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妄言沒穿上衣,僅穿一條棉麻質(zhì)地的灰色低腰長褲。</br> 褲腰卡在髖骨上,露出了半截人魚線,而另一半人魚線,延伸進了褲腰內(nèi),惹人遐想。</br> 男人的身板精壯,肌肉塊快分明。</br> 秦妄言進來的時候逆著光,璀璨的日光將他身軀的輪廓勾勒,這個男人熠熠生輝,猶如神祗似的。</br> “醒了。”</br> 男人見她清醒過來,就從水壺里取出一瓶牛奶。</br> 之前他就把牛奶,放在水壺里隔水加熱,沈音音醒來后,就能喝到熱牛奶了。</br> 沈音音餓到前胸貼后背,她張開破損的嘴唇,還未說話,就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的嗓子干啞的厲害。</br> 她拖長了聲音問,“有牙刷嗎?我要刷牙。”</br> 她沙啞無力的聲音,像個在沙漠里長途跋涉的旅人,看到面前有一汪清泉,想得不是喝水,而是先洗漱一下。</br> 秦妄言把牛奶瓶放回水壺里,他的游艇里裝備齊全,什么都有。</br> 沈音音嘗試著起身,忽然船艙一晃,她雙腿一軟,瞬間就跌坐到,邊上的沙發(fā)椅上去了。</br> 秦妄言的瞳眸里浮出了笑意,他一步上前,把沈音音抱起來。</br> “你要干什么!”</br> 沈音音緊張的很,她要餓昏過去了,可不能讓這個男人再亂來了。</br> “抱你去刷牙,你以為我想對你干什么?”</br> 沈音音微撅嘴唇,沒有說話。</br> 她被秦妄言抱出船艙。</br> 游艇還在海上航行,天空蔚藍如剔透干凈的琉璃,金色的日光撒向海洋,浪花在游艇周圍翻滾,而遠(yuǎn)處的海面,波光粼粼,猶如精美的糖紙。</br> 海風(fēng)驅(qū)走了沈音音腦袋里殘存的困意,還她一片清明。</br> “你把我放下來你。”</br> 秦妄言抱著她,站在甲板上,沈音音嘗試著蹲下身的時候,身體咯咯作響起來。</br> 她干脆直接坐在甲板上,接過秦妄言遞給她的水杯,低頭刷牙。</br> 沈音音吐了一口泡沫,忽的,她反應(yīng)過來,不對啊,都一個晚上過去了,她和秦妄言怎么還在海上?!</br> 昨天晚上,她從7號碼頭被送到人工島上去,也不過40分鐘左右的路程。</br> 現(xiàn)在這個時候,他們應(yīng)該早就上岸了。</br> 沈音音漱口后,就轉(zhuǎn)過頭去,迫不及待的問身后的男人,“我們現(xiàn)在在哪?”</br> “海上。”</br> “……”沈音音無力的翻出了個白眼,“我們?yōu)槭裁催€在海上?!”</br> 她又問道,“現(xiàn)在幾點了?”</br> “下午三點半。”</br> 沈音音倒吸一口涼氣。</br> 她一覺睡到了下午三點半,而這艘游艇明顯就沒有往港口的方向去!</br> “現(xiàn)在這艘游艇,要去什么地方?”</br> 沈音音瞪圓了眼睛,她不會要被秦妄言賣了吧?</br> 秦妄言已經(jīng)轉(zhuǎn)身進入船艙里內(nèi),他從小型冷藏柜里拿出食物來,準(zhǔn)備給沈音音做點簡單的食物。</br> 他撕開通心粉的包裝,一邊做飯,一邊回答著沈音音的疑問。</br> “我設(shè)置了低動能模式,這艘游艇一直在海上,漫無目的的漂泊。”</br> 沈音音追問著,“那你打算什么時候靠岸?”</br> 秦妄言動作不緊不慢的,將通心粉放入鍋中,他答非所問,“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br> “我已經(jīng)跟你在船上,待了快一整天了!”</br> 男人把鍋蓋上,“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你可以直接從船上跳下去。”</br> 沈音音“……”如果她能一鼓作氣的游到岸上去,她現(xiàn)在就從游艇上跳下去!</br> 可是,她沒這個本事。</br> 秦妄言轉(zhuǎn)過頭,看向沈音音,他扯起唇角,得出一個結(jié)論來:</br> “你沒跳下去,說明你是可以忍受,和我一直待在一起。”</br> 沈音音又漱口了兩三次,口腔內(nèi)終于清爽了,她扶著甲板上的護欄站起來。</br> 她的兩只腳,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從甲板走向船艙的兩步路,沈音音覺得自己像一枝柳條,隨著海風(fēng),晃來蕩去的。</br> 她一只手撐在船艙的門框上,抬頭就看到秦妄言的后背上,殘留著好幾道,張牙舞爪的鮮紅抓痕。</br> 她還想再往秦妄言的背上,補幾道抓痕,但看到秦妄言在做飯,沈音音很不爭氣的咽了咽口水,坐在皮質(zhì)的沙發(fā)長椅上,等著秦妄言把飯做好。</br> 男人一手拿著漏勺,視線專注的,落在煮鍋里,另一手則從水壺里,拎出一直在保溫的牛奶,遞給沈音音。</br> 沈音音此刻的身體,虛到臉色發(fā)白,視線發(fā)黑。</br> 她接過牛奶瓶,迫不及待的打開來,往自己嘴里猛灌,這牛奶對她而言,就是她的救命甘霖。</br> 兩三口后,她就被嗆到了,咳了好久才緩和過來,沈音音瞇著眼睛,再看自己手中的牛奶瓶,這一小瓶熱牛奶早就被她喝光了。</br> 她看到瓶底還殘留著一點牛奶,就把瓶口對準(zhǔn)自己的嘴,揚起頭來,等著瓶底的那一滴牛奶,滑落進自己的嘴里。</br> 秦妄言轉(zhuǎn)過身,看到沈音音揚起修長的脖頸,嘴唇懟著空瓶,就為了嗦那一滴牛奶。</br> 秦妄言從鼻腔里,哼笑出聲來。</br> 他把煮軟的通心粉撈起來,這時候,放在鍋里的雞蛋也熟了。</br> 男人修長的手指,動作利落的剝著蛋殼,雞蛋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他的指尖通紅,也沒停下手里的動作。</br> 秦妄言把雞蛋對半切開,雞蛋的蛋白柔軟,蛋黃內(nèi)芯還沒完全凝固,中心的那一滴蛋黃液體,就這么往外流淌下來。</br> 而這時候,放在電餅鐺上的培根,和黑胡椒香腸也煎好了,香氣撲鼻而來。</br> 秦妄言稍稍做了擺了盤,把調(diào)好的番茄醬醬汁淋在通心粉上。</br> 沈音音今天的第一頓飯,被男人端到了她面前。</br> 她聞到香味,口水都要流出來。</br> 她伸手去接托盤,到底是吃人嘴短,沈音音連忙道了聲:“謝謝”,就拿著餐叉,大快朵頤起來。</br> 在沈音音吃飯的時候,秦妄言姿態(tài)慵懶閑適的,倚靠在流理臺上。</br> 他拿起一壺檸檬茶,又拿著玻璃杯,給自己倒了一杯。</br> 他欣賞著沈音音吃飯的模樣,茶色的瞳眸里,笑意加深。</br> “你還沒回答我,你打算什么時候靠岸,哦,對了,游艇里應(yīng)該有wifi吧?wifi密碼是多少?”</br> 沈音音一邊吃著通心粉,一邊用眼睛開始找自己的手機。</br> “你的手機我先沒收了。”男人開口道。</br> “你怎么又沒收我的手機!”沈音音氣急。</br> 秦妄言瞇起狹長的瞳眸,“想要手機,就把你剛才吃進去的,全都吐出來!”</br> 沈音音默默加快了,吃通心粉的動作。</br> 男人又道,“我沒收你的手機,只是想讓你專心陪我一段時間。”</br> 沈音音低頭,看著餐盤里,已經(jīng)被吃掉一大半的食物。</br> 行吧,她是真的餓急了,比起手機,還是自己的命比較重要,就當(dāng)是自己的手機,換秦妄言給她提供的食物了。</br> 沈音音舔了舔嘴唇,又問這個男人,“那你打算,把我在游艇上困多久?”</br> 秦妄言姿態(tài)優(yōu)雅的喝著檸檬茶。</br> “游艇上儲備的油,可供游艇再行駛24小時,在油耗盡前,我會送你上岸的。”</br> 她還要在游艇上,待一整天?沈音音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你這里,有緊急避孕藥么?”</br> 秦妄言輕嗤了一聲,“我開游艇出來找你,還要在船艙里放緊急避孕藥?”</br> 沈音音蹙起眉頭,感到不安起來,“還是早點返程回去吧。”</br> 男人森涼的視線,從她臉上掃過,“你怕懷上孩子?”</br> 提到孩子的事,她剛剛恢復(fù)的心情,又驟然跌落到了谷底。</br> 沈音音把最后一點通心粉吃完。</br> “我當(dāng)然害怕再懷上孩子,我不想再給你生孩子了!”</br> 秦妄言手里的玻璃杯,幾乎要被他擰碎了!</br> 有青筋從他的手背肌膚下方,暴凸出來。</br> 他語氣森冷的問,“你不想給我生孩子,那想給誰生孩子?”</br> 沈音音眼睫低垂,漆黑的瞳眸里彌漫著霧氣,她沒去看秦妄言,就只張開口,從喉嚨里,硬擠出聲音。</br> “我懷了兩次孩子,每一次都要在鬼門關(guān)走一圈。當(dāng)然,醫(yī)生說過,我很難再懷孕了,可要是有萬一……”</br> 秦妄言吸了一口氣,他的聲音低沉黯啞:</br> “你要是再有孩子,我希望是個女兒。”</br> “秦妄言你夠了!!”</br> 男人話還沒說完話,沈音音強行打斷了他的聲音。</br> 仿佛有無數(shù)根針,扎進了沈音音身體里最柔軟的地方。</br> 她被刺激的,一下子豎起了全身的鎧甲,像一只刺猬,把自己身上的利刺,都對準(zhǔn)了身邊的人。</br> 沈音音的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明明她吃飽了,可胃里翻江倒海的,仿佛每一節(jié)腸子都在攪動。</br> 秦妄言放下手里的玻璃杯,他一步上前,拿走沈音音手里的餐盤。</br> 他把餐盤放在一邊后,就把沈音音拉進自己懷里,結(jié)實精瘦的手臂,箍緊了女人的細(xì)腰。</br> 沈音音原以為,這個男人會和她冷戰(zhàn),會不再理會她。</br> 可對方把她禁錮在懷中,她嘗試著掙扎了幾下,卻沒能掙脫男人的手臂。</br> “我剛才說的話,不是想惹你生氣。”</br> 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br> “你為小金魚而難過痛苦,盡管大聲的向我發(fā)泄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