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br>　　乾隆決定正月十六日，燈節(jié)之后的第二天，出發(fā)南巡，這是乾隆第四次下江南。和前面三次一樣，也是“奉皇太后南巡”，去視察民情，勘察河道。既然太后去，乾隆的幾位嬪妃，自然也要隨行侍候。同行的有皇后、令妃、晴兒、紫薇、小燕子、永琪、爾康、福倫等人，是一個浩浩蕩蕩的隊(duì)伍。本來，紫薇是不想去的，到底東兒還小，離不開親娘。但是她才對乾隆說了一句：</br>　　“皇阿瑪，我這次恐怕不能陪您了，東兒才三歲……”</br>　　乾隆立刻打斷了紫薇，不快的說：</br>　　“有了兒子，你就沒有阿瑪了嗎？”</br>　　一句話把紫薇嚇了一跳，把爾康急得變色，把福倫也驚得魂飛魄散了。</br>　　“皇阿瑪！您言重了！”紫薇惶恐的說。</br>　　“紫薇，你就不要掃大家的興了！”小燕子嚷嚷著，“皇阿瑪說過，我們兩個，是皇阿瑪?shù)淖笥沂郑挠腥顺鲩T不帶左右手的道理？”</br>　　“哈哈！”乾隆大笑，“小燕子這話說得有理！哪有人出門把手留在家里的？”</br>　　“皇阿瑪，您放心，”爾康趕緊說，“家里又是嬤嬤又是奶娘，還有我額娘親自照顧，東兒被保護(hù)得好好的，實(shí)在用不著紫薇管。皇阿瑪?shù)倪@只手，是跟定皇阿瑪了！”</br>　　“這才像話！”乾隆笑了。</br>　　紫薇沒轍了，只得點(diǎn)頭。心里，可是千千萬萬個無可奈何。</br>　　這晚，從宮里回到學(xué)士府，時間已經(jīng)晚了，東兒偎在福晉的懷里睡著了。紫薇看著熟睡的東兒，離愁就把她緊緊的纏住了。她不忍把東兒交給奶娘，抱著東兒，回到臥房，親著東兒睡得紅通通的臉頰，幾乎是痛苦的說：</br>　　“東兒，對不起，額娘進(jìn)宮一整天，都沒看到你。你有沒有想額娘？額娘可是時時刻刻在想你啊！跟皇阿瑪去江南，一定很好玩，但是，要跟你分開那么久，不是要我的命嗎？”爾康仔細(xì)的注視紫薇和東兒，心里有著感動，也有著疑惑。</br>　　“紫薇，東兒在你心里，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嗎？比皇阿瑪都重要嗎？”</br>　　紫薇想了想，誠實(shí)的回答：</br>　　“這是不能比的，東兒還是個嬰兒，這么脆弱，這么小，一點(diǎn)生活能力都沒有，他需要我！皇阿瑪是個大人，又是個皇帝，他身邊包圍著無數(shù)有本領(lǐng)的人，他呼風(fēng)喚雨，什么都有，缺我一個，只是有些遺憾而已。當(dāng)然……是東兒重要。”</br>　　“那么，我呢？我和東兒，誰在你心里比較重？”爾康追問。</br>　　“爾康，你總不會跟自己的兒子吃醋吧？”紫薇驚奇的看爾康。</br>　　爾康眼中漾著笑意，深深切切的盯著她，煞有其事的說：</br>　　“確實(shí)會啊！總覺得，自從有了東兒，你就變了。我再也不是你心里的‘惟一’了。你整天想的都是孩子，念的都是孩子，抱的都是孩子，牽牽掛掛的，都是孩子……我不知道，我在你和東兒之間，還有沒有容身之地？”</br>　　紫薇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問：</br>　　“你在說笑話吧？”</br>　　“不！我說真的！”爾康答得一本正經(jīng)。</br>　　紫薇心中一顫，把孩子放在床上，走到爾康身邊，雙手放在他的肩上，定定的看著他。</br>　　“讓我告訴你，我為什么這么愛東兒。因?yàn)椋俏液湍愕模∥以谒哪樕希吹侥愕难劬Γ愕难凵瘢愕男Γ愕臏I……他是另外一個你，這個你好小好小，身上有我們兩個的愛，以前總認(rèn)為愛很抽象，直到有了東兒，這才知道它是有形體有生命的！東兒凝聚了我們兩個的愛，是你給我的，最最神奇的禮物啊！”</br>　　爾康被這樣熱烈的紫薇，深深的感動了。</br>　　“是嗎？你愛他，因?yàn)槟銗畚遥俊?lt;/br>　　“傻瓜！沒有你，哪兒會有他？”紫薇摟住他，“怎么會有像你這樣的人，去和兒子吃醋？難道你不愛他嗎？”</br>　　“我當(dāng)然愛呀！但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br>　　“什么事？”</br>　　“你想著東兒的時候要同時想起我，不可以想著東兒，就忘了我！”</br>　　紫薇凝視著爾康，發(fā)現(xiàn)他眼里有著一種認(rèn)真的神色，這種神色，讓她驚顫了。或者，他真的會跟東兒吃醋，或者，他真的有失落感。或者，自己確實(shí)給東兒太多，疏忽了爾康。她拼命的思索，有些失措起來，就誠摯的，帶著幾分急促的說：</br>　　“你一直一直在我心上最重要的地方，那里只有你和我，我心里牽牽掛掛的，還是你！我常想，如果世上沒有你，我還會快樂嗎？如果我只有東兒，沒有你，我會滿足嗎？”她用力的搖搖頭，“不會的！你是不能取代的，什么都不能取代的！你是我活下去的動力，我好愛好愛東兒，那是因?yàn)樗悄愕膬鹤樱艺娴暮軔酆軔勰恪！?lt;/br>　　爾康聽到她這樣的話，即使他們已經(jīng)結(jié)婚好幾年了，他仍然會心跳加快。他忍不住把她一把抱進(jìn)懷里，非常懇切的說：</br>　　“你帶給我的幸福，實(shí)在太大了！我是逗你的，我怎么會和東兒吃醋呢？看到你這樣愛東兒，讓我常常陷在震撼里！我不知道，你有多少用不完的愛？你真的讓我不能不愛你！也因?yàn)槲疫@樣愛你，有時，好怕和你分開！我知道，離開東兒，對你是件殘忍的事，但是，讓我離開你，也是一件殘忍的事。所以，你還是勉為其難，跟我們一起下江南吧！”</br>　　紫薇感動的點(diǎn)點(diǎn)頭。</br>　　爾康凝視著她，情不自禁，就俯頭纏纏綿綿的吻住她。</br>　　小燕子完全無法體會紫薇的母愛，她從來沒有當(dāng)母親的經(jīng)驗(yàn)，弄不清楚紫薇怎么會把東兒看得比南巡還重要。但是，她了解簫劍對晴兒的相思，在南巡出發(fā)前，她忙得很，忙著要幫簫劍的忙，讓他有機(jī)會參加南巡的隊(duì)伍，還要安排他在行前，和晴兒見上一面。</br>　　因?yàn)樵?jié)是出發(fā)南巡的前一日，大家要忙著第二天的出發(fā)，無法慶祝燈節(jié)。年初十，宮里就提前過節(jié)，晚上，御花園里就開始放煙火了。</br>　　這晚，簫劍進(jìn)了宮，在漫天花雨中，和晴兒躲在藏書樓的后院，悄悄的見了面。本來，應(yīng)該去永琪的景陽宮，但是，永琪和小燕子人緣太好，景陽宮是乾隆、太后和幾位小阿哥格格最愛來的地方，實(shí)在有些不安全。</br>　　永琪早已把侍衛(wèi)調(diào)開了，簫劍獨(dú)自在院中徘徊了許久，終于看到永琪和小燕子，帶著晴兒匆匆忙忙的奔來。</br>　　“你們趕快說話，把握時間，我們?nèi)グ扬L(fēng)！”小燕子把晴兒往簫劍身邊一推，就拉著永琪，跑到后院的門口去把風(fēng)了。</br>　　小院中剩下簫劍和晴兒。四目相對，恍如隔世。簫劍凝視著晴兒，見她眼睛閃亮，跑得臉孔發(fā)紅，氣喘吁吁。眼里又是害怕，又是期待，又是嬌羞，又是狂熱……晴兒這種能夠訴說幾千幾萬種情緒的眼光，每次都會把他所有的壯志雄心，全部融化。他不由得奔上前去，把她的手緊緊一握。</br>　　“晴兒，見你一面，真是難如登天！”</br>　　晴兒四面看看，緊張得不得了，被簫劍握住的手，微微震顫著。</br>　　“我覺得這樣很不好，給老佛爺發(fā)現(xiàn)，我一定活不了！”“可是，你還是來了！”</br>　　晴兒抬頭看他一眼，又低下頭去。</br>　　“我明知道不對，還是跟著小燕子跑，自從認(rèn)識你，我整個人都變了，其實(shí)，我……我不是那種姑娘……”</br>　　“不是哪種姑娘？”簫劍緊緊的盯著她。</br>　　“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姑娘……”晴兒訥訥的說，“我是很嚴(yán)肅的，平常連大笑都不敢的，我從來沒有做過這么大膽的事……”</br>　　一朵煙花，在天空散開，無數(shù)散落的火星，跌落在晴兒的眼里，閃閃爍爍。</br>　　簫劍再也無法自持，緊握了她一下，積極的、熱烈的說：</br>　　“聽我說，我要進(jìn)宮一次，實(shí)在不容易！我沒有時間慢慢來治好你的犯罪感，消除你的道德觀！自從在小燕子的婚禮上見到你，我就著魔了！以前的灑脫，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我知道，我們隔著這道宮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未來是最渺茫的夢，但是，我還是不能不想你！我只要你一句話，你對我有沒有同樣的感覺？如果有，銅墻鐵壁，我也要闖！你，有沒有同樣的感覺？”</br>　　晴兒情不自禁，抬頭熱烈的看著他。</br>　　“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要問這樣的廢話！”</br>　　“那么，我們兩個不能這樣拖下去了！我們現(xiàn)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你向老佛爺坦白，要求老佛爺，把你指婚給我！”</br>　　“目前，這條路是走不通的！”晴兒哀懇的看著他，“請你再給我一點(diǎn)時間！”</br>　　“給你多久？一眨眼，就四年了！為了你，我在北京東晃西晃了四年，生活的重心全變了，什么‘兩腳踏翻塵世路，以天為蓋地為廬’，都成了廢話！生活里剩下的，只有‘等待’，這……”他痛苦的吸了口氣，“實(shí)在不是我要的日子！”</br>　　“對不起！”</br>　　“別跟我說對不起！如果你真的對我有心，我們還有一條路！”</br>　　“你說！”</br>　　“這次皇上南巡，爾康千方百計(jì)把我也報(bào)在隨行隊(duì)伍里面。這樣，我和你在路上有許多機(jī)會……”他凝視著她，把她的手，往自己懷中緊緊一拉，“你什么都丟下，跟我走！”</br>　　晴兒整個人驚得一顫。</br>　　“你……你要我跟你逃走？”</br>　　“是！爾康、紫薇、永琪和小燕子都會幫我們，我們就遠(yuǎn)走髙飛吧！”</br>　　“可是……可是……這樣做，老佛爺會傷心的，我不能傷老佛爺?shù)男模　?lt;/br>　　“到底，還是老佛爺在你心里，比我重！”簫劍有些生氣了。</br>　　晴兒心中一痛，傷心的凝視他，有口難言，眼淚就沖出眼眶。</br>　　簫劍頓時后悔了：</br>　　“我不該說這句話，我收回！你有你的立場，你的難處！”</br>　　“我們或者還有機(jī)會，我希望老佛爺喜歡你，接受你。老佛爺雖然有些霸氣，但她老人家一直將我捧在手心上疼著，只要時機(jī)成熟，我就跟老佛爺坦白，好不好？”</br>　　簫劍沉痛的搖搖頭，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和乾隆之間的“殺父之仇”，頓時心煩意亂起來。</br>　　“你的心我都懂，但是，我有許多事，是連你都不知道的，我一直沒有時間，跟你好好的談……你的老佛爺如果明察秋毫，大概永遠(yuǎn)不會接受我！”</br>　　晴兒驚怔著，簫劍這話是什么意思？她還來不及細(xì)問，院子外面，忽然傳來小燕子重重的咳嗽聲，接著，就是容嬤嬤那高亢的聲音：</br>　　“老佛爺，這兒有個臺階，您走好！綠娥，趕快給老佛爺照著路！燈籠舉高一點(diǎn)！老佛爺，這兒黑，您慢慢走……”</br>　　晴兒和簫劍，立即變色了。</br>　　院落外面的小燕子和永琪，也驚得一身冷汗。只見太后在皇后和容嬤嬤的攙扶下，尋尋覓覓的走了過來。后面跟著一排宮女，提著燈籠。太監(jiān)再一排，也提著燈籠。照得四周，光亮無比。</br>　　“今晚的雜耍沒什么意思，難怪老佛爺不愛看！”皇后說著。</br>　　“奇怪！這晴兒跑到哪里去了？”太后到處看。</br>　　小燕子趕緊湊在永琪耳邊說：</br>　　“不好！老佛爺過來了！趕快想辦法，別讓老佛爺撞個正著！”</br>　　“想辦法，想什么辦法？”永琪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br>　　永琪還在“想辦法”，太后等一行人已到眼前。情勢緊張，小燕子想也不想的沖了出去。一面給太后皇后請安，一面大聲的說：</br>　　“老佛爺吉祥！皇額娘吉祥！大家都吉祥！”</br>　　太后被突然從暗處躥出來的小燕子嚇了一大跳，拍著胸脯說：</br>　　“你怎么突然冒了出來？嚇我一跳！晴兒呢？有沒有跟你在一起？”</br>　　“晴兒……晴兒……”小燕子支支吾吾的說著，眼睛望著樹梢，東張西望，忽然大叫，“什么人？你躲在樹上干什么？”</br>　　小燕子一面大叫，一面飛身就上了樹梢。</br>　　太后、皇后、容嬤嬤和宮女太監(jiān)們，全部驚愕的跟著小燕子往樹上看。</br>　　小燕子飛上樹梢，不料有只大鳥，正在棲息。被小燕子所驚，發(fā)出呱的一聲大叫，撲棱棱的飛起。</br>　　小燕子再也想不到樹上有這只鳥，驚得“哇”的一聲大叫，就從樹上摔落在地。</br>　　“小燕子！”永琪一面喊著，一面奔出來接，已經(jīng)遲了，小燕子摔在地上，哎喲哎喲哼哼。永琪趕緊把她拉起來。</br>　　“你怎么了？摔著沒有？不是練了好久的輕功嗎？在胳駝背上都能翻斤斗，怎么還會摔下地？”</br>　　“哎喲哎喲！”小燕子揉揉這兒，揉揉那兒，驚魂未定，“樹上居然有只大鳥，簡直是‘一鳴驚人’，嚇得我差點(diǎn)‘一命嗚呼’！還輕功呢，哪兒來得及運(yùn)功……”</br>　　“小燕子，”永琪驚喜的說，“你連說了兩句成語耶！用得也恰到好處！”</br>　　太后狐疑的看看小燕子和永琪，再看看那棵樹。</br>　　“你不是看到樹上有個人嗎？”太后問。</br>　　“有個人？”小燕子想了起來，急忙點(diǎn)頭，“是啊是啊！大概就是那只鳥！”</br>　　“你把一只鳥看成一個人？我看，你也該像你皇阿瑪一樣，配一副西洋眼鏡戴戴！”太后盯著小燕子說，語氣不太高興。</br>　　“嘿嘿！是啊！嘿嘿……”小燕子對著太后傻笑。</br>　　太后對著這樣的小燕子，真是哭笑不得，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她不以為然的說：</br>　　“你這個毛躁脾氣，一點(diǎn)改進(jìn)都沒有！怪不得連一個孩子都保不住，如果肚子里有消息，這一摔，又摔掉了。你就不能像個福晉的樣子嗎？這樣下去，怎么得了？永琪老大不小了，總得有個兒子，我看，還是早點(diǎn)納一個側(cè)福晉，再選幾個侍妾，為日后‘選秀立妃’作個準(zhǔn)備！”</br>　　小燕子和永琪一驚，永琪就反射一般，沖口而出：</br>　　“什么側(cè)福晉，什么選秀立妃，老佛爺不要開玩笑了！”太后一本正經(jīng)的直視著兩人，鄭重的說：</br>　　“我一點(diǎn)也不開玩笑，這事，我和皇上已經(jīng)商量好久了！”她看看皇后，“你不是在幫忙物色嗎？”</br>　　皇后趕緊回答回老佛爺，還在慢慢挑呢！這事也不急，小燕子還年輕，今年一定會有好消息的！說著，就對小燕子和永琪做了一個眼色，挽住太后，“咱們往那邊走！”她指指另外一個方向，“說不定，晴兒已經(jīng)在慈寧宮等您了！”</br>　　皇后和容嬤嬤就簇?fù)碇蠖ァ?lt;/br>　　簫劍和晴兒的一場私會，總算有驚無險(xiǎn)的過關(guān)了。但是，這晚，在景陽宮的臥室里面，小燕子卻陷進(jìn)深深的沮喪里。看著永琪，她困惑又委屈的問：</br>　　“什么‘選秀麗妃’？是嫌我長得不夠‘秀麗’，要給你再找?guī)讉€‘秀麗’的妃子嗎？我雖然長得粗一點(diǎn)，不夠秀麗，也是你心甘情愿娶進(jìn)門的，現(xiàn)在要把我擺在一邊，給你再‘選妃’，那我算什么？”</br>　　“是‘選秀女’‘立妃子’的意思，不是嫌你不夠秀麗！”永琪賠笑的說，“‘說選妃’實(shí)在有語病，我只是阿哥，哪有資格‘選妃’？”</br>　　“沒資格也是這么一回事，有資格也是這么一回事，反正就是要給你再討幾個老婆，選妃就是選妃嘛，還要啰嗦什么？”小燕子懊惱氣憤的說。</br>　　“好好好，隨你怎么說！”永琪苦笑。</br>　　“老佛爺就是不喜歡我，不管我怎么努力，她就是不喜歡我！我說什么，做什么，全都‘不合體統(tǒng)’、‘沒規(guī)沒矩’，我真不懂，一定要能背書說成語才合體統(tǒng)，才有規(guī)矩嗎？”</br>　　永琪上前拉住她，堅(jiān)定的看著她。</br>　　“你要明白，‘規(guī)矩’是皇室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規(guī)范，上自老佛爺、皇后、妃嬪，下至宮女，人人都要遵守，不合禮就是不懂規(guī)矩。有時，我也覺得挺受不了，一點(diǎn)自由呼吸的空間都沒有。直到你飛入皇宮，什么規(guī)矩都不懂，完全照自己的方式過活，你的無拘無束、你的自由奔放、你的直言無懼，都是我最喜歡的地方，說真的，我一點(diǎn)都不希望你改變啊！”</br>　　小燕子感動得紅了眼眶。</br>　　“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想為你努力的背詩學(xué)成語，希望自己可以像紫薇和晴兒一樣四個字的說話，但是，我就是說不慣嘛！老佛爺又總愛挑我的毛病，每次決心要念書了，一氣之下又跑去練武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我再怎么不好，你也不能去娶側(cè)福晉、侍妾、妃子呀！”</br>　　“我跟你發(fā)誓，我心里除了你之外，再也容納不下任何人，我也不要側(cè)福晉什么的，我只要你一個。但是，老佛爺是說到做到的，今天又對我們說了一次，看來，這事兒已擱在老佛爺心上很久了。”</br>　　小燕子一聽，就方寸大亂起來。</br>　　“那……那要怎么辦？”她掙脫永琪的手，在房間里焦急的走來走去，下決心的說，“那好！我先去背你給我的《成語大全》，我把三千多個成語全背起來，我就一定能夠四個字、四個字的說話，到時候，老佛爺心里一喜歡，就不會硬要幫你選妃了。”說著，她就沖到桌子前面，打開抽屜，把永琪寫的《成語大全》翻出來，說念就念。四年來，這本《成語大全》，隨時會被她翻一翻，都快翻爛了。</br>　　“哼！”她清清嗓子，朗聲的念，“不充不卑，是不抵抗，也不自卑的意思。”</br>　　“后面一半對了，前面不對。”永琪更正著，“這‘不亢’的‘亢’字是高傲的意思，整句就是：不高傲也不自卑的意思。小燕子，有進(jìn)步喔！”</br>　　小燕子被永琪一夸贊，就得意起來，一笑，繼續(xù)念著：</br>　　“不分青紅皂白，意思就是不會分綠色、紅色、皂莢和白色。不過，不會分辨顏色和‘皂莢’有什么關(guān)系啊？”</br>　　“這‘皂’字也是顏色的一種，是黑色之意。”永琪解釋。“可是，不會分辨顏色，這句話到底有什么意思？”</br>　　“當(dāng)然有意思啰！你想想，顏色都分不清楚了，那么，怎么可能分辨其他的事？所以啊，‘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不辨是非曲直的意思，如此一來，也就無法理解事情的真相了。”</br>　　“是這樣的啊！”小燕子恍然大悟，眼睛一轉(zhuǎn)，像說京劇道白般說著，“老佛爺‘不分青紅皂白’，小燕子就倒大霉也！”</br>　　永琪撲哧一笑。小燕子再翻頁。</br>　　“不由自主，就是不可以由自己作主。”</br>　　“意思差不多，往深一層解釋就是，由不得自己作主，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意思。”</br>　　小燕子朝永琪一笑，轉(zhuǎn)動著靈活的眼珠，說：</br>　　“永琪‘不由自主’的想選妃，小燕子‘不由自主’的想打人。”</br>　　永琪不禁大笑起來：</br>　　“你這句子既不通順，意思也不對。應(yīng)該是：老佛爺‘不由自主’要為永琪選妃，永琪‘不由自主，的奔向小燕子。這樣才對嘛！’”</br>　　“是嗎？是嗎？我才不信呢！”小燕子噘起嘴。</br>　　永琪把她拉進(jìn)懷中，用胳臂擁著她，鄭重的說：</br>　　“你就是我的一切，什么榮華富貴都比不上一個你來得珍貴。”</br>　　他看到她明眸皓齒，巧笑嫣然，三分醋意，七分柔情，就有些意亂情迷。小燕子推開他，繼續(xù)拿起《成語大全》。</br>　　“不要打斷我，我要念成語！”她念著，“不亦樂乎、不甘示弱、不可救藥、不可思議、不倫不類、不屈不撓……唉！”她瞪著《成語大全》，自言自語，“永琪選妃，不亦樂乎！小燕子不甘示弱，背成語背得不可救藥，笨得不可思議，解得不倫不類，還好不屈不撓……”</br>　　永琪越聽越驚奇，怎能說小燕子毫無進(jìn)步呢？她不但能夠念出這些成語，還能活用這些成語了。這四年，她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只怪太后看不出來。他心里感動，忍不住把她一抱：</br>　　“小燕子，你真聰明。你讓我‘不由自主’‘不能不愛’。別念成語了，我們先惡補(bǔ)另外一項(xiàng)更重要的功課吧！”</br>　　“還有更重要的功課？”小燕子一驚。</br>　　永琪一低頭，吻著她的唇，再在她耳邊低語：“趕快生個孩子啊！”</br>　　小燕子又羞又笑，情不自禁的摟住他的脖子，反應(yīng)著他的吻。然后，兩人吃吃笑著，雙雙滾上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