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玉夾了一個炸的金黃的藕餅,放在唇邊吹了吹熱氣,才慢慢地咬下一口輕輕咀嚼著。
“這兒又沒有蠢得,還敢在我面前瞎嚼舌根,我就怕有人到世子爺面前這樣說。既然爺說我挺好的,那我也就放心了,日后一定會更加努力當好李侯府的世子夫人和爺的娘子!”楚婉玉三兩口將一個藕餅吃完了,邊說邊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顯然一副美味的模樣。
李雅筠聽了她的話,不由得斜眼掃了她一下,一旁伺候的春月也禁不住僵了一下。
“世子夫人這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我可是一句沒說你不好,還不是聽別人亂嚼舌根得來的?”李雅筠輕哼了一聲,再次把她的話堵了回去。
楚婉玉夾菜的手頓了一下,原本已經夾著藕餅送往李雅筠碗里的方向,聽了這句話之后,又生生地扭了回來。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混蛋!
夫妻倆的斗嘴最終以楚婉玉的沉默告終,她再一次完敗!
待床鋪都收拾完了,幾個丫頭被攆了出去,夫妻倆也沒多幾次交流。春月好幾次期待地看向李雅筠的時候,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可惜李雅筠始終冷著一張臉,不發(fā)一言。顯然是有些生氣了,氣氛帶著幾分僵硬。
最終春月不甘地瞧了瞧坐在桌邊的二人,伸手將門關上。待門外的腳步匆匆走遠了,兩個人才看向彼此,恰好對上了眼神,都帶著幾分不滿。
“方才本來是你輸了,不過爺我大人有大量,就給你機會先控訴心中的不滿!”李雅筠輕輕仰起頭,臉上還是那副平淡的表情,整日面帶微笑的人,忽然將臉上特地擺出的溫潤全部收回的時候,的確比一般人生氣要帶幾分氣魄。
楚婉玉冷哼了一聲,斜著眼睛打量他,哪里還有平日里的撒嬌賣癡。這法子還是夫妻倆剛成親后,就因為李侯夫人使了絆子讓彼此誤會了,影響夫妻感情和共同作戰(zhàn),最終李雅筠提出來的。一直沿用至今,若是有什么不滿或者疑問,一定要提出來,不能憋著免得被人鉆了空子。
“我對世子爺有沒有不滿,還得看爺對我的態(tài)度。雖然我回來晚了些,但是那是有相當充分的原因。幾個姐妹湊在一處替我出了注意,我現(xiàn)在的腦子里,已經完全想好如何應對那個老妖婆。”楚婉玉肅著一張臉,提起“老妖婆”三個字的時候,暗暗咬緊了銀牙,這是他們夫妻心中一根冥頑不靈的刺兒,怎么拔都拔不掉一般。
李雅筠聽得十分仔細,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接受你晚回來的理由,稍后再討論具體如何對付那女人。還有別的么?”
楚婉玉深吸了一口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帶著一種刻薄的審視,低聲道:“有,在成親后的第一個月,我第一次從老妖婆那里討得便宜的時候,世子爺給我的獎勵是不讓春月再進這間屋子伺候,怎么剛才是我眼花了,還是春月鬼上身了?”
她異常斬釘截鐵的口氣傳來,話語里帶著十足的控訴。什么玩意兒,她辛辛苦苦地跟著姐妹討論如何假小產,李雅筠這廝竟然把她目前忌諱的人帶進了屋子,這是一種背叛!
李雅筠的眉頭一挑,輕輕地“嘖”了一聲,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說。
“我今兒去書房,看見里面擺了不少的瓜果點心,有些已經不新鮮了,許多都是我們這房的份例。而我到了起居室,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那些瓜果的影子,特別是鮮荔枝、櫻桃這些,不少都是送來給你補身子的,怎么都到了書房,而且還任那些東西爛了都沒人動?我問了春月,她去領的時候,也只留下了一小部分,不少都送了回來,你又給送回書房去,究竟是什么意思?”為了這么點兒事兒李雅筠也不會生氣,可是這情況有點嚴重。
今兒他一跨進書房,就看見一股子爛果子的味道,然后一旁用來待客的小桌上堆滿了裝著瓜果糕點的果盤。春月自然是聰慧的,她直接跪倒在地,先是承認自己的錯誤,沒有及時打掃是因為這些都是世子夫人派人送來的,對世子表達一種關懷的情感,在世子下達命令之前,她一個丫頭不敢隨隨便便胡亂處置了這些東西。
楚婉玉靜靜地聽著他的質問,顯然這位略微有些潔癖的世子爺,被書房里一股子酸臭壞東西的味道給弄發(fā)火了。李雅筠對書房有一種偏執(zhí),就像是一種領地一般,輕易不讓人進去。就連先前李侯夫人妄想往里面插人,他都一改平日示弱的常態(tài),堅定地將那些人遣走了。即使后來李侯夫人手段使了無數,李雅筠的書房也沒有任何空子可鉆。
所以楚婉玉嫁進李侯府的時候,先是驅逐了春月,再是對書房那一塊兒根本不插手,并且十分清楚了問了李雅筠的意愿。于是她徹底和書房那塊地兒剝離了,不想春月竟是被安排到書房,不管是春月謀算來的,還是李雅筠自動給的。從那一刻開始,楚婉玉都把春月當成了必須要拔除的一根刺兒!
“爺方才把春月也帶進來,應該是想著要和我對峙吧?既然現(xiàn)在把她攆出去了,那我就先謝過爺給我留臉面了!”楚婉玉將心底的不滿壓下,臉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親手倒了兩杯茶低著頭抿了幾口。
李雅筠經她這么一說,面上閃過幾分不自然,轉而偏過頭輕咳了一聲,道:“她算什么東西,不配和你對峙。只不過今兒見了煉獄一般的書房,有些......火大!”
男人的聲音頓了一下,眉頭輕輕蹙起,顯然在斟酌著用詞。
楚婉玉挑了挑眉頭,表示理解,她白皙的柔荑自然地摸向小腹。自從假孕之后,經常做這個動作倒是養(yǎng)成了習慣。
“那些東西都是春月親自去領的,雖然我叮囑過她很多次,我們房里的份例就由我的丫頭去領。不過她還是那么勤快體貼,最近爺也知道我容易害喜,想吃的東西多了。每次派人去領的時候,都是春月把東西送了來,我就忽然沒了胃口。春月既跑得那么勤快,我就認為那些都是爺愛吃的東西,索性就都放在書房里了。”楚婉玉低聲地解釋著,臉上的表情仍然沒有什么特別,不過眉眼間卻顯然帶了幾分不耐。
春月碰過的東西,她就是不舒服!
李雅筠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不過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放到了她摩挲小腹的手上,眼神帶了幾分閃爍。
“我說最近你怎么花招百出把我留在屋子里,原來存了這些小心思。一個丫鬟而已,值當你這么費心的?”李雅筠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不由得輕哼了一聲。
李雅筠最近回府到了后院,楚婉玉就能變出新花樣把他留住,無論是晚膳的不同還是其他,就連講她小時候的事情,都硬要纏著他不讓他走。對于楚婉玉撒嬌沒有抵抗力的李雅筠,已經好幾日沒去書房了。這是對春月的一種警告!
楚婉玉瞧他這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忍不住丟了個白眼過去。
“區(qū)區(qū)一個丫頭,既然世子爺知道我心中郁結所在,不如索性就稱了我的心思,把她配人了?”楚婉玉的嘴角處裂開一抹略帶嘲諷的笑意,眼神里帶著幾抹挑釁和蔑視。
李雅筠眉頭一挑,這小女人今兒出去了一趟,被幾個姐妹慫恿的膽子都大了,還敢這樣看著他?他二話沒說,直接站了起來一把打橫抱起了她,有力的手掌掐住她的腰肢,低聲道:“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況且無論出于什么理由,你教訓她就是,怎么惹得我的書房也亂七八糟i憐我昨日從寧姐姐那里回來的時候,險些摔了一跤,前幾日......”
楚婉玉揚起一張可憐兮兮的臉,似乎在低聲哭訴著什么。李侯夫人的臉色立馬變得難看了,自從楚婉玉有喜之后,她就處于弱勢了。無論跟楚婉玉說什么,這個往日彪悍的兒媳婦似乎一下子變得異常嬌弱,細細地掰扯著自己每日所遇到的大事兒,稍微扭個腳也能念叨半晌。
“婉玉,不是我說你,你這身子骨也不算弱了。我也是懷過孩子的,而且還把他平安生下來了,沒有這么辛苦的!”李侯夫人在暴躁之前,冷下了口氣,幽幽地看著她,一臉嘲諷的神情。
楚婉玉微微低著頭,嘴角輕輕撇了撇,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屑。轉而仍然不放棄,抬起頭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婆母,你不知道,昨兒讓我險些摔跤的石頭好大一塊兒......”
在楚婉玉鍥而不舍的努力下,李侯夫人被她死死拉著聽了有大半個時辰的嘮叨,最后借著楚婉玉喝茶的功夫才憤憤地逃離出來。李侯夫人的面色泛白,手掌暗暗捏成一個拳頭,遲早要這小賤人真流產了,看她還如何顯擺裝柔弱!
看著李侯夫人匆匆離開的背影,楚婉玉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好戲要開始了。
李侯府請客的那日,賓客來了很多。楚家姐妹,除了在家備產的楚惜寧之外,全員到場。珍珠姐妹一邊一個圍繞著楚婉玉,不時伸出手攙扶她幾把。知道她有喜還要招呼客人,一邊嘆息她辛苦,一邊還是跟在旁邊,絲毫沒有做客人的自覺。
“兩位少夫人還是入席吧,總站在這里會讓人誤以為我們侯府照顧不周的!”李侯夫人臉上堆著笑意,強忍住要翻白眼的態(tài)度,但是話語里已經帶著幾分僵硬。
楚珍臉上含著笑,眉眼彎彎,一副和善親切的表情。不過眼神卻是放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最終在李侯夫人要發(fā)火之前,柔聲開口道:“二姐姐自從有喜之后,就一直身子虛弱,我們是她的姐妹,姐妹不幫襯著她誰來幫襯?李夫人不用客氣,去招呼那邊的客人好了!”
李侯夫人看著珍珠姐妹始終都是笑嘻嘻的模樣,暗暗咬緊了牙關,好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根本使不上力氣,而且還讓她心頭的怒火更加多了幾分。
宴席進行了一半,雙方都是各懷鬼胎。顯然這場宴席,李侯夫人也是沒安好心,專門等著楚婉玉上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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