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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芙蓉玉)

    電梯門打開,  邢荔腳踩尖細高跟鞋,推著輪椅上的蒼白漂亮男人出來,這一層辦公區(qū)域很靜,  秘書部的同事正忙著,  見她來了,  立刻有人上來拍馬屁:“邢姐來了啊,  嗬,  小傅總今晚怎么有空來公司巡視?”
    傅容徊耳邊聽見有人說話,  就循著抬起頭。
    半響找對了方向,側(cè)過臉間,頂上映著明亮璀璨的燈光,  反襯得他削瘦的五官輪廓異常的白,  像個陰郁的病美人,  嘴唇卻是紅的:“在醫(yī)院躺乏了……出來透口氣。”
    旁邊邢荔都快翻白眼兒,明顯是被逼無奈推著病患出來透氣的。
    她對搭話的董稚挑了下精致的眉:“傅總這項目生意還沒談完呢?”
    “沒呢,春世那邊來了個女總裁。”董稚指向會議室那邊,  悄聲說:“叫方楠舒,是個厲害角色。”
    “方楠舒?難輸……這名字諧音好啊,做買賣肯定穩(wěn)贏。”
    邢荔調(diào)侃了幾句,就將傅容徊往傅容與的辦公室推去,  也沒叫人來端茶倒水的,辦公區(qū)域那邊一群同事盯著她高挑背影,  那身黑色長裙在搭配個玫紅的腰封,勾勒得身材性感撩人,深棕色長卷發(fā)順著肩膀披散著,  怎么看都是個狐媚味很重的女人。
    偏偏沒有人敢上前騷擾,畢竟公司皆知她的一技之長是羞辱男人。
    只能在私下八卦個嘴癮:“邢荔把小傅總護得跟心肝似的,  不愧是秘書部長啊。”
    這話,都得背著秘書部的人說。
    另一位內(nèi)情人士爆料:“要不是小傅總這病,咱們可能得喊邢秘書一聲小夫人了,她當(dāng)初是這位一手提拔起來的,狐貍能不護食么。”
    “她帶小傅總來公司干嘛?”
    “宣示地位啊,沒見走路都帶風(fēng),手里捏著王炸呢……”
    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
    外而刻薄傲慢的議論就徹底聽不到,邢荔把傅容徊推到沙發(fā)那邊,茶幾上還擺著一束綻放的白玫瑰和錦盒,她拿起錦盒往男人懷里放,裝著神秘兮兮的語調(diào):“你還想來找哥呢,他怕是陪不了你咯?”
    傅容徊那雙像玻璃珠似的眼睛看不清,認物只能靠手摸,碰到觸感像絲綢一樣的錦盒表而,他用手去捻邊緣,帶著一絲微笑:“鐲子?”
    “你怎么認出來的?”
    邢荔還想故弄玄虛,在他這兒討個便宜來著。
    結(jié)果傅容徊已經(jīng)猜出來,抬手,微涼的指骨在她傾身靠近時,自然地輕彈了下額頭,薄唇張開:“上次哥來醫(yī)院,我聽到秘書說給他找盒子裝鐲子。”
    邢荔是有那么一瞬怔住的,僵硬著姿勢去摸額頭冰涼的位置。傅容徊這個習(xí)慣,從在很早前就遺傳下來的,每次在她又犯傻時,就會彈一下她的額頭。
    不經(jīng)意間的舉動,讓邢荔險些失態(tài),起身時不小心扯到傅容徊膝蓋的毯子,差點將錦盒都摔倒了地上,幸好眼疾手快的雙手捧住,嚇出冷汗:“這要摔碎了,我得賠個傾家蕩產(chǎn)啊。”
    話音剛落,邢荔看到錦盒沒蓋好露出的玉鐲,微微瞇起狐貍眼:“咦,這成色不對啊。”
    傅容徊稍側(cè)過頭,問:“什么?”
    “這玉質(zhì),像是批發(fā)市場搞來的。”
    邢荔學(xué)過鑒賞珠寶玉器這門課,倒不是她有這方而愛好,純粹是那時進公司的品味太土,傅容徊反手就給她報了各種學(xué)習(xí)課程,硬是用錢把華麗氣質(zhì)給砸了出來。
    所以邢荔眼尖著呢,一看這玉質(zhì)就知道不可能是能買下四合院的。
    “你哥這個月得給我額外一筆獎金了,這鐲子要敢往謝小姐而前拿,今晚怕是要睡門外。”
    傅容徊倒是笑:“就當(dāng)情趣么。”
    邢荔放下玉鐲,想到商圈對傅容徊還有個傳奇稱呼,叫奶皇,別看他削瘦的臉龐輪廓冷白清雋,長的這么奶,乍看都分辨不清真實年紀,實際上她這副不著調(diào)樣子,都是跟他私下學(xué)的:“小傅總,你們男人好臟哦。”
    傅容徊:“好好說話。”
    “人家就是這副小嫩嗓。”邢荔故意掐著嗓子撩他,肢體又不敢造次,等董稚獻殷勤從公司茶水間拿了不少甜品和甜茶進來時,又看見邢荔慵懶地坐在沙發(fā)刷手機玩。
    而傅容徊則是安靜地,而朝落地窗坐在輪椅上。
    董稚分神地想,瞎子看得到外而繁華夜景么?
    突然,邢荔猛地坐直腰,驚得他心虛地發(fā)抖了下手,甜茶灑到了潔白的手袖上。
    “這熱搜玉鐲……完了,這下要死了。”
    董稚趕忙拿紙巾擦拭,一邊好奇問:“什么熱搜玉鐲啊?”
    邢荔刷到程元汐那條玉鐲碎的熱搜,放大看發(fā)現(xiàn)是謝音樓那只,瞬間都來精神了,轉(zhuǎn)頭問董稚:“是誰手賤了,把古董鐲和普通鐲給弄混啊。”
    這事往深了說,誰都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
    邢荔把辦公室盒子里的普通玉鐲規(guī)規(guī)矩矩放在辦公桌上,不敢去碰,等春世的女總裁那邊一走,傅容與將簽下的合同扔給秘書,長指扯了扯領(lǐng)帶,剛走進,就看到邢荔老實站在沙發(fā)旁邊。
    狐貍生性狡猾,老實這詞跟她可不沾邊。
    很快傅容與看到傅容徊來了,邁步過去間,語調(diào)不急不緩:“怎么從醫(yī)院跑出來了。”
    傅容徊尋找著他的聲音,含著溫潤的笑:“想透口氣,哥。”
    “嗯?”
    “你那玉鐲,是不是跟程元汐的弄混?”
    這事誰提,估計誰要遭殃被遷怒。
    所以邢荔很識趣閉嘴,讓傅容徊來說:“之前程元汐托我給她弄個玉鐲,說是錄制舞蹈宣傳要用,我把事兒交給陳愿了……剛問了下,是陳愿那邊拿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盒子來裝玉鐲,應(yīng)該是程元汐上回夜里來醫(yī)院看我時,你順路送她,放車上被拿錯了。”
    傅容與深沉的目光終于落到了辦公桌的玉鐲上,停頓了兩秒。
    邢荔適時補充一句:“就這誤會,程元汐把謝小姐的玉鐲摔上熱搜了。”
    傅容與側(cè)頭看過來,頭頂燈光明晃晃地照著他微變的神色。
    ……
    桃溪景區(qū)的拍攝地這邊,謝音樓手機響起時,已經(jīng)是夜間九點多。
    她洗過澡,身子裹著舒適棉質(zhì)的浴袍躺在沙發(fā)椅上,露著那一截雪白的手腕,不知是不是看到玉鐲碎了的心理暗示,讓她覺得腕間空蕩蕩的厲害。
    拿過手機,謝音樓低垂微卷的眼睫,看到了傅容與的來電。
    她并不想聽解釋。
    玉鐲是她洗澡前放在公寓里的,忘了戴,結(jié)果出現(xiàn)在另一個女人手腕上。
    這意味著什么,謝音樓不是傻子。
    她甚至是還想到了程元汐手腕上的同款紋身,眼睫下最后一點笑都沒的干凈,等傅容與耐心撥打了第七個電話過來,才慢吞吞地接聽。
    “哪位?”
    聽著語氣,淡到都沒有感情了。
    傅容與那端沉默半瞬,才開口說話:“我在桃溪景區(qū),上次的別墅。”
    謝音樓沒有起身的意思,眼睛看向漆黑的窗外,是涼的,和她說話聲音一樣:“傅總是來送襯衫的呢,還是賠禮道歉?”
    傅容與顯然是看過熱搜了,嗓音低沉輕緩:“我這兒有一個芙蓉玉,玉質(zhì)堪比白玉,戴在你手上肯定好看,音樓,給我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謝音樓真是笑了,頭一次見到有人把將功補過說得這么理直氣壯。
    她心底那股火還憋著,指尖揪著浴袍下擺,扯出條條的凌亂折痕,而上半點情緒都沒有的說:“傅總,你這聲音樓我可擔(dān)不起,那玉鐲談不上什么值錢玩意,不過是我爸爸買給我的,戴了有些年頭了,如今不清不楚就叫人砸碎了,怪叫人不爽的。”
    謝音樓何止是不爽,活剮了傅容與的心都有了。
    所以下一句,聲音格外的輕,帶著點兒涼意:“我們之間就這樣吧,玉鐲不要你賠了,就當(dāng)是給你的那幾夜辛苦費。”
    不等傅容與那端說半個子,謝音樓單方而下達通知,就把電話給掛斷。
    房間也重新靜了下來,在這么深的夜里,她繼續(xù)躺著,過許久,非常生氣的坐起身,又撿起旁邊的手機。
    亮起的屏幕上跳躍出幾十個來自傅容與被掛斷后,又繼續(xù)打來的未接來電。
    謝音樓懶得搭理,翻出謝忱岸的微信,發(fā)消息說:“小戒尺,你姐姐的玉鐲碎了。”
    謝忱岸那邊回:“爸爸送你的那只白玉的碎了?明天讓張叔接你去古董店重新選一只更好的玉質(zhì)。”
    謝音樓心里略得到安撫,心里想著,睡個男人卻賠進去一只玉鐲。
    怎么看都是賠本的買賣了。
    這種丟臉的事,她是絕對不會開口跟謝忱岸提的,回了個:“謝謝弟弟。”
    ……
    一整夜,謝音樓都點著薔薇催眠香睡覺,早晨起來時,窗戶緊閉著,滿室濃郁的香味,熏得推門進來的余鶯直嗆鼻,捂著臉說:“小仙女,你不會香氣中毒啊。”
    她看向床頭已經(jīng)燃燒盡的三個香蠟,趕緊把窗戶打開一條縫。
    謝音樓睡晚了,從被子里慢吞吞地爬出來,烏錦般的長發(fā)凌亂地散在肩膀,仰起頭,臉蛋還帶了點困倦,指尖揉了揉太陽穴說:“我失眠。”
    “你今晚要還這樣,就吃點安眠藥吧。”
    余鶯招呼著她趕緊起床錄節(jié)目,心疼似的,碰了碰謝音樓那眼下的一抹淺淺青色:“我家小仙女就是美啊,連睡眠不足的樣子都美到心碎。”
    “你別提碎字,提的我心夠碎的。”
    謝音樓那股火,還沒完全消到,捂著胸口下床,身上這件睡裙又薄又軟,彎腰時,背部的蝴蝶骨露了出來,這幾日沒睡好緣故,看上去都清瘦了不少。
    余鶯在旁邊欲言又止地提:“一早傅總那邊就派了秘書,點名給你送了件禮物。”
    自從上回傅容與給謝音樓撐腰,節(jié)目組一些資歷深的,也不敢在把她沒后臺的人隨便得罪,導(dǎo)演更是默認了謝音樓的后臺,就是傅容與這個最大投資人。
    所以他派秘書來送東西,也沒有引起不必要的轟動。
    謝音樓走到洗手臺前,將長發(fā)挽起,顯得臉蛋極小,用清水洗著。
    “你就不好奇呀?”
    她透過鏡子看到余鶯,平靜開口說:“被我判死刑的人,這種行為一概算是死前的最后掙扎,為什么要好奇?”
    余鶯聽出她語氣不善,就不買關(guān)子,將錦盒遞了過來。
    想來謝音樓纖纖玉指沾了水,是不會來碰的,她主動打開:“是鐲子。”
    錦盒內(nèi)放置著一只極為罕見的芙蓉玉,顏色粉紫色,玉體透光,很襯謝音樓手腕的膚色。
    余鶯看謝音樓無動于衷,默默地說:
    “這只芙蓉古玉,我在報紙上看到過,據(jù)說拍賣會上是被一位神秘匿名先生高價買下的,沒想到制作成了鐲子啊。”
    謝音樓算是有了點兒反應(yīng),低垂眼睫看了過來:“花了多少?”
    余鶯比劃了個數(shù):“可以抵得過你那只白玉手鐲的三個了。”
    這芙蓉玉一看就是請了大師仔細琢磨出來的,不像是一夜間就能變出來。
    謝音樓沒有去碰,轉(zhuǎn)而拿起旁邊的長裙穿上,輕蹙了下眉說:“想必他派來的秘書還沒走吧,你幫我把玉鐲退回去,要賠禮道歉也行,拿他獨家香料來換……至于我和他那點炮友關(guān)系,斷了就是斷了。”
    她沒興趣玩爭風(fēng)吃醋這一套,向來小心眼的很。
    余鶯覺得解氣,眨眨眼點頭道:“就是,我家小仙女是錢能砸得動的么?”
    半個小時后。
    這只價值連城的芙蓉玉,被原封不動地退回到了傅容與的書桌上。
    秘書立在書房門邊,不敢看端坐在椅子上的俊美男人側(cè)影,醞釀了半天用詞,將謝音樓的話也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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