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遲疑了幾秒鐘，他原地蹲下，是標準的軍姿蹲，離紀老爺子腳邊隔了一米遠的距離。
    紀老爺子心口刺痛，“爺爺不是想罰你，你不用蹲得這么規矩，現在你已經是完全能獨擋一面的掌權人，爺爺不會再干預你做任何決定，更不會想小時候一樣，對你軍事化嚴格管理，你可以蹲得隨意些。”
    紀御霆沒抬眸跟他對視，語氣淡漠，“習慣了。”
    讓他卸下端正，自由散漫，他恐怕做不來的。
    紀老爺子輕輕嘆息，布滿皺紋的手伸向他，卻發現距離不夠。
    “阿霆能不能靠近一點？爺爺都摸不到你了。”
    這次，紀御霆遲疑得更久，蹲了好幾分鐘，才緩緩起身，走到紀老爺子腳邊蹲下。
    紀老爺子小心翼翼的摸摸他的短發，心頭分外感慨。
    “阿霆心里是氣爺爺的吧？覺得爺爺不夠信任阿霆，竟然還在國調局安插舊部，覺得爺爺對不起你去死的父母，也對不起你。”
    說到后面，老爺子指尖顫抖，深深呼吸的。
    紀御霆感受著他慈愛的撫摸，依舊言簡意賅，“沒有。”
    “撒謊。”紀老爺子豎起指尖，輕輕敲了下他的腦袋。
    雖是低斥，卻有些寵溺。
    曾經縱橫軍界的紀老爺子，什么時候服過軟？
    紀御霆心里是震撼的，跟老爺子說了實話：“我是怨過的，但沒有覺得爺爺對不起我。”
    他其實理解老爺子的選擇。
    大兒子夫婦已經去了，永遠回不來了，不可能再為此賠上另外兩個兒子。
    何況，老爺子將他帶到身邊撫養，雖然非常嚴厲，動輒挨打受罰，卻從來沒虧待過他。
    老爺子沒有對不起他。
    之前是難以邁出心里那道坎，他覺得膈應，所以幾個月都沒去老爺子的別墅溜達一圈。
    這會兒聽老爺子軟著語氣跟他聊，心頭那根刺，好像在一點點被拔掉。
    紀老爺子眼眶微紅，蒼老的手指顫得更厲害，拍了拍他寬厚的肩，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解釋……“爺爺安排舊部下進入國調局任職，不是想監視你，是當初你立足未穩，爺爺是想幫助你，他們會對你的命令絕對服從，支持你的所有決策。”
    “爺爺對你嚴厲，不是想利用你，爺爺只是……不知道該怎樣去疼愛你。”
    紀老爺子紅著眼眶，按在他肩頭的手，陣陣發抖，語氣低落，“是爺爺錯了，爺爺在幾個兒子和孫子之間，選擇讓你做出一些犧牲，是爺爺對不起你，阿霆能不能別恨爺爺……”
    紀御霆眼尾跟著染上一層微紅，垂眸沒說話。
    這么多年來，爺爺是他最敬愛最尊重的長輩。
    他本來就不恨。
    哪怕爺爺要他立刻卸職，推薦紀星暉來做國調局老大的位置，他也不會恨。
    一個月后。
    恩恩還在實驗室進行保守治療，日日虛弱得只能臥床。
    而小念念已經能走能跑了，甚至會喊爹地、麻麻、干爹地……
    寧承旭大清早就來了御笙小筑，接她去海洋館玩。
    來到海洋館，寧承旭一路抱著她，領著她去海豚小館。
    一頭小海豚正在水里撒歡，玩得不亦樂乎。
    小念念很是喜歡，咯咯直笑，那雙眼睛就粘在海豚身上了。
    寧承旭眼神示意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立刻朝海豚擺出手勢。
    小海豚很快游到水邊，探出萌萌噠的腦袋，看著寧承旭和小念念。
    “這是干爹地送給念念寶貝的一歲生日禮物，念念喜歡嗎？”
    念念笑容燦爛，朝海豚伸出小手，想要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