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有古董店的掌柜們起哄,“是啊,我看著玉渾然天成,無論雕工還是歲月的滲透感,都沒有任何問題。”
“羅掌柜,哪有一眼就斷定古董真假的,你就算是看不明白,也得好好看看。”
“您不是怕被人坑,連一件寶貝也不敢收吧……”
細碎的嘲諷聲此起彼伏,羅云衣纖眉微蹙,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陳清河也算看明白,這些客客氣氣來送禮的人,究竟是什么居心。
同行是冤家,這話果然不錯啊。
在羅云衣不知說些什么的時候,陳清河從她的手中接過玉佩舉過頭頂,瞇起眼睛對著陽光仔細打量。
所有的目光,也因為陳清河怪異的舉動,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羅云衣悄悄踩了踩他的腳趾,低聲焦急的說道:“你又不懂古董鑒別,這到底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陳清河看了得有三分鐘,當人們揉著發酸的脖子,有些不明所以的時候,他才把舉起的手放下,神色凝重的說道:“除了是玉做的,我啥也看不懂。”
頓時,下邊的人哄笑成一團。
羅云衣也覺得丟臉,憤憤的跺了跺腳,小聲說道:“你到底是來幫忙呢,還是搗亂呢?”
陳清河把玉佩還回去,沉聲向眾人說道:“雖然我不懂,但我們店里的掌柜對古董門清。”
“今天她如果說不清楚,這件為什么是假貨,我就原價五萬塊錢把玉給買了!”
“但如果能說得清楚,我希望胡掌柜能把這假玩意兒送我。”
胡友珍是作假的高手,格外相信自己的實力,更對假玉不以為然,直接滿口答應道:“不愧是能讓整個青州新秀作對的年輕人,有膽識,有魄力!”
“五萬塊錢,你說的比五塊錢都輕松,你憑什么就信任一個十八歲的黃毛丫頭?”
陳清河淡然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就是信她。”
羅云衣心中的柔軟,被瞬間觸動。
她把陳清河帶著去廟頭村,一起購買古董,其實就是為了炫技,讓他相信自己。
今天她面對所有人質疑,本以為陳清河也會受到影響,會對自己的實力有質疑。
羅云衣萬萬想不到,陳清河竟然為了自己的名譽,豪擲出五萬塊!
就像是他說的,鑒別古董是她的強項,但與人交流是弱項。
陳清河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能減輕壓力,讓自己好好分析古董,不至于被灼熱的目光逼視的頭皮發麻。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后,羅云衣恢復平靜。
她舉起玉佩,郎聲向眾人介紹說道:“這塊玉佩,看成色的確像是歲月侵蝕出來的,有些發黃,可摸上去澀手。”
“拿起來仔細聞一聞,有醬油和火堿的味道,應該是先用火堿燒過,再用醬油浸泡的。”
“其實我剛說的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玉佩的雕工太細致,一看就是刀雕刻出的。”
旁邊有個掌柜的嗤笑,“羅小姐,這玉不都是雕刻出來的么,這你也能看出問題?”
胡友珍也跟著冷嘲熱諷道:“你不會是為了挑毛病,信口胡謅的吧。”
羅云衣神色沉靜,不緊不慢的說道:“在東周時期,青銅器的硬度不夠,因此打磨玉器的不是金屬,而是礫石。”
“詩經有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詩經的典故,就是從這里來的。”
“如果真是東周時期的玉佩,上面會有一些礫石打磨的劃痕,不會像這么干凈。”
胡友珍的老臉從嘲諷,變為陰沉凝重的姿態。
旁邊的掌柜也面露異色,議論紛紛。
他們也能看出玉佩有毛病,但絕不會像羅云衣一樣,找出這么多根源上的問題。
胡友珍認了栽,只能沉著臉把第二個盒子推出去。
“小小年紀,還真有兩把刷子。你對玉石了如指掌,不知對瓷器的造詣怎么樣。”
第二個沉甸甸的盒子里,裝著的是古董瓷器。
就在羅云衣要打開盒子的時候,陳清河卻把她的柔荑隔著袖子按住,旋即拿起玉佩,笑著在胡友珍面前晃了晃。
“胡掌柜,你說過如果玉佩是家伙,就白送給我對不?”
胡友珍冷哼一聲,“破爛玩意,你拿走吧。”
陳清河將玉佩交給身后的工人,“這塊玉佩,是我們老鳳凰古董鋪收到的一件貨物。”
“你弄一塊木排掛在門口,把玉佩拴上去,”
“木排上就寫:一九八零年十月十五日,收胡友珍售假玉一枚,售價零元。”
工人立即照做,很快一個小木牌,就掛在了正門口的位置。
陳清河在門口掛的牌子,等同于說胡友珍店里賣假貨,一文不值。
偏偏這件事,還是胡友珍親口答應的,就像是狠狠的一記重錘,砸在他的腦袋上。
他來找茬,反倒是讓陳清河借著琉璃鋪的名字,把老鳳凰古董鋪的牌子給打響了。
日后只要老鳳凰古董鋪開一天,胡友珍就得被壓著一頭。
他老臉鐵青,嘴唇哆嗦著半晌說不出話。
陳清河笑著問:“胡掌柜,您現在是準備繼續賣給我們東西,還是把剩下兩件拿回去,自己留著?”
這下子,胡友珍還真有點拿不準了。
今天拿來的三件貨物,兩件是假的,其中一件是真的。
如果兩件假貨被識破,一件真貨也被認出,那可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
可仔細一琢磨,羅云衣今年才十八歲,或許剛才瞎貓碰死耗子,恰好精通玉器,所以才讓自己吃癟。
他索性把心一橫,將手里第二個木盒推出。
“如果這件是假貨,我白送你們。可如果是真貨被你們說成假貨,就別怪我不客氣!?”
陳清河不明白古董行的門道,下意識問:“你想怎么個不客氣法?”
胡友珍冷哼一聲,“今天你們老鳳凰古董鋪的牌子,怎們掛上去的,就怎么自己摘下來。”
摘牌子!這算什么不客氣?
羅云衣小聲解釋說:“做古董,講究的就是招牌。如果我們玩砸了,就得摘牌關店,以后休想在三合街混下去。”
陳清河問:“你敢不敢賭?”
“你相信我的眼光,我就敢!”
“好,干他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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