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從京城走了一遭，不僅半根頭沒少，還愈得到皇帝的寵愛信任，賜他高官厚祿，加左仆射，領(lǐng)閑廄、群牧，并判群牧總監(jiān)，把掌管軍馬的大權(quán)拿到了手里。他原本就破了阿布思得其麾下精銳騎兵，再加上職務(wù)之便多為自己采備良馬，軍力更是大增。此外他還為部下請功，得到皇帝準(zhǔn)許，破格大批提升下屬將領(lǐng)官員，籠絡(luò)了人心。這次一放他回去，更是天高皇帝遠(yuǎn)，自在逍遙為所欲為，叛唐意圖日益明顯，地方官員百姓都有所察覺，只有皇帝還被蒙在鼓里，對這祿兒信愛有加，絲毫不疑。</br></br>楊昭為排安祿山而厚結(jié)哥舒翰，見安祿山討了便宜，便囑意哥舒翰也依樣畫葫蘆為自己部下請功。其下屬火拔歸仁、王思禮等人都得到提拔，賞以高爵。</br></br>三月末，北庭都護(hù)程千里執(zhí)送阿布思至京，皇帝龍顏大悅，封程千里為金吾大將軍，留在朝廷任職。阿布思本是被安祿山所破，兵敗后往西逃竄，被程千里俘獲。安祿山白白丟了一個向皇帝獻(xiàn)媚取信的機(jī)會，心有不甘，便兵攻打奚族，上奏說俘虜了奚王李日越。安祿山為顯戰(zhàn)功，多次侵?jǐn)_東北諸胡部落，燒殺搶掠，使這些部落對唐室怨恨日深。</br></br>安祿山那邊擴(kuò)充軍備，又立戰(zhàn)功，楊昭哪里能坐視。他一方面厚結(jié)哥舒翰，另一方面也培植自己的勢力。他進(jìn)京之前在蜀地任職，又是得到蜀中富商的資助才有今日榮華富貴，因此在那里提拔了不少舊日的親友作為親信，不久又在京遙領(lǐng)劍南節(jié)度使，完全把蜀地納作他的勢力范圍了。但是劍南道南邊的南詔國與唐朝官員交惡，投奔吐蕃，是楊昭背后的大患，不除難以安心。五月里，楊昭授意劍南留后李宓率兵攻打南詔。南詔王誘敵深入，把劍南軍一直引到云南腹地的大和城下，堅守城池閉門不戰(zhàn)。劍南軍糧草用盡，士兵又因不適云南氣候，多患瘴癘疾病，死傷慘重，不得不退兵。這時南詔軍方出城追擊，劍南軍七萬多人全軍覆沒，李宓也被俘。</br></br>軍情急報送到長安已是六月。這日剛到申時，菡玉早早地便忙完了手頭的事務(wù)，右郎中又不讓她接手其他的事，別處更沒有她插手的份。她在院中踱了兩圈，無所事事，想起明珠和小鵑說準(zhǔn)備打掃屋子，心想不如回去幫忙，也省得不小心被她們看到不該看的東西。</br></br>經(jīng)過尚書都堂門前，聽到里頭楊昭正在抬高嗓門訓(xùn)斥韋見素等人，她駐足聽了兩句，心思被他們討論的事吸引住，差點就想往里走，腳一抬才回過神來，不由搖頭苦笑。心想自己本是抱著為國為民之心入朝，如今卻每日守著閑職庸碌度日，未時剛過就可以回家歇著，無事可做，只能去幫婢女打掃，竟落到這般田地。</br></br>她一轉(zhuǎn)身，把走廊地面上一顆石子踢下臺階，自嘲道：“薛勤曾謂陳蕃‘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吉菡玉比之陳蕃可是百般不及，去打掃房屋也不冤枉！”</br></br>如此無可奈何地想著，走下臺階，忽聽嗒嗒的馬蹄聲響，一騎飛奔至省院門前，馬上之人翻身下馬，急匆匆地便往文部這邊沖過來，迎面和她撞了個滿懷。</br></br>那人見自己不小心撞到的人身穿淺緋色官服，是五品官員，連忙退后道歉，剛說了一句，抬頭看到菡玉面容，立即喜上眉梢：“吉郎中，原來是你。”</br></br>菡玉看那人有些面熟，但他一身短打扮，看起來像是驛路信使，剛趕了遠(yuǎn)路，風(fēng)塵仆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你是……”</br></br>那人道：“郎中定然記不得小人了，小人卻記得郎中。小人是奉李留后之命送塘報回京的。”</br></br>這么一說菡玉想起來了。這人是李宓的親信隨從，跟著李宓寸步不離，以前她也見過幾次。聽他說送戰(zhàn)報，忙問：“南詔那邊的戰(zhàn)況如何了？”心下卻有些奇怪，塘報由驛路送達(dá)便可，怎么李宓竟派自己的隨從專程到京城來？</br></br>信使略有些遲疑：“這個……塘報中寫得詳細(xì)，郎中請過目。”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遞給她。</br></br>菡玉接過來，只見那張紙破破爛爛，好似奏折撕去了封皮似的，紙頁兩側(cè)還印著奇怪的圖案。她展開一看，不由大吃一驚。紙上所寫盡述李宓敗狀，七萬大軍全軍覆沒，連李宓本人也被俘，成為南詔王的階下囚。行文語氣十分卑微，想必是李宓在南詔王的威逼之下寫的。菡玉明白過來，這是南詔王命李宓寫的降書，用的是南詔王給的紙本，信使送來，怕朝廷震怒，將封皮和尾撕去了，只留中間敘事的詞句。</br></br>信使又道：“我家老爺私下吩咐的，一定要親手交到相爺手里，萬不得被旁人看見。不過給郎中也是一樣，不知郎中現(xiàn)在可有空，能不能立即呈與相爺？我家老爺身陷賊手，還等著相爺兵去救他呢！”</br></br>李宓已有一年不回京，這名隨從上次見菡玉，正是她剛搬到相府、最得楊昭看重的時候。如今文部大小官員都已經(jīng)知道她和楊昭形同陌路，倍受冷落，這人卻還以為她是楊昭親信，李宓吩咐只能給楊昭的密報也能給她看。</br></br>邊事敗績、主帥被俘這樣的大事，李宓卻藏掖著不讓別人知曉，只密報給楊昭，用意她當(dāng)然明白。天寶十載，鮮于仲通也曾率兵攻打過南詔，屢戰(zhàn)屢敗，都被楊昭壓了下來，只敘戰(zhàn)功，另外再增兵救援，沒有把敗狀上報給皇帝知曉。這回自然也不例外。</br></br>她想起那次征兵，百姓聽聞云南有瘴癘，不肯應(yīng)募，楊昭指使御史臺強(qiáng)行征兵，行者仇怨，家屬痛別，出征者十之**未能回還。南詔本是被逼而叛，楊昭只為鞏固他在劍南的勢力，先后已經(jīng)白白搭進(jìn)去近二十萬人的性命。她心生惱怒，對信使道：“邊關(guān)戰(zhàn)事生此等變故，當(dāng)然要立刻奏報陛下定奪，再由武部兵符征募士兵或是調(diào)動別處軍隊，相爺哪能擅作主張？”說著把降書往袖中一塞，舉步便要往旁邊走。</br></br>信使吃了一驚，連忙攔住她：“吉郎中，你要做什么？你可不能……我家老爺吩咐一定要先稟報相爺，不得外泄，你這樣做，叫我如何向我家老爺交代，如何向相爺交代？”</br></br>菡玉道：“你莫怕，這事情原本就該這么辦，就算我這么做惹惱了誰，也由我一力承擔(dān)。”她推開信使，轉(zhuǎn)身往走廊那側(cè)走去。</br></br>剛轉(zhuǎn)過一個彎，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低喝：“你要去哪兒？”</br></br>她心頭一跳，腳步便滯住了。</br></br>身后的人沒再說話，卻聽到細(xì)微的呼吸聲，隔了五六尺遠(yuǎn)仍能聽得見，可想而知他此刻的怒氣。她轉(zhuǎn)過身去低頭一拜：“稟相爺，下官剛接到劍南送來的戰(zhàn)報，軍情緊急，正要趕進(jìn)宮去奏報陛下。”</br></br>他伸出手：“給我。”</br></br>她無奈地掏出袖中降書遞呈過去：“這是李留后親筆所書，請相爺過目。”</br></br>楊昭接過去看了兩眼，滿紙盡是劍南軍凄慘敗狀，勃然大怒，將那降書撕得粉碎，團(tuán)作一團(tuán)擲于地下：“對付一個南蠻小國，居然也能慘敗至此！都是酒囊飯袋，沒用的東西！”</br></br>菡玉見他將降書毀去，心里一落，低著頭不言語。</br></br>楊昭憤憤地一拂袖，轉(zhuǎn)身往尚書都堂內(nèi)走。一腳跨進(jìn)門檻，回頭見菡玉還站在原處，喝道：“把東西撿著，跟我進(jìn)來！”</br></br>自從年初以來，她進(jìn)尚書都堂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有時有事求見也未必得到允許，他召她絕無僅有，現(xiàn)在卻突然叫她進(jìn)去，只怕是因為她看了降，不許她出去透露給旁人，才命她跟隨身側(cè)。菡玉后退一步，揖道：“相爺，南疆軍情事關(guān)緊急，還是奏與陛下知曉的好。”</br></br>他冷冷地回道：“此事我自有定奪，這就要進(jìn)去召集百官商議，不必驚擾陛下了。”</br></br>菡玉道：“既然相爺無暇分身，那就由下官進(jìn)宮去稟奏陛下一聲。”說著往后退了一步，轉(zhuǎn)身欲走。</br></br>才走了兩步，突然聽到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追著她過來了。她還沒來及的回頭去看，肩膀就被大力扣住向后一扳，讓她一個踉蹌，身子站立不穩(wěn)，撞到了后頭拉她的人，又被猛地一推，跌在走廊圍欄上。她一手搭著廊柱，才沒有翻倒到圍欄外去。</br></br>“吉菡玉！才幾天啊，你就學(xué)會吃里爬外，拆我的墻角了？剛才你是不是想私扣下給我的書信去當(dāng)告密的證據(jù)？我不想和你計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息事寧人，你卻得寸進(jìn)尺不知好歹！”</br></br>那頭庭中的信使和都堂門口的韋見素見突然生此變故，都是大吃一驚，又不敢上前勸阻，只好在原地看著。</br></br>菡玉的帽子撞歪了，衣服也拉得扭作一團(tuán)，狼狽不堪，心里頭一陣一陣地揪著，連背后撞到圍欄的地方都感覺不到疼痛。她無法直視他咄咄逼人的怒容，抱緊了身邊的廊柱，勉強(qiáng)道：“軍國大事奏報陛下，難道不該？”</br></br>他怒而揮手，一指走廊的那頭：“奏報陛下？好一個奏報陛下！陛下在哪兒，你又往哪邊走？”</br></br>菡玉往他所指之處一看，頓時白了臉色。要進(jìn)宮去覲見，當(dāng)然要先出省院大門。方才她迎面碰到信使，因他阻攔，轉(zhuǎn)身就往旁邊的走廊上走去。這走廊正好通向武部，而武部侍郎正是吉溫。</br></br>楊昭見她臉色突變卻不辯駁，以為自己說中，冷笑一聲：“好啊，要去告密就去好了，進(jìn)宮或是去那邊，都隨你。你踏出這一步，就別想再收回來。”</br></br>你踏出這一步，可別想再收回來。她聽著這冰冷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來，胸口忽地澀住了。她想起以前，縱然是她與他對立時，他也多次出手相助，護(hù)著她，引著她，就像以前那人，讓她覺得自己并不是身處完全陌生的地方，并不是孤零零的形單影只孤立無援。然而現(xiàn)在，那些都沒有了，被她親手毀去，收不回來了。</br></br>她心口一痛，像刀子割過一般，脫口喚了一聲：“相爺……”然后便哽住說不下去了，心口上像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喘不過氣來。她低著頭，連吸幾口氣，慢慢緩過來，才接著說：“下官自然不敢違背相爺?shù)姆愿馈！?lt;/br></br>抬起頭來才現(xiàn)他早已經(jīng)進(jìn)尚書都堂去了。她在原地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回頭往院門走去。出了省院大門，冷風(fēng)一吹，心緒稍稍平靜了些。她沿著省院門口的大道，一路漫無目的地走下去，腦子里渾渾噩噩的，也不知自己要往哪里走去。但她平日里回家的路走熟了，無意識時也是沿著回相府的路在走，不知不覺竟到了相府所在的宣陽坊口。她這時心里頭已經(jīng)完全平靜下來了，想起自己本來打算回來幫明珠和小鵑打掃房屋的，便索性回相府去。</br></br>走到相府門口，卻碰見明珠從里頭出來，手里提了個布袋，像是要去買東西。明珠一見她，面露喜色，跑上前來：“郎中回來啦，正好，和我一同去東市罷。”</br></br>菡玉問道：“都這時候了，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東市？不是說今天打掃屋子的么？”</br></br>明珠道：“小鵑正在里頭打掃著呢。我也是剛聽紅穎姐說的，東市好幾家店鋪突然降價，東西只要以前的一半價錢，其中也有我素來都去的布莊。眼下天氣越來越熱了，我本來準(zhǔn)備這幾日去買幾塊料子給郎中做夏衣的，正好趕上這次便宜。郎中有空，就隨我一同去挑料子罷。”</br></br>菡玉道：“這個你拿主意就行，我對布料不甚了了，去了也不會挑。”</br></br>明珠卻不依，拉著她的袖子撒嬌：“郎中！反正現(xiàn)在還早，今日東市人也多，熱鬧得很，你就陪我一起去嘛！”</br></br>明珠自來相府之后一直過著苦日子，只有當(dāng)年在楊慎矜府上時，楊慎矜甚是寵愛她，才有如此嬌態(tài)。菡玉被她磨得沒辦法，不忍拂逆，便點頭答應(yīng)，兩人同去東市。</br></br>平日一到中午，東市街邊的小攤就都收了，下午就只有店面的鋪子才開，客人也是門可羅雀，有些店家不到申時便關(guān)門打烊了。今日卻不同往常，申時街上仍然熙熙攘攘，十分熱鬧，尤其是那幾家削價的店鋪，人潮如涌，連帶周圍的其他的店鋪也跟著興旺起來。</br></br>明珠拉著菡玉直奔福記布莊。這家布莊主營絲綢錦緞，質(zhì)地上乘花色絢麗，價格比一般的布莊要貴上一兩成，今日突然降價，綢緞的價錢都快和麻布差不多了，引來大量的客人搶購。</br></br>明珠擠進(jìn)人群中，找見自己想買的布料還未被搶光，喜形于色，對菡玉道：“郎中，你看這匹緞子，是淮南產(chǎn)的冰蠶絲織就，輕薄涼滑，做夏衣最合適了。我上個月就看中它想買，可惜價錢太高，怕郎中怪我奢侈。如今半價出售，比尋常綢緞還便宜一些，正好剪一些給郎中做衣裳。郎中你看，是這蛋青色的好看，還是這月牙白的好看？”</br></br>菡玉隨口應(yīng)道：“都好看。”眼睛環(huán)顧著擠滿了人摩肩接踵的布莊，心下卻有些疑惑。這家店看起來不像生意不好，拋售的布料也不是壓倉陳貨，為何突然降這么低的價格出售？而且不只這一家如此，一路走來，看到好幾家經(jīng)營不同種類的店鋪都在降價，卻是為何？</br></br>這時旁邊一名老婦人問掌柜道：“我要買五匹緞子，能不能算便宜一點？”</br></br>掌柜陪著笑臉，那笑容看著卻像是要哭：“哎喲我說客官哪，這么好的料子，這樣的價錢還嫌高哇？如果不是急需用錢救我那兒子的性命，我哪會降到這么低的價錢虧本甩賣？你就別再剜我的心頭肉了喲！”</br></br>老婦人一聽，也嘆了一口氣：“不瞞掌柜的，我也是為了我兒呀。家貧無資，勉強(qiáng)湊了幾個錢，想趁你這里便宜買幾匹綢緞作禮，興許能讓我兒逃過此劫。你家底如此殷實還需要甩賣綢緞湊錢，那我兒不是更沒希望了。”說著就要落淚。</br></br>掌柜見老婦人傷心，連忙安慰道：“老人家莫急，令郎吉人自有天相，老人家春暉愛日，慈母拳拳之心，定能感動上天庇佑令郎平安無事。咱們也是同病相憐，這五匹綢緞就算你四匹的價錢！”</br></br>菡玉聽他二人言語，愈感疑惑，插話問道：“在下斗膽問一句，掌柜此舉所為何事呀？”</br></br>她剛從文部回來，身上仍穿著朝服。掌柜一見，連忙行了個禮：“您難道還不知道么？朝廷剛剛的榜文，又要募兵去云南打仗了！說是募兵，可由不得我們愿意不愿意。我家有四子都是適齡，所以才不得不甩賣店中所有綢緞湊錢抵償。”</br></br>菡玉蹙起雙眉。她從省院出來，到相府門口碰見明珠，最多也就一個多時辰，楊昭居然這么快就出募兵的榜文了？七萬劍南軍已經(jīng)全軍覆沒，他還要兵去攻打南詔，這回又要斷送多少人的性命？</br></br>她想撫慰掌柜和那買綢緞的老婦人幾句，周圍突然暗了下來，好像陣雨前變天似的。店內(nèi)一陣騷動，接著就聽到大街上傳來鑼鼓聲，有人一邊敲鑼一邊大喊：“天狗吃太陽啦！快出來趕天狗啊！”</br></br>店內(nèi)客人一聽這喊聲，呼啦啦一下全往外頭涌去。菡玉和明珠隨著眾人出店門，只見四周店鋪中的人都擠到街上來了，圍在街道兩邊，齊齊抬頭向天上看去。菡玉抬頭一看，天中原本渾圓的日頭，此時邊上已經(jīng)缺了一塊，被一道黑影遮住，那黑影還在逐漸的向太陽中間擴(kuò)去。</br></br>街上幾人拎著銅鑼來來回回地邊跑邊敲，兩邊住戶商家都拿出鑼鼓盆罐來敲打，震耳欲聾。饒是如此，太陽上那團(tuán)黑影還是越來越大，幾乎把太陽吞盡，只留邊上細(xì)細(xì)的一道，不盡如鉤。天色完全暗下來，有如黑夜。</br></br>明珠有些害怕，握住菡玉的手，向她身上靠去：“郎中，天狗把太陽吃了，這可怎么辦？”</br></br>菡玉安慰她道：“別怕，一會兒就過去了。”</br></br>布莊的掌柜正站在菡玉身邊，嘆道：“天狗吞日，不是好兆頭啊，一定是國家將有大禍了！”</br></br>老婦人道：“莫非是云南戰(zhàn)事不祥？哎呀，那絕不能讓我兒去呀！”</br></br>旁邊一名青年冷笑一聲接口：“豈是單單一場云南的戰(zhàn)事？黑影蔽天，是蒙蔽上聽;天狗吞日，是邪道勝正。如今佞臣當(dāng)?shù)溃菹虏焕沓?zhèn)蠢蠢欲動，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正是應(yīng)了這天象！”</br></br>菡玉瞇起眼，盯著那道細(xì)如彎鉤的微弱光圈。佞臣當(dāng)?shù)馈⒎?zhèn)謀逆、天聽閉塞，天狗食日，是預(yù)示著社稷大禍將至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