不在外面吃完晚飯再過來，所以就讓我買了些東西給你備著。我都放到茶幾上了，咖啡也剛剛泡好，您可以先墊墊。”
    慈音點點頭，輕笑了下：“好，我知道了。”
    秘書走后，辦公室里只剩下慈音一個人，她輕車熟路的去到休息區那邊。
    周妄的辦公室原本非常空，裝修冷硬又刻板，但是最近因為慈音經常過來的緣故，他讓人添了許多女孩子能用到的小玩意和漂亮的擺件。
    其中改變最大的，應該就是原本灰漆漆的那款老頭沙發，現在換成了干干凈凈的粉白色，沙發上還多了好幾個抱枕以及質地柔軟感覺的小毛毯。
    慈音坐上去后，又看了眼茶幾上備好的食物。
    有糖炒栗子和烤紅薯，還有一根包著紙的糖葫蘆，以及一些洗干凈的水果。
    她瞇著眼睛笑了笑，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微信】慈音：立冬三件套？
    【微信】慈音：「圖片」
    周妄開會時，手機基本上是飛行模式的狀態，所以慈音也沒擔心會打擾他。
    她吃了幾顆栗子，又吃了半根糖葫蘆，感覺胃差不多半飽后，便抱著周妄挑的小鹿抱枕舒舒服服的往沙發上一躺。
    慈音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的，但是沒想到這眼睛一閉直接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周妄已經回來了。
    他就坐在沙發一側，自己的上半身不知何時被他擁進了懷里，胸膛前的溫度很溫暖，鼻尖前的味道干干凈凈又很獨特。
    慈音忍不住回手抱住他，像小奶貓一樣往他懷里蹭了蹭。
    周妄之前注意力一直放在手里的文件上，感覺到她的動作之后，才發覺她醒了過來。
    那一沓合同立馬被放到茶幾上，周妄緊了緊雙臂，輕輕的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睡醒了？”
    慈音這一覺睡得很沉，剛醒過來，嗓子還有些軟，出聲的時候，奶聲奶氣的。
    “嗯，我睡了多久？”
    “兩個多小時吧。”
    兩個人此刻距離很近，慈音一張小臉睡得紅撲撲的，看起來就很軟，周妄沒忍住，又朝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我的小豬睡了這么久，是不是睡餓了？我帶你去吃飯？”
    慈音軟乎乎的瞪了他一眼，“你才是豬。”
    周妄笑的厲害，低下頭直接噙住了她的唇。
    女孩子的雙唇吻起來還跟平時一樣，軟軟的帶著一絲甜味，周妄貪婪的汲取她的一切，越吻越深，越吻越不想松開。
    慈音后來被親的開始缺氧，實在受不住了，輕輕推了他兩把。
    周妄似乎用了很大力氣才強迫自己放開她，他粗喘著，又依依不舍的低頭在她的唇上碰了一下。
    “怎么辦，我好像怎么親你都親不夠。”
    慈音倒在他懷里，也小口小口的喘著氣，聽見他出聲，她濕漉漉的眸子向上抬了抬。
    她先看見了周妄的凸起的性感喉結，然后是沒有一絲多余的線條精致下頜，接著是他高挺的鼻梁和深深凝望著她的雙眼。
    慈音覺得她的男朋友長得真的很好看，即便是這樣的角度，他那張臉依舊沒有減分。
    她穩了穩呼吸，片刻，微微起身，摟住他的脖頸，有些不好意思的很小聲的對他說了一句。
    “沒親夠……那就再親一下。”
    她說完話，主動奉上雙唇。
    這一次周妄再沒顧及，吻的比上一次還要兇還要狠。
    結束時，慈音的雙唇被吻的又紅又腫，她眼睛也濕濕的，像是哭過。而反觀周妄，卻一臉滿足，唇邊還掛著慵懶笑意。
    慈音拿著化妝鏡一直看著自己的嘴唇，欲哭無淚。
    “我不是叫你輕一點嗎？這現在這個樣子怎么出去啊？”
    周妄摟著她的肩膀，絲毫不在意的樣子，“沒事，他們不敢說什么。”
    外面那群秘書確實不敢隨便議論總裁和總裁夫人，但是當慈音被周妄摟著走出去時，她還是感覺到了大家悄悄投過來的八卦目光。
    出了gs辦公大樓后，慈音實在忍不住了，狠狠踩了周妄一腳。
    周妄當然明白她什么意思，心甘情愿笑嘻嘻的受著。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司機便把車開過來了。周妄拉著慈音的手，剛要下臺階，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聲響。
    “哥。”
    起初他們兩個都沒在意，但是又向臺階下走了兩步，后來那邊又傳來了一聲“哥”，慈音拉住周妄，腳步頓了頓。
    她先朝那頭看了一眼，只見那邊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孩子，一身名牌，身后還跟著類似助理或者保鏢的西裝黑衣男，看起來身份不太簡單。
    她發覺男孩子此刻正看著周妄，表情復雜。
    慈音立馬拽了拽周妄的手腕，示意他朝那邊看一眼。
    周妄隨意瞭起眼皮看過去，在看見來人之后，他眼底的神色微微變了變。
    “是認識的人嗎？”
    慈音察覺到了周妄的變化，小聲問他。
    但周妄只將目光停留在那邊兩秒鐘，接著就淡淡的收回視線，隨口回：“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用理他。走吧，我們去吃飯。”
    那邊的人見周妄拉著慈音又要走，有些急了，又喊了一聲“哥”。
    他邊喊邊朝兩個人這邊走過來，表情急切的，又對著周妄這頭喊：“哥！”
    周妄被他這一聲聲“哥”叫的極其不耐煩，眉頭不自覺緊鎖，臉色也冷了下去。
    周南玉察覺到了周妄表情的變化，但是他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一直走到了他們跟前。
    “哥，我跟你的助理約了好些天，但是他一直說你沒時間門。我沒辦法了，只能跑到這種找你。你……你現在有空嗎？能和我聊聊嗎？”
    周妄表情冰冷，語氣也很涼，“沒時間門。”
    他說完拉著慈音，就要往車那邊走。
    但是周南玉像是真的有急事，看見周妄絲毫不動容，他控制不住的大喊：“哥！爸爸生病了！很嚴重的病！”
    周南玉喊的有些破音，聽上去非常激動。
    周妄在這頭聽見他的話，終于停下了腳步。
    他表情淡淡都重新回過身，看向周南玉。
    周南玉此刻眼底已經開始泛紅，他一動不動的看著周妄，片刻后再次出聲。
    “爸爸他……得了癌癥，晚期。”
    -
    一開始知道爸爸生病的消息時，周南玉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印象里，爸爸的身體一向健碩，不止飲食作息規律，還經常去健身房或是戶外運動。
    他甚至平時連小感冒都很少有，年年都體檢報告也結果良好。
    可是就是很突然的，在某一天，他突然疼痛難忍。送去醫院后，醫生給做了一系列檢查，確診肺癌。
    這個消息對于周南玉和媽媽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
    當年的事情，周南玉后來也漸漸知道了一些。他很同情周妄，但是一直以來，卻總是不自覺的站在媽媽的角度看問題。
    媽媽是真的很喜歡爸爸，當年以萬家的地位和媽媽條件，其實大可以找一個門當戶對沒結過婚的男人，可是媽媽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爸爸，這就足以說明她有多愛他。
    而這些年，爸爸也并沒有辜負她，十年如一日的疼惜愛護著她，兩個人過的也十分甜蜜幸福。
    周南玉雖然偶爾會想起周妄，會想起他一個人的凄苦，但是大多數時間門里，他也是只顧著享受著家庭溫暖和父母寵愛的。
    可是這一切，從爸爸生病之后就開始變了。
    拿到診斷書之后，媽媽幾乎整日的以淚洗面，她像被人抽了魂一樣，天天除去醫院照顧爸爸的時間門，基本上就只能無力的躺在床上哭。
    而他也是差不多的狀態，雖然對著外面他要裝作淡定老成的模樣，可是私底下，他每次看到爸爸越來越消瘦的身體和越來越差的臉色，也總是忍不住落淚。
    哪怕是到現在，周南玉還有些不相信，爸爸快要離開他了。
    咖啡廳里放著悠揚動聽的音樂，周南玉坐在周妄和慈音對面，紅著眼看過去。
    “哥，爸爸前階段查出了肺癌晚期，這些日子他一直住在醫院里面。醫生說他沒有幾個月的時間門了，叫我們盡量滿足他的愿望。我昨天問他還有沒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他說……他想見你一面。”
    周妄聽見這話，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冷哼一聲，涼涼的笑了下。
    “你覺得我很閑？”
    周南玉聽見周妄的話，眼底泛的紅更深了。
    他又對周妄說：“哥，我知道你還在記恨著從前的事情，可是如今爸爸已經這個樣子了，就算是個過路人看見，應該也會同情的吧？我求求你，你能暫時放下仇恨，跟我去醫院見他一面嗎？就一面！見過之后，我保證不再打擾你。”
    周妄絲毫不為所動，甚至看向周南玉的時候，冰冷的表情下，又多出一絲嘲諷。
    “你既然知道我還記恨之前的事兒，今天這一趟你就不該來。還有，不用一直說他生病的事，我和他早就沒關系了，他死不死的，關我屁事？”
    周妄語氣毫不客氣，一點顧及也沒有，周南玉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他，隔了好半晌，他緩緩站起身。
    “哥，從小到大，我作為弟弟從來沒有求過你。今天，我希望你能摒棄之前所有的仇恨和過往，就當是去看望一個朋友或者陌生人……去看看爸爸。就算……我這個弟弟求你了！”
    他邊說，邊扶著桌子彎下膝蓋，那個樣子像是要朝周妄下跪。
    周妄這頭還沒太多反應，但是慈音卻先皺緊了眉頭。
    她先一步，在周南玉的膝蓋還沒跪到地上時，冷著臉開口。
    “你現在是想用道義來綁架你一直叫著哥哥的這個人了嗎？”
    周南玉愣了下，下跪都動作一滯，轉頭朝慈音看過去。
    “我沒有，我只是想求求他……我只是想讓他去看看爸爸。你不要這么狠心……我求求你了。”
    周南玉看上去極其可憐，旁邊有兩桌人此刻已經對著他們這邊小聲的竊竊私語，投來的目光也無一不是對周南玉表示同情。
    慈音很少對著誰有這么深的敵意，可是她這次看著周南玉時，目光卻始終沒辦法和善。
    “你是想求他去看一看你的父親，還是想用下跪的動作，在道德上綁架他，讓他不得不去看你的父親？”
    慈音聲音不大，但卻字字有力，“而且你不覺得你自己的邏輯很奇怪嗎？當初周妄被你的爸爸放棄時，你不覺得你父親狠心。你平時享受著父母的疼愛，而周妄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過時，你不覺得你們狠心。周妄的身體出現問題，做了手術在外面經歷風雨這么多年，你們一家三口從來不聞不問時，你不覺得狠心！現在，他只是拒絕探望他不想看見的人，你反而言之鑿鑿的說他狠心了？！”
    周南玉被慈音說的有些怔愣，他表情訕訕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都低喃：“可是……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那是你們覺得過去了！”
    慈音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甚至開始提高聲調，喊出心底想說的話：“不要在得到利益之后，再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去要求受害者！你沒經歷過他的痛苦和磨難，就沒資格替他決定那些事情是不是已經「過去了」，更沒資格去「覺得」他該怎么做！”
    她目光有些深沉的看著周南玉，對著對方啞口無言的神色，她絲毫沒留情面，又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只讓我感覺惡心和卑鄙。還有周妄說了他不想去，那就是不想去。你不用再來找他了，這樣只會浪費彼此時間門。”
    慈音說完這些話，直接拉著周妄就走。
    出去時，外頭正飄著小雪，夾著雪花的寒風從他們身邊刮過。
    慈音拽著周妄走到一處角落時，腳步停下。
    她抬頭看過去，眼底全是心疼。
    “你是不是很難受？”
    周妄搖了搖頭，緩緩將她擁進懷里。
    “以前可能會難受，但是這次沒有。”他摟著她的腰，應著旁邊灑下的路燈，笑著看她，“而且這次不僅沒難受，還很開心，我家姑娘又擋在我前面替我說話了。而且還像小獅子似的，兇巴巴的，看起來非常不好惹。”
    慈音撇撇嘴，輕聲嘟囔：“我本來就很兇很不好惹。”
    她說完，又仰起腦袋朝他看過去，語氣鄭重認真。
    “周妄。”
    “嗯？”
    “以后，我保護你。”
    周妄愣住。
    頭頂的雪花洋洋灑灑落在了二人的頭頂和肩頭，他看著他的姑娘鄭重其事的說著“要保護他”的話，心頭有滾燙的熱浪在翻滾。
    隔了許久，他啞著嗓子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