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離開病房后,在外面快餐店買了三份晚飯,便順道趕往鎮上唯一的小學,將林玲母子一同接過來。</br> 現在自己的工作室日益壯大,必須要組建起食堂了,老是吃快餐也不是辦法,而且又貴又不衛生。</br> 這個食堂的掌勺人選高飛打算交給林玲。</br> 很快,高飛便可以清晰看到鎮小學的建筑輪廓。</br> “這么多人圍在校門口干什么?”</br> 臨近學校,高飛放慢了車速,心中嘀咕道。</br> 高飛搖下車窗想要看下發生了什么事,卻是意外聽到了林玲跟人家道歉之聲,其中還夾雜著另一道尖酸刻薄的女聲。</br> “你們家的孩子是怎么教的,這么小居然就會偷東西了!被人揭穿了居然還動手傷人!”</br> “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我家壯壯不會是這樣的人的。”</br> “什么!誤會?你的意思是我污蔑你們咯?”</br> ……</br> 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高飛心中不由暗道:不好,出事了。</br> 當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車停在路中間,打開車門擠進人群當中。</br> 進入人群后,高飛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林玲,一個勁地給對方家長賠禮道歉。</br> 一位教師模樣的中年女子則是安靜地站在一旁,并沒有說話。</br> 不過心細的高飛,卻是發現對方家長身旁的孩子,居然露出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br> 高飛眉頭微皺,總覺得這事情沒那么簡單。</br> “林玲嫂子,這是怎么了?”</br> 高飛的出聲打斷了不斷道歉的林玲。</br> “呀,高飛你怎么來了。”林玲轉過身看到高飛有些驚訝。</br> 本來在鎮小學孤立無援的林玲,看到相熟之人,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絲安全感,便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br> 原來,今天下午放學林玲來接壯壯放學時,卻是收到了對方家長的投訴,說壯壯趁著課間操的間隙偷人家東西。</br> 后來壯壯的班主任羅老師,單獨叫壯壯過去辦公室想了解情況,不料人小脾氣倔的壯壯死活不說,氣沖沖地返回教室把同學狠狠揍了一頓。</br> 聽完林玲的講述,高飛看著身旁一臉不忿,虎頭虎腦的孩子頓時笑道。</br> “壯壯,你還記得高叔叔嗎?小時候我抱你的時候你還尿在我身上呢。”</br> 壯壯略微歪了歪腦袋看著高飛,“呀,你是不是高飛叔叔啊?”</br> 壯壯記得高飛,去年過年的時候高飛還帶他去河邊拿鞭炮炸過牛糞。</br> 高飛看見壯壯認識自己,頓時微笑道“那高叔叔問你個事好不好。”</br> 不料,高飛話未說完,人小鬼大的壯壯直接梗著脖子說道。</br> “高飛叔叔,我沒有偷東西,我是被冤枉的。媽媽不相信我,你信不信我說的。”</br> 壯壯越說越有哭腔,整個人顯得委屈至極。</br> “大丈夫有淚不輕彈,不準哭!”看到壯壯眼眶中噙滿淚水,高飛頓時一聲大喝讓壯壯止住了哭泣。</br> “壯壯,那你告訴我他為什么要冤枉你啊。”</br> 隨即,壯壯憑借著與高飛曾經一起炸過牛糞的交情,將事情說了出來。</br> “昨天我看到王東搶班上女同學的文具盒到處扔著玩,我看不下去便出手將文具盒搶過來,而且還不小心將王東給絆倒了,摔了個狗吃屎。”</br> 壯壯一邊吸溜著鼻子,一邊擦掉眼角險些滴落的淚水,因為高飛說過大丈夫有淚不輕彈!</br> 聽到這,高飛頓時想起了剛才那個叫王東的孩子,為什么會表現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了。</br> 恐怕這事情還真的是如壯壯所說那般,他就是被冤枉的,這就是王東的報復。</br> 不過,口說無憑啊,王東的兒童手機確實是在壯壯的書包里面找到的。</br> 高飛看了眼鎮小學,這個學校自己也是自己的母校,跟自己當時讀書時簡直一模一樣。</br> 不對,應該說是更加殘破不堪了,顯然教室里面更不可能裝有監控了。</br> “壯壯,王東說他的兒童手機是在課間操時丟的,你那個時候在干嘛?”</br> 眼下教室中沒有監控,高飛唯有從不在場這方面著手了。</br> “這~”</br> 壯壯有些扭捏,雙眼一直望向林玲不敢說話。</br> 高飛看到壯壯欲言又止的模樣,頓時笑著對林玲說道。</br> “嫂子,這事情讓我來解決吧,你就不要瞪壯壯了。”</br> 隨即,高飛雙手放在壯壯的肩膀上,將其轉了個身偷偷問道“你當時干嘛去了?旁邊有沒有人?”</br> “今天是我值日衛生的,不過我一大早便把公共區的衛生掃完了,我趁著課間操的時間去學校小賣部邊上的垃圾桶撿空瓶子去了。”</br> “當時,小賣部的阿姨正好在門口看著我,而且我撿的大半袋瓶子都放在小賣部。”</br> 壯壯小心翼翼地告訴高飛,不時還抽空看林玲有沒有偷聽。</br> “你撿瓶子干什么?”高飛有些詫異道。</br> “叔叔住院了,我想把這些收集的瓶子賣了,給叔叔買塊骨頭燉湯喝。”</br> 其實壯壯不僅僅是這段時間在撿瓶子,以前也有過。</br> 當時收集了大半年瓶子的壯壯,將賣瓶子的20塊錢交給林玲時,還挨了頓罵。</br> 這也是導致壯壯一直不敢說事情的原因。</br> 不過,壯壯現在看到高飛后,頓時有了很大的安全感。</br> 不為別的就因為高飛帶他炸過牛糞,偷過別人的地瓜烤著吃。</br> 聽到壯壯的回答后,高飛心里倒是有些五味雜陳了。</br>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壯壯這才幾歲啊,就已經這么懂事了。</br> 當下,了解完情況后,高飛拍了拍壯壯的肩膀說。</br> “好了,叔叔知道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叔叔一定還你一個清白。”</br> 隨后,高飛將壯壯帶到林玲身旁,自己站出身看著對方的家長說道。</br> “你就是王東的母親吧,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并不是壯壯的錯,你應該回去好好問問你的兒子。”</br> 高飛不待別人開口反駁,便看向壯壯的班主任,羅老師說道“還有你,跟孩子溝通要有技巧,你難道不知道這件事情里面有隱情的存在嗎?”</br> 高飛的突然出言,頓時讓兩人表情各異,最為激動的莫過于王東的母親。</br> “你是個什么玩意,這事情輪得到你插手了?我孩子東西被偷,又被打成這樣反而成了我們的錯了?”</br> 王東的母親看了眼身旁的兒子,再次說道。</br> “羅老師,我告訴你壯壯這孩子,今天你必須將他開除了,不然我就把這件事情上報到縣教育局去,到時候誰都別想好過。”</br> 這~</br> 羅老師聽到對方在叫自己這才回過神來,他剛才一直在思考高飛所說之話。</br> 其實她心中也有些奇怪,壯壯的家庭情況他是知道了,而且這孩子打小就懂事,不會像其他孩子那般調皮搗蛋。</br> “王東家長,這只是一個小事,沒必要到開除的地步吧?”羅老師看到對方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也有些面色不好。</br> “你……!好,羅老師既然你不能解決這件事情,那我就打電話給教導主任!”</br> 王東母親話音落下,便直接撥打了電話,仿佛巴不得將事情鬧大一樣。</br> 一旁的高飛看到這個情景,頓時有些想笑,鬧大是吧,那自己等著!</br> “不要啊,王東的媽媽,我給你道歉,你千萬不要讓教導主任過來了。”</br> 相比于高飛的鎮定,林玲則是有些慌了,一聽到自己的孩子要被開除了,頓時站出來道歉。</br> “哼!來不及了!這事情絕對不能就這么算了!”</br> 聽到這,林玲頓時顯得有些委屈地看著高飛,抱怨道。</br> “高飛你干嘛啊,本來我再低聲下氣道歉一會壯壯就沒事了,現在被你一攪和壯壯都要被開除了。”</br> 高飛可以理解林玲此刻的心情,畢竟現在丈夫去世多年,孩子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br> 如果壯壯再被學校開除,那可就沒地方上學了。</br> 而且這個開除的記錄還會列入學籍檔案,其他學校也不會收下壯壯的。</br> “嫂子,你先別著急,這事情交給我。”高飛出聲安慰道。</br> 不過,林玲根本不想聽,一個勁地流著眼淚,有時候成年人的崩潰僅在一瞬之間。</br> 當初丈夫去世之際,為了襁褓中的孩子林玲撐下來了,不過現在她卻是感覺有些累了。</br> 高飛看著哭泣的林玲,急忙將其拉到一邊將事情的經過,以及自己的打算全部告訴林玲。</br> 沒辦法啊!自己必須要讓林玲安心,不然在這一直哭著成什么樣子了。</br> 不過,讓高飛難受的是林玲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后,居然抱著壯壯一起哭了。</br> 現在的哭泣,林玲不是因為害怕壯壯被開除了,而是心疼壯壯。</br> 從剛才高飛的講述里,他聽到了壯壯居然又背著自己撿瓶子,只為了給高丸買骨頭燉湯喝!</br> 壯壯看到媽媽在哭,也跟著哭了起來。</br> 這一幕倒是讓王東母親有些得意,這些鄉下來的窮小子,也敢惹他們這些鎮上的人,簡直是不知死活。</br> 而且居然還把自己的孩子打成這樣,自己今天必須讓學校給自己一個交代,將他開除了。</br> 所幸,林玲哭了一陣,便止住了哭聲看著高飛問道“高飛,你的辦法能行嗎,萬一……”</br> “林玲嫂子,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事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