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飛退到院外后,看向陌玉:“你有話要說?”
陌玉點點頭:“是,閣主的耳朵太厲害了我不敢在里面說。”
“這個距離好像也沒多遠。”
“白公子有所不知,這座宅子建造的材料非常特殊,院內院外之間隔音的效果極好。”
白愁飛了然,難怪路飲溪早上敢那么大膽地暢所欲言。
“你想說什么?”
“白公子應該也發現了,閣主她有些……反復無常,其實她以前隔一段時間就會這樣,只是從遇到你們以來一直都沒有發作過。”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我也不清楚,閣主每次這樣都會把自己關起來酗酒,不讓人近身……這件事只有我和陌雙知道……而且問題不僅僅在這里,陌雙曾經發現閣主給自己用了很多種奇怪的藥,但是我和她什么都沒查出來。”
白愁飛越聽越揪心:“你們沒有告訴過路王爺?”
“我們嘗試過,但沒有成功,陌雙就是因為私自想要將這件事報給王爺,才被遣送到京城照顧清鳴公子的。閣主還……給陌雙吃了必須定時服藥的毒,只要她說出這件事就——但是白公子,我們都知道閣主不是真的想傷害我們,她好像很害怕別人發現她的不對勁。”
路飲溪太過封閉自我,陌玉這里并沒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白愁飛目前只能確定一件事,路飲溪的狀態非常不好,并且已經持續很久了。
路飲溪的內心暫時無從下手,白愁飛又想到了她的身體狀態:“她體內的蠱毒……還好嗎?”
陌玉立馬眼淚就要涌上來:“不好,一點也不好,閣主總是什么都想一個人解決,從來不告訴我們自己的身體狀況,但是她上次毒發的時間提前了,并且癥狀明顯比以前嚴重了好幾倍……長大了以后她毒發從來不會發出聲音的,那天晚上閣主卻痛得喊出來了……”
白愁飛心頭泛起一股心疼,抿了抿唇繼續追問:“……這到底是什么蠱?”
“是尚未養成的雙生蠱,蠱引在清鳴公子體內,清鳴公子因為一種惡性的蠱毒眼睛和雙腿都被感染了,只有用人體供養的雙生蠱可以解除。”
“她這樣都是為了……清鳴公子?”白愁飛的眼神突然變得晦暗不明。
那天晚上,也是清鳴親自來接路飲溪……路飲溪吃了這么多苦,居然都是為了這個清鳴公子,白愁飛心里涌上酸澀。
陌玉已經把白愁飛當作未來的姑爺了,還不知道路飲溪沒來得及講述前因后果:“是的,清鳴公子因為體內的蠱毒越陷越深,大夫說最多能活到三十歲,王妃在閣主五歲那年帶她去西域毒宗就是為了尋找方法給清鳴公子解毒,她在七歲的時候種下了雙生蠱,供養為成蠱就可以消解掉清鳴公子體內的毒蠱,但養成雙生蠱的過程極其痛苦,之前的這些年每月十五都會毒發一次,現在似乎變成了一月兩次。”
……白愁飛越聽越酸,拳頭越攥越緊,他很想立刻把清鳴拉出來打一頓。
清鳴:???
算了,現在還是路飲溪比較重要。
“我去當面和她談談。”
“等等!白公子你不能進去!”
白愁飛滿臉不理解:“你跟我說了這么多結果還是不讓我進?”
陌玉也不是故意的,她滿臉焦急:“可是我如果違抗閣主的命令她就要把我也送走了……”
白愁飛想了想:“她是不是讓你想辦法攔住我?”
陌玉點點頭:“是。”
白愁飛微微勾唇,抬起了手:“那你若是攔不住,就不算違抗命令了。”
“啊?”
陌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白愁飛已經出了手,他甚至連武器都沒拿,只是用指尖飛快點了一下陌玉的穴位,陌玉立刻吐出一口血來。
“放心,打這個穴位只會吐些血造成重傷的假象,我裝弱的時候研究出來的,對身體無損,小溪沒事了我就幫你解開。”
陌玉感受了一下確實半點受傷的感覺都沒有,滿臉驚嘆地表示學到了:“……白公子你會得好多。”
“行走江湖,技多不壓身。我進去了,你裝一下。”
耽誤了這么長時間,白愁飛已經有些著急了,直接運起輕功飛到路飲溪房門前。
身后陌玉傳來虛弱的呼喊:“白公子,你不能進去——”說著陌玉又吐了一口血,她在心里感嘆這也太逼真了。
白愁飛破門而入的時候,首先就聞到了一股酒氣,好幾個空酒壺倒在桌上。
“陌玉,滾出去,本閣主讓你進來了嗎?”
白愁飛還是第一次聽到路飲溪用這樣泛著冷意沙啞又哽咽的嗓音說話。
“是我。”白愁飛輕聲回應,循著剛才聽到的聲音往里面走了幾步,接著發現了背對著房門懶懶倚靠在床榻上的路飲溪。
屋子里一片狼藉,書籍、藥瓶、酒杯散布在地上,路飲溪的發髻已經解開了,長發隨意地散落,衣衫也有些凌亂。
路飲溪好像已經隔絕了對外界的感知,只是聽到開門聲的時候呵斥了一句,接著便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
白愁飛的神經卻是緊張的,隨著一步步靠近,他聽清了她嘴邊斷斷續續的低語。
“我會很乖很厲害的……我會保護好……保護好所有人的……我不會再讓壞人傷害你們了……爹爹,娘親,哥哥……明哥哥……”
路飲溪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白愁飛眼尖地注意到路飲溪正拿著一個小小的藥瓶往外倒藥丸。
他立刻快步上前:“你在吃什么?”
路飲溪看都沒看白愁飛一眼,繼續把藥倒在手心。
“路飲溪!我問你話呢,你在吃什么?!”白愁飛想起陌玉說路飲溪總是給自己吃一些奇怪的藥,趕緊狠狠抓住路飲溪的手腕,把她手里的藥搶了過來。
路飲溪緩緩抬起頭看向白愁飛,啞聲道:“是你啊……大白……我勸你最好把藥給我,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另一幅樣子。”
白愁飛看著身下的路飲溪,突然有些失聲。
不久前還明媚又開朗的小姑娘,此刻頹喪又弱不禁風,動人的杏眼里失去了光芒,唯一的一絲光亮是嫣紅的眼眶里蓄著的淚折射出來的。
“小溪……”白愁飛把原本準備好的詢問都忘在了腦后,手足無措地抱住了她,但他沒想到路飲溪只顧著去抓他手里的藥瓶,白愁飛氣急,狠狠把藥摔了出去,“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該我問你才對吧,你在干什么?”路飲溪伸手抓住了白愁飛的脖頸,冰涼的觸感刺進了白愁飛的心里,“誰準你進來的。”
白愁飛心里嘆了口氣,把路飲溪抱緊了幾分:“你不會以為陌玉能攔住我吧。”
路飲溪沒想到白愁飛會繼續靠近自己,原本卡在白愁飛頸間的手不自覺放了下來:“有血的味道……你把她打傷了?是我低估你了。”
路飲溪說完這句話后,突然用力推開了白愁飛:“出去。”
“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不出去。”白愁飛很快反應過來,重新把小姑娘困在了懷里。
白愁飛發現路飲溪的眼尾越來越紅,但淚始終都沒有落下來,然而忽然之間,她垂眸低聲笑了。
路飲溪不再拉開二人的距離,反而整個人傾倒在白愁飛身上,白愁飛恍惚地看著路飲溪的笑顏,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被路飲溪壓在了身下。
路飲溪附在白愁飛耳邊:“哈——大白,別這樣啊……你知道陌玉他們為什么這么怕我嗎?我發起瘋來,自己都害怕。”
白愁飛對路飲溪將自己死死困在陰暗里的思維咬牙切齒:“怕?你覺得我們會怕你?”
“不然呢?我這么虛偽的人……裝了這么長時間……你知道我有多想給你下蠱嗎……”
“你是不是個傻子?!”
“當然不是,人人都覺得我算無遺策,怎么會是傻子呢……我是瘋子啊,哈哈……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瘋了……”
路飲溪突然提高音量:“那又怎么樣!別想離開我!”
啪嗒——
白愁飛感受到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了自己頸側,燙得他心里發疼,他正想說些什么,肩膀就被狠狠咬住了。
路飲溪并不知道喝醉了的自己放狠話一點威脅力都沒有,白愁飛忍著疼痛任由她咬著,伸手把人抱在懷里:“小溪……別哭……”
【隨隨有話說】
小溪本來酒量很好的,但她壓力大的時候非常想要喝醉的感覺,所以身體被她自己改造了,酒量上變得特別差,需要用藥維持。
很奇怪很糾結,但這就是她現在的狀態,大白還沒來得及給她安全感。
她以為人人都會討厭她怪她,實際上大家是理解她的,等大白第一個讓她明白了她的心結也就解開了。
大白猜錯了把她藥扔了,收獲了一個發瘋的小溪,不會瘋太久的,她其實也根本不瘋,最多變身一下兩眼通紅的咬人小兔子,血都咬不出來那種,馬上就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