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陸念爾趕緊搶在前面攔住他,要知道那包里不僅有孕吐藥，還有夾在筆記本里的檢查報告單。
    家里有繼母和繼弟，又不定時會請人來打掃衛生。他不放心把報告單留在家，所以一直隨身攜帶。
    “我自己來就行。”陸念爾瞥了眼桌前的飲水機,試圖轉移alpha的注意，“可以幫我倒一杯水嗎？謝謝。”
    段思吾‘嗯’了一聲,扭頭去給他倒水,轉身時往omega好奇地看了看。
    回想剛才陸念爾干嘔的畫面,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過,隨后消弭無形。
    陸念爾趁著這時倒了一粒藥在手里,再小心翼翼地把孕吐藥放好,全程避開alpha的視線。
    “給。”段思吾將水杯遞他手上,遲疑著問：“選好時間做手術了嗎？”
    就著熱水服用后,陸念爾頓時好了很多。他沒想到段思吾會突然問起這件事,斟酌著語言回答：“還沒選好，不過快了。”
    “那就好。”段思吾說著走向另一邊的衣柜,打開取出一套嶄新的睡衣，“早一點做完手術，早一點康復。到時候你會請假去醫院？”
    陸念爾摩挲著杯沿,被他的問話拉出沉思,“嗯，應該會。”
    抬頭,段思吾已經把睡衣放在了他面前。
    “熱水已經放好了,你先去洗。”像是擔心他會介意,段思吾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這套睡衣是新的，我沒有穿過。”
    “謝謝。”
    看著omega拿起睡衣去了浴室，段思吾的目光落在剛才的背包上。
    和以前相比，omega對他越來越客氣。
    陸念爾的胃病到底有多嚴重？為什么會有一種刻意躲著他的感覺？
    雖然心里很好奇，但段思吾仍沒去動陸念爾的東西，而是轉頭去處理今晚錄制的視頻作業。
    外面的雨漸漸變得小了，段思吾把視頻上傳到了班群，不由自主地朝浴室的方向掃去一眼。
    這么久了，omega還沒出來。
    段思吾本打算去敲門問下情況，又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轉而拿起桌上的手機。
    打開搜索欄，輸入一行字，網頁上迅速跳出各種解釋。
    ——什么病會導致嘔吐惡心？
    ——網友1回答：可能是腸胃炎，每次犯病都要吐到虛脫，再也不敢隨便吃東西了。
    ——網友2回答：吃壞了肚子吧，要么就是腸胃性感冒，吐完就沒事了，倒不至于惡心。
    ——網友3回答：胃痛、胃炎、胰腺炎，對了，還有胃部腫瘤和某些心臟方面的疾病，都有這個可能。
    ——網友4回答：干嘔又犯惡心的話，肯定是懷孕了，我家老婆懷孕早期就吐得不行……
    段思吾挨著看那一條條解釋，最后目不轉睛地盯著‘懷孕’兩個字，一不小心看入了神。
    那一晚太過瘋狂和迷醉，很多細節他都記不清了。
    唯獨omega香甜的信息素，似乎依然縈繞在鼻尖，久久不散。
    “我洗完了。”這時，浴室門打開了。陸念爾穿著偏大的睡衣走出來，身上氤氳著水汽，“該你洗了。”
    段思吾緩緩收回神，沒忍住多看了他幾眼，遞給他一條干毛巾，然后又匆忙地別過頭去，“視頻我已經發到了群里，你可以看一下。”
    “好。”
    陸念爾沒先去看視頻，而是選擇先去看他的背包，所幸并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其實孕吐藥上的標簽已經被他撕掉了，檢查報告單也被他夾在了筆記本最不起眼的那一頁。
    盡管如此，陸念爾仍是放心不下。
    他坐在沙發上，一邊用干毛巾擦著微潤的頭發，一邊去看發在班群的視頻作業。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竟然是第一個交作業的小組。
    群里除了烹飪老師回了句收到，其他同學并未發言。
    完成作業的陸念爾松了口氣，剛準備放下手機，卻又收到了宋漾發來的消息。
    宋漾：念爾，你今晚睡在校草家嗎？
    陸念爾愣了愣，他記得自己只說了去段思吾家做烹飪作業，還沒來得及告訴宋漾他被迫留了下來。
    陸念爾：你怎么知道？
    宋漾：不止是我，差不多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陸念爾：？？？
    不會吧？難道是段思吾說出去的？
    不對啊……
    想來想去，陸念爾都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直接去問宋漾。
    陸念爾：漾漾，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宋漾：所以，念爾你今晚真的睡在校草家啊？！
    陸念爾：嗯……還沒做完作業，突然下起了大雨，被迫滯留。
    宋漾：校草家是什么樣的？你見到校草的家人了嗎？對了對了，校草做飯好吃嗎？
    看著這一個個問題，陸念爾抽了下嘴角。
    陸念爾：先說你是怎么知道的，說完我再慢慢告訴你。
    宋漾：哦哦，是校草自己說的。
    陸念爾：？！
    還真是段思吾說出去的？
    陸念爾感到難以置信。
    宋漾：你們交了烹飪課的視頻作業吧？然后你們班上有同學聽見校草在視頻里說了句話，截出了小段音頻傳到論壇上。
    宋漾：我想，應該是不小心錄進去的。
    陸念爾：生無可戀.jpg
    陸念爾：我先去看一遍視頻。
    宋漾：等等！念爾你還沒有回答我上面的問題！
    陸念爾：校草家挺大的，看見了他哥哥和他哥哥的伴侶，校草做飯不好吃。
    宋漾：……
    回復完后，陸念爾點進了他和段思吾的視頻作業，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快要播放至結束的時候，陸念爾聽到了段思吾說的這么一句話。
    ——“這里交給我。你去休息會兒，今晚住在我家。”
    今晚住在我家……
    最后部分被段思吾剪掉了，而這句話作為視頻的收尾語保留了下來，難怪會被全校人知道！
    “看完了嗎？怎么樣？”段思吾低頭看著沙發上的陸念爾，有意無意地掃了眼omega潔白的后頸，“大部分都是烹飪內容，所以我只剪掉了少部分……”
    沒等段思吾說完，陸念爾翻出學校論壇的帖子遞到他面前，“他們誤會了。”
    “抱歉，我以為沒關系。”段思吾說著去拿自己的手機，“是我沒有處理好。稍等。”
    然后，陸念爾親眼看著段思吾坐在他的旁邊開始刪帖，宛如一個無情的刪帖機器。
    刪完了那些熱議貼，段思吾又當著他的面發了個套紅的帖子，標題是——凈化論壇，不信謠，不傳謠。
    “時間不早，該睡了。”段思吾退出論壇，“你先躺到床上，我關燈。”
    “好。”
    關了燈后，四周登時安靜下來，好一會兒眼睛才適應了黑暗。
    兩人各自躺了一邊，中間騰出大片空位。不多時，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在綿長的雨聲中，陸念爾慢慢進入了夢鄉。
    這次的夢和先前不同，夢里的他睜開眼時正躺在冰涼的手術臺上。
    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用一種冰冷的目光凝視著他，手里拿著沾滿鮮血的手術刀。
    “你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過一會兒就沒了。”
    陸念爾張了張嘴，想說不要，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身體也根本動彈不了。
    他絕望地偏過頭，視線一轉，又看見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孩子。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段思吾是被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吵醒的，他打開床頭的暖光燈，輕輕喊了聲：“陸念爾？”
    omega背對著他，只是閉著眼睛不停地哭，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又像是夢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段思吾知道他這是陷入了夢魘，沒有再出聲叫他，只是動作輕柔地擦掉omega眼角的淚。
    擦到一半，omega猝不及防地縮進了alpha的懷里，仿佛在尋找一個安穩舒適的位置。
    段思吾愣了片刻，慢慢抱住了他，不自覺地釋放出自身的信息素去安撫懷中的omega。
    于是，第二天陸念爾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和段思吾抱在一起。
    alpha還沒醒，下巴擱在他的額頭上，雙手摟得特別緊。
    怎么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
    陸念爾整個人都快炸掉了，醒來的他完全記不得昨晚的夢，更不知道自己哭過。
    鬧鐘還沒響，段思吾感覺到懷里的omega醒了，有點好奇他會是什么反應，假裝自己仍在沉睡中。
    陸念爾試圖掙開alpha的懷抱，又怕不小心把人給吵醒，只能一點一點地把自己從alpha懷里抽出去。
    眼看即將成功脫身，就在這時，床頭的鬧鐘突然響了起來。
    陸念爾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抬頭去看段思吾。不料alpha此時也正在看他，一個不注意，唇角擦過omega的眉間。
    陸念爾：！！！
    在看見omega漲紅的臉后，alpha的內心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
    可愛。
    *
    保姆昨天回去了，早上還沒來。
    廚房里，段思汝在做著早餐。
    “我來幫忙吧。”明南挽起袖子，還沒靠近，又被alpha給扶到了另一邊。
    “你只需要負責和寶寶一起吃飯。”段思汝知道他閑不住，一邊忙一邊打開話題：“昨晚你和那個陸同學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明南似乎并不覺得意外，反而問他：“你覺得怎么樣？”
    “難。”段思汝做了個簡單的評價：“既然決心要隱瞞思吾，說明這條路還很長，就看思吾自己能不能發現。你既說了不要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有些話我也不會多言。不過，你怎么知道陸同學和思吾有過關系？而不是另一個alpha？”
    “其一，一個omega并不討厭一個alpha的接觸，說明他們以前便有過很親密的往來。其二，如果念爾真被其他alpha標記過，那他一定會對思吾有所排斥。”明南說著嘆了口氣，“第一次懷孕都會很辛苦，希望經過昨夜之后，念爾能夠好受一些。”
    樓上的二人已經收拾好了準備下樓，聽見腳步聲，正在悄悄說話的兩人戛然而止。
    “早上好，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嗎？”明南走出去，微笑著問。
    陸念爾此刻仍是臉色微紅，勉強點了點頭。
    一起用過早飯，送他們出門時，明南又叫住了他，“念爾，可以加個好友嗎？”
    “可以。”
    段思吾看著兩個omega在面前加上好友，下意識去看自己的消息列表。Ｘιèωèи.ＣoＭ
    前幾天剛發的好友請求，又被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