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路飲溪而言,女子的身份不過都是暫時的,這次回到軍營后,她恐怕就又要做回小王爺了。
然而路飲溪撇清關系的話進入白愁飛耳朵里,又變了一層意思。
是啊,他這樣的人,哪里會有人真的愿意跟著他呢,這一切不過是短暫的萍水相逢罷了。
但最終白愁飛也只道了句:“無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免得平白毀了你的清譽。”
不愿再聽路飲溪說什么,白愁飛拿起放置在桌邊的包裹,冷聲道:“準備出發吧。”
路飲溪低聲應下:“好。”
兩人拜謝了大夫后便踏上了前往雁門關的小道,一路上仿佛事先約定一般,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雁門關。
一踏入雁門關邊界,路飲溪便看到了熟悉的人。
路飲溪趴在白愁飛肩頭高興地喊道:“季常叔叔!艾蘇回來了!”
“欸?!丫頭你挺快呀,我還以為你明日才能到呢,快,你們幾個愣著干嘛,扶艾蘇姑娘上馬車!丫頭,你傳信回來說腿受傷了,可嚴重?”
“小傷,養上一段時日就沒事了,勞煩季常叔叔掛念。”
“那就好,王爺在主帳內等著你呢,你信上說有人救了你,就是這位公子吧?怎么還戴個面具?”
“季常叔叔,他只是個讀書人,不知為何招惹了官府,戴面具是為了安全,我讓他送我回來就是想請王爺幫他一幫。”
陳季常了然,對白愁飛道:“原來是這樣,不論如何多謝公子了,這馬車小了些,我讓人牽匹馬與你。”
白愁飛狀似無意般墜在隊伍最后,陳季常則貼著馬車隨行,一路低聲和路飲溪聊天。
“欸,成蹊丫頭,你這臉可真是一段時間一個樣兒啊。”
“沒辦法嘛,臥底不好當啊,我可再也不想當了。”
“不當了不當了,你這次可是厲害壞了,連遼國的狗皇帝都讓你給殺了,接下來就好好養著傷,仔細別落下了病根。”
“好,多謝季常叔叔關心。”
“跟我客氣什么勁,那小子怎么回事啊?”
“就是我說的那么回事啊。”
“落難的讀書人?我看不對,他騎馬也沒那么生疏啊。”姜還是老的辣,陳季常看起人來比起十七歲的路飲溪還是準了不少。
感覺到陳季常的防備,路飲溪立馬開口為白愁飛解釋:“季常叔叔,他不是壞人,如今這亂世,邊境人人自危,會點拳腳和馬上功夫都是正常的,但他確實不會什么武功,這些日子都是一步步背著我慢慢往回走的。昨日我發了高燒,還是他救了我一命。”
陳季常人也干脆,聽了路飲溪這話便不再平白起疑心了:“行吧,管他什么人呢,救了成蹊丫頭就是咱們路家軍的恩人。”
路飲溪笑了:“嗯!”
借助馬匹,陳季常很快便不動聲色地帶著這隊人進入了主營地。
路遠征所在的主帳附近空蕩開闊,環繞著肅穆的精兵,平日封閉的營帳此時大開,鼎鼎大名的路王爺如今也只是一個等待女兒歸家的父親。
路飲溪一下馬車便迫不及待地呼喊自己的父親:“王爺,艾蘇回來了!”
“平安回來就好,趕緊進去吧,醫師一直在帳內候著。”
“好!王爺,后面那個青衫的公子是救我的人,他叫阿明,是個落難的書生,正在被官府的人追緝,還請王爺幫幫他。”
“本王知道了,你先安心治傷,這些交給我就好。”
“好!對了王爺,他戴面具是因為臉上被燒傷了,還有他昨晚救了我一命,王爺可別為難他。”
“哦?”路遠征聞言暗中縮了縮瞳孔,他家閨女往常可不會這么在意這些,如今是不是有點太維護這個人了,“那這可就是我們艾蘇的救命恩人,本王怎么會為難。”
看著路飲溪被扶進賬中后,路遠征臉上的柔和收了起來,銳利的眼神掃向剛剛下馬的白愁飛,而白愁飛也沒有任何畏懼地迎上了路遠征審視的目光。
“有點意思。這位公子,隨本王來吧。”
——
路飲溪剛換了藥安好固定腿傷的木板,陌玉就悄悄進來告訴她白愁飛要離開了。
“什么?明哥哥才剛來一會兒啊!陌玉陌玉,快找人扶我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你慢點!”
白愁飛正要離開之時,便看到小姑娘一蹦一蹦地
向自己這邊來了,原本踏出去的步子默默收了回來。
“你……你要走了?”
“嗯,路王爺已經答應幫我離開這里了。”
“你等一下,我知道你聰明也有本事,但你武功太弱,我給你些東西防身。”路飲溪從懷里撈出一些瓶瓶罐罐,她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只能在分別之際盡一份自己的心意了。
“這些都是我平時用的極烈的毒藥,你都帶上,一定要記好:這個紅色的灑一把出去三息之內對面必死無疑,這個黃色的能迅速使人昏迷,這個藍色的能讓人極其痛苦生不如死,這個青色瓶子里的毒無色無味,可以下在酒菜中,還有這個……”
“你,隨身帶了這么多毒藥?”
“對啊,我可是個弱女子,沒東西防身可不行。”
“那你為何……”白愁飛抿唇,想到此次一別恐怕難以再見,還是問了出來,“為何從來不對我用,嚇嚇我也是可以的,我這一路可是威脅了你很多次。”
路飲溪呆了一下,隨后明媚地笑了:“拜托,明哥哥,你這么文縐縐的,而且人也溫和。何況你對我其實極好,我怎么忍心啊。”
白愁飛睜大了雙眼,莫名面色發燙,只是這一切隱在面具下,除了他自己知曉別人毫無所覺。
路飲溪只能聽到他一如既往清冷的嗓音:“都說了不要這么叫我。好了,別說這些了,趕緊回去吧,我還有自己的事,告辭了,日后有緣再見。”
再不走,他大概就要不舍了。
“……好,你一路保重,我看著你走后便回去。”
目送白愁飛離開后,路飲溪失落地回到帳中,而路遠征已經在等著她了。
“都先退下。”支開外人后,路遠征放下了手中的兵書,“溪兒,可是有話要和爹爹說?”
“爹爹……我想問問阿明的事。”
“爹爹和他談過了,他不是普通的書生,官府沒那么容易抓住他,我也派了人保護他,他不會有事的。”
“我……我自然是相信爹爹的,只是……”
看著路飲溪扯了半天衣擺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路遠征嘆了口氣,直接問了出來:“你喜歡他?”
路飲溪驚訝地看著自己父親:“爹爹?!你怎么知道?”
“知女莫如父,你當我瞎啊,瞧瞧你沒出息那樣。”
“爹你又嫌棄我!好吧,我就是喜歡他,他真的很好很好,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動心呢,爹~你能不能幫我查查他的真實身份啊。”說著說著路飲溪便帶上了撒嬌般的哀求。
“真是的,小小年紀你懂什么喜歡不喜歡的……”看著路飲溪馬上就要掉眼淚,路遠征趕緊換了個說法,“行行行,小年輕情竇初開很正常,查個人而已,爹給你查就是了!醫師說你要靜養,你趕緊讓陌玉帶你回自己帳里休息去,有消息我馬上讓人告訴你。”
達到了目的,路飲溪歡歡喜喜地應下:“知道啦,爹爹最好了!”
路飲溪走后,路遠征喚來自己的心腹。
“仔細查一下送成蹊回來的那個小子。”
“是。”
幾日后,路遠征拿到了白愁飛的資料。
“‘天外神龍’白明?這小子,不簡單啊。”
“是的,這只是他其中一個身份,此人的經歷實屬復雜,屬下這些年見了不少奇人異士,竟然沒幾個能與他比肩。而且這個白明實在是善于偽裝、心機深沉,那日連我都以為他只是一個有些才華的小書生。”
路遠征合上手中的資料,冷聲道:“這樣的人,不適合成蹊。”
“那……是否要告訴成蹊姑娘這些?”
“不必,她七歲時的選擇,就決定了她接下來這十五年無法和普通女子一樣,不合時宜的情感只會讓她徒增煩惱。”
“是,如今白明受兵部追緝,恐怕難逃牢獄之禍,成蹊姑娘還是不要和他扯上關系為好。”
路遠征沉吟一陣,嘆了口氣才開口:“罷了……想辦法讓世人以為白明死了,兵部那邊的追緝令也壓下,替那小子隱去蹤跡,但別讓成蹊知道。”
心腹領命:“是,王爺仁慈,屬下稍后就去辦。只是成蹊姑娘若是聽說這白明死了恐怕會傷心啊。”
“誰告訴你成蹊認識的阿明就是白明了?”
“王爺的意思是?”
“就說她要查的人,太過籍籍無名,沒有消息。”
“是。”
——
這一場萍水相逢,不知動了誰的心呢。
白明篇到此結束,路遠征在幫助白愁飛的同時也敲打警告了他一番,讓他不要給艾蘇留念想。
后來艾蘇這個身份實現完價值以后,一直沒有明哥哥消息的路飲溪用了假死換掉了這個身份,繼續當小王爺去了。
畢竟只是短短幾日的交情,以為小姑娘真的不幸死在戰場上的大白也漸漸淡忘了她。
怎么說呢,都怪路遠征從中作梗!
【隨隨有話說】
這時候小溪還有點嫩,演不過她爹,八方閣也才剛剛在建設中,沒發現路遠征的暗箱操作。
這一段經歷感受更深刻的是小溪,大白是她涉世不深時第一個動心的人,而那個時候的大白已經是個游蕩江湖多年的二十三歲的成熟男銀了。
白愁飛:你才心機深沉,你全家都心機深沉!我那是為了和媳婦兒相處!
隨隨:叫你裝,媳婦兒沒了吧~
路王爺不是故意的,他眼里當然是女兒最重要啦,而且在一個老父親這里,大白這種經歷復雜心狠手辣當時還是個逃犯的人可能不太符合女婿的標準,不過他還是嘴硬心軟地幫了大白一把。
再加上路飲溪特殊的身份那會兒也沒辦法談情說愛,路王爺想著趁著她感情不深趕緊把愛情的小火苗給掐了得了,誰能想到小溪后來一直偷偷念著她的明哥哥。
下章修羅場,路遠征細致調查過大白所以是知道白愁飛長啥樣,岳父女婿見面分外眼紅啊~
昨晚發瘋寫了這兩章,日常求一波評論,真的沒有人愿意看這個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