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月幽幽嘆了一口氣。
她也清楚,粉蝶后背留下大面積的疤痕,是無法服侍霍焰了。一方面,為粉蝶不顧性命營救自己感動。另一方面,又替粉蝶心疼,那么嚴重的傷勢肯定不好受。可是……,心里深處,卻悄悄松了口氣。
之前,一直用理智說服自己,要把又美貌又是處子之身的粉蝶,送到霍焰床上去。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心里忍不住的難過。
和霍焰寵幸別的姨娘不同。
那些姨娘啊、通房啊,早就是他的女人了,總不能因為自己嫁給霍焰,就讓這些女人一輩子守活寡吧?雖然心里不舒服,但也還是勉強能夠接受。
可是粉蝶不同,她本來就和霍焰沒有任何關(guān)系,送她服侍霍焰,就感覺霍焰在婚后又找新的女人,如同狠狠的在自己心口插上一刀!
或許,是因為懷孕多愁善感。
總而言之,林映月的理智答應(yīng)讓粉蝶服侍霍焰,情感卻很痛苦。如今粉蝶受傷,失去了服侍霍焰的機會,反倒不用糾結(jié),卸下了心頭的千斤擔子。
至于將來當然不會虧待粉蝶,等她的傷養(yǎng)好了,肯定會為她安排一個好出路的。
林映月輕聲嘆氣。
原本以為對霍焰沒有感情,卻不料,人心都是肉長的,天長日久的相處久了,到底還是會因為他吃醋啊。所以,哪怕知道粉蝶不能生育,也不想讓她服侍霍焰。
幾天后,粉蝶總算能慢慢下床了。
桃仙攙扶著她過來,笑道:“奶奶,你瞧,粉蝶已經(jīng)大好了。大夫給她用了最上等的生肌膏,又天天人參鹿茸的補著,不僅傷快好了,人也長胖了兒一圈兒呢。”故意說得粉蝶沒事的樣子,免得主子太過心疼。
林映月只假裝沒聽出來,微笑道:“讓粉蝶坐下,我想和她單獨說一會兒話。”
“哎。”桃仙應(yīng)聲退了出去。
葉仙原本在旁邊倒茶,順手給粉蝶倒了一盞,也無聲告退。
粉蝶面色還有一些虛弱,白著小臉,“讓奶奶擔心了。”
“擔心是應(yīng)該的。”林映月嘆道:“桃仙就是那種哎拔尖兒的性子,她的話,你當耳邊風聽聽便過了罷。”
粉蝶微微一笑,“我知道,這些日子奶奶心疼我,桃仙吃醋了。”
“不用管她。”林映月?lián)u了搖頭,然后說道:“你救了我,也救了我肚子里的孩子,這是大恩,我全都記在心里的。這些天我仔細琢磨了,你受了傷,即便養(yǎng)好了,也難免會留下大片的疤痕。”
粉蝶臉上神色不由一暗。
林映月接著道:“所以呢,你再服侍世子也就不合適了。”
粉蝶苦笑,“我知道,世子爺肯定會嫌我腌臜。”
“講真話,你不用服侍世子爺,我倒是松了一口氣。”林映月笑得也是苦澀,“我再理智,也不可能喜歡給丈夫送女人的。現(xiàn)如今呢,這些顧慮沒有了。你對我又有大恩,我自然要全心全意為你今后打算,不讓你吃虧。”
粉蝶回道:“全憑奶奶安排。”
現(xiàn)如今,她根本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當時霍媛潑腐蝕毒水的時候,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只是出于保護主子的本能,上前護住了林映月,卻沒想到遭了這么大的一場罪。
那痛苦,簡直生不如死。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機會服侍世子爺了,也不能嫁給別的男人。今后半輩子的命運,全都在林映月的手,好與不好,就看她有多少良心了。
好在林映月很有良心,一開口就道:“粉蝶,我打算給你改個名字,認作義妹。往后你要嫁人我出嫁妝,你不嫁人我養(yǎng)你一輩子,旁人誰也不欺負了你。”
“義妹……”粉蝶被她這話驚呆了。
她想過很多種被恩賞的方式,比如賞賜金條,或者封為管事媽媽,或者找一個差不多人婚配,但是絕不敢想做主子的義妹啊!
粉蝶遲疑道:“奶奶,我……,以前可是青樓女子出身。”
“那又如何?”林映月道:“俗話說,仗義每多屠狗輩,歡場盡是義氣姬。說的便是像你這樣,忠心護主,舍己為人的女子。再說了,出身不好也不是你愿意的啊。”
說到這個,不由想起當初被祖母扔給十三娘,買到百花樓的經(jīng)歷!
算起來,她也是青樓里面帶過的人了。
粉蝶眼圈一紅,“奶奶,你是出身矜貴的大小姐,又是候府未來的主母,我怎么配得上做你的義妹?但是,有奶奶這句話我也值了。”
“哪能只給你空頭許諾?”林映月笑了,“你放心,我現(xiàn)在懷著身孕,霍府上下就數(shù)我最大,沒人敢攔著的。只是這事兒得等世子爺回來以后,跟他說一聲,免得顯得不尊重他反而不好,你且回去等著好消息罷。”
正說著,霍焰便從外面進來笑道:“什么事兒?要跟我說一聲。”上前摟住林映月,“看來心里是有我的,還知道凡事尊重呢。”
林映月回頭嗔笑,“什么時候心里沒有你了?”夫妻間,撒點善意小謊也是情趣。
霍焰在旁邊坐了下來,笑道:“說吧,什么事兒?都應(yīng)你。”
林映月說道:“粉蝶背后傷勢嚴重,只怕要留疤,而且還不是一小片兒,她這將來就不好嫁人了。即便嫁人,旁人看她是一個丫頭,又損傷過,哪里還有好人家肯要?因此我想認她做義妹,嫁留隨她的意,反正我會一輩子養(yǎng)著她的。”
“義妹?”霍焰的確有些吃驚。
在他看來,粉蝶再好再忠心也不過是個奴才。奴才就是主子手下養(yǎng)得一條狗,狗對主子忠心是應(yīng)該的,便是受了傷,也不過是多賞點銀子便完事了。
林映月卻道:“世子爺,你不是說什么都依我嗎?難道是假話?還是舍不得養(yǎng)粉蝶這幾兩銀子了?你不舍得,我從自己嫁妝里面拿錢好了。”
“胡說!少提什么你的嫁妝,磕磣爺呢?”霍焰氣笑道:“粉蝶是大肚彌勒佛呢?能吃多少?穿多少?別說養(yǎng)她一個,就算再養(yǎng)十個,候府也養(yǎng)得起。”
林映月笑著撒嬌,“這么說,爺是答應(yīng)了。”
霍焰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捏她的臉,“你呀,這樣子還像是快做娘的人嗎?撒嬌耍賴什么都上了,真是……,叫爺說你什么好呢。”
林映月睨了他一眼,朝粉蝶笑道:“還愣著做什么?趕緊跪下謝世子爺恩典吶。”
粉蝶怔怔的,想跪,又怕霍焰沒答應(yīng)不敢跪。
霍焰哪里有空在丫頭身上糾纏?況且想著,所謂義妹什么的不過是噱頭,聽著好聽,頂多是府里下人尊敬一點罷了。
粉蝶又不是不是識趣的人,不會傻到真擺小姐款兒,對著他喊姐夫的。
既如此,何不順了嬌妻的心意呢?因而道:“行了,你們奶奶都發(fā)話了,你趕緊磕個頭謝恩出去罷。”
粉蝶這才大驚大喜的跪下,磕頭道:“謝世子爺和奶奶的恩典。”
林映月?lián)]手,“你先出去,回頭我再挑兩個丫頭服侍你,重新添你的月銀。”悄悄給她遞了個眼色,示意別杵著,免得再惹霍焰不高興就弄巧成拙了。
粉蝶心思敏透,趕緊會意的無聲告退出去。
林映月總算放下了一樁心事。
霍焰在旁邊看著她,看著看著發(fā)笑,卻又不說一句話。
林映月覺得怪怪的,“偷笑什么呢?”
霍焰忽地湊近了,俊美的臉龐和她相距不過一寸,嗅了嗅,“我怎么覺得,以前在你身上有一股子酸味兒,剛剛才散去了啊。”
林映月頓時反應(yīng)過來。
霍焰笑嘻嘻道:“是不是一直擔心爺會寵幸粉蝶,心里酸溜溜的,可是橫豎又找不到理由來推脫。現(xiàn)在好了,現(xiàn)成的理由不讓粉蝶上爺?shù)拇玻伤闶撬闪艘豢跉饬恕!?br/>
林映月臉色微紅,不理他。
霍焰偏生得意,繼續(xù)說道:“爺還看出來了,你覺得心里對粉蝶有虧,一直不是成心要讓她服侍爺?shù)模F(xiàn)在又讓她受了傷,所以才要認成義妹彌補。”
“煩人!”林映月臉紅紅的起身要走。
“心肝兒。”霍焰上前摟著她,不讓走,“說實話,你這心里……”在她心口戳了戳,“是不是已經(jīng)裝著爺了?說出來,也讓爺高興高興啊。”
林映月哼道:“沒有。”
霍焰表示不信,“若是沒有,你怎么會這樣患得患失,糾結(jié)不定啊。”
林映月回答不出來,掙扎道:“哎呀,我累了,要去躺躺。”
“害羞了。”霍焰跟著她一起去了床邊,兩人躺下,摟著她親了又親,“傻丫頭,喜歡上爺是好事啊?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
“不好。”林映月用袖子蒙住臉,幾分真,幾分演戲,說道:“若是沒動心意,只是居家過日子,你身邊圍繞一百個女人,我也不吃醋。若是……,若是動了心,你再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的,我這心里就難受。”
她委委屈屈的盈了淚,“我不想難受。”
“小傻瓜。”霍焰在她的鼻尖上刮了刮,笑道:“爺對你是真心的,所以才會八抬大轎把你抬進門,歡歡喜喜成了親。別的女人,不過都是逢場作戲罷了。再說,要不是你懷著身孕,我還舍不得你這口好滋味兒,去找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