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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會元!(一更)

    國子監昨日便得到了消息,今日要放榜,國子監索性給六堂監生們放了假。
    蒙學與科考沒關系,正常上課。
    以往都是蕭六郎放假,小凈空放假,蕭六郎不放假,小凈空還放假,這回輪到小凈空一個人去上學了,小凈空一臉幽怨。
    “誰說蒙學的學生就和科考沒關系呢?我不得去看看家里那小子考得怎么樣了?”小凈空拎著書袋,小手背在身后,身子稍稍前傾,走出了隔壁趙大爺去遛彎的步伐。
    他小臉皺成一團,嘆著氣,愁死個人的那種。
    趙大爺操心最不讓他省心的小兒子的時候就是這種畫風。
    蕭六郎沒太著急去看成績,反倒是街坊們一窩蜂地去了,他們下了賭注哇,必須看看贏沒贏。
    馮林與林成業也去了,他倆是半夜就起了,一直蹲守在貢院的門口。
    與他倆一道蹲守的還有不少滿懷熱切的考生。
    辰時,貢院的大門才打開,兩位侍衛出來將貢士榜單張貼在了告示欄上。
    因會試放榜時節正值杏花盛放,因此貢士榜也叫杏榜。
    馮林與林成業第一沖過去,沖在了杏榜最前面。
    他倆從第一名會元開始往下看。
    “不是吧?”
    他倆異口同聲驚呆了。
    第一名是、是蕭六郎。
    但不止蕭六郎。
    居然還有安郡王!
    這一屆的杏榜出了兩名會元!
    這才是令二人目瞪口呆的原因,旁人不了解蕭六郎的實力,他倆被蕭六郎輔導了這么久,怎么可能不明白?
    不過,安郡王也確實厲害,加上家世背景都遠非蕭六郎可比,所以安郡王拿第一在他倆看來也并不出奇。
    奇的是是他倆并列第一了。
    在整個昭國的史上都從未出現過如此震驚的事情。
    這其實是有緣由的。
    在會試中,只有大全甲卷才有資格成為會元,而一般一場會試下來,總裁官不會允許出現兩份大全甲卷,也就是說,會元只有一個。
    這次的會試出了點岔子。
    拜那位作弊的謄抄管所賜,安郡王的試卷被押后了,蕭六郎的試卷是先行閱卷的。
    當閱卷們批改完三場所有的試卷,從中挑出總成績最靠前的兩百份試卷,移交到兩位正副總裁官的手中。
    這些試卷就不是一場一場分開的了,三場按照編號放在一起稱之為一份。
    而這些考卷中,所有閱卷官們都打了甲的被稱為小全甲卷。
    小全甲卷到了兩位正副總裁官手中,又得了兩個甲的,方謂之大全甲卷。
    正副兩名總裁官批改到編號為六十九的考卷時,瞬間被考生的實力驚艷了。
    這次的副總裁官都是莊太傅的門生,這次做總裁官自然是偏向安郡王的,他們在此之前對安郡王的做題風格也有一定了解。
    老實說,看到這份謄抄過后的考卷時,他倆都覺著與安郡王的文風不太像。
    可這份考卷實在做得太好、太精妙,完全超乎想象,屬于那種無法形容的優秀。
    除了安郡王,普天之下也沒誰能做出如此厲害的文章了。
    所以哪怕感覺古怪,二人還是篤定這是安郡王的考卷,齊刷刷地給了兩個甲。
    蕭六郎的試卷于是得到了大全甲。
    等到最后一天,他倆批改到真正的安郡王的試卷時,一股熟悉感撲面而來,雖然不愿意承認,但這似乎才是安郡王的文風啊!
    可如果這是安郡王,那個是誰呀?
    眾目睽睽之下,二人又不能把之前的全甲卷改回來,像顧承風那樣往上添字容易,真把字擦掉卻是不可能的。
    二人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給了安郡王兩個甲。
    以往出現這種狀況,會將杏榜與二人的試卷送入宮中交由皇帝與內閣定奪。
    試卷上依舊只有編號,沒有名字。
    不過大家心知肚明,其中一份必定是安郡王的。
    皇帝看過試卷后,沒立刻定奪,而是將莊太傅叫了過來,讓他自己來挑選。
    莊太傅心中冷哼一聲,這有什么好挑選的?如今世道,什么亂七八糟的人也能與他的嫡孫相提并論了么?
    然而當他帶著不屑的態度看完兩份考卷時,突然就啞口無言了。
    他是安郡王的親祖父,他當然認得出哪一種文風才是安郡王的。
    皇帝問道:“還需要叫其他的內閣大臣過來甄選試卷嗎?”
    莊太傅拱手道:“不必,一切交由陛下定奪。”
    皇帝笑了笑,道:“朕瞧這兩份試卷都好,不如并列第一,太傅意下如何?”
    莊太傅如釋重負:“陛下圣明。”
    能讓莊太傅容忍另外一個人與自己的孫子并列第一,可見對方的考卷究竟有多優秀了。
    完全沒法兒黑。
    甚至其實力必須在安郡王之上,但凡難分上下,莊太傅就絕不會允許出現這個并列第一。
    只是皇帝也不能一下子把安郡王壓下去。
    如今內閣還掌控在莊太傅手中,考生若入仕,必得先落在莊太傅手里。
    皇宮的某個角落,一棵大樹后傳來兩名男子的聲音。
    “怎么辦事的?不是讓人拿走了嗎?怎么還是出現了?”
    “佟大人說,他的確將安郡王的試卷藏起來了,可不知為何,安郡王的試卷又在最后一天出現了,他懷疑是鬧了鬼。”
    “世上哪兒有鬼?”
    “如果不是鬧鬼,是人為,那么對方為何不揭穿佟大人?”
    “說的也是。”
    “那……下一步的計劃……”
    “哪兒還有什么下一步的計劃?杏榜都出來了,你以為還能再重考一次嗎?”
    原本計劃弄丟安郡王的試卷,以莊家的勢力不難查出試卷弄丟了,一定會想辦法讓春闈再來一次。
    第一場春闈時他們沒能動手腳,是因為他們是春闈前兩天才知道安郡王的弱點。
    那時他們已經來不及進行周密的部署了,只能用了迂回的法子令春闈重考一次。屆時他們會讓考場出點岔子,延誤開卷的時間,安郡王到了晚上看不見,自然就落榜了。
    “真是可惜了!”
    蕭六郎與安郡王同時獲得會元,清風樓賠錢賠慘了。
    顧嬌的一千兩成功便成了一萬一千兩,開心!
    碧水胡同的街坊鄰居們全押蕭六郎考第一,他確實考了第一啊,并列第一難道不是第一嗎?會元的封號朝廷已經下方了,一個小小的清風樓敢不認賬嗎?
    清風樓哭慘慘。
    街坊們賺了滿缽,趕忙來找老太太搓葉子牌。
    老太太:嗯,很好,錢包鼓了,羊兒肥了,可以開宰啦!
    全都是她噠!
    老祭酒才從外面回來,剛走下馬車,就被老太太揪住領子,拖去了隔壁趙大爺、趙大娘家打牌!
    主要是負責背錢錢!
    馮林這次也考上了,差不多算是吊車尾,第一百七十六名,一共是兩百一十名。
    鄉試時,他是幽州的十七名,到了京城的春闈居然就成一百七十幾名,這落差,讓人心梗啊。
    不過他這都算是考得好的了,幽州鄉試中排在他前面的好幾個都落榜了呢,上榜的比他靠前的也不多。
    這真的是神仙打架,太兇殘了!
    林成業也上榜了,他的成績還不錯,第一百二十三名。
    要知道,鄉試時幽州一共錄取五十人,他排行四十五,差點都沒考上舉人。
    林成業樂得都傻了,幾千兩沒白花,六郎師父太厲害啦!
    馮林深深地點頭看著他,不愧是充了錢的玩家!
    杜若寒在榜上排行十五。
    與自己想象中的略有差距,他的目標是前十來著,不過這也是頂頂好的名次,畢竟是全國統考,還都是頂尖的學子,三年考一次,一共才錄取兩百一十人。
    杜若寒不是好高騖遠之輩,也不過度自傲與自信,他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成績,并且為此感到滿意。
    當然他也明白自己能考上多虧了顧嬌,要不是她給的風寒藥,他早在第一場就倒下了。
    這可不是縣試、府試那種實力差距很大的考試,大家都是佼佼者,一門不如意,甩開的往往不是幾十名,可能是榜上與幫下的距離。
    當晚,杜若寒便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去了碧水胡同。
    自打蕭六郎考上會元的消息傳出去后,家里的門檻就快被人踏破了。
    馮林與林成業也來了。
    因此看到杜若寒,蕭六郎并不算太意外,就是他手里的東西嘛——
    蕭六郎見他都快拎不下了,少有地客氣了一次:“就考了個會元而已,用不著這么興師動——”
    “嬌娘!我來啦!”杜若寒興沖沖地跑進了屋。
    妥妥噠馮林同款。
    蕭六郎黑了臉。
    與顧嬌夢境中一樣,蕭六郎爆了春闈史上最大的冷門,甚至因為有了安郡王,蕭六郎的這個第一在眾人眼里有了更強大的含金量。
    與安郡王并列第一,這窮小子是得多逆天?
    這可比工部衙門的爆炸事故傳播速度快多了,一日功夫,全京城都傳遍了。
    自然也傳進了宣平侯的耳朵里。
    宣平侯一臉你莫騙老子的表情:“誰考了第一?”
    “小少爺!”劉管事笑嘻嘻地說。
    他也押了蕭六郎,賺了一百兩!
    是顧嬌押的,當時他怪肉痛的,這會兒心里簡直樂開了花。
    樂過了又有些后悔,怎么那天沒多帶個百八十兩的銀子呢?
    宣平侯俊臉滿是狐疑,他這么厲害的?又生了個天才兒子?
    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
    “哎呀,您怎么就生不出聰明的兒子了?小侯爺不是挺聰明的嘛?”
    宣平侯在某方面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蕭珩聰明可不是因為隨了他,若是隨他,那就該是個大老粗。
    蕭珩是隨了他娘,聰明,精致,心思細膩,有學識。
    所以這個私生子是隨了誰?陳蕓娘嗎?陳蕓娘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女人,但她沒這樣的頭腦。
    宣平侯正色道:“把那幾個老古董叫來,另外,把蕭六郎的試卷拿來。”
    所有考生的試卷都在禮部歸了檔,一般人是拿不到的。
    只不過,宣平侯不是一般人,他有時候甚至不是人。
    劉管事拿到了蕭六郎的親筆墨卷,常璟也找到了幾位胡子頭發花白、走路都蹣跚的老學者。
    宣平侯讓他們對比了蕭六郎的墨卷和蕭珩生前作的文章。
    兩個人的文章都驚艷了諸位老學者。
    “這些是一個人寫的嗎?”宣平侯沉聲問。
    “不是。”
    “一看就不是。”
    老學者們紛紛搖頭。
    “你們確定?”宣平侯狐疑地看向幾人。
    “侯爺,我等若是連一個人的文采都分不出,那算是白活這么些年了。二人不僅字跡不一樣,行文與思考的方式也截然不同。”
    一個是白晝,一個是暗夜。
    蕭珩的文章令人如沐春風、心緒開朗,蕭六郎的文章卻如罡風冰雪,一刀刀砍在人的心尖上。
    這要是同一個人,得是經歷了多大的痛苦與折磨,才會把自己刮骨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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