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br> 落日正在沉落，彩霞把半邊的天空，都染成了紅色。極目四望，在地平線上，天與地幾乎都接在一起。綠色的草原和起伏的山巒，被彩霞渲染成紫色的剪影，落日就在兩個山巒間緩緩下沉，景色美得讓人不能喘息。誰能知道，這樣的美景下，卻隱藏著隨時可以爆發(fā)的戰(zhàn)爭。永琪站在山頭上，眺望著天空，深深的沉思，幾個月的戰(zhàn)場生涯，已經(jīng)讓他滿面風(fēng)霜。</br> 爾康和簫劍走了過來。</br> “永琪，在想什么？”爾康問。</br> 永琪回過神來，坦白的說：</br> “想小燕子，不知道她和知畫，處得怎樣？總是心神不定，覺得她會出事！家書里，很多事也不能提！”</br> “我最擔(dān)心的，還不是知畫！”簫劍說，“我怕小燕子無法擺脫那份‘殺父之仇’，見到你們的皇阿瑪，不知如何相處。她在那個皇宮里，比我們在戰(zhàn)場上還難！我們清清楚楚的了解敵人是緬甸人，她們卻根本不了解，誰是敵人？誰是親人？”</br> “還好有紫薇，她會幫她分析，會站在她的立場去思想！唉！”爾康一嘆，“我們必須趕快打完這場仗，回到她們身邊去！什么叫做‘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現(xiàn)在了解了！原來天天生活在烽火里，生活在生死邊緣，還是會想她！”</br> “這場戰(zhàn)爭，沒想到這么難打！”永琪回到現(xiàn)實，擔(dān)憂的說，“再過十天就過年了，軍人都在想家了！”</br> “更麻煩的是，糧食已經(jīng)不夠了！”爾康更加擔(dān)憂，“雖然一路征收糧食，大軍的消耗實在太大，現(xiàn)在，云南的糧食都吃完了，貴州本來就窮，糧食還不夠自己吃！廣西、四川的糧食，已經(jīng)第三次征收了！路遠(yuǎn)迢迢，運過來還要一段時間，也是遠(yuǎn)水不救近火！”</br> “我們必須想出一個辦法，速戰(zhàn)速決！”永琪著急起來，“再拖下去，軍心渙散，糧食不夠，真是隱憂重重！”他思索著問：“不知道大象怕什么？”</br> “聽說大象怕老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總不至于要去找許多老鼠來打仗吧？”簫劍也開始沉思，“不過，大象一定有它的弱點，我們只要把大象的弱點找出來就行了！”</br> 爾康突然有力的說：</br> “火！大象一定怕火！”</br> “這算什么主意？”永琪皺皺眉頭，“大象怕火，戰(zhàn)馬也怕火！再說，我們總不能拿著火把打仗吧！”</br> “不忙……我們想想，那群大象，調(diào)動一次，也是一件大事，他們到底把大象養(yǎng)在哪兒？我們一直忙著收復(fù)失地，是不是應(yīng)該改變策略，去主動出擊？”簫劍不愧為軍師，提出了一個主要的問題。</br> 三人彼此互看，點頭，開始苦思對付大象的策略。</br> 這晚，天空里只有疏星數(shù)點，緬甸的軍營扎在一個山坳里，四周十分荒涼。暗夜沉沉，象欄中的象群正在休息，或站或坐，一只一只，像一幢幢巨大的黑影。</br> 在一座緬軍帳篷中，猛白和慕沙正在用緬甸話吵架。猛白嚷著：</br> “那個駙馬，你離他遠(yuǎn)一點！不要忘記你自己是個公主，腳也給他拉過了，胸口也給他打到了……下次他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要他死！”</br> “不行不行！他是我的，我要親手結(jié)束他！”慕沙激動的喊，“不然，這口氣怎么出？爹，下次遇到他，你不能插手，把他交給我！”</br> “交給你？”猛白瞪大眼，“萬一你放水怎么辦？”</br> “放水？我怎么會放水？”</br> “如果你沒有放水，他們怎么會拿到解藥？”猛白惱怒的大吼，“探子回報，說是清軍已經(jīng)知道解藥是什么，這些日子，地上龍須草的根，都被他們的部隊挖走了！聽說那個駙馬中了你的毒針，為什么沒有死？”他沖上前去，一把抓住慕沙的盔甲，“你跟我說說清楚！他為什么沒有死？”</br> 就在猛白和慕沙吵架的時候，爾康帶著簫劍，已經(jīng)悄悄的溜到山頭上，幾個巡夜的緬軍，正來來往往的走著。爾康、簫劍和幾個武功高手，無聲無息而至，從緬軍身后躥出，勒住脖子，守衛(wèi)緬軍紛紛倒地。</br> 爾康、簫劍就匍匐在草叢中，拿著望遠(yuǎn)鏡向山谷中看去。果然，大象都在象欄里。爾康察看著大象群，也察看著緬甸軍營。確定山坳中就是象群了，他就舉起手來，低低說：</br> “開始行動！”</br> 爾康一個手勢，原來清軍準(zhǔn)備了炸藥，包在無數(shù)的稻草球里。清軍看到爾康的手勢，便把稻草點燃，推向山谷。只見山坡上，無數(shù)的火球，滾進(jìn)象欄中，然后，一陣陣轟然巨響，火球炸開，火花四射，群象大驚，悲鳴著，擠來擠去，天搖地動的四散奔逃。</br> 緬軍沖進(jìn)猛白的帳篷，對猛白和慕沙大喊大叫：</br> “火球……火球……劈里啪啦，爆炸……大象跑了！全部跑了……”</br> 猛白和慕沙大驚，沖出帳篷，只見象群四散奔逃。</br> 慕沙拿起望遠(yuǎn)鏡，對著山頭看去。不料，在鏡頭里，居然看到爾康也拿著望遠(yuǎn)鏡看過來，兩人在鏡頭里，都一眼看到了彼此。爾康看到他，就得意的對他揮揮手。然后，放下望遠(yuǎn)鏡，帶著一隊人馬，迅速的撤退了。</br> 慕沙丟望遠(yuǎn)鏡，氣得哇哇大叫：</br> “我要去抓他！我要去追他！我要他的命……我的戰(zhàn)馬呢！”</br> 慕沙沖進(jìn)帳篷，抓了自己的頭盔，急忙戴好。再沖出來，跳上帳篷外的一匹戰(zhàn)馬，策馬疾馳，狂奔而去。猛白跳腳大喊：</br> “不要追那個駙馬了，趕快把大象追回來，才是真的！”</br> 慕沙早已奔得不見蹤影。猛白只得急呼：</br> “趕快派一隊人去保護(hù)她！”</br> 一隊緬甸軍，急忙上馬，跟著飛馳而去。</br> 爾康和簫劍帶著一隊精銳的清軍，正在夜色里疾馳。忽然，身后喊聲震天，慕沙和緬軍追了過來。慕沙喊著：</br> “你這個‘死馬’！你敢放火燒我們的大象，我要你的命！你往哪兒跑？”</br> “哈！那個緬甸王子，居然追過來了！”簫劍驚愕的說。</br> “他真是膽大包天！好像沒幾個人，就這樣追來，不怕我們把他俘虜嗎？”爾康回頭一看，再看看前面的山勢，對簫劍說，“簫劍，我把這個慕沙引誘到那邊樹林里去，你負(fù)責(zé)斷他后路，擋住緬軍！我們今晚活捉這個緬甸王子！”</br> “就這么辦！小心他的毒針！”</br> 簫劍舉手示意，帶著清軍，隱身于山壁后。慕沙已經(jīng)飛舞著長劍，追殺過來。</br> “死馬，你有種就不要跑！”慕沙大喊。</br> “哈哈！”爾康大笑，“我偏要跑！你有種就不要追！”爾康一面喊著，一面飛騎奔入?yún)擦?。慕沙疾追，也進(jìn)入?yún)擦帧＞捾婋S后要追入?yún)擦?，簫劍帶著人馬，大喊著沖了出來。</br> “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兄弟們！殺呀！”</br> 簫劍就帶著人馬，和緬軍大打起來。</br> 慕沙疾馳進(jìn)了樹林，四面張望，不見爾康身影。</br> “死馬！你躲到哪兒去了？出來！”</br> 只見一棵樹上，綁著爾康的戰(zhàn)馬，慕沙勒住馬，狐疑的四看。</br> “哼！要布陷阱是嗎？以為我好欺負(fù)？”慕沙一股正氣凜然，大無畏的樣子，“就算你埋伏了千軍萬馬，我也不怕！”</br> 正說著，爾康大笑著從樹梢飛撲而下，喊著：</br> “沒有千軍萬馬，只有我一個！今晚，我們大清的駙馬，要單挑你這個緬甸王子！”說著，直撲馬背上的慕沙。</br> 慕沙被爾康一撲，在馬背上坐不穩(wěn)，滾下地來。她身手靈活的站穩(wěn)腳步，拔劍在手，看著面前氣定神閑的爾康，怒罵：</br> “只有你一個人？那你就不是‘死馬’，會變成‘死人’了！”</br> “你這個緬甸王子，學(xué)了中文，還學(xué)了耍嘴皮子！”爾康一劍刺過去，“你不如乖乖投降，歸順我們大清！”</br> “做你的夢！我看，你長得不錯，武功也有一點，不如歸降我們緬甸！”</br> “哈哈！看看是誰投降？”</br> 兩人一面拌嘴，一面交鋒，兩人武功都不弱，互有驚險之處，每當(dāng)驚險時，不禁驚怔互視，彼此都有服氣的地方。但是，畢竟?fàn)柨滴涔α说?，慕沙不是對手，越打越吃力，幾次三番，都差點傷在爾康的長劍之下，打著打著，慕沙越戰(zhàn)越心急，眼看不敵，又不見自己的人馬前來支持，不禁著急，突然跳出戰(zhàn)圈喊：</br> “不打了！不打了！下次再打！”說著，就飛身上馬。</br> 爾康哪里放得過他，飛躍過去，抓住他的腳，把他拖下馬背來。</br> “想逃？門兒都沒有！下來！”</br> 慕沙被拖下馬背，又急又氣，急忙橫劍就砍。爾康趨身上前，發(fā)現(xiàn)慕沙始終沒有用暗器，更加放膽打了過去。</br> “你的暗器沒帶出來？那……你是死期到了！”</br> 爾康施出擒拿手，閃電般抓住慕沙胸前的盔甲。這些緬甸貴族，盔甲上有許多像鱗片一樣的裝備，用來抵擋刀箭，也用來區(qū)別身份。爾康一抓，就抓住了那鱗片，用力一扯，居然把那盔甲給扯下了一大片。慕沙大驚，驀然變色，急呼：</br> “你放手！”奮力一掙，一個斤斗翻出去。</br> 爾康長劍跟著急刺而來，慕沙一閃，長劍正好挑起了他的頭盔，頭盔落地，慕沙一頭烏黑的長發(fā)迎風(fēng)飛舞。</br> 慕沙身子落地，爾康看去，月光下，只見她胸前肌膚似雪，里面穿著緬甸式半邊肚兜，酥胸半露，長發(fā)飄飄，原來是個絕色女子！</br> 爾康大震，倉皇后退，震驚至極的說：</br> “原來你是個姑娘家！怪不得……”</br> 慕沙看到自己衣冠不整，又羞又窘又氣，跳起身子，直撲爾康。</br> “我殺了你！我非殺了你不可！”</br> 爾康倉促應(yīng)戰(zhàn)，伸腳一絆，慕沙跌倒，爾康一劍逼了過去，直刺她的前胸。她倒在地上，已經(jīng)沒有生路，大眼盈盈然的瞪著他，羞窘已極。爾康的劍尖，抵在她胸前，卻不忍刺下去。慕沙羞憤的說：</br> “我殺不死你，只好讓你殺了我！殺呀！刺呀！殺呀……”</br> 爾康怔著，凝視慕沙。忽然嘆口氣，把長劍一收，說：</br> “沒想到，緬甸有這樣的奇女子！好男不和女斗，我放了你！快走！”</br> 豈知，慕沙卻十分剛烈，打輸了，又弄得這么狼狽，羞憤填膺之下，拿起自己的劍，就橫劍對自己脖子抹去，嘴里壯烈的說：</br> “我是猛白的女兒，身子被你看了，還怎么活下去？我怎能受這樣的侮辱？不如死去……”</br> 爾康大驚，想也沒想，就一劍直挑過去，用力甚大，把慕沙的劍挑飛了。他瞪著她，被她的氣勢震撼了，義正辭嚴(yán)的喊：</br> “慕沙！你是英雄人物呀！你敢跟著你爹上戰(zhàn)場，你敢沖鋒陷陣，你大敵當(dāng)前，面不改色，你哪兒像個姑娘？你是緬甸的勇士呀！現(xiàn)在，居然會在乎這些小節(jié)？生命怎么可以隨便放棄？你起來！快走！我不俘虜你，也不殺你，今晚的事，我不會跟任何一個人說！我們清軍，沒有人看出你是女子，我會保密到底！快走！”</br> 慕沙跳起身子，用手捂著胸前的衣服，呆呆的看著爾康。</br> 樹林外，有馬蹄聲音傳來。爾康急喊：</br> “你還不走？等到清軍來，你要走也走不掉了！是英雄，下次戰(zhàn)場見！”</br> 慕沙再看爾康一眼，心中佩服已極，勇氣和信心，立刻恢復(fù)。她大喊：</br> “你今天不殺我，你會后悔！下次在戰(zhàn)場上相遇，我不會放過你！”</br> “彼此彼此！后會有期！”爾康笑著喊。</br> 慕沙就飛身上馬，疾馳而去。一面疾馳，還一面回頭。爾康仍然持劍肅立，看著慕沙的背影消失。</br> 一陣馬蹄聲，簫劍帶著馬隊奔來，對爾康喊：</br> “緬甸軍已經(jīng)被我們消滅了……怎么？你沒有活捉那個緬甸王子？人呢？”</br> 爾康回過神來，抬頭看簫劍，搖搖頭。</br> “那個緬甸王子，身手實在太好，我們大戰(zhàn)一場，還是給他逃掉了！”</br> 簫劍惋惜著，看到天色已亮，不想追趕了。</br> “逃掉也別追了，我們趕快回到營地去吧！五阿哥看我們一夜不回，會著急的！”</br> 爾康一躍上馬，帶隊回程。</br> 關(guān)于這次和慕沙的遭遇，爾康非常守信，從來沒有對永琪或簫劍提起。有時，也會覺得奇怪，怎么大家都沒有懷疑過這個慕沙王子是公主！</br> 接下來，清軍如有神助，一連打了好幾場勝仗，陸續(xù)收復(fù)了許多失地。永琪和爾康這左右兩將軍，逐漸成為清軍的主力，連帶兵多年的傅恒，也不能不佩服他們的作戰(zhàn)能力，更對那個神秘的“百夷人”佩服不已。</br> 這天，幾個主將，決定兵分兩路，傅恒帶鑲藍(lán)旗去收復(fù)九龍江，永琪和爾康帶領(lǐng)鑲白鑲紅兩旗去收復(fù)普騰。這是永琪、爾康、簫劍在緬甸的最后一役。這一戰(zhàn)，戰(zhàn)出了生離死別，戰(zhàn)出了天人永隔，戰(zhàn)出了人世最大的悲痛！</br> 這天，霧色蒼茫，層云飛卷，群山重疊。在普騰的郊外，緬甸的一支軍隊，正在山谷中扎營駐守。山谷里，有幾棟被軍隊征收的農(nóng)莊草房，還有十幾個帳篷。在帳篷四周，三三五五的緬軍，軍容不整的四散著。還有幾個緬軍在無精打采的打瞌睡。許多緬甸兵，正在搬運剛剛運到的糧食，不斷從馬車上，一袋一袋的抬到農(nóng)莊倉庫里去。戰(zhàn)馬四散吃草，有種懶散的氣氛。顯然經(jīng)過久戰(zhàn)，緬軍也已軍困馬乏。</br> 山脊上，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永琪、爾康、簫劍的身影。三人都是一身軍裝，隱在樹叢間，簫劍拿著一個望遠(yuǎn)鏡，在視察敵營。永琪低聲問：</br> “你看這情勢怎么樣？沒有象兵部隊，是我們最好的機(jī)會！要不要攻下去？”</br> “慢一點，我聞出一股‘誘敵深入’的味道，你們聞到了嗎？”簫劍四面看。</br> “盡管有‘誘敵深入’的味道，也有‘糧食’的味道！看到了嗎？他們一袋一袋的在運送！我們?nèi)绻舫晒?，就可以搶他們的糧食，來補(bǔ)我們的不足！”爾康說。</br> 簫劍在鏡頭中，忽然看見了慕沙，正策馬徐行。他興奮的放下望遠(yuǎn)鏡說：</br> “不只‘糧食’的味道，我還看到那個緬甸王子慕沙！”</br> “慕沙？”爾康一愣，“又是她！”</br> “慕沙在哪兒？”永琪精神一振，“我們只要抓住慕沙，不怕緬甸王不投降！”</br> 爾康搶過望遠(yuǎn)鏡一看，鏡頭下，慕沙風(fēng)度翩翩，悠閑自在。</br> “我看到了！她在東邊！把她交給我吧！我?guī)б魂犎笋R直沖慕沙！”</br> 簫劍四看，還有些顧慮。</br> “奇怪，怎么沒看到他們的弓箭手，他們的毒箭，不能不防！”</br> 永琪看到慕沙掛單，又看到糧食運進(jìn)糧倉，決心一戰(zhàn)，豪氣干云的說：</br>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趕快打一場漂漂亮亮的勝仗吧！有糧食，有緬甸王子，我們還猶豫什么？”</br> “就是這個才奇怪……讓我再研究一下！”簫劍察看著地勢。</br> “不要研究了，機(jī)會難得！”永琪看二人，“怎樣？戰(zhàn)還是不戰(zhàn)？”</br> “戰(zhàn)！”爾康重重一點頭，視死如歸的說。</br> “戰(zhàn)！”簫劍也收起遲疑，重重的一點頭。</br> “好！戰(zhàn)！”永琪點頭，“我攻中路！簫劍，你攻西邊！我們分兩路進(jìn)攻！”</br> “簫劍！你跟在五阿哥身邊，保護(hù)五阿哥！”爾康急忙吩咐，“你們一路，我一路！”他盯著永琪，“不管有多么危急，你身為阿哥，絕對不能冒險！”</br> “大家都不能冒險，我們進(jìn)攻吧！”永琪嚴(yán)肅的點頭，也盯著爾康。</br> 三人嚴(yán)肅的互看，永琪伸出手掌，三人的手，在空中重重的一擊。</br> 永琪舉起手示意，頓時間，號角聲劃破寂靜的長空。</br> 在山谷里的慕沙，聽到號角聲，猛然一抬頭。只見山脊上，清軍號兵吹著號角現(xiàn)身。緊接著，戰(zhàn)鼓齊鳴。鼓兵打著鼓，跟著現(xiàn)身。接著，山脊上，無數(shù)的清軍現(xiàn)身，一字排開，軍容壯大。</br> 永琪的手一揮，清軍就從山脊上呼喊著，直沖而下。</br> “沖呀……殺呀……沖呀……”</br> 無數(shù)清軍，沖下山谷，緬甸軍營中，緬軍奔出迎戰(zhàn)。</br> 爾康騎著馬，手拿盾牌和長劍，一路廝殺過去，后面帶著一隊精銳馬隊。</br> 慕沙抬頭凝視，眼看清軍奔馳而來，發(fā)出一聲清嘯。剎那間，緬軍從草屋里，后面樹林中，蜂擁而出。無數(shù)的利箭，不知從何處飛來，直射清軍。</br> 永琪手里的劍和盾牌舞得密不透風(fēng)，利箭紛紛墜地。永琪大喊：</br> “不好！敵人有埋伏！趕快告訴爾康，撤退！”</br> 簫劍緊跟在他身旁，左一劍，右一劍，殺得眼睛發(fā)紅。喊著說：</br> “來不及了！殺呀……”</br> 永琪顧不得這是不是陷阱了，只能奮不顧身，一路廝殺過去。簫劍亦步亦趨，一方面力戰(zhàn)緬軍，一方面保護(hù)永琪。他知道，永琪是大清的未來，也是小燕子的生命，他不能讓永琪有任何閃失。</br> 爾康直奔慕沙，長劍直刺，連連刺倒敵軍，轉(zhuǎn)眼間奔到慕沙面前，大喊：</br> “慕沙！又見面了！我軍五萬人，已經(jīng)包圍了你們！你還不投降？”</br> 慕沙對爾康大笑：</br> “你們包圍了我們？還是我們包圍了你們？你回頭看看！”</br> “想騙我回頭？門兒都沒有！你們的象兵部隊，已經(jīng)被我破解了！”</br> “象會認(rèn)主人的，你這點常識都沒有嗎？”慕沙笑著喊，“象兵部隊是這么容易破解的嗎？難道我們不能再送大象過來嗎？”</br> 兩人和往常一樣，一面斗嘴，一面交手。慕沙手中的長劍，虎虎生風(fēng)的劍刺向爾康，招招凌厲，毫不留情。</br> “我早說過，不殺我，你會后悔！”慕沙嚷著。</br> 爾康急忙迎戰(zhàn)，兩人就在馬背上大戰(zhàn)起來。戰(zhàn)著戰(zhàn)著，爾康聽到身后，那種雷聲又起，象鳴聲驚天動地。</br> “不好了！中計了！”清軍紛紛驚喊著，“敵人從后面打來了……象兵部隊又來了！大象……大象……”</br> 爾康大驚，猛一回頭，只見象兵部隊，從清軍身后追殺出來，象兵居高臨下，手舞各種有鐵鏈的武器，清軍中箭的中箭，中刀的中刀，中鐵錘的中鐵錘，紛紛倒地。</br> 爾康正在錯愕中，慕沙身邊的一個武士，舉著戰(zhàn)斧，對著爾康當(dāng)頭劈下。慕沙急喊：</br> “這個駙馬是我的，我要活捉他！”</br> 武士的戰(zhàn)斧在爾康的盾牌上濺出火花，爾康力貫盾牌，戰(zhàn)斧竟然飛了出去。爾康就用盾牌當(dāng)武器，一橫，把武士打落馬背。此時，慕沙飛身而起，落在他的馬背上，把他的身子一抱。慕沙在爾康耳邊喊：</br> “你說過，好男不和女斗！你別占我便宜！”</br> 爾康大驚，喊：</br> “那你跑到我的馬背上來干什么？”</br> 慕沙叫著：</br> “活捉你！”</br> 爾康伸手，抓住慕沙的胳膊，想摔掉她。她大叫：</br> “你敢碰我！”又用緬甸話大喊，“拐馬腿！”</br> 緬軍揮舞一根鐵鏈，絆住馬腿。馬兒長嘶倒地，爾康施展輕功，落地站穩(wěn)，只見慕沙就地一滾，滾出戰(zhàn)圈，一抬手，一排小匕首打向他，他長劍飛舞，把暗器紛紛打落。才打掉暗器，覺得四周有異，猛一抬頭，看到無數(shù)的緬甸箭手包圍過來，無數(shù)的毒箭像雨點般從四面八方射來。</br> 永琪在遠(yuǎn)處，打倒了兩個緬軍，一抬頭看到爾康有難，大叫：</br> “爾康……小心毒箭……”</br> 永琪一面喊，一面不顧一切的策馬飛奔向爾康。簫劍急喊：</br> “五阿哥！讓我去……爾康……小心……”</br> 簫劍也策馬飛奔向爾康。</br> 這時，帶領(lǐng)象兵部隊的猛白，舞著戰(zhàn)斧，連續(xù)殺了幾個清軍，追了過來。永琪首當(dāng)其沖，就揮舞著長劍，力戰(zhàn)猛白的戰(zhàn)斧。</br> 爾康眼看毒箭射到面前，只能拔地而起，落在一匹馬背上，策馬要殺出重圍。但是，一根象鼻一掃，爾康被掃下馬背。一支利箭，就這樣直刺進(jìn)他的胸口。雖然穿著盔甲，那利箭力道太強(qiáng)，仍然穿透了戰(zhàn)袍。爾康大叫，雙手握住箭柄，用力一拔，血花飛濺，他喘息著，大吼一聲，就用拔出的箭當(dāng)武器，對緬軍橫掃過去，一排緬軍，被他這樣勇猛的一掃，紛紛倒地。他傷口劇痛，眼前模糊，身子搖搖欲墜。又一陣箭雨，對他急射而至，這次，他再也躲不掉，許多利箭，都射在他的身上。在這一剎那間，他的眼前，掠過無數(shù)紫薇的影像……紫薇的笑、紫薇的淚、紫薇的溫柔、紫薇的叮嚀、紫薇的聲音，在那兒喊著：“爾康，我等你！記著記著，要平安回來……”他眼前是千千萬萬個紫薇，再也沒有戰(zhàn)場，沒有向他當(dāng)頭打下的各種武器。他軟腳一軟，跪下，再跌倒。</br> 當(dāng)時，永琪正和猛白纏斗，聽到爾康的喊聲，抬頭一看，目睹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撕肝裂肺的大喊：</br> “爾康……爾康……”</br> 永琪紅了眼睛，拋下猛白，就向爾康的方向直撲過去。猛白哪里會放他走？騎著大象，追殺過來。永琪心急如焚，只想去救爾康，沒有心情戀戰(zhàn)，施展輕功，飛身上了象背，一劍直刺猛白，一腳踹掉了猛白的戰(zhàn)斧。猛白沒料到他如此神勇，象背上坐不穩(wěn)，翻身落地。永琪也躍下地，再往爾康的方向跑。豈料，猛白大喝一聲：“大象，挺！”大象竟然用它那巨大的頭，頂向永琪的背，他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一翻身，只見大象舉起巨蹄，像泰山壓頂般對他的臉孔踏下，他急忙用力一滑，身子穿過了大象的腹下，從象尾處溜了出來。他一把抓住象尾，正想借力站起身子，不料大象力大無窮，拖著他向前奔。他急忙松手，卻驚見后面的大象，也抬著“巨靈之掌”，對著他的面門直踩過來。他倉皇躍起，緊張之中，就沒有看到猛白，抽出腰間的短刀，對著他的腦袋劈下。永琪只覺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他悶哼一聲，倒在地上。</br> 簫劍眼看爾康倒下，又見永琪倒下，他心魂俱碎，飛馳過來，舞著長劍，喊得力竭聲嘶：</br> “五阿……哥……爾……康……五……阿……哥……爾……康……”</br> 山谷中煙塵滾滾，簫劍的喊聲，穿山透云而去。</br> 同一時間，景陽宮正靜悄悄的躺在午后的冬陽里。</br> 紫薇摟著小燕子，倚在臥榻上睡著了。明月、彩霞和眾宮女們在悄無聲息的侍候著。添爐火的添爐火，點香爐的點香爐，蓋被子的蓋被子。彩霞抱著東兒，拍著哄著，東兒也睡著了。</br> 忽然，紫薇從睡夢中驚醒，慘叫：</br> “爾……康……爾康……”</br> 小燕子嚇得整個人驚跳起來，跟著大叫：</br> “永琪……永琪……”</br> 明月、彩霞急忙沖到床邊，喊著：</br> “兩位格格怎么了？午覺睡得好好的，被什么嚇醒了？”</br> 紫薇瞪著一對驚惶的大眼睛，看著小燕子，害怕的說：</br> “小燕子……我夢到爾康……”</br> “我也夢到他們了……”小燕子顫抖的說，“不是爾康，是永琪……永琪……”</br> 孩子被嚇醒了，伸手要紫薇抱：</br> “額娘……額娘……”</br> 紫薇沒有注意孩子，只是瞪大眼睛，看著小燕子。小燕子也瞪大眼睛看著她，兩人互看，都在對方眼中，看到自己的恐懼，不禁嚇得緊緊一抱。紫薇低低的、急促的說：</br> “不會的，不會的……他有吉祥制錢保護(hù)著，他有同心護(hù)身符……永琪更不會的，他有皇阿瑪?shù)暮楦Ｕ种谴笄宓拿}……”</br> 小燕子拍拍胸口，拼命鎮(zhèn)定自己：</br> “是的是的……他答應(yīng)過我，他會保護(hù)好他的腦袋，他們都會好好的……”</br> 紫薇和小燕子眼睛里的恐懼越來越深，他們到底是不是好好的？誰能告訴她們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