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傻子插曲之后,大家在游樂場一直玩到天黑,看完夜場花車游行才回。</br> 小僵尸原本是不需要睡覺的。</br> 但姜寧寧給了她人類的感知,她吃的出酸甜苦辣,也感覺得到疼痛困意。</br> 回來路上就趴了大錘肩膀上睡著了。</br> 卷翹的睫毛長長的,回了喪葬店,大錘把她抱在懷里,嘆息,“要是好好長大,肯定是個大美人,殺千刀的人販子,死全家。”</br> 黃黃問大錘,“她都睡著了,你不把她放下?”</br> 大錘吸吸鼻子,“我也不知道為啥,總有一種錯覺,就覺得,我明兒可能就抱不了她了。”</br> 姜寧寧眼皮跳了一下。</br> 朝大錘看去。</br> 大錘一臉心疼慈愛,專注而難過的看著慧慧,“我總覺得,她要消失了,她來的就不真實,我這幾天,總能夢見她消失?!?lt;/br> 黃黃蹲在大錘旁邊,也朝慧慧看,“我也夢見了。”</br> 蛇蛇把慧慧的小毯子取來,尾巴一盤,腦袋一昂,嘆一口氣,“我也?!?lt;/br> 刺團耷拉著腦袋,懟懟手指頭,“嗯。”</br> 姜寧寧其實剛剛正要想說,慧慧說道士在白水村,她想明天帶慧慧去一趟白水村。</br> 可這四小只傷神的樣子讓姜寧寧心頭生出一股不祥。</br> 她掐算一下,卻發(fā)現(xiàn),一片空白,準確的說,一片荒野,什么都算不出來。</br> “夢里是什么樣的?”沙發(fā)被四小只帶著慧慧攻陷,姜寧寧在柜臺處坐了,托著下巴看它們。</br> 大錘抬眼,看向姜寧寧,“我記不住我夢里是什么樣,就記得夢里,慧慧不見了,我特別著急,我一著急,我就醒來了,我光記得我著急了?!?lt;/br> 蛇蛇蹭的蹦起來,“嘿,巧了不是,我也是。”</br> 黃黃眨巴眨巴綠豆眼,“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br> 刺團:……</br> “嗯。”</br> 四小只,做同樣的夢,同樣的記不住。</br> 這必定就不是巧合了。</br> 可白水村底下的北海龍宮里,還囚禁著哥哥姐姐的魂魄,她必須要救。</br> 現(xiàn)在,東西南北四個鎮(zhèn)守的明面鎮(zhèn)守已經完全解除,只剩下四個暗中鎮(zhèn)守和陣眼。</br> 四個暗中鎮(zhèn)守是什么姜寧寧一點線索沒有。</br> 難道……</br> 姜寧寧目光落向小僵尸。</br> 和這孩子有關?</br> 狠了狠心,姜寧寧說:“明兒一早,我想帶慧慧去白水村、”</br> 砰。</br> 黃黃手里拿著的手機掉地上了。</br> 前一瞬,它正幫慧慧照相呢。</br> 黃黃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回頭看姜寧寧,手機都不撿,急切的問,“還會帶回來,對不對?”</br> 大錘眼里一下帶了淚珠子,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br> 倒是一向社恐話少的刺團,看著姜寧寧,黑漆漆的眼睛里情緒很濃很濃,它說:“我給慧慧買了好看的裙子,明天才到,小姑娘,要穿漂亮的裙子?!?lt;/br> 蛇蛇看看大錘看看黃黃看看刺團,“不是,你們這是啥意思?寧寧只是帶慧慧去白水村啊,又不是要把慧慧給扔了?!?lt;/br> 大錘:……</br> 黃黃:……</br> 刺團:……</br> 傻子真幸福。</br> 蛇蛇眨眨它的豎瞳,“我說的不對嗎?”</br> 對面三小只沒說話,蛇蛇扭頭看姜寧寧,“我說的不對嗎?”</br> 姜寧寧笑,“對呢?!?lt;/br> 是不是對呢,她心里也沒底。</br> 當天晚上,姜寧寧就做了個夢。</br> 浪潮激涌的海面上,姜寧寧一步一步的往海里走。</br> 她每走一步,那海水的顏色就變化一點。</br> 她想要仔細看清楚那海水究竟變成了什么顏色,就一步一步的繼續(xù)走。</br> 走啊走啊。</br> 寒涼刺骨的海水直到沒到胸口,她猛地聽到一聲大喊,“寧寧!”</br> 姜寧寧回頭。</br> 是吳哥。</br> 吳哥一臉的急色,站在岸邊,瘋狂的朝她招手,朝她怒喊,“回來!給我回來!”</br> 姜寧寧朝她吳哥笑,“吳哥,我去救我哥哥姐姐,一會兒回來和你聊天,你閑得慌,去找你戰(zhàn)友吧?!?lt;/br> 她想朝吳哥招招手,但手臂沒在海水里,就像是沒在水泥里,拔不出來。</br> “回來!不許去,回來!”吳哥急的聲音都在發(fā)顫。</br> 可夢里的姜寧寧,仿佛感受不到這份著急,依舊朝吳哥笑。</br> 笑完,她轉頭。</br> 背后一聲怒吼,“不要轉頭!”</br> 已經來不及了。</br> 她已經轉頭了。</br> 她之前看不清海水的顏色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可再轉頭,看的清清楚楚。</br> 紅色。</br> 血紅色。</br> 發(fā)沉的血紅色。</br> 一眼望去,整個海面,全是尸體。</br> 開腸破肚的,缺胳膊少腿的,沒了腦袋的。</br> 凄厲的哭嚎聲在她轉頭的那一瞬,沖入耳中。</br> 姜寧寧遭不住這一幕的刺激,一下心頭生出莫大的悲。</br> 那種粘稠的悲讓她連氣都喘不上來。</br> 哭?</br> 哭不出來。</br> 只覺得壓抑。</br> 壓抑到極致。</br> 忽然頭頂一聲啼叫。</br> 那啼叫聲遮蓋住所有的哭喊聲。</br> 姜寧寧下意識仰頭。</br> 頭頂一只三足金烏俯沖而來,尖銳的喙沖著她的眼睛。</br> 刺痛從眼睛傳來,姜寧寧一下失去全部的視覺,她什么都看不到了。</br> 卻有一只小手,軟綿綿的,摸到她臉上,奶聲奶氣,“姐姐不怕,慧慧保護姐姐?!?lt;/br> 姜寧寧刷的睜眼。</br> 幾乎是喘著急促的呼吸,一下從床上坐起來。</br> 已經天光大亮。</br> “嘿嘿嘿嘿嘿……”</br> 姜寧寧猛地起身的瞬間,床頭處,被囚禁在墻上的靈水草發(fā)出邪佞的笑。</br> 姜寧寧倏地轉頭。</br> 靈水草頓時笑聲一止,整個表情扭曲而驚恐,“你,伱……”</br> “寧寧,你眼睛怎么了?”大錘正好推門進來,一進門,嚇得一嗓子驚叫。</br> 姜寧寧不明所以,拿起旁邊的鏡子。</br> 鏡子里。</br> 她五官還是她的五官。</br> 但一雙眼睛,血紅,紅的連瞳仁都沒有,就是兩個——</br> 血窟窿。</br> 怎,怎么會這樣。</br> 姜寧寧自己也嚇一跳。</br> 大錘的動靜驚動了蛇蛇刺團和黃黃,它們仨嗖的沖來,震驚而惶恐的看著姜寧寧。</br> “疼嗎?”黃黃最先開口。</br> 疼嗎?</br> 不疼。</br> 要不是照鏡子,姜寧寧甚至感覺不到眼睛的任何變化。</br> 怎么會是兩個血窟窿?</br> 她還在夢里?還沒醒來?這是三足金烏給她啄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