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塵陰沉著臉，走出了千年閣的大門，上了自己白馬，準備離開。
    這時候，梅涼心也追了出來，不停得向坐在馬上的羽塵道歉。
    “羽塵公子，這次的事實在對不起。”
    羽塵臉上露出微笑：“沒什么大不了的。是我應該和梅老頭你說對不起才是。是我害你被那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羞辱了。”
    梅涼心愣了一下：“我被羞辱？”
    羽塵：“你以為我聽不出來嗎？我和他無冤無仇，他一來卻處處針對我。其目的不過只是借著我這個由頭來打壓你這老臣子而已。”
    梅涼心低頭沉默不語。
    羽塵說：“瞧他說的那些話，什么‘我們青龍商會容不下太牛逼的人’、‘你若想繼續(xù)在我的千年閣里做生意，便跪下道歉，我可以考慮賞你口飯吃。’這些話都不是在跟我說，是在和你說。他是在告訴梅老頭你，趕緊向他臣服，無條件支持他這個派系，他就繼續(xù)賞你飯吃。”
    羽塵看得很透徹。
    梅涼心被卷進了青龍商會家族內(nèi)斗的漩渦之中，身不由己。
    那個傲子安壓根就不在乎自己兩個狗腿子被羽塵給打了。
    他也知道羽塵是梅涼心的大客戶。只想借機打壓梅涼心這個老臣子，讓他歸順臣服，壯大己方派系的力量。
    梅涼心聽完羽塵的解說，臉上滿是苦笑
    “還是羽公子你看得透徹。”
    羽塵嘆了口氣：“我八歲的時候，就和你做生意了，記得當時千年閣只有三層。第一次我來千年閣，被你用低價騙了我那上好的丹藥。不過第二次來，我又連本帶利全討了回來。也算和你打個平手”
    “這些年，我在你身上學了不少做生意的竅門。說起來，你也算我半個老師。如今，千年閣都已經(jīng)被你壯大到了十二層。我也已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用賣丹藥賺的錢，將我那逍遙派從開始的幾間小破屋變?yōu)槿缃竦氖劳馓以础０Γ瑳]成想到，你現(xiàn)在卻要被青龍商會兔死狗烹了。”
    梅涼心聽著羽塵訴說著過往著點點滴滴，就連這鐵石心腸的奸商此刻也不禁老淚縱橫。
    羽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梅老頭，趕緊退休吧，你只適合做生意，不適合和人斗，千萬別卷進別人家族內(nèi)斗的漩渦里去。我可不想哪天從別人口中得知你橫死街頭的消息。”
    梅涼心用力點了點頭。
    “羽公子提醒的是，我這就告老還鄉(xiāng)。”
    “有緣再見了。老奸商。”羽塵一抖韁繩，縱馬離去。
    不過，他也沒跑多遠。
    跑了幾條街后，他轉(zhuǎn)彎進了一條巷子，下馬進了一家裁縫鋪。
    裁縫鋪掌柜也是老熟人了：“羽公子。你需要什么？”
    羽塵隨手扔了一錠銀子在柜臺上。
    “給我弄套夜行衣。再把你們走私用的黑色馬車借我一用。”
    裁縫鋪掌柜：“這。。。”
    ※※※
    當天下午，梅涼心向青龍商會告老還鄉(xiāng)，攜帶家眷和家財，離開了這座他經(jīng)營了十幾年的玄牧城。
    梅涼心才離開一個時辰，千年閣就出事了。
    千年閣新任護衛(wèi)營統(tǒng)領(lǐng)——胡勇帶著幾個手下，想去街邊攤子買些東西吃。
    突然間，一輛黑色的馬車疾馳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馬車中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勒住了胡勇的脖子，將他拽上了馬車，將他給擄走了。
    坊間傳聞，這胡勇修為已入筑基后期，有萬夫莫當之勇，能徒手擒妖獸。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猛人，卻輕易被人擄走了。
    事后，胡勇的手下們還不知道這回事。
    直到發(fā)現(xiàn)身邊的新統(tǒng)領(lǐng)失蹤很久了，才覺察到事情的嚴重性。
    一個時辰后，胡勇被發(fā)現(xiàn)吊在城南的城門外，已是半死不活，全身都有被毒打過的痕跡。
    據(jù)胡勇事后回憶，當時他被一個黑衣蒙面人拖進馬車里，立刻就被套上麻袋一頓毒打。
    毆打他的應該只有一個人。
    但卻非常厲害。
    胡勇嘗試將體內(nèi)所有靈力附著在體表防御對方的毆打，結(jié)果被對方一拳就給打散了。
    那黑衣人毆打自己的動作準確、麻利，一拳接著一拳，打得那么不慌不忙、從容不迫，非常有節(jié)奏。好像世間所有的事，都由他在支配似的。
    胡勇一下子就給打得軟稀稀的了。
    最后他被打得迷迷糊糊，只感覺自己像是一灘爛泥一樣被吊了起來。
    那黑衣人也沒想傷他性命，似乎就是想打他一頓。
    官府派人調(diào)查卻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事后來被傳為玄牧城十大怪談之一。
    大家都說，胡勇應該是平常太囂張，得罪某位神明了。
    幾個目擊者也證實了，胡勇以前經(jīng)常在城隍廟門口亂撒尿。
    ※※※
    這次的毒打事件，自然是羽塵干的。
    誰讓這個胡勇亂說話來著。
    羽塵平常也是好脾氣，別人要是嘲諷他其他什么的，他也不會太在意。
    但假如你非要嘲諷他修不了仙，戳他的痛點，那他也絕對不會忘記找機會毒打你一頓。
    羽塵修理完胡勇，回到裁縫鋪，把夜行衣和黑色馬車都還給掌柜。
    換回自己的衣服，他又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騎著馬行走在街道上。
    今天的主要任務還是得把身上這些神符和丹藥給賣了，好不容易來一次城里，總不能白跑一趟吧。
    他在城里逛了半天，找了幾家大商家開的藥鋪，想把丹藥賣出去。
    可惜最終都失望了。
    這些商家要么不識貨，要么就沒有那么多的錢。
    他們估計也就只能做做一品劣質(zhì)丹藥的生意。
    最后，羽塵只能去了鳳鳴商會。
    鳳鳴商會，也是個老牌商會，只不過和青龍商會相比，勢力是遠遠不如的。
    而且近些年來，鳳鳴商會似乎有逐漸走向沒落的趨勢。
    當然，爛船還有三千釘，鳳鳴商會在玄牧城內(nèi)的分會里千百萬兩的銀子儲備還有的。
    羽塵從千年閣出來后，之所以一開始沒有去鳳鳴商會賣丹藥，主要是因為有些不好意思。
    這些年來，梅涼心這老奸商借著羽塵賣給他的高品質(zhì)丹藥，廣撈客源，把鳳鳴商會打壓得很慘。
    梅涼心缺了大德的家伙還特地給伙計們制定了一個口號。
    “我們是誰。”
    “千年閣的猛虎。”
    “我們的目標是什么。”
    “讓鳳鳴商會沒有飯吃。”
    “怎么做？”
    “斬盡殺絕。”
    對了，這就是梅涼心做生意的手法——斬盡殺絕，非常狠辣，不給生意對手任何喘息的余地。
    而且，梅涼心也確實做到了，讓鳳鳴商會沒有飯吃。
    千年閣里門庭若市，客源往來不絕，十二層全都擠滿了來自各方的修士。
    鳳鳴商會的大堂里卻是冷冷清清，一天都不做不了幾單生意，只能等著坐吃山空。
    這么說起來，梅涼心被青龍商會兔死狗烹，也真是報應了。
    羽塵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去了鳳鳴商會。
    要不然，丹藥就真的只能自己吃了。
    煉了那么多丹藥，難不成當飯吃？何況也撈不回本啊。
    羽塵特意帶了個斗笠，掩去了自己一半的容貌，避免不要的麻煩。
    然后，他像是一個普通修士一樣，鎮(zhèn)定自若得走進了鳳鳴商會。
    鳳鳴商會大堂里富麗堂皇，雖然顧客不多，但卻還是有點人的。
    比如大堂左側(cè)，幾個玉女派的女修士正在挑選那種一次性的小法寶。
    哎，玉女派的？我日。
    羽塵連忙把衣領(lǐng)往上拉了拉，把嘴遮住，盡量別讓她們認出來，
    因為玉女派和逍遙派是死對頭。
    門規(guī)里有寫，逍遙派弟子盡量別和玉女派牽扯上任何關(guān)系。
    一位中年掌柜看見羽塵這神神秘秘的樣子，不禁有些警覺。
    他那粗獷的眉頭皺了皺，然后展示出了職業(yè)化的笑容：“這位公子，你要買什么？”
    羽塵故意用沙啞的嗓子說：“我來賣些丹藥和神符。你們這收嗎。”
    中年掌柜：“當然收，而且我們鳳鳴商會收購價格公道，童叟無欺，請問閣下怎么稱呼？”
    羽塵：“塵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