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吻,直到呼吸不夠,氣喘吁吁才停下。
程隱唇瓣微張,原本就嫣紅,唇齒舌尖席卷過,更是微微紅腫。
“你喝了酒?”
她看著沈晏清,目光毫不羞怯閃躲,直直映入后者低暗深重的眸色之中。
“沒有。”
他壓著她,手仍舊緊緊攬在她身|下腰上。
程隱睫毛顫了顫,凝著他的眼睛,不太相信的樣子。
抬指輕碰他的唇角,指尖下移,劃過他的下巴。
而后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下來——
又是一個吻。
無人唱的伴奏響了好久,已經分不清唱到了哪首歌。
驀地一下,伴奏停了。
點的歌不多,列表上沒了曲目,放起系統隨機準備的歌來。
他氣息亂了,手沿著腰上移動,被程隱抬手抵住。
她的手掌擋在沈晏清胸前,阻了他接下去的動作。
臉頰微紅,但眼神分外清明。
沒有一絲絲意亂情迷。
和從前缺氧后盈光泛泛眼里漾起水的模樣,截然不同。
程隱被他壓在身|下,即使姿勢如此不恰當,她仍一派鎮定,“你喝酒了。”
說完這句安靜了幾秒,然后話題忽地一跳,相去甚遠。
“這不是你的風格。”
她歪了下頭,盯著沈晏清,緩緩笑開。
“在這種平常到顯得廉價的場所,在這種小得寒磣的包間,對一個你并不喜歡的女人……把持不住。”
沒等沈晏清說話,她提起被他壓住的腿,屈起膝蓋抵開他,隔開距離后,站起身回原本位置。
沈晏清伸手扯住她的手腕。
程隱回頭一看,他坐著,眸光凝凝朝她看來,唇瓣抿得有些緊。
等了幾秒沒等到他說話,她活動手腕,從他掌中掙脫。
旖旎短得像夢境。
程隱坐回原位理好頭發,姿態端正,不見半點不雅。
給自己倒了杯水,她喝了大半,將杯子底部磕在玻璃桌面上,抒了口氣。
“醫生說我不能喝酒。”
隨口說了一句,沒有說明白講清楚的意思,也不給沈晏清開口的機會,她拿起話筒,就著隨機顯示的老歌,自顧自唱起來。
仿佛他和剛剛那個吻,都一樣,根本不存在。
……
聚會結束,部門里負責組織的同事去付錢,被告知賬已經買過了。一行人半醉,玩笑著互相問誰這么客氣,偷偷摸摸干好事。
程隱和秦皎沒喝酒,綴在眾人后頭。
聽前頭嘰嘰喳喳了解了個大概,秦皎問身旁的程隱:“他買的單?”
“可能。”
秦皎笑:“真沒看出來,心腸夠熱。”
程隱扯了下唇角,“錢多燒得慌。”
秦皎側著眸光瞧她,她面色平平,一臉無所謂。
看來是真不放在心上。
也對,反正錢多,連指縫里露那么一絲半縷都不算,用不著她們操心。
.
周末去沈家吃飯,程隱去的最早,午后就到了,陪沈承國聊了許久。
沈家人丁不多,沈承國有兩個兒子,到了孫輩,加上沈晏清總共三個。長子家的那倆,歲長的叫沈居業,老成穩重,和沈老爺子一脈的嚴肅,行二的叫沈修文,脾性稍溫和些,相處起來沒那么令人拘謹。
他們仨回來得巧,正好碰上,一同進門。
程隱捧著書從書房出來,四人在客廳打了個照面。
見面叫人,當然她先開口。
“居業哥,修文哥。”
她淺淺抿出笑,弧度適宜,既不疏離也不顯得過分膩歪,叫了前兩個,目光最后落在沈晏清身上,“……晏清哥。”
沈居業嗯了聲,輕輕頷首——點頭的模樣都比別人正經。
“爺爺呢?”
“沈爺爺在睡。”程隱合上手里的書,“周嬸說他這倆天晚上沒有休息好,我念了兩頁他就睡著了。”
沈居業嚴肅的面容和緩了些,眸色亦放柔些許。
女孩家和毛糙的男孩到底不一樣,溫柔貼心,以前他們撒野見天在外飛的時候,她總是乖巧陪在倆老膝前說貼心話。
沈承國老了,遲暮之年沒了發妻陪伴,家里兒子孫子又個個有事,沒法時常盡孝。
程隱能回來,是樁好事,也解了他梗在心里的結。
沈居業道:“有空多回家,需要什么跟我說。”頓了一下,補了句,“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一有事就躲起來。”
程隱淺淺笑,很順從地點頭,“知道了。”
他身后倆人都看著她,跟沈晏清不同,她和沈修文是真的許久不見。
“長瘦了。”沈修文抬手在她頭上輕碰兩下,沒多說別的,只道,“走,我們去看看周嬸菜煮的怎么樣。”
程隱瞥了眼沈晏清。
一家上下就這么些人,唯獨他,隔三差五碰面,都快趕上點卯,比沈爺爺見得還多。
笑了下,程隱收回目光看向沈修文,應道:“好。”
……
二樓拐角右邊,第二間是給程隱備的臥室。
推門進去,擺設一應如舊,沒有變動,時間仿佛停住,一回首,能想起來的事情都還在昨天。
程隱在房里轉了兩圈,走到角落時想起什么,蹲下身拉開最底下的抽屜。
東西都還在。
盒子表面顯得有些舊,不過沒有落灰,打掃衛生的人應該時常會拿布擦一擦。
程隱端著盒子到書桌前。
打開蓋,里面滿滿一盒都是首飾。
皇冠,耳鉆,手鏈……全是粉嫩嫩,亮閃閃的顏色。
讀書時候的玩意,值不了幾個錢。
都是沈晏清送的。
她被沈老太太交給廖家的時候還小,連名字都記不得更別提生日。只是人人都有生日就她沒有說不過去,于是有名字那天就成了她的生日。
記不得沈晏清是哪年開始肯送她禮物的,每一樣她都有好好收著,大都多用著用著壞了,打掃之后被清理掉。
這一套首飾是例外,她很喜歡,但不見光的時候最多。
響起兩聲敲門聲,程隱側目,“請進。”
門一開,進來的不是沈居業也不是沈修文,她繃起的肩膀微微放松。
沈晏清反手關上門,目光掃及桌上,見她在翻舊物,頓了一下,提步過來。
盒子里的東西畢竟是曾經的流行,現在看顯得十分過時。
“老板跟我推薦的時候,說這個款式是經典款,過多久都不會落伍。”
他垂眸,指尖碰了碰皇冠上的水鉆。
“可還是落伍了。”程隱抬眸看他,“所以,有的話聽聽就好。”
對視三秒,沈晏清斂了目光。
沒接她的話尾,而是說:“這盒子放了很久,周嬸打掃衛生每天都會擦一遍。爺爺吩咐過,搞衛生的時候不要弄亂擺設。”
怎么放的就是怎么。
她的房間,就應該保留屬于她的痕跡。
程隱怔怔有些出神,摸了摸盒身邊緣。
半晌,她蓋上蓋子,問他:“上來有事?”
他嗯了聲,“爺爺醒了,讓我上來叫你。”
“那下去吧。”
程隱起身,端著盒子走回角落,拉開抽屜放進去。
“不帶回去?”
沈晏清站在桌邊看向她。
蹲著的程隱抬頭,和他視線交匯。
“為什么要帶?”
不等他回答,她關上抽屜,站起身,率先開門出去。
將近二十年,她和照拂她的沈家扯來扯去扯不清,但多少是彼此相平,誰也不欠誰。
這些東西要不要都行。她不想要,所以沒有拿。
至于沈晏清送的……
那時她喜不自禁,小心收著生怕磕碰壞,總共戴了沒多少次。
然后回來過假期的舒窈,沒多久也得了一副完全一樣的。
送給她,又送給別人。
同樣的東西,有什么值得稀罕。
.
幾個人都開了車來,晚飯后該走,沈承國照舊想幫程隱安排,不想她已經搭好了便車。
沈修文送她。
和沈修文相處沒什么壓力,他不像沈居業嚴肅,又不像沈晏清能在別的方面擾亂她,程隱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挺自在。
一路閑聊,到停車場時,沈修文讓她等等,從側邊袋子里拿出一樣東西。
“給你。打開看看。”
是個禮物盒,淡紫色包裝,還纏著緞帶。
程隱不解接過,“給我?”
沈修文笑說:“不是我買的,是晏清讓我轉交。”
程隱拆包裝的動作停了一停,而后繼續。
里面裝的是個發飾。
不是小時候了,真金白銀,每顆鉆都是實打實的真品。
“別擔心,這個是特別定制的,這個款式絕對只有一個。”沈修文見她并沒有露出多少喜意,道,“就算別的小姑娘瞧見了喜歡,去柜臺人家也不給做,這回再不可能有人戴上和你一模一樣的。”
程隱聞言一頓,側目看向他。
沈修文見她表情不對,挑了下眉解釋:“別多想,晏清沒跟我講你壞話。”
程隱斂了神色,問:“那他跟修文哥說了我什么?”
沈修文沒往深處想,有什么說什么:“早幾年有一回,他跟我聊過幾句,說你不喜歡和別人用一樣的東西。當時那誰誰……”
想了下沒想起來,他懶得絞盡腦汁回憶,就那么說下去。
“就說有誰照著你生日收到的發飾手鏈買了一套一樣的。”他搖頭淡笑,“誰知道你這丫頭看見了,氣得把東西拾掇拾掇全扔到角落,再沒拿出來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