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聚會那日,二人收拾妥當(dāng)了,一人騎馬一人上了馬車。被丫鬟婆子簇擁著,四周護衛(wèi)開道,浩浩蕩蕩地向楚侯府進發(fā)。
到了侯府門口,恰好遇上蔡家的馬車。蔡家大少爺并未騎馬,正攙扶著楚珠下馬。幾人見到面了,也都互相行禮。
楚惜寧下意識地就看向楚珠,往日活潑的楚珠,今兒倒是有幾分靦腆,面色帶著幾分紅暈,微微低著頭,似乎不好意思的模樣。
“四妹妹這是怎么了?”楚惜寧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低聲問了一句。
無奈蔡家大少爺一直攙扶著楚珠,所以她也無法靠的太近。她這句話一出,楚珠的面色更加紅潤了,頭也低得更厲害,卻只是擺手不肯多說。
“都說了現(xiàn)如今四姑娘身子金貴,怎么一個個不去攙一把?”薛茹的聲音從里面?zhèn)髁藖恚怀鰜砭椭北汲榈拿媲埃鲎×怂牧硪贿叀?br/>
楚惜寧微微愣了一下,回身和沈修銘對視了一眼,依然有些鬧不懂。
“真是,有了身子就該好好在府上躺躺,派個人來說一聲就成,非要過來。”薛茹見自家閨女和女婿愣在那里,不由得沖著他們使了個眼色,語氣有些嬌嗔地埋怨起楚珠來。
今兒早上,蔡府派人來說楚珠有喜了,直把楚昭和薛茹都弄得一陣高興。畢竟一連串四位姑娘嫁出去了,總算是有一位傳出有喜了。不過這四姑娘倒是真的爭氣,最后一位出府,卻是頭一位有孕。
“珠兒也是擔(dān)心姐姐,所以就過來瞧瞧,馬車上都墊得很厚的,也不折騰什么!”楚珠柔柔地一笑,聲音里透露出幾分羞澀和欣喜。
眼看就要靠近后院了,蔡家大少也就退了下來,楚惜寧就湊上去扶住她。眼瞧著楚珠的眉眼間,先前那股子犀利已經(jīng)消退了不少,再加上她算是姐妹中過得最如意的一個,原先的刻薄刁鉆倒真的沒了,多出了幾分為人/妻子的溫婉。
“大姑爺、四姑爺,侯爺在前廳等著,還請您二位跟奴才走!”一個小廝走了過來,沖著站在院門外的兩位男人說道。
二人都笑了笑,沖著薛茹抱拳行了一禮,蔡家大少又輕聲叮囑了楚珠幾句,便和沈修銘一前一后走了。
待二人的身影漸漸走遠,楚珠才松了一口氣,不由得拉住楚惜寧的衣袖,道:“大姐姐,我偷偷瞧了一眼大姐夫,并不覺得可怕。”
或許因為各自都嫁了人,不用隨時提防著爭寵,楚珠對楚惜寧的語氣里倒是多了幾分親昵。此刻她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倒像是對沈修銘的肯定。
薛茹和楚惜寧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這位四姑娘從哪里冒出來的這句話。楚惜寧伸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柔聲道:“怎么這么說你姐夫,他本來就不可怕!難不成是妹婿在面前說的?”
她的眼睛帶著幾分調(diào)侃的笑意,下意識地看向楚珠。看樣子楚珠雖性子變得溫和了幾分,不過心眼兒也沒漲多少。也知道她并不是惡意,所以楚惜寧的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
楚珠紅著臉低下了頭,面色更加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一般。楚惜寧不由得頓了頓,得,果真被她猜中了。薛茹在一旁低聲笑了出來,不由得輕輕握緊了楚珠的手,低聲道:“珠兒啊,這夫妻之間說笑的話,有時候不能當(dāng)真的!指不定是蔡家大少逗你呢!”
薛茹這么一說,楚惜寧也跟著笑了起來。蔡家大少豈是好相與的人,楚珠又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饒人。這倆人湊在一處,要么打嘴架斗到底,要么胡攪蠻纏。不過比起蔡家大少那蜜里調(diào)油的嘴巴,想來楚珠定是要吃虧的。
“伯娘和姐姐莫笑話,回去我就跟他說”楚珠被她們一笑,弄得有些急了,臉色憋得更紅,想要放出狠話來,又是在她倆面前說了一半就頓住了。
“行了行了,你也莫惱,小心身子。”薛茹見她面色發(fā)紅,連忙勸住了。
幾人慢悠悠地晃到后廳,剛坐下前面就有人來通傳,李侯府的馬車到了。因為薛茹留了話在前頭,所以楚婉玉夫婦是坐著軟轎進來的。二人一進屋就先行禮,已經(jīng)到了初冬,李世子的步伐有些慢,但是身子倒是穩(wěn)當(dāng)。
薛茹仔細打量了一番,臉上的笑意濃了幾分,輕聲道:“快起來,冬天地上涼。”
夫妻倆攙扶著起身,舉手投足間隱隱流露出幾分默契,想來感情不錯。楚惜寧也一直在瞧瞧打量著這位妹婿,她是頭一回見到李世子,那人進了里屋也裹著一件厚厚的裘衣,想來是身子真的不大好。面色也有些蒼白,不過身量卻很高,從一進來臉上就掛著柔和的笑意。
相比起來,楚婉玉倒是面色紅潤,站在李世子身旁,臉上始終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楚惜寧挑了挑眉頭,嘴角也露出幾分微笑。當(dāng)真是一場親事,把楚家?guī)孜还媚锵惹坝矚獾男宰樱サ密浐土瞬簧佟?br/>
“侯爺和兩位姑爺已經(jīng)在前廳了,我就不留你了。”薛茹說了幾句,便吩咐人來帶路。李世子沖著她們抱拳行了一禮,便轉(zhuǎn)身慢慢地走了。
“李世子的身體看起來比上回好了許多,你那婆婆可還暗中使絆子?”待下人被揮退了,薛茹便低聲問了一句。
盧秀的精神不大好,三夫人就更別提了,老夫人已經(jīng)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所以幾位姑娘出嫁后的事兒,薛茹也一直都有關(guān)心。楚婉玉進府之后,和李侯夫人可謂水火不容,互相使了不少絆子,當(dāng)真是熱鬧的緊。
“世子的身子多調(diào)理,還是能好的。至于我那婆母,每日都來回那些手段,又不能躲避不見,三天不理上房揭瓦。等著,逼急了我,遲早使個厲害的手段,讓她有苦說不出!”或許是這幾個月在李侯府受得折騰多了,楚婉玉對于李侯夫人可謂積怨頗深,語氣里就十分自然地帶著一股子狠厲。
其他三個人見她這樣,也不好開口勸什么。楚婉玉的目光移到楚珠的身上,臉上的戾氣消失不見了,倒是露出幾分柔和的笑意,低聲道:“我還沒謝謝四妹妹呢,上回你送來的東西可幫了大忙。正巧著我嫁進李侯府一直受她壓制,多虧了你給的契據(jù),狠狠地治了她一回!”
提起那次勝利,楚婉玉的臉上又露出幾分得色。楚惜寧微微一想,便猜到楚珠上回送朝圣賭坊的借據(jù)到國公府,說不準(zhǔn)把李侯府和衛(wèi)國公府的都找了送去。
“二姐姐不用客氣,不拿白不拿。主要是那回他惹了我生氣,我就一口氣把幾位姐姐府上的契據(jù)都要了送過去,就以防萬一。”楚珠提起那契據(jù),臉色稍微變得有些不自然,從話語里也可以聽出,那一次定是和蔡家大少爺鬧得不愉快。
三個人畢竟是從小一處長大的,雖說家丑不可外揚,但是剛嫁進夫家,遇上的刁難自是難免的。偶爾隱晦地說幾句,薛茹以過來人的經(jīng)驗,再幫著一起出出主意,倒是越說越興奮。
楚惜寧一直暗中打量著楚婉玉,見她言語間對李侯夫人是十足的不滿,不過對李世子倒算是滿意。她的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氣,這門親事想來也不是那樣的一無是處。相反楚婉玉進了李侯府,倒是把先前隱藏起來的囂張性子顯露了幾分。
其實也難怪,在楚侯府,楚婉玉的地位來自二房,二房落魄了她自然得收斂著。但是現(xiàn)如今楚婉玉在李侯府,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夫人,斗一個不是嫡親的婆母,自然不會忍讓。
前廳里,岳婿四人湊在一處,文武皆有。又有圓滑的四姑爺在,自然是大江南北地說著,不會冷場。兩邊都非常默契地沒有提起遲遲未到的三姑爺和三姑娘,雖然這次的聚會是以他們?yōu)槔碛伞?br/>
在去楚侯府的半道上,衛(wèi)國公府的馬車就停在了那里。楚珍今早上也收到了楚珠有孕的消息,此刻她正在和衛(wèi)家二少爺爭執(zhí)著。
“衛(wèi)子林,四妹妹有了身孕,禁不得嚇,把你帶的那些東西都扔掉!”楚珍坐在馬車的一角,側(cè)過身語氣不善地對著身邊的男人說著。
“來來,乖,別怕。”不想那個樣貌俊秀的男人根本不搭理她,只是輕聲細語地在哄勸著什么。
馬車的簾子被風(fēng)吹起,陽光投射進來,那個男人修長有力的手上趴著一只黑色的大蜘蛛。那蜘蛛足有他一個手掌那般大,依稀可見那么多爪子在細微地顫抖,上面的小絨毛都能瞧得見。
楚珍怒瞪著他,心里頭一陣無力感涌了上來。其他三個姐妹過得如何,她自然是知道些。雖說她上沒有婆母壓制,下沒有奴仆耍乖,甚至連個多余的女人來分享丈夫的都沒有。但是他覺得自己過得最不開心,眼前的相公對蛇鼠蟲蟻比對她好多了!
“娘子,你看它長得多漂亮,全身發(fā)黑!”衛(wèi)子林臉上露出一個甜膩的笑容,潔白的牙齒似乎要晃暈誰的眼。
楚珠暗中握緊了拳頭,又來了!她偏過頭去不做理會,無奈身邊的男人見她不理會,眉頭輕輕蹙起,直接將手掌往她面前伸了伸,再次問了一遍。
“娘子,你看一眼啊!”男人的話再次傳來,楚珍眼角的余光掃到那手掌上的黑蜘蛛,只覺得頭皮發(fā)麻。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