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琬心下一哂。
什么正巧看見?多半是尤姨娘跟蹤世子爺?shù)男雄櫍圆抛惨姷摹V皇菫榱酥浪f的話,也懶得揭穿,“哦,說什么了?”
尤姨娘臉色難堪,嘖嘖道:“夫人,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稍稍改了一下,“我親耳聽見月姨娘對白家表少爺糾纏,讓他帶著她走,兩人還……,親親我我的摸上臉了。”
“啊?”蘇心琬聞言大驚失色。
“真的。”尤姨娘一本正經(jīng)道:“婢妾絕對不敢有半句欺瞞!偏生不巧,世子爺剛好看見他們親熱,就吵了起來,還狠狠的抽了表少爺一鞭子呢。哦,對了,月姨娘脖子上的勒痕,也是因為世子爺生氣給勒上的。”
這倒是對上了。
蘇心琬聽得入神,對這番半真半假的話不覺信了。
尤姨娘瞅著她的表情,心下得意,又道:“你是不知道,月姨娘不過三言兩語,就勾引的表少爺答應(yīng)了她,要帶她走。表少爺還說,讓世子爺把月姨娘給她,然后再買兩個絕色女子交換。”
蘇心琬眼中是掩不住的驚訝,“真有這事兒?”
“是啊。”尤姨娘繼續(xù)道:“若不然,表少爺怎么會被世子爺攆走?月姨娘又怎么會脖子上受傷?對了,她心口上還挨了世子爺一腳呢。”
蘇心琬嘆了口氣,不言語。
尤姨娘道:“夫人,不是婢妾吃醋拈酸。只是這個月姨娘太招人了,又不正經(jīng),逮著一個男人就勾引,放在世子爺屋里不合適啊。”
蘇心琬看了看她,繼而輕笑,“行了。即便真的有這種事,可是世子爺都沒說攆人,難道還能攆人走嗎?你若是打著挑唆我的主意,還是省省吧。”
尤姨娘不由一陣語塞。
蘇心琬過了最初的震驚,慢慢回過神來,“罷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誰讓映月長得討男人喜歡呢?世子爺能夠看上她,就說明她資質(zhì)好,表少年對她有點意思也是難免,反正還不是攆走了。”
難怪啊,那天白逸之會跑來找她救人,估摸早就看上映月了。
“夫人。”尤姨娘見這條路子不通,只好換條路子,“我也知道,世子爺看上的人不能隨便攆走。只是這個映月妖妖嬈嬈的,狐媚外道,夫人你可得多提防啊。”
蘇心琬微微蹙眉。
映月一直不肯服侍世子爺,性子也是開朗明快,沒看出哪里妖妖嬈嬈了。倒是尤姨娘之流的姬妾們,一個比一個花枝招展,這才得多提防呢。
只不過,世子爺對映月的確太上心了。
就比如說,剛才小廝特意送過來的那套紅寶石頭面,指名要給映月。雖說世子爺一向大手大腳,花錢散漫,也沒少賞賜姬妾們好東西。但是,能讓世子爺親自出門去買首飾,卻是頭一遭啊。
尤姨娘打量著她的神色,吞吞吐吐,“有一件事,不知道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蘇心琬白了她一眼,“要講就快講!若沒話,就趕緊退下去。”既然不知道當(dāng)不當(dāng)講,那還提什么?不過是故意吊她的胃口罷了。
尤姨娘被她喝斥,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心里暗暗竊喜。
要知道,蘇心琬天生性子柔和脾氣好,加上多年無寵,所以對姬妾們的爭風(fēng)吃醋根本就不在意,幾乎沒見她為姬妾們動過氣。
眼下既然動氣,自然就是對那月姨娘有些忌憚了。
尤姨娘心下了然,說道:“要說世子爺身邊的人,是不少,來來去去的也有好些了。可是論寵愛,比月姨娘更用心更拔尖兒的,卻是沒有。”
“那又如何?”蘇心琬不耐煩道。
尤姨娘見她越不耐煩,越高興,這說明主母為月姨娘亂了神。因而趕緊添油加醋,繼續(xù)再加一把火,“底下的話,說起來真是羞于啟齒。”
“說吧,又沒別人。”
“嗯……,就是。”尤姨娘一則為了吊胃口,二則的確不太好意思,說得糾結(jié),“就是世子爺平時過來安寢的時候,從來都是……,咳咳,直接辦事兒的。”
“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么?”蘇心琬不免也臉紅了。
尤姨娘忍著尷尬,繼續(xù)道:“我是說,世子爺雖然流連姐妹的花叢里,卻甚少有過關(guān)心之語,體貼之舉,不過是權(quán)當(dāng)貓兒、狗兒取樂罷了。”
這一點,蘇心琬當(dāng)然知道。
也是她懶得跟姬妾們吃醋的原因,世子爺根本沒當(dāng)回事。
“可是,世子爺待月姨娘不同。”尤姨娘咬了咬唇,眼里透出一抹嫉妒怨恨,“我今天親眼瞧見的,世子爺摟著月姨娘說長說短,還和她……,親吻。這是在婢妾屋里過夜時,從來沒有過的事兒。”
蘇心琬不由怔住了。
尤姨娘又道:“婢妾敢擔(dān)保,世子爺在別的姐妹那兒也沒有過。”
這話,蘇心琬由不得不信。
因為眼前這位尤姨娘,長得嬌媚,嘴又甜,腦子也很機靈,所以平時最得霍焰寵愛。平時在內(nèi)院里,幾乎就是她一人之下的二房了。
她既然都得不到霍焰的親吻,旁人么,自然更得不到了。
蘇心琬心思恍惚,不由想起初見林映月的那一幕。
世子爺和映月剛剛見面,在霍家大門口,就青天白日的摟著她親上了。而現(xiàn)在尤姨娘又這么說,也就是說,世子爺只肯親吻映月一個人。
再想起,映月幾次三番惹得世子爺動火,卻都沒有被打死。
蘇心琬心中不由深深忌憚。
尤姨娘在旁邊察言觀色,知道主母已經(jīng)動搖了,決定再加最后一劑猛藥,“其實,婢妾還聽到了月姨娘的一個秘密。”
“秘密?”蘇心琬回過神來,不解道:“她能有什么秘密?”
尤姨娘一字一頓,吐道:“我親耳聽見她說的,她不是奴婢,而是揚州林府的千金大小姐,所以請求世子爺放了她。”
“當(dāng)真?!”蘇心琬嚇了一大跳。
“夫人,婢妾絕不敢撒謊的。”尤姨娘對天起誓,“若是我撒了謊,就叫我舌頭里面長一個疔,然后爛到喉嚨里,最終穿腸破腹而死!”
這下蘇心琬坐不住了。
她不在意姬妾們,一則是霍焰對姬妾們不當(dāng)回事,二則姬妾們身份卑微,根本不配和她相提并論。但是,林映月不僅讓世子爺動了心,對待與眾不同,還是什么林家的大小姐,身份上也不輸給她啊。
尤姨娘悄聲道:“夫人,這事兒不難查,只消讓人去揚州林家打聽就知道了。”
蘇心琬一陣沉默,片刻后道:“行了,我心里有數(shù)。”然后凌厲的看向尤姨娘,“這件事,不準(zhǔn)再對任何人提起!”
“是,婢妾必定守口如瓶。”尤姨娘應(yīng)道。
蘇心琬只覺得渾身疲憊。
她揮手攆走了尤姨娘,靜坐片刻,實在是忍耐不住,又起身去了后面廂房。一推門,瞧見丫頭們紛紛起身,問道:“月姨娘還是沒有醒嗎?”
丫頭回道:“剛喝了藥,又睡了。”
蘇心琬不說話,走到床邊緩緩坐下。
她望著那個面色蒼白的少女,精致的眉眼,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以及眼角眉梢那一抹淡淡的哀愁,真是我見猶憐。
原來她是林家的大小姐。
難怪……,一看氣韻就比丫頭們高了許多,性子又是那般剛烈,居然敢和世子爺頂嘴!不僅如此,還引誘的白逸之答應(yīng)帶她走。
可見男人們對她都沒有抗拒力。
甚至不免想到,萬一映月生了兒子,世子爺又對她那般寵愛,加上她的小姐身份,沒準(zhǔn)兒世子爺就做出寵妾滅妻的事兒,直接把她給扶正了。
越想越多,越想越是惶恐不安。
蘇心琬的一顆心緩緩下沉,仿若跌入了冰窟窿,凍得她忍不住一陣陣的直哆嗦。
“夫人,哪兒不舒服嗎?”丫頭問道。
“都退下!”蘇心琬冷冷喝道。
丫頭們見她臉色不善,不敢多問,齊刷刷退了出去。
倒是因為剛才的聲音略大,把林映月給吵醒了,緩緩睜開眼,虛弱的道:“夫人,你什么時候來的?我這頭暈,唔……,實在是起不來。”
“哦,沒事。”蘇心琬收回漂浮的心思,微笑道:“我來看看你,不用客套,你只管好好躺著養(yǎng)病就是。”側(cè)首看到新送來的那一套紅寶石頭面,心中微刺,“這是世子爺專門給你買的首飾,等你好了,記得戴上去給世子爺謝恩。”
“嗯。”林映月懶懶應(yīng)道。
蘇心琬見她對世子爺不冷不熱,說話態(tài)度也是不卑不亢,完全不似姬妾丫頭們那份小家子氣,反倒有一種淡淡的清雅。
心里真是滋味兒復(fù)雜,艱難道:“你好好養(yǎng)病,我先出去,吩咐小廚房給你燉湯。”
林映月正在病中,加上發(fā)燒頭暈?zāi)X脹的,沒有注意她的細微表情,只是點頭,“辛苦夫人了。”眼下已經(jīng)封了姨娘,不說暫時,只怕一輩子都逃不出去。
那么,面對主母還是要客氣一點兒。
只不過到底精神不濟,恍恍惚惚看著蘇心琬關(guān)門出去,頭一暈又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