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焰揮揮手,“退下?!?br/>
他親自拿起藥膏盒子,擰開了,從林映月頭上拔了一根玉簪,挑出些許膏藥。然后往她脖子上涂抹,卻動作生疏,怎么也涂不好。
不由煩躁起來,“什么破藥膏!”
蘇心琬忙道:“世子爺你是大老太爺們兒,哪里會這些?我來罷。”
佩蘭搶著上前,說道:“夫人,映月不過是一個奴才秧子,哪里配然你動手?這事兒交給我就行了,免得折了她的福!”
“滾!”霍焰一巴掌上了過去,清脆響亮。
“哎喲?!迸逄m趕緊捂臉,委屈道:“世子爺,奴婢、奴婢也沒有說錯啊。映月本來就只是一個丫頭,夫人是主子,怎么能讓主子服侍奴婢呢?”
霍焰冷聲,“那也不用你來討人嫌!”繼而看向蘇心琬,“從現在起,映月就是姨娘。你按姨娘的雙份月例,給她撥丫頭和銀子,找幾個伶俐的人服侍她。”
佩蘭頓時驚呆了。
啊!世子爺這就封映月做姨娘了?氣得她一陣陣肝疼。
蘇心琬也是怔了怔。
“趕緊的!”霍焰斥道:“發什么愣呢?耳朵聾了,是不是?”
“好,這就去?!碧K心琬顧不上心里的震驚,以及丈夫對映月偏袒所帶來的心酸,轉身就去找了丫頭。因為是臨時添置來不及買人,只能暫且從她的丫頭挑,不敢挑差的,把幾個能干的丫頭挑了出來。
霍府的姨娘配置是兩個丫頭,林映月雙倍,自然就是四個丫頭了。
蘇心琬先推了一個丫頭上去,“快去給月姨娘上藥,仔細些,涂得均勻一點兒?!庇謱α硗鈳讉€道:“往后你們服侍月姨娘,月例不變,務必要如同服侍我一般盡心?!?br/>
“是。”丫頭們齊聲應了。
涂藥的丫頭戰戰兢兢的,拿著玉簪挑好藥膏,抹上去,再用手指一點點滑開。生怕那一個動作重了,歪了,就惹得旁邊的世子爺發作,小命都要不保。
蘇心琬瞅著屋里的氣氛,再留下來,也是多余礙眼。更何況,眼睜睜看著丈夫關心體貼別的女人,那滋味兒不好受。
于是說道:“既然世子爺在這兒陪著映月,那我先去吩咐小廚房,給她燉點湯,等會兒醒來也好喝點暖暖胃,滋補一下身子?!?br/>
霍焰“嗯”了一聲,頭也不回。
蘇心琬一臉苦澀走了出去。
佩蘭雖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再這種時候說什么,恨恨的跟著走了。
“世子爺?!蓖克幍难绢^瑟瑟發抖,扭頭問道:“涂好了,還要再涂一遍嗎?”
“還有一處?!被粞嫦崎_被子,解了林映月的中衣,指著那拳頭大小的烏青淤痕,“這里傷得有點重,你輕點兒,別弄疼她了?!?br/>
“是?!蓖克幍难绢^小心翼翼,動作輕柔。
仿佛林映月是一塊豆腐腦兒。
沒法子!現如今,月姨娘可是世子爺的新寵啊。
而且看這樣子,比起府里的其他姬妾們,還要寵上一百倍啊。再說了,她們幾個都已經成了月姨娘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是要仔細些了。
“嗯……”大約是有點疼,林映月不由一聲輕哼,眉頭皺起。
丫頭嚇得不輕,趕忙解釋,“奴婢沒有用力。”
霍焰卻沒顧得上斥責,而是看向林映月,問道:“醒了?”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怎么還是這么燙?湯藥呢?還沒有剪好嗎?”
嚇得另外幾個丫頭臉色慘白。
其中一個機靈點的,趕緊應道:“奴婢這就去看看?!?br/>
林映月緩緩睜開眼睛,一片茫茫然。
霍焰問道:“是不是傷痕疼得難受?還是熱得難受?”
林映月不吭聲兒。
她不急,涂藥的丫頭急了,小聲催促道:“月姨娘,世子爺問你話呢?!?br/>
“姨娘?”林映月茫然問道。
“月姨娘你還不知道吧?”丫頭趕忙解釋,“世子爺剛剛封了你做姨娘,還讓夫人給你安排雙份月例,撥了我們幾個過來服侍你……”
姨娘?林映月只覺得腦子嗡嗡的,看著丫頭嘴皮翻飛,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霍焰果然不肯放過她。
直接封個姨娘,就等于斷絕她以后所有的退路了。
林映月只覺得心口堵得慌,又不敢哭,更不想眼睛紅紅的被霍焰看見,生的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于是翻了個身,淡淡道:“世子爺,我頭疼得厲害,想睡一會兒?!?br/>
霍焰分明看見她眼里的失望了。
本來是說不盡的惱火,這女人……,做了他的姨娘還不樂意了?還很痛苦了?可是看她虛弱憔悴的樣子,再想起她身上的傷,以及病中,又只得強壓了怒氣。
旁邊的丫頭嚇得沒了魂兒。
天吶!月姨娘竟然該給世子爺甩臉子!萬一世子爺發作起來,可怎么好?月姨娘要是倒霉了,她們這些下人也會跟著倒霉啊。
那丫頭正在心驚膽顫之際,便聽耳邊“呼哧”一聲,世子爺站了起來。
霍焰臉色很是不好,但也沒發脾氣,只道:“既然映月已經蘇醒,沒有大礙,那你們就精心伺候著,好生照看。爺外頭還有點事,先出去了?!?br/>
言畢,狠狠瞪了林映月一眼出了門。
丫頭們都是松了一口氣。
繼而互相對視,不免都從同伴眼里看出幾分竊喜。
嘖嘖,月姨娘甩了世子爺的冷臉,不僅沒有挨罵,世子爺反倒還退讓了一步,這是何等的寵愛?漫說夫人比不上,就是那些得寵的姨娘姑娘們,也沒一個比得上啊。
現如今,世子爺還沒有兒子。
只等月姨娘養好了身子,多多承歡,早日生下小世子,那后半輩子可就飛黃騰達了。
丫頭們都是喜氣盈腮。
林映月看不見,也不想看,一滴清淚從她臉頰上悄悄滑落。
另一頭,霍焰已經出了王府大門。
他說有事,一方面是為了讓林映月休息,另一方面也的確有事。出門騎著馬,身邊也不帶下人跟著,七拐八拐,到了狀元樓的一處雅間。
“來了?!卑滓葜诶锩娴蛘泻簟?br/>
“哼!”霍焰一聲冷哼,關門進來,然后毫不客氣的坐下。也不說話,只管端著酒壺連連斟酒,一口氣喝了三杯方才放下。
白逸之微笑道:“怎么了?還動了真火不成?”
“呵呵?!被粞嬉残?,只不過是冷笑,“我讓表哥你幫我演演戲,你就演上癮,跟那丫頭動起真格的了?!?br/>
白逸之手上裹著紗布,微微的,還透出一點淡淡的紅色血跡。
他嘴角微翹,“我的手還疼呢?!?br/>
“你疼!”霍焰火冒三丈,在桌子上面狠狠一拍,“我只是讓你去三妹妹那里救人,順便出來演戲的??墒悄愕购?,竟然在她臉上摸來摸去的,就差沒有摟在懷里了?!?br/>
白逸之微笑,“那樣才逼真啊。”
“你……”生平第一次,霍焰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吃醋了?”白逸之神色從容,打量著他,眼里帶出幾分戲謔之意,“映月不過是一枚小小棋子,和你認識也不過幾天,難道你還真的喜歡上了她不成?我便是給她臉上擦擦灰,也不過是為了讓她芳心怦動,更加信任我而已。”
“哼!但愿如此。”霍焰臉色陰沉,譏諷道:“雖然映月只是一枚棋子,但也是我的棋子,不是你的!你假裝和她親近可以,越了線,卻是不行?!?br/>
“行了,我沒那么多情。”白逸之擺擺手,繼而神色一肅,“反正好戲都已經開始了。開工沒有回頭箭,你說說下面的安排。”
霍焰也收起臉上表情,變得凝重,“不著急,一步一步來,總之這個計劃關系重大,一點錯也不能出?!?br/>
白逸之眼里閃過陰郁之色,點頭道:“沒錯?!?br/>
霍焰咬牙道:“蘇氏這個毒婦!當年,她陰謀算計害死了大哥和大嫂,又在娘的湯藥里面下毒,害死了娘!整整三條人命都得跟她清算!”
白逸之輕輕嘆了一口氣。
霍焰的生母白氏,是他的嫡親姑姑?;粞娴拇蟾缁魺@,是他的表哥,從小一起玩到大的發小。而霍焰的大嫂白柔之,則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姐姐!
這份仇,對他來說一樣是血海深仇。
所以,他們聯手起來對付大夫人。
霍焰又斟了一杯酒,仰脖飲盡。
他咬牙切齒的道:“蘇氏手腳做的干凈,讓人人都信我大哥大嫂死于意外,我娘死于傷心抑郁!她還陰謀算盡,把自家侄女蘇心琬塞給我做老婆,以為下一任鎮南侯夫人也是蘇家的!做夢,我決不答應!”
白逸之微微皺眉,“其實,蘇心琬倒是一個柔順良善的女子?!?br/>
“沒用!”霍焰憤怒的拍桌而起,紅著眼睛道:“他們蘇家,欠了我們霍家和白家整整三條人命!別說這輩子,就算是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也不會讓蘇家的人生下我的兒子!至于蘇氏,早晚我會把她千刀萬剮的!”
白逸之抿了嘴。
他對蘇心琬的同情也不過一瞬,更多的,還是放在了報仇上面。
因而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