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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第45章做了鄰居
    回去人家產(chǎn)婦屋的時候, 顧清溪站在屋前,不自覺抬手摸了摸臉,臉上火燙。
    她出門的時候, 也就是換上了去年做的翠花棉襖, 梳了下辮子, 并沒怎么打扮, 比起村里那些要嫁人的姑娘來說, 算是很樸素了。
    他卻這么說。
    他覺得自己今天很好看嗎?
    顧清溪知道自己并不難看,但知道是一回事, 從他口中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還說好幾個男的都偷偷盯著自己看,那語氣是又不情愿又酸。
    顧清溪想想, 抿唇笑了, 想吃了一塊過年的梨膏糖, 滿心甜絲絲的。
    進(jìn)了屋后, 她嫂子已經(jīng)和人家說得差不多了,當(dāng)下又客氣了幾句,這才說離開,離開的時候,自然得去和王支書打聲招呼。
    王支書趕緊起來, 熱情地和顧清溪說話,滿屋子里的人看過來, 王支書笑哈哈, 一臉驕傲地對蕭勝天他們說:“這個你們應(yīng)該知道吧, 叫清溪, 這是我們村大才女, 學(xué)習(xí)好, 現(xiàn)在在縣高中讀書, 今年考了全校第一。”
    其實(shí)不說本村,就是隔壁村的,也都差不多知道,況且顧清溪那么好看,差不多年紀(jì)的小伙子,哪個沒偷偷關(guān)注過呢。
    一時大家都笑了,頗為光明正大地看向顧清溪,這次不用偷偷看了。
    顧清溪倒是大方得很,她在蕭勝天面前有些扭捏,不過在別人面前,倒是沒什么了,便沖大家笑道:“給王支書和大家拜年了。”
    這么一來,好幾個小伙子當(dāng)場就有些臉紅了,不自在的反而是他們。
    畢竟顧清溪好看,這么好看的顧清溪還說給他們拜年,笑起來還那么讓人喜歡。
    顧清溪打了招呼,笑著說:“王支書,你們先聊,我回去了。”
    說著,就要離開,離開前特意看了一眼蕭勝天,蕭勝天斜坐在那里,蹙著眉頭,抿著唇,板著臉,那不高興簡直是寫在臉上
    不過她沒理會,就這么歡快地走了。
    顧清溪走出去后,王支書透過窗戶看著她的背影,難免感慨一番:“這是我們村最好看的,也是最有文化的,將來還不知道哪個有福氣娶到這姑娘呢!”
    他這一說,在場的幾個年輕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唯獨(dú)蕭勝天,懶懶地坐在那里,微垂著眼,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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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顧清溪不斷地想著蕭勝天當(dāng)時那臉色,越想越想笑。
    旁邊她嫂子看她:“笑什么呢?”
    顧清溪忙收斂了:“嫂子,我想著人家剛生下的小娃兒真可愛。”
    陳云霞點(diǎn)頭:“是挺好的,我過了年,怎么著也得去一趟醫(yī)院,讓人家照妖鏡給照照了。”
    聽到照妖鏡這個字,顧清溪更加笑出聲:“不是照妖鏡,人家是現(xiàn)代科技。”
    說話間到了家里,廖金月正在灶房里忙活,見自己女兒和兒媳婦回來了,便隨口問起來,陳云霞自然一五一十說了。
    聽到王支書那里幾個年輕人,廖金月納悶了:“他們在王支書那里干嘛?”
    陳云霞隨口說:“之前蕭勝天不是過去王支書那里幫過水泵的事嗎,沒準(zhǔn)又是因?yàn)檫@個唄。”
    廖金月皺眉琢磨著這個事:“人家年紀(jì)輕輕的,看著平時也吊兒郎當(dāng),竟然還知道水泵怎么樣,這本事真不小。”
    顧建國卻道:“啥本事啊,就是趕巧了唄!”
    廖金月卻搖搖頭:“我今天去你們王奶奶家,你猜你王奶奶怎么說?她說昨天王支書給她過來拜年,提起化肥的事,說化肥的事得找蕭勝天那幾個年輕人。”
    王奶奶是烈士家屬,孤寡老人,王支書每年都得過去拜年慰問。
    顧建國:“化肥?化肥和蕭勝天他們啥關(guān)系?”
    陳云霞也納悶:“他們還能弄化肥?”
    廖金月:“這就不知道了,反正看看吧,本來我也沒當(dāng)回事,還以為王奶奶人老耳朵聾聽錯了,你們這一說,我才琢磨著,敢情是真的。”
    顧建國嗤笑一聲:“得,那就是一個二流子,成不了啥氣候,他能弄來化肥!”
    這話題其實(shí)大家也就隨口說說,很快就說別的了,顧清溪從旁聽著,默不作聲,心里卻是想著,過些天家里人就該知道,蕭勝天確實(shí)弄來了化肥,到時候哥哥的想法也就不一樣了吧。
    她還真盼著那天趕緊到。
    一時又想著蕭勝天說,也為自己家想辦法弄化肥,又不會讓自己為難,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
    不過倒不擔(dān)心,他這人鬼心眼挺多的,當(dāng)時說得那么篤定,聽著就讓人覺得他一定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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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正月十三的時候,地終于分下來了,到了各家各戶手里,大家也不管元宵節(jié)還沒過,都直接撲到了地里開始打理。
    北邊的麥子地一家子過去看了看,看著就是寶,那半青不青的麥苗簡直就是一袋子一袋子的糧食,一家子圍著轉(zhuǎn)了一圈,都喜滋滋的,就盼著天氣再暖和些,給地里澆水了。
    不過現(xiàn)在需要打理的還是南邊那一畝地,那是靠近西邊地界的,位置并不太好,需要趕緊耕地松土,然后種花生和大豆什么的。
    顧清溪本來在家學(xué)習(xí),家里人不讓她去地里忙,不過她看著已經(jīng)十四了,十六就要回學(xué)校上課了,這兩天她想陪著家里一起干活,便也跟著過去了地里。
    一路上自然也遇到迫不及待開始伺候莊稼的村里人,大家彼此討論著誰家分了什么地,大家知道顧家抓了一塊好地,一個個羨慕得很。
    快走到自己地頭的時候,顧清溪老遠(yuǎn)看著一個人影,正在那里彎腰鋤草,卻是熟悉得很,這是再不會認(rèn)錯的,當(dāng)下心猛地漏跳一拍。
    幾乎想跑過去問他,你這是做什么,怎么跑到我家地上!你這是干嘛!
    但到底爹娘哥嫂都在身邊,她也不敢聲張,只能是屏住呼吸,一時心跳如鼓,攥緊了拳,不知道如何是好。
    顧建國也發(fā)現(xiàn)了:“咦,那不是蕭勝天嗎,他怎么也在那邊咱們地上?”
    到底是陳云霞眼力好:“哪是咱們地啊,他是在他們村的那塊地,這不是挨著嗎?”
    大家恍然,顧清溪愣了下,再仔細(xì)看,明白了。
    事到如今,她反而想縮回去了。
    上次在王支書家里,她確實(shí)是故意對著大家笑,笑得大大方方,他難免憋氣,說不得等著找自己麻煩。
    如今見到,卻是心虛,又覺得他就這么出現(xiàn)在自己家人面前,怪怪的。
    她想尋個由頭轉(zhuǎn)身就回去,又覺得太明顯了,最后到底是硬著頭皮過去地頭。
    顧清溪一家子過去的時候,蕭勝天便停下了手中的鋤頭,笑著擦了擦汗:“叔,嬸,這是你們的地?”
    他生得高大,比顧家最高的顧建國都高出半個頭,平時名聲又不是太好,大家見到總是避著免得招惹麻煩,本來廖金月走近了,猜出是他的地挨著自家的,心里就開始犯嘀咕。
    畢竟挨著的地塊,平時澆水施肥耕地啥的,難免有個交道,或者誰家田壟往哪里靠一些,遇到那無賴的,人家貪一點(diǎn)地界,你還真不能把人家怎么著。
    所以廖金月多少心里犯憷,覺得倒霉了碰到這么一位當(dāng)鄰居。
    結(jié)果人家見了自己,先叫叔,先叫嬸,笑起來還很是憨厚老實(shí)的樣子。
    廖金月心里多少生了一點(diǎn)好感,也笑著說:“勝天哪,你抓到了這么一塊地啊?”
    蕭勝天那塊地,可真不好,地里有兩個墳頭。
    要知道這是人家的墳頭,你不可能把人家墳頭鏟平了,到時候人家要拿著鐵锨找你拼命了,所以只能忍著。
    可一個墳頭在那里,墳頭占的地兒你就不能種莊稼了,兩個墳頭,那就是兩塊墳頭的莊稼,本來蕭勝天一個人,趕上一畝地,也沒多少,現(xiàn)在還憑空少了兩個墳頭的地界,這就是虧大了。
    再說這是人家家里的墳,過年過節(jié)人家來上墳,大人小孩哭哭啼啼燒紙啥的,還容易把莊稼給糟蹋了,想想這事就糟心。
    所以廖金月對蕭勝天倒很是同情。
    蕭勝天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反正我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這塊地好好耕種,打下來糧食應(yīng)該也夠我吃的,不至于餓肚子就行了。”
    廖金月一聽,對他更加同情了,孤家寡人的,就分這么一塊地,他們村這不是欺負(fù)人嗎?
    “你這打算種什么?”廖金月看著他已經(jīng)打理過的土地,干活倒是挺快的,就是有些糙,有些地方土還沒翻好,土疙瘩也沒敲碎。
    “嬸,你說我這個種什么好?我奶奶以前在的時候就不太會種地,也沒怎么教我,我自己這些年也就是跟著大家伙混過來的,哪知道種什么好呢。”蕭勝天說著這個,笑得很無奈。
    陽光底下,清朗的少年眼眸墨黑發(fā)亮,一臉誠懇地向廖金月請教。
    廖金月更加心疼了,想著人都說這孩子吊兒郎當(dāng)不務(wù)正業(yè),就是個二混子,可想想,那么小就沒爹沒娘的,只有一個老奶奶,他不學(xué)好也不怪他啊!可憐見的,現(xiàn)在分到這么一塊地,連種啥都不知道。
    她走到了蕭勝天的地界,彎下腰捏了一把里面的土,土質(zhì)確實(shí)是不夠好,她想了想:“我家這土和你家這個差不多,我是打算種點(diǎn)花生棒子啥的,你不如和我們一起種這個吧,到時候該捉蟲了該澆水了,我也提醒著你,免得你把莊稼給耽誤了。”
    蕭勝天一聽就笑了,笑得更加誠懇:“嬸,那可真麻煩你了,以后我得多向你請教。”
    說著他從旁邊綠色帆布包里,取出來一個盒子,盒子里竟然是餅干。
    他拿起來遞給廖金月:“嬸,這是我前些天出門,朋友送給我的,說這是萬年青,挺有名的餅干,我自己也沒太舍得吃,這不是今天干活,順手帶過來了,嬸嘗嘗。”
    廖金月:“那哪能呢,我哪能吃你東西!”
    在她眼里,她覺得蕭勝天被人欺負(fù),真可憐。
    蕭勝天很無奈地道:“嬸,我這地怎么種,我也不知道,正愁呢,趕上嬸是個熱心人,以后還指望著嬸提醒我,嬸如果不吃,那我以后也不好意思請教嬸了。”
    這話說得,廖金月不吃倒是不好意思,便接過來嘗了兩個。
    蕭勝天之前一直和廖金月說話,還沒看別人,這個時候,他才笑望向一旁的顧家人,把餅干遞給顧家人吃。
    顧建國早就悶頭去旁邊鋤地了,現(xiàn)在看到這個,根本不搭理,在他眼里,這個蕭勝天就是個二混子,人家的東西,他才不輕易占便宜呢。
    顧保運(yùn)是老實(shí)人,聽到這話,沒好意思接,但也不知道怎么說不接,蕭勝天直接塞他手里,又一口一個叔地叫著,顧保運(yùn)只能拿了一塊餅干意思意思。
    蕭勝天又遞給了陳云霞,口中叫著嫂,那樣子就好像人家是他親嫂。
    都走了一圈,他的目光終于落在顧清溪身上。
    顧清溪剛才旁觀著這一幕,簡直都想咬牙呸他。
    他這人精明得很,化肥用多少,莊稼地該種什么,其實(shí)心里都門清,不然他能早早地想到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后需要化肥,以至于早早地去預(yù)備化肥?
    這種什么都想別人前頭的,竟然跑到這里裝傻充愣,倒是把自己娘哄得一愣一愣的,真把他當(dāng)成無辜可憐單純的小白兔了!
    騙子!
    偏偏此時,蕭勝天是背對著顧家其他人的,他笑望著顧清溪,眸中透出一絲狡黠的笑:“嘗嘗吧?”
    說著,遞到了顧清溪面前。
    顧清溪瞪他:“我不吃。”
    蕭勝天便不再和她說什么,反而過去,很是隨意地笑著對廖金月道:“嬸,這是你女兒清溪是吧?早就聽說在縣里讀書,學(xué)習(xí)很好。”
    廖金月一聽蕭勝天提起自己女兒,自是心里驕傲:“是,這是我閨女,學(xué)習(xí)好著呢。”
    蕭勝天:“可能清溪她在縣里見識得多,看不上這個,那只能算了。”
    這話說得……廖金月忙道:“清溪,你也嘗一個,難得勝天一片心意。”
    顧清溪:“……”
    蕭勝天聽了這個,笑得露出白牙,再次遞給顧清溪:“清溪,嘗嘗吧?”
    顧清溪只覺得面上潮紅,心中惴惴。
    他之前從未這么叫過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叫,竟然是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好一派的光明正大。
    家人并不覺得有什么,但是他叫一聲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心就漏跳一拍,那是仿佛被羽毛輕輕撩過心坎的滋味。
    她到底是取了一塊。
    取的時候,手指頭無意中碰到他的,燙手得很。
    他卻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顧清溪取了后,故作隨意地別過臉去,小口小口地吃了。
    這餅干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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