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音徹底無言了。</br> 二十多年了!她父親居然連自己的妻子真實的長相,都沒見過!</br> “我一直都覺得奇怪,為什么媽咪把大哥,二哥,三哥都送走了。</br> 除了我們之外,她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們的存在。</br> 阿沉被留在越城,卻被改了姓,沒法和我們成為真正的家人。爹地,你當時有沒有問過她,她為什么要這么做?”</br> 沈天明歪著腦袋想了想,“你媽咪說,如果不送走他們,他們就會有危險。”</br> 沈音音追問道,“什么危險?”</br> 她的母親把自己的三個兒子都送走的事,這一點都不符合常理。</br> 沈天明搖了搖頭,他也不知所然。“當那時候,好像一直有人在暗中跟著我們,你媽咪想要孩子,她偷偷懷孕,不敢讓其他人知道。</br> 她懷你的時候,被沈家的人撞見了,她沒法在藏著孕肚,就在沈家的視線下,把你生了下來。”</br> 沈音音也知道,在她出生沒多久,她的母親就消失了。</br> 她對母親的印象很模糊,因為從小就失去了母愛,使得她更懼怕與自己的寶寶分離。</br> 沈天明給了她很多很多的愛,她的幾個哥哥雖然無法和她長時間相處,生活在一起,但都很照顧沈音音。</br> 然而,她缺失的母愛,是怎么都無法彌補回來的。</br> 沈音音皺起好看的眉頭,“爹地,你連媽咪真實的名字,長相都不知道,那你怎么會和她結婚呢?”</br> “因為我愛她啊!”沈天明脫口而出。</br> “可是,你不知道她的名字,長相……”</br> “我愛她,和她的名字,長相又有什么關系?”沈天明反問道:</br> “音音,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夫妻,他們相處了一輩子,都沒有認清過對方!</br> 不管她長什么樣,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來歷,我始終如一的愛她這個人!”</br> 沈音音望著自己的父親,她的眼眸里溢出羨慕之意。</br> 她能感受到,從沈天明身上散發出來的熾熱的感情。</br> 分離二十余年,他對自己妻子的感情,歷久彌新。</br> 以前,她也是像沈天明這樣的,熱忱無畏的愛著一個人,但這樣熱血單向的感情,是經不起背叛的……</br> 沈音音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手機屏幕上,跳出了顧老爺子的名字,她就將電話接了起來。</br> “顧伯,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br> 顧老爺會給她打電話,估計是為了顧沉的事。</br> 沈音音就想著,顧沉是不是鬧出什么事來了。</br> “音音,阿沉在路上出車禍了。”顧老爺子沉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br> “什么?”</br> 她就聽顧老爺說道,“根據警方的調查,阿沉的車被撞翻后,車窗玻璃被子彈打碎,駕駛座上有阿沉的血跡,可是阿沉他……他人不見了!”</br> 警方通知顧老爺子后,顧老爺子就給沈音音打了電話。</br> 沈音音追問著,“阿沉怎么會不見了?顧伯,你給阿沉打電話了嗎?”</br> 顧沉這人叛逆,三天兩頭的和顧老爺子玩失蹤,故意不接老爺子電話,也是常有的事。</br> 但沈音音聽到“車窗被子彈打碎”這句話,她就知道這場車禍非比尋常了!</br> 顧老爺子的聲音干澀沙啞,“他的手機落在車上了,警方調查了車禍現場的監控,阿沉負傷后,進入監控盲區,警方就找不到他了!”</br> 沈音音立即說道,“我現在就去警局,了解一下情況。”</br> 她安撫了顧老爺子幾句,就掛斷了電話。</br> 沈天明問她,“阿沉怎么了?”</br> 沈音音憂慮低喃,“他在回去的路上,遭遇襲擊,現在失蹤了……”</br> *</br> 顧沉是被痛醒的,鼻腔里充斥著濃稠的鐵腥味,令他無法呼吸。</br> 他猛咳了一聲,渾身如被電擊般,痛楚蔓延到了四肢百骸。</br> 他睜開眼睛,看到自己頭頂上,亮著一盞明晃晃的手術燈。</br> 燈光炫目,讓顧沉的視線模糊了起來。</br> 他整個人還是渾渾噩噩的,思緒如游絲無法聚攏。</br> 顧沉察覺到身邊有人,他下意識的想起身,邊上的人立即把他按了回去。</br> 坐在床畔的女人,戴著口罩,一頭墨發被手術帽包裹起來。</br> “你別動!傷口會裂開的!”</br> 她脫下橡膠手套,將簡易的手術燈關掉。</br> 顧沉聽到她的聲音,喃喃道,“許醫生?”</br> 許星愿將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她起身,脫下手術帽。</br> 一頭墨發如上好的綢緞,傾瀉而下,在明亮的光線下,泛出幽冷的光澤。</br> 顧沉倒在床上,等到大腦恢復清明后,他睜大了眼睛,往周圍看去。</br> 簡約寬敞的房間,處處都有生活的痕跡,一排排書柜映入他眼簾,書柜邊上,站著個被剝了皮的人體肌肉模型。</br> 顧沉愣了一下,在確認那只是仿真模型后,他又往周圍看去,書架上還擺著仿真心臟,心臟剖面模型等道具。</br> 若不是他身下的床單是清新的小碎花,顧沉只覺得,自己身處在醫療診所內。</br> “這里是哪?”</br> 許星愿告訴他,“我的臥室。”</br> “你的臥室里,怎么會有人體仿真肌肉模型?”顧沉提高了音調。</br> 那肌肉模型做的實在太逼真了,肌肉里還包裹著一根根清晰可見的血管。</br> “那是我的玩伴,猛男一號,它在我的臥室里待了七八年了,有什么奇怪的嗎?”</br> 顧沉抽了抽嘴角,“猛什么……”</br> “猛男一號,它的名字。”</br> 顧沉扯著笑問,“那猛男二號是誰?”</br> 許星愿就從床底下掏出一具人骨模型,她拉著人骨的手,向顧沉招了招手。</br> 顧沉已經驚到雙下巴都出來了。</br> 許星愿把猛男二號放回了床底下,此刻躺在床上的顧沉,寒毛都豎起來了。</br> 他呵呵干笑兩聲,往自己身上看去,就問,“你救了我呀。”</br> 許星愿是在綠化帶里,發現顧沉的。</br> 她下班晚,遇到有人趴在綠化帶上,路燈下,那場面實在嚇人。</br> 但作為醫生的職業素養,讓她鼓起勇氣,把倒在綠化帶里的人翻了過來,就發現,這人居然是顧沉!</br> 她粗略的查看了顧沉身上的傷勢,發現是槍傷,許星愿就將顧沉先拖回自己家里。</br> 許星愿剛給他做好手術,因顧沉本身的情況就不好,她不敢給顧沉用正常劑量的麻藥,在做完手術后,顧沉就清醒過來了。</br> 許星愿將遮蓋在顧沉身上的手術布,扯下來,顧沉就看到,自己上半身穿的整整齊齊,就是襯衫的下擺被剪掉了一節。</br> 而自己的褲子,已經不翼而飛了,現在就只剩下一條豹紋底褲,掛在他身上。</br> 他下意識的,想動用自己的四肢去遮擋一下,可如今,麻藥剛退,他依然無法動彈。</br> 許星愿倒沒有察覺到顧沉的尷尬,她開始收拾起手術的廢棄物。</br> “我的褲子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