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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元春:只是有一些嗎?

    中山狼?
    孫紹祖聽著這個稱呼,一時間就有些懵。
    以其見識,自然不知中山狼與南郭先生之典故,或許就算知道,只會心生一凜,以為這是賈珩在敲打自己。
    此刻,經過錦衣府詔獄二日游,孫紹祖早已對寧國之主的炙熱權勢恐懼不已,不敢違逆。
    曲朗冷眼旁觀著這一幕,與其細說潛往大同之事。
    賈珩吩咐了曲朗,然后也沒有多留,拿了先前存檔的簿冊,在錦衣府千戶劉積賢以及一應錦衣校尉、衛士的扈從下返回寧國府,先將簿冊鎖將起來。
    正要出了書房,聽到晴雯說道:“公子,大姑娘過來了。”
    賈珩起得身來,想了想,道:“我這就過去。”
    元春這時候過來,并不出他的意料,因為晌午時,王夫人與他有所爭執,以元春與他現在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多半會回來和他說話。
    西廂書房,元春一襲淡黃刺繡小襖,下著素色襦裙,儀態嫻靜地端坐在小廳中,茶幾上放著茶盅,豐潤、妍麗的臉蛋兒上,多少有些神思不屬。
    并不是為著,而是自家母親先前說的一番話,她似乎年歲也不小了……
    心湖中不時浮起那一道身影,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兒,只要一閑下來,那道人影就浮現出來,讓她心慌意亂,還有昨天那一幕幕沖擊強烈的畫面,以及耳畔的一聲聲魔音。
    大姐姐,好看嗎?好看嗎?
    畢竟是黃花大閨女,當知道賈珩不是屈身事賊,又后知后覺地嬌羞起來。
    就在這時,從外間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隨著人與人逐漸相處,僅僅是聽著腳步聲,就能判斷出是誰,元春自也不例外。
    元春一顆芳心不由提起,站得身來,轉眸望去,看著那蟒服加身、長身玉立的少年,進得廂房,不由一愣。
    只覺實在很難將眼前之人,與昨日那個巧舌如簧的少年聯想在一起。
    啊,她怎么又在想這些?
    元春臉頰微熱,心尖兒顫了顫,連忙將腦海中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揮去,珠圓玉潤的聲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般清越動聽,問道:“珩弟,這是剛從衙門回來?”
    “對啊。”因剛剛拿到關鍵證據,賈珩此刻心情大好,見到容止豐美、明眸皓齒少女,面上清冷之色散去,近得前來落座,笑了笑道:“大姐姐用過晚飯了沒?”
    元春看著那眉眼間流露著欣喜之意的少年,芳心也有幾分欣然,輕聲道:“還沒呢。”
    “那一會兒一起用些。”賈珩輕聲說著,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低頭品著香茗,忽而抬眸問道:“大姐姐明天回公主府嗎?”
    元春看著少年斟茶飲著,點了點頭,笑道:“珩弟送我去嗎?”
    賈珩輕聲道:“明天去衙門順著路,送你過去。”
    雙方簡單敘著話,雖是平常的話語,但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升騰著。
    “珩弟,若不行,明天別去了,你忙著里里外外的事兒,總要注意注意身子才是。”見著少年臉上的疲憊之態,元春玉顏染緋,終究沒忍住勸了一句。
    賈珩端著茶盅,輕輕抿了一口,清眸落在少女的臉上,饒有興致笑道:“沒辦法,那位殿下強迫著我,不去不行。”
    元春:“???”
    而后,雪膩臉蛋兒飛快浮起兩朵紅暈,珩弟又拿這事兒調笑她。
    賈珩看著豐頰瑩潤、含羞帶怯的少女,相比寶釵還在及笄之齡,尚在發育,雙十年華的元春,無疑更顯雍美,豐腴。
    這般想著,心頭微動,壓了壓目光,賈珩默然片刻,換了個話題,正色問道:“大姐姐,可是為著二太太而來?”
    元春聞言,臉上的笑容微微斂去,輕聲道:“珩弟,媽先前說的,我從來都沒有那般想法的。”
    賈珩看著解釋的少女,輕笑道:“大姐姐,你我彼此相知,其實不必說這些的。”
    元春聞言,目光恍惚了下。
    你我彼此相知,相知嗎?
    可他和她之間究竟是怎么相知?她和他還是普通的族姐弟嗎?
    元春一時間心緒有些繁亂,一剪秋水盈盈波動,只得岔開話題道:“珩弟,忠順王府的事兒,你心頭已有謀算,是不是?”
    賈珩點了點頭,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元春聞言,凝了凝眉,輕聲道:“我想著也是,忠順王不僅與咱們家不對付,也與長公主也有一些齟齬,珩弟總要為長公主出口氣的吧。”
    少女說到最后,柔軟如水的聲音隱約有著幾分吃味。
    賈珩放下茶盅,輕聲道:“也是為大姐姐出口氣。”
    元春驟聞此言,心頭不由一跳,柳葉眉下的美眸閃過嗔羞,道:“渾說,為我出什么氣?”
    將她和長公主放在一起做什么?
    這一會兒的少女,溫婉如水的眉眼,美的動人心魄,已有與情郎打鬧的嬌嗔薄怒之態。
    賈珩眸光微怔,輕笑了下,說道:“大姐姐今早上不生氣嗎?自是給大姐姐出氣。”
    “那珩弟就是為我出氣。”元春自顧自說著,也輕笑了下,情知少年故意逗趣兒自己,在淡化著和自家母親的一些沖突影響。
    賈珩轉過眸光,看著膚色白膩,花顏月貌的少女,問道:“大姐姐,過年那個生兒,你是怎么過的?”
    元春生在大年初一,某個大雪紛飛的夜晚。
    元春輕聲道:“大年初一,里里外外忙的不行,也沒怎么過,反正家里都熱熱鬧鬧的。”
    年過二十一,虛歲二十二,那樣的生日,除了提醒她芳華將逝,所托無人,又有什么意趣呢?
    “那之前在宮里過過嗎?”賈珩放下茶盅,關切問道。
    “在宮里……”元春說到此處,晶瑩玉容上見著一些黯然之色,輕嘆道:“宮里不比自家的,里里外外都是女官盯著,也沒過什么生兒的。”
    從來都是幫著那些貴人們過生兒,她能給御膳房的御廚點銀錢,讓他們做碗長壽面也就不錯了。
    賈珩默然了下,說道:“過生兒,總要給大姐姐補上。”
    元春不由一愣,面色詫異地看向那少年,好奇少年究竟要做什么。
    賈珩轉身向著里廂而去,從柜子中尋到一個裝飾精美的錦盒,遞了過去。
    元春心頭一跳,又驚又喜問道:“珩弟要送我禮物啊?”
    “前段時日買的,一直想送給大姐姐的,但過了年,事兒連著事兒,倒是忙的忘了。”賈珩看著朱唇粉面、月眉星眼的少女,笑了笑道。
    “珩弟,不必的……”元春抿了抿櫻唇,凝眸大看著那少年,輕聲道。
    她好像也沒送過他什么東西?
    賈珩打開錦盒,走得近前,分明是一個翡翠項鏈,借著燭火而視,可見炫人耳目。
    “珩弟,這……”元春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心神蕩漾。樂文小說網
    賈珩笑了笑,說道:“大姐姐生的膚白,大姐姐戴起來會好看一些。”
    送手鐲容易被瞧見,如是寶釵問起來,表姐妹一敘話……
    元春心頭大羞,微微垂下眸子,霞飛雙頰。
    什么叫她生的膚白?這是夸她的嗎?
    元春接過項鏈,與賈珩觸碰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定了定心神,目光微垂,驚喜道:“這翡翠項鏈上,還有個小老虎?”
    原來真是為她準備著的呢?
    賈珩笑道:“大姐姐是屬虎的吧?”
    方才并非是虛言,當初給寶釵買生日禮物時,在首飾店中忽而見到著虎形吊墜,一時心有所感,想起元春的生肖,就一并買了過來。
    元春明眸含喜,心頭宛如一團歡喜炸開,道:“珩弟……有心了。”
    賈珩道:“大姐姐喜歡就好。”
    “嗯。”元春已是拿起翡翠項鏈,愛不釋手地把玩著,而后在身前比對著,妍姿艷質的臉蛋兒上見著驚喜之色。
    珩弟送她這個……
    賈珩溫聲道:“要不……我給大姐姐戴上?”
    元春聞言,抬起耀如春花玉容,心頭一下子有些慌亂,點了點頭應道:“有勞珩弟了。”
    賈珩接過項鏈,繞至元春身后,撩起頸后一縷秀發,指尖依稀觸碰到元春的嬌羞。
    “好了,大姐姐。”過了會兒,賈珩輕聲說道。
    “嗯。”元春轉過身來,蛾眉婉轉,面頰已經羞紅如霞,聲音更是輕不可聞。
    賈珩看著香肌玉膚,肌骨瑩徹的少女,忍住想要捏一把帶著嬰兒肥的粉膩臉頰的沖動,贊道:“大姐姐戴上果然很好看。”
    “嗯,還要多謝珩弟。”元春低眉順眼,輕輕應道。
    賈珩重又落座,二人品著香茗。
    賈珩放下茶盅,忽而開口問道:“大姐姐,對了,你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隨著過了年,元春的婚事也該提上議程,他當初言辭鑿鑿說著,落在他身上,總得……問一下才是。
    元春正自沉浸在某種甜蜜欣喜中,聞言,如遭雷殛,容色微白,顫聲道:“我?什么怎么想的?”
    “嗯,就是你想找個什么樣的夫婿?”賈珩改換了一種說法,輕聲問道:“或者說,你心中的如意郎君?我也好去找。”
    “我……”元春看向對面的少年,心口就有隱隱作痛,目光出神片刻,幽幽說道:“我從小被送到宮里,一切是聽族里老祖宗和母親的,如今出了宮,自是珩弟為我做主。”
    說著,抿了抿粉唇。
    送她完生日禮物,又問著如意郎君,一時間只覺方才的喜悅煙消云散。
    實在拿捏不住眼前少年的心思。
    賈珩笑了笑道:“那大姐姐總得有個要求,比如多高,是習武還是學文,年齡多大?家世人品如何?”
    元春愈聽愈是心頭堵得慌,尤其是看到臉上還帶著笑意的少年,更是有一股沒來由的煩躁,忽然抬起了美眸,只是怔怔看著少年,也不言語。
    賈珩端著茶盅的手頓了頓,默然了下,道:“可能……找我這樣的,有一些難。”
    元春:“……”
    拋開珩弟老實不客氣,什么叫有些難?嗯,只是有……一些嗎?
    賈珩端起茶盅,輕輕品著香茗。
    元春眸光低垂,柔聲道:“珩弟若覺得為難,不太好找,那我就這樣一輩子,也挺好的。”
    這樣一輩子也挺好的,不再嫁人就是了。
    賈珩默然片刻,嘆了一口氣道:“是挺為難的。”
    元春聞言,心頭微震,一張妍美玉容看向那嘆氣的少年,秋波流轉的美眸,頓時對上那一雙幽邃、湛然的眸子,四目相接。
    賈珩盯著那雙美眸,輕聲道:“大姐姐這樣端麗的品貌,這般善解人意的性情,世上什么的男子才能配上大姐姐?我遍觀京中俊彥,發現竟無一個入我眼者,我又不想委屈了大姐姐,讓大姐姐去將就,故而為難。”
    目前他所接觸的同齡人,的確是沒有一個能配上元春的。
    至于元春想找個如他一般的,嗯……
    元春聞聽賈珩之言,微微垂下螓首,藏在衣袖中的手,不由攥緊了手帕,心頭一時既是羞喜不勝,又是甜蜜萬分。
    她品貌端麗?善解人意?
    原來在珩弟心中,是這般看她的……
    只是片刻之后,卻是想起一事,心頭不由翻涌起苦澀。
    賈珩感知到元春的黯然神傷,默然片刻,道:“大姐姐,先不說這個了。”
    他和元春早已不是正常的族姐弟了,事實上,哪有族姐關心族弟房事的?哪有族姐偷窺族弟吃鮑的?哪有族弟給族姐帶項鏈的?
    只是,無非彼此都在克制,知道有些步子一旦邁出,就再也不能回頭。
    可有些禁忌,如同火山,越壓抑越是爆發炙烈……
    元春凝起水露般的眸子,抿了抿櫻唇,心底幽幽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那就不說了。”
    說著,也學著少年的模樣,端起茶盅,低頭品茗。
    正在二人心思各異之時,忽地外間傳來晴雯的聲音,“公子,奶奶打發了人來喚,該用飯了。”
    賈珩輕聲道:“大姐姐,先去用飯吧。”
    元春看著少年溫煦的目光,心情重又明媚起來,道:“好,過去吧。”
    說著,與元春一同前往后院,此刻,宅院內廳中,燈火輝煌,錦繡盈眸,秦可卿、尤二姐、尤三姐、惜春、此外還有鳳姐、平兒兩個也在。
    一應菜肴琳瑯滿目。
    “夫君,大姐姐,過來用飯。”見到賈珩身上穿著蟒服,情知其從衙門返回,秦可卿連忙招呼道。
    賈珩與元春相繼落座,開始用著飯菜。
    回頭說忠順王府,琪官兒得了錦衣府路總旗的通風報信,告知其約定于兩天后與賈珩相見,然后回到住處。
    只是剛進入住處,就見燈火之下的小廳坐著一個女子。
    “是你,魏夫人。”琪官兒皺了皺眉,低聲說著,心頭暗暗戒備。
    魏嵐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經過這般久的時間,倒也鎮定了下來,如今她和這人各自握有彼此的把柄。
    琪官兒皺了皺眉,說道:“夫人,不該問的別問,只怕有殺身之禍。”
    魏嵐起得身來,行至近前,繞著琪官兒轉悠幾圈,笑了笑道:“怪不得王爺喜歡你,這身段兒,這體態……”
    琪官兒面色一冷,輕輕推開魏嵐,落座在椅子上,道:“魏夫人,還請你自重!”
    魏嵐被推了下,也不惱,只是死死盯著琪官兒,問道:“是誰派你來的?”
    如果她能尋到那背后之人,說不得就有辦法對付那老東西。
    琪官兒并未回答,冷笑一聲道:“魏夫人,你做的那些事兒,如果落在王爺耳中,只怕你下場不會好看。”
    “你做的那些事兒,若王爺得知,你的下場也不會好看吧。”魏嵐輕笑一聲,如蛇酥體忽地坐在琪官兒的腿上,說話間,兩個胳膊就去纏繞著琪官兒的脖子。
    “我還能離開王府,你呢?”琪官兒面色有些不自然,猛地推開。
    魏嵐面色變幻了下,笑道:“我可以幫你。”
    “幫莪?”琪官兒皺了皺眉,看著魏嵐那張俏麗臉蛋兒。
    “幫你對付那人,我在王府也能幫著打探一些消息。”魏嵐壓低了聲音說著。
    琪官兒皺眉不語,思忖著利弊。
    他此事完結后,按說應可安然脫身,可那位賈都督,似乎還想讓他……并沒有兌現諾言的意思。
    如能將這魏嵐引薦過去,他是不是就能摘出去了?
    心念及此,琪官兒轉眸看向魏嵐,低聲道:“等后天晚上你再過來,我去問問。”
    魏嵐聞言,心頭大喜。
    大明宮,涼涼夜色籠罩了殿宇、亭閣、云橋、石廊,而廊柱之間,懸掛的八角宮燈早已點起,照耀得丹陛通明如水,殿前的漢白玉廣場上,一隊隊宮女提著燈籠,交錯而過,向著坤寧宮而去。
    偏殿,內書房中,崇平帝正在聽著戴權的稟告,聽到忠順王與齊郡王出現在城外,看著賈家的笑話時,臉色明晦不定。
    大明宮內相戴權敘完事情經過,低聲道:“陛下,后來忠順王與齊郡王去了望月樓,至黃昏之時,醉醺方歸。”
    崇平帝面色微沉,冷聲道:“胡鬧。”
    他這個王兄年歲也不小了,不想行事卻愈發荒唐,為斗一時之氣,妄惹事端不說,如今更和陳澄攪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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