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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神級綠茶(一更)

    顧長卿贏錢贏到手軟。
    老太太本打算找個冤大頭掏空他的荷包,怎料自己輸了個底兒掉。
    她捧著小凈空的腦袋,恨不得仰天長嘯——
    小凈空:我好不容易長出來幾根頭發(fā),都快被你挼光啦!
    顧長卿像個背著家長干了壞事的孩子,冰冷的俊臉上殘留著興奮的小酡紅。
    難怪弟弟們那么喜歡玩,確實很有意思。
    當(dāng)然了,他享受的是過程,不是贏來的銀子。
    原本空手上門就夠不好意思了,哪兒能還把人家的銀子帶走?
    可老太太是個有牌品的賭徒。
    贏得起也輸?shù)闷穑瑘詻Q不收顧長卿退回來的賭注。
    顧長卿想了想,把銀子包成壓歲錢給了幾個孩子。
    顧嬌看著手里的壓碎銀子,疑惑地唔了一聲:“我也有?”
    “嗯。”顧長卿點頭。
    在他眼里,顧嬌與顧琰同歲,都是孩子,顧琰有,那她自然也有。
    從來都是給家里人發(fā)壓歲錢的顧嬌,頭一回收到了別人發(fā)給她的壓歲錢。
    其實這筆銀子的大頭來自老太太,她今天放的沖最多,輸?shù)米顟K。
    雖然她也拿到了一個來自顧長卿的紅包,可是根本入不敷出。
    老太太回屋磨了磨菜刀,又到了打劫私房錢的時刻了!
    馬車上的老祭酒忽然打了個哆嗦,后背涼颼颼噠!
    老祭酒帶蕭六郎去探望的這位老友姓風(fēng),曾官至三品鴻臚寺卿,與國子監(jiān)祭酒的品階不相上下,當(dāng)然要說在陛下跟前得臉,那還是老祭酒得臉。
    老祭酒比較擅長官場厚黑學(xué),打壓對手杠杠的,討好陛下妥妥的,還讓陛下覺得他是個實打?qū)嵶鰧W(xué)問的。
    實在是藏得深!
    風(fēng)老才是真正一門心思撲在學(xué)術(shù)上的學(xué)者。
    鴻臚寺是昭國的外交部門,風(fēng)老憑當(dāng)年憑借絕對的實力坐上鴻臚寺卿的位置,他精通六國語言以及三十多種少數(shù)民族的方言,是語言學(xué)術(shù)界的瑰寶。
    他的成就遠(yuǎn)不止這些,細(xì)數(shù)起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只是他人太耿直,心思太單純,并不適合爾虞我詐的官場。
    有一年他遭人陷害,險些背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是老祭酒想法子保住了他,可他與老祭酒都深深地意識到官場并不適合他。
    于是他辭了官,一心在家中做學(xué)問。
    他游歷過六國的大好河山,去過最遙遠(yuǎn)的荒漠,也攀過最危險的戈壁。
    他這一生很是清貧,妻子為了生計,把自個兒的嫁妝都典當(dāng)了。
    對昭國來說,他是福也是幸,可對他妻子而言,嫁了這么個相公卻是一輩子的悲哀。
    風(fēng)老是有兒子的,還有三個呢,奈何他們?nèi)假Y質(zhì)平平,當(dāng)然,也可能風(fēng)老只顧著自己做學(xué)問,疏忽了對孩子們的培養(yǎng)。
    風(fēng)老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了,給老祭酒寫了一封信,就是想拜托他幫忙找個合適的繼承人。
    老祭酒思前想后,帶上了蕭六郎。
    風(fēng)老癱瘓在床上,聽到腳步聲,沙啞著嗓子道:“來了?老弟?”
    老祭酒對蕭六郎道:“你先在外頭等我一會兒。”
    蕭六郎應(yīng)下。
    老祭酒邁步進(jìn)了屋:“誒,來了來了,今天感覺怎么樣?”
    風(fēng)老說話其實已不大利索了,他發(fā)音很艱難,氣色卻很紅潤:“好多了。”
    老祭酒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我看也是,再過兩日,你都能下床了!”
    風(fēng)老微微搖頭:“我大限將至,我心里有數(shù)。”
    老祭酒暗暗嘆氣,明明連話都說不了幾句的人突然精神頭兒變得這么好,誰又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人……帶來了嗎?”風(fēng)老問。
    “帶來了,是我徒兒。”老祭酒看了他一眼,道,“我這回可是忍痛割愛,把自己徒兒都讓出來了!”
    “那個姓黎的?”風(fēng)老擺頭,“不要,不要,太老。”
    老祭酒:不是,你還挑上了?你倆到底誰比較老?
    黎院長真不算老,四十都不到,正值壯年。
    雖然老祭酒帶的是小徒弟,可大徒弟遭了風(fēng)老的嫌棄,他忍不住要反諷幾句:“怎么著,你還想找個嫩得能掐出水兒來的?”
    風(fēng)老哼哼。
    老祭酒其實理解他的意思,人年輕一點,所剩的時間就多一點,他這輩子的學(xué)問不是十年、二十年能鉆研完的。
    “進(jìn)來吧。”老祭酒對門口道。
    蕭六郎走了進(jìn)來。
    風(fēng)老的目光落在蕭六郎的臉上,渾身就是一僵。
    蕭六郎小時候上過風(fēng)老的課,風(fēng)老肯定是認(rèn)識他的。
    然而風(fēng)老接下來一句話差點沒把老祭酒噎死:“我死了嗎?怎么你也死了?完了完了,我的衣缽還沒人繼承呢!”
    蕭六郎:“……”
    老祭酒:“……”
    老祭酒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讓風(fēng)老相信眼前的少年沒死。
    至于為何沒死的原因,老祭酒沒說,風(fēng)老也沒追問。
    活到這個歲數(shù),知天命,有些東西心知肚明,卻不能深究下去。
    風(fēng)老如此,老祭酒亦如是。
    老祭酒問道:“這個繼承人你可滿意?”
    “滿意,滿意。”風(fēng)老笑得合不攏嘴兒。
    當(dāng)年他也看上這孩子了啊,不是老祭酒近水樓臺先得月,他早把他搶過來做自己徒弟了。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約莫就是沒能收個逞心如意的弟子。
    這下圓滿了。
    事出倉促,一切從簡,在老祭酒的主持下,蕭六郎行了簡單的拜師禮。
    風(fēng)老脖子以下全癱瘓,進(jìn)食也困難,老祭酒象征性地讓他碰了碰杯口,就算是喝過拜師茶了。
    自此,蕭六郎便是他的繼承人了。
    風(fēng)老讓妻子拿來自己的一輩子的文學(xué)珍藏,全給搬去了老祭酒的馬車上。
    老祭酒眼看著把人家書房搬空了,怪不好意思:“呃……嫂子,你們要不要自己留點兒?”
    風(fēng)老夫人卻直擺手:“趕緊搬走吧,求你們了,被這些勞什子玩意兒連累了一輩子,可別再磋磨我了!”
    老祭酒拱手作揖:“行,那我有機(jī)會再來拜訪嫂嫂。”
    蕭六郎也沖風(fēng)老夫人行了個晚輩的禮。
    當(dāng)晚,風(fēng)老就去了。
    約莫是了了心愿的緣故,他走得很安詳。
    這件事給老祭酒的打擊很大,他突然深刻地意識到自己也是半截身子埋進(jìn)黃土的人了。
    其實如果不是小恩公,早在山上那一次他就死了。
    老天爺安排他活下來是為了為什么?
    老祭酒在院子里舉眸仰望星空,思索人生。
    老太太持刀過來打劫,還沒開口,老祭酒淡淡地把錢袋交了出來。
    老太太古怪道:“你吃錯藥了?”
    老祭酒沒看她,依舊是仰望著無盡的星空:“莊錦瑟,你說人這一生是為了什么?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莊、錦、瑟?
    好熟悉的名字。
    老太太也抬頭望向星空。
    星空的那一頭,好像有一段遙遠(yuǎn)的記憶隔著歲月在召喚她。
    她的心情突然變得沉甸甸的,整個人都憂郁惆悵起來。
    她低頭數(shù)了數(shù)錢袋,更惆悵了:“姓霍的!在這兒故弄玄虛就可以少給私房錢了!這么幾個銅板,夠打幾頓牌的!還藏了多少,統(tǒng)統(tǒng)給老娘交出來!”
    老祭酒:這樣都不能蒙混過關(guān)???
    打劫完小錢錢的老太太心滿意足地回隔壁了。
    老祭酒想麻痹老太太的計策是真的,他感嘆人生也不是假的。
    他是真發(fā)愁。
    怕自己哪天和風(fēng)老一樣去了。
    風(fēng)老在世上的執(zhí)念是他的衣缽。
    衣缽有足夠優(yōu)秀的人繼承,風(fēng)老便死而無憾。
    他不一樣。
    他有放不下的人。
    從前是以為那人死了,他也就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
    可如今,他的阿珩還活著,他不敢病,不敢死。
    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世上,獨自面對一切。
    “阿珩,為師還能為你做些什么?”
    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過后,國子監(jiān)與京城的各大書院陸陸續(xù)續(xù)地開了學(xué),官府衙門以及朝堂也全都開放了。
    過了個好年,第一天上朝往往都比較和氣,文武百官挑選的折子也比較溫和有寓意,總之就是討個好彩頭。
    不能一開過年就把朝堂搞得烏煙瘴氣的,不吉利。
    鄭府,鄭司業(yè)也打算出門了。
    他早從莊太傅那邊得了消息,祭酒一事有著落了,陛下會在開過年的第一個朝會上冊封大皇子為寧王,同時冊封他為國子監(jiān)祭酒。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管家說。
    鄭司業(yè)驕傲地?fù)P了揚(yáng)下巴:“有什么好恭喜的呀?不是出了那些糟心事,本大人早該是國子監(jiān)祭酒了!”
    管家道:“老爺說的是!不過現(xiàn)在也不晚嘛!”
    “也是。”
    鄭司業(yè)笑了。
    想到什么,他問道:“衣裳都燙好了?”
    管家忙道:“好了好了!只等朝廷的佩徽發(fā)下來就給您繡上去!”
    國子監(jiān)的衣裳是有朝廷專程定制的,可鄭司業(yè)等不及,早早地讓人做了,只是沒有象征身份的國子監(jiān)祭酒佩徽。
    “拿來我看看!”鄭司業(yè)說。
    “是!”管家笑瞇瞇地將衣裳捧了過來。
    鄭司業(yè)一雙眸子大放綠光。
    管家道:“老爺,您要不要先試穿一下大小?”
    鄭司業(yè)清了清嗓子:“咳,這個,行吧,萬一大小不合適,你們也好及時去改。”
    管家笑道:“是這個理!”
    鄭司業(yè)迫不及待地?fù)Q上了祭酒服,邁著官布,攤開雙臂,讓管家好生欣賞了一番:“如何?”
    管家豎起大拇指,連連拍馬屁:“合適,合適!老爺穿上這身衣裳簡直太威風(fēng)了!”
    鄭司業(yè)神氣得不行,來到銅鏡前,前后左右照了照,撣了撣寬袖,笑道:“就差佩徽了!”
    管家笑道:“等您上完朝回來就有了!”
    鄭司業(yè)戀戀不舍地脫下祭酒服,等過了今日,他便能天天都穿上它了!
    鄭司業(yè)來上朝。
    天黑漆漆的,皇宮的門還沒開,諸位大臣都在門外候著。
    看到鄭司業(yè)過來,先是吏部尚書道了聲恭喜,緊接著戶部尚書與鴻臚寺卿等人也紛紛過來道喜。
    很顯然,眾人都聽說鄭司業(yè)即將被冊封為祭酒的事了。
    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嵥緲I(yè)連表面上的謙虛都懶得演,笑著與幾人回禮。
    他的官職如今在幾位大人之下,可等下了朝便與他們平起平坐了,因此這會兒他行的禮已經(jīng)變成了平禮。
    很快,宮門開了。
    “鄭大人,請。”一位官員笑著說。
    鄭司業(yè)笑笑,昂首闊步地走上了金鑾殿。
    新年第一場朝會與往年一樣和氣。
    文武百官遞上的奏折都在夸贊陛下的政績。
    陛下很高興。
    與宮里傳出來的小道消息一致,他先是大肆夸贊了大皇子一番,冊封其為寧王,很快便輪到了國子監(jiān)。
    “國子監(jiān)既然已重新開放,祭酒一職不能總是空懸,還好朕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合適的人選……”陛下威嚴(yán)的聲音在整個金鑾殿回蕩。
    鄭司業(yè)激動地挺直了腰桿兒了。
    他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等到了!等到了!等到了!
    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恐怕只有出嫁的姑娘能夠比擬了,他像一個待嫁的新娘,等著新郎官來與他拜堂!
    然后他就看見一個太監(jiān)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在金鑾殿外行跪拜之禮:“陛下!有您的信!”
    一般的信不會闖到金鑾殿上,除非是十萬火急。
    眾人心道莫不是邊關(guān)又來了八百里急報?
    “呈上來。”陛下說。
    太監(jiān)將信件呈給了陛下。
    陛下看完信,竟然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眾人愕然,這是出了啥大事?邊關(guān)淪陷了?
    下一秒,眾人就聽得陛下難掩激動地說道:“老、老祭酒回京了,他給朕來信了,他還問朕過得好不好……”
    鄭司業(yè)的心里嗶了狗。
    老祭酒不是早八百年就告老還鄉(xiāng)了么?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寫信來勾引陛下,啥意思?
    還是一封深情款款的信,遣詞造句十分講究,大致翻譯過來就是:陛下,數(shù)年沒見了,你還好嗎?請原諒我當(dāng)初的任性,每每想起陛下對我的疼愛我都愧疚不已。如今我回來了,請問陛下,是否君心依舊?”
    妥妥噠綠茶前任!
    陛下感動不已,熱淚盈眶:“祭酒之事容后再議,退朝!”
    鄭司業(yè)如遭晴天霹靂!
    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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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國第一綠茶,老祭酒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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