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星迢家吃過午飯,下午沒待多久陸念爾便離開了,甚至沒留下來吃晚飯。
    盡管今天洛媽媽沒有直接挑明，但陸念爾心里很清楚,依宋漾的靈敏不可能猜不到。
    但宋漾沒說,洛星迢沒說,他也便裝作若無其事。
    本來他是很慌張的，害怕被他們知道懷孕的事。可當段思吾對他說“有我在”時，他又慢慢安下心來,心底也沒了最初的那絲緊張。
    陸念爾感覺自己變了不少,變得更像一個omega了,敏感又脆弱。這種變化是從他發現自己懷孕時開始的，而在懷孕之前，他根本沒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尤其是當段思吾也知道他懷了孕，并把選擇權交到了他的手上。
    陸念爾更加猶豫了。
    從洛星迢家離開后，段思吾開車將他和宋漾送到了小區的大門外。
    一轉眼，周末已經接近尾聲。
    陸念爾剛下車,還沒來得及和段思吾說再見,扭頭便撞見了站在小區門口等他的賀知然。
    “陸念爾。”賀知然出聲叫住他，接著兩三步走上前。他看了眼車內的段思吾,問：“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這不是賀知然第一次攔住他了,之前在學校門口也是這樣，還有后來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和蕭恣的面前。
    陸念爾并不覺得他和賀知然有什么好說的,像是擔心被車里的alpha誤會,淡漠地回答：“算了。”
    “我想說的是明天的烹飪比賽……”賀知然還沒把話說完,被突然響起的喇叭聲嚇了一跳，不得已停了下來。
    他擰了擰眉，朝段思吾遞去一個不快的眼神。
    段思吾卻是對賀知然的眼神視而不見，本打算直接開車走人的他，忽然又改變了想法，解了安全帶下車。
    賀知然沉著臉問：“段同學這是什么意思？”
    段思吾沒理睬他，徑直從賀知然的面前走過，追上陸念爾的腳步。
    “走吧，我送你們到樓下。”
    陸念爾沒拒絕他，就跟默默同意一樣。
    宋漾則是一雙眼睛在他們身上掃來掃去。
    不過陸念爾只顧著低頭走路，沒回頭去看賀知然，也沒去看段思吾，所以并不知道宋漾在悄悄打量他。
    到了樓下，段思吾沒有立即走人，而是問：“我可以上去坐一會兒嗎？”
    旁邊的宋漾見狀，十分識趣地說：“念爾，我先回去了。另外，謝謝段同學送我們回來。”
    宋漾一走，只剩下面對面的兩個人。
    陸念爾走在前面，抬了下唇：“在七樓。”
    段思吾說了句好，跟在他身后進了電梯。
    一路上兩人沒怎么說話，都是段思吾問一句陸念爾答一句。
    比如段思吾問他對賀知然是什么感覺，陸念爾回答說沒感覺。
    而他在聽到這句話時，一切的擔憂隨之煙消云散。
    直到電梯在七樓停下，陸念爾摸出鑰匙開門。
    “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我有個繼母和繼弟，不知道他們在不在家。”陸念爾一邊說著一邊開門，“不過沒關系，他們在的話你可以到我房間坐一會兒。”樂文小說網
    去陸念爾的房間……
    段思吾深吸了口氣，不知為何，竟然有些期待。
    正想著，先進去的陸念爾又緊接著說了句：“他們不在。”
    段思吾的期待瞬間落了空。
    他站在玄關處問：“需要換鞋嗎？”
    “不用。你進來吧。”陸念爾說：“我去燒點水泡茶。”
    客廳比段思吾想象中的要小很多，段思吾在沙發上坐下，看向鉆進廚房里的那道身影。
    “不用泡茶，我坐一會兒就走。”他說。
    里面的人似乎沒有聽見，段思吾想了想，站起身向廚房走去。
    正巧碰到陸念爾端著水杯出來，門一開，和段思吾撞了個滿懷。
    水濺在了衣服上。
    “我想問……你要不要喝涼茶……”陸念爾說：“你還好吧？幸好這茶是涼的。”
    段思吾：“還好，你有被我嚇到嗎？”
    “沒有。”陸念爾放下茶壺，總覺得不好意思，“你跟我來，我用吹風機幫你吹干。”
    “好。”
    段思吾跟著進了陸念爾的房間，沒忍住掃視了一圈。房間雖小，但很整齊，每樣東西都被歸放在屬于它自己的位置。
    陸念爾拿起桌上的一盒抽紙，“我先幫你擦一下。”
    “沒關系，我可以自己來。”
    “那我去找吹風機。”
    吹風機的噪音淹沒掉了開門聲，于是，陸父和繼母一進門就聽見這樣一段對話。
    “這樣好像不太方便。”
    “是嗎。”
    “嗯，要不把衣服脫掉？”
    陸父一聽這話，那還得了，趕緊去敲門，“念爾在里面嗎？快開門。”
    吹風機的聲音戛然而止。
    房間里的兩個人面面相覷。
    陸念爾愣住，看了眼房門，小聲說：“好像是我爸回來了……”
    段思吾剛脫掉外套，還在解著襯衫的扣子，停下動作，“開門？”
    “好。”
    陸念爾把吹風機遞給他，轉而打開房門，只見陸父正臉色鐵青的站在門口。
    陸父看著他穿得好好的衣服，沉著聲問：“你們在里面做什么？”
    陸念爾愣了愣，回答：“正準備用吹風機吹干衣服……”
    這似乎和想的不一樣，陸父面色稍緩，接著問：“還有個人呢？”
    陸念爾往里面看了看：“是我的同學……他送我回來，順道在家里坐一會兒。我剛才不小心把涼茶潑到了他的衣服上。”
    陸父面露懷疑：“你們沒做別的？”
    陸念爾：“沒啊……”
    正說著，段思吾重新穿上外套走到陸念爾身后，向陸父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叔叔你好，我是陸念爾的同桌段思吾，有沒有打擾到您？”
    “沒有沒有……”陸父聽這名字耳熟，打量他好幾眼，“是你們學校那個全校第一？我在家長群看過你們班的成績單。”
    “原來是念爾的同桌啊。”客廳里，繼母笑著說：“別站著了，快坐快坐，今晚就留在我們家吃個晚飯吧。”
    段思吾：“已經夠打擾了，我一會兒吹干了衣服就走。”
    陸父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忙說：“這會兒外面下雨了，段同學吃過飯再走吧。念爾，你先幫段同學吹干衣服，下次小心點。”
    兩個人又關上了房門，這次卻沒怎么說話了。
    “你想我留下吃晚飯嗎？”段思吾忽然問。
    陸念爾把這個問題拋了回去：“你愿意留下來就留下來。”
    吃過晚飯，雨下得更大了，就像那晚的傾盆大雨。
    陸念爾家沒有多余的客房，而段思吾也沒打算在他家里過夜，只向他借了一把傘。
    “我送你到樓下吧。”陸念爾說。
    “外面冷。”段思吾的聲音仿佛命令，“快回去。”
    回去后，陸念爾泡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想著要不要給段思吾發條消息。
    問他有沒有被雨淋濕？記得喝點姜湯？
    他先是打出一句話，然后逐一刪掉，重新編輯內容發過去。
    陸念爾：到家了嗎？
    消息回得很快，就好似對面的那人正在看手機。如果是這樣的話，豈不是會看見上面顯示的正在輸入？
    段思吾：到家了，被雨淋了一點。
    陸念爾：哦。
    段思吾：我好像感冒了。
    陸念爾：多喝熱水。
    段思吾：頭好像也有點痛。
    陸念爾：早點睡覺。
    段思吾：打噴嚏了。
    陸念爾：明天來學校記得戴口罩。
    段思吾：……好。
    段思吾：晚安。
    陸念爾把他們的這段對話來回看了好幾遍，給段思吾發完晚安才關掉手機睡覺。
    他想起網上說手機有輻射，離懷孕的人太近不太好。雖然不知這是真是假，但最后他還是選擇把手機放得遠了些。
    *
    第二天是周一，因為下雨，烹飪比賽被延到了周二。
    他們在學校門口碰面，陸念爾只不過隨口一說，沒成想一眼就看見了戴口罩的段思吾。
    這人真感冒了？
    “段哥，你感冒了？”走在旁邊的蕭恣問。
    “沒。”
    “沒感冒你戴口罩干什么？”
    “喜歡。”
    “行……”蕭恣說著瞧了眼同時進入校門的洛星迢，問：“昨天是不是星迢的生日啊？他都沒告訴我，我今早上才知道的。”
    “嗯。”一提到他，段思吾又變得冷淡了。
    “虧我們以前在一所中學念書，還說他來了我們學校多關照關照他。”
    段思吾看著洛星迢走到陸念爾的身旁，對蕭恣說的話半個字都沒聽進去。
    到了教室，陸念爾剛坐下來，面前突然多了盒牛奶。順著那只手往上看，給他牛奶的人是段思吾。
    “加熱過，還是溫的。”
    陸念爾愣了一瞬，正準備接到手里，又見段思吾插好了吸管才遞給他。
    “喝吧。”
    后面的奶片同學看見這一幕，滿臉羨慕，“段同學對同桌也太好了吧！”
    陸念爾頓住，轉過頭問他：“你想喝嗎？”
    奶片同學對上段思吾的視線，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等坐在前面兩人收回目光后，他摸出手機顫抖地敲出一行字。
    奶片真好吃：我磕到糖了！
    奶片真好吃：校草剛才給陸同學帶了牛奶！
    陸念爾一邊喝著牛奶，一邊發消息給宋漾。
    陸念爾：漾漾，你那兒有感冒藥嗎？
    宋漾：沒有，念爾你感冒啦？
    陸念爾：沒事，你沒有的話，我下了課去趟醫務室。
    他發完消息，放下手機的時候發現課桌里多了個紙團，不像是廢紙。
    陸念爾展開紙團一看，上面的字是打印出來的，只有短短一句。
    ——放學后南路街見。
    南路街是陸念爾去學校的必經之路，也是離學校最近的那條路。
    陸念爾下意識朝文靜的座位看去，人似乎沒來。按段思吾所說，他的檢查報告單應該是被文靜偷走的。那么，文靜一定也知道他懷孕的事。
    此時，文靜正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班長抱了一疊作業出來，看見文靜，急忙叫住他：“文同學，麻煩你幫我把這些送到辦公室去。”
    見文靜猶豫不應，又笑著說：“你不是最喜歡在老師面前表現嗎？這個機會賞給你。”
    文靜沉默著接過一大疊作業本，忍不住問了句：“班長，陸同學來了嗎？”
    “來了。”班長覷了他一眼，問：“怎么？又在想著偷別人東西呢？”
    文靜小聲辯解：“不是……”
    “是不是你自個兒心里最清楚。對了，最上面那幾張是全校體檢的家長同意書，記得別弄錯了。”班長說完，扭頭走了。
    文靜埋著頭應了一聲，聽見‘家長同意書’五個字，走到沒人的角落翻了翻。在翻出陸念爾的名字后，趁著無人注意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