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餃子的形狀就知道了。夏耀本來是想出去消遣的,結果逛著逛著就逛到了超市。這段時間吃快餐、生冷食物真是受夠了,滿腦子都是源自親手包的薄皮大餡兒餃子。又怕速凍餃子沒那個味兒,就買了原材料,租了間廚房自己做。也許是憋悶太久了,連做飯這種膩人的活兒都干得勁兒勁兒的。袁縱看到飯盒里那已經粘成一坨的餃子,嘲弄又心疼的口吻擠兌夏耀,“好不容易出去瀟灑一回,就搗鼓這個來的?”夏耀哼一聲,“我跟你說,我現在根本不用多高端的消遣方式,只要離開你,哪怕幾個小時,我心里都特別爽。”袁縱在夏耀屁股的軟肉上擰了一下。夏耀疼得直咧咧,罵了兩聲后拿來濕毛巾給袁縱擦手,催著他試吃餃子。“怎么樣?”夏耀迫不及待地問,“說實話啊!甭來那虛頭巴腦、強顏歡笑的一套,爺就要實打實的評價。”袁縱吃著真挺不錯,雖然味道差了那么一點兒,但比起這些天的伙食已經算得上人間美味了,尤其夏耀還是第一次做。“別夸好啊!”夏耀假模假式地警告。袁縱應夏耀要求客觀地說道:“餃子皮兒有點兒厚,肉雖然多但不夠香,應該是沒放香油和姜的緣故。”夏耀剛才還柔和的目光瞬間猙獰,怒喝出聲,“哪尼瑪那么多事啊?!”“不是你讓我說實話的么?”夏耀急赤白臉地去搶飯盒,“吃不吃?不吃拿來!”“吃。”夏耀因為袁縱這么幾句實話,生了一天悶氣,一直沒給袁縱好臉色。第二天一大早又出去了,買了一瓶麻油和一袋姜粉,回去繼續搗鼓。心里暗道:我就不信這個邪,多兩樣作料能好吃多少?結果,剛用筷子攪了攪,肉香味兒就出來了。煮熟后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個,自己都不住地點頭稱贊,果然不一樣。這頓餃子吃得非常和諧。夏母為期一月的旅行度假結束,心境都和來的時候不一樣了,想著收了袁縱這么大一番心意,總要有所表示。既然袁縱就在美國住院治療,不來探望一下總歸不合適。于是,啟程回國前,夏母還是來了醫院。醫生本想去病房通知,夏母把他攔住了。午飯的時間,袁縱一般都把門窗打開通風換氣。夏母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巧看到夏耀和袁縱在一起吃餃子。心里沒有過多的震驚,她早就猜到夏耀會跟過來了。兩個老爺們面對面坐著,你一個我一個地夾著那些賣相差勁的餃子,平靜的表情背后透著不言而喻的幸福和滿足。夏母已經很久沒在夏耀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就像六、七歲的孩童,吃餃子的時候眼中就一盤餃子和坐在對面那個人,目光簡單純粹。袁縱看夏耀吃得那么香,隨口說道:“回去好好給你補幾頓。”夏耀嗯了一聲,又往袁縱碗里夾了幾個餃子。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口的身影,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換個高級病房。”袁縱說,“酒店式的那種,度假休閑養病為一體的。沒事還可以看看電影,玩玩電腦……”夏耀問袁縱,“你在這住不下去了?”“我無所謂,就是怕你無聊。”夏耀說:“算了,沒幾天了,湊合湊合得了。”夏母不是第一天認識袁縱了,袁縱是什么消費觀念的人她再清楚不過了。出手大方但絕不是驕奢淫逸之人,從他所選的病房和待遇就看出來了。但他對自己的好爽又是實實在在的,夏母在這待了一個多月,住的是五星級酒店,吃的是御膳房的手藝,到處大手筆,眼皮都不眨一下。盡管她知道袁縱是別有用心的,但很多東西你享受到就是享受到了,不能用贈予人的出發點為自己找理所當然的借口。而且她對于兒子親手包餃子這件事,比嫉妒更多的是心疼。“阿姨?”袁縱的一聲召喚,瞬間打斷了夏母的遐思。夏母眼神變了變,表情黯淡地走了進去。相比夏母的從容,夏耀就顯得局促緊張多了。“那個……媽,真巧啊,在這碰著您了……”夏母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朝袁縱問:“你好點兒了么?”“好多了。”袁縱說。夏耀急忙把飯碗遞到夏母面前,興沖沖地說:“媽,你嘗嘗,我包的餃子。”“沒那口福。”冷淡淡的四個字。夏耀還是一個勁地攛撒,“媽,您嘗嘗唄,就嘗一口。”夏母語氣嚴厲地吼一聲,“你離我遠點兒。”袁縱臉色明顯變了變,先掃了一眼夾眉搭眼的夏耀,然后跟夏母說:“您別吼他。”雖然袁縱的語氣很平淡,沒有絲毫大不敬的意思,但夏母還是你有點兒不痛快,心里暗道:這是我兒子還是你兒子啊?因為要趕著回去,夏母也沒久留,臨走前別有深意地看了夏耀一眼。夏耀急忙跟了出去,和夏母央求道:“媽,您再多寬容幾天,他這話說就要出院了,沒人陪著什么事都不好辦……”不料,夏母根本沒有帶夏耀走的意思。“你想什么時候走就什么時候走,跟我有關系么?”夏耀訕笑,“怎么沒關系?我是您兒子啊!”“那你來的時候就不是我兒子了?”夏耀反應特快地說:“來的時候本來想跟你打招呼的,是您手機一直關機。”夏母為了享受一個輕松無憂的假期,特意把惱人的手機關了,施舍了夏耀一個空子鉆。“少給我來這套,你要真打算留這,就好好替我、替你爸把這份人情債還了!至于你心里的那點兒小算盤,甭扒拉了,沒戲!”……兩個禮拜后,袁縱終于康復出院。相比上一次出院時的莫名傷感,悵然若失,這次夏耀只有慢慢的解脫感,總算熬過來了。收拾行李馬不停蹄地趕回國,雙腳踩在首都的土地上,心情豁然開朗。夏耀先回家打了聲招呼,然后去了單位。張田調到了別的部門,辦公室就剩下小輝一個。小輝看到夏耀就一個狠狠的熊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大田也離我而去了,你丫也沒個影兒,我這一天到晚心里沒著沒落的……”夏耀笑著推搡小輝,“別別別……我現在是有身份證的人,別讓我們家那口子瞧見,他小心眼兒。”現在夏耀可以在同事面前大大方方談論他和袁縱的關系,沒有絲毫別扭。“他腳傷怎么樣了?”小輝打聽一句。夏耀叼著煙哼笑一聲,“腳趾頭安上了,勉強脫離二等殘廢狀態,算個全人了。這兩天說話底氣都足了,沒事就跟我犯驢……”若是放在兩年前甚至是一年前,小輝都難以想象大和尚嘴里能說出這種話。“我不和你聊了,我得先走了,約了哥們兒吃飯。”晚上八點多,又是那家會所,夏耀、彭澤和宣大禹總算碰了一面。“真不容易啊!咱都多久沒一起吃飯了?”彭澤感慨。宣大禹回北京也一年多了,這半年尤其是這幾個月來變化特別大,以前那種戾氣和吊兒郎當的派頭幾乎看不到了。每天西裝革履、步伐穩重,一副精英人士的扮相兒。夏耀把手搭在宣大禹肩膀上,悠悠地問:“大禹啊,你想我沒?”宣大禹悠悠的回了一句,“你這不是廢話么?”幾秒鐘之后,穩重的面具被撕破,宣大禹赫然暴動,將夏耀撲到在沙發上一頓撲咬撕扯,夏耀嗷嗷笑罵,兩人滾做一團。“嘿,嘿,注意著點兒啊!”彭澤在一旁提醒,“我拍下來給袁縱傳過去了啊!”夏耀佯裝一副灑脫的模樣,“趕緊給他傳過去,讓他冷落我幾天,老子這程子整天跟他泡在一起,真特么膩味夠了。”宣大禹楸著夏耀耳朵說:“上回你住院的時候,王治水還跟我說,說你在醫院的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有滋有味的。”“是,那會兒確實沒膩,可時間一長就受不了了。”“而且之前那家醫院厚玻璃厚墻的,隔音效果特別好,醫生也沒那么負責任,晚上十一點熄燈就不管了。美國那家醫院,病房和走廊就一層玻璃隔著,醫生還尼瑪天天查房,時不時就搞個突擊,我操!”說白了,跟時間長短壓根沒關系……208一條短信引發的遐想宣大禹又和夏耀說:“對了,我聽說袁縱把公司轉給那個小三了?”“別提了,我的一大痛處。”夏耀目光悲戚。宣大禹呲牙,“我操,敢情是真的啊?我開始還以為鬧著玩的!他都這樣了,你還陪著他去美國治病?就算是因為你把腳趾頭廢了的,也不能無底線妥協啊!”“不是妥協不妥協的事。”夏耀解釋不清,“其實小田兒也聽不容易的。”宣大禹恨鐵不成鋼,“你丫就是心眼太好了!我早就知道你跟他肯定得吃虧,他丫就是那種打個巴掌給個蜜棗的類型。”彭澤倒是挺會安慰夏耀,“花錢買個心安,那孩子的臉我瞧了,說實話給我一百個公司我也不想燒成那樣。”夏耀點頭,“而且我也不想讓他干這行了,風險太高。”“那他有什么打算?”彭澤問。提起這事夏耀就來氣,“誰知道他想干嘛?問他他也不說,整得神神秘秘的。”“不會是軍火生意?”夏耀呲牙,“別提了,要那樣我更不讓他干了。”宣大禹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在旁邊呲牙一樂。“讓他跟我一樣進軍娛樂產業,投資電影、電視劇一類的,眼光好還是穩賺的。不然直接拍電影也成,大小有點兒名字,身手又好,肯定能火,怎么樣?我新投資的電影正好缺這么一個角色。”“滾滾滾……”夏耀惱了,“甭給我扯著沒用的。”他能讓袁縱淌這個渾水么?宣大禹酸溜溜的笑,“嘖嘖嘖……還怕他禁不起誘惑啊?”夏耀嗤之以鼻,“就你們圈子里那些硅膠**,大錐子臉,我看一眼就夠了。”“哈哈哈……”宣大禹揉了揉夏耀的臉。夏耀把下巴墊在宣大禹的肩膀上,腦袋歪著朝宣大禹看。“太太樂怎么沒來?”宣大禹先是一愣,而后朝夏耀笑罵道:“你丫別嘴欠啊!哪壺不開提哪壺。”夏耀也哈哈大笑。彭澤在旁邊不明所以,“太太樂是啥?”“你丫敢說一個試試!”宣大禹怒瞪雙目。“我怎么不敢說?彭澤我跟你說啊,就大禹他……唔……”宣大禹捂住了夏耀的嘴,夏耀一邊笑一邊撲騰,彭澤好奇心強,也過去跟宣大禹掰哧,三個人鬧成一團。后來夏耀正經八本地朝宣大禹問:“王治水這段時間怎么樣了?我在國外待的這段時間也沒空關注他,醫院的網又不太好。”宣大禹說:“讓我給雪藏了。”“這才出來混幾天啊?就讓你給雪藏了?”宣大禹哼了一聲:“丫忒不老實,曝光率太高對他沒啥好處!本來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蛤蟆,再包裝也成不了青蛙王子。他也就適合吃點兒麻辣燙、酸辣粉、肉夾饃、三毛五毛窮算計,錢一多就找不著北,還不如踏踏實實做個小老百姓。”夏耀給宣大禹豎了個大拇指:“我贊成。”宣大禹捅了捅夏耀,暗示他看彭澤。彭澤正在用手機看著什么,眼眶中淫光閃閃,好不蕩漾。夏耀偷偷潛了過去,嗖的一下搶走了彭澤的手機。“我操!”彭澤急忙過來搶。夏耀趁著這個工夫偷看了兩句。“老婆的小**癢癢的。”“老公的大JB濕噠噠。”我操!夏耀差點兒吐了,他和袁縱激情是飆出的淫言蕩語,也沒到這么粗魯露骨的程度。正想膜拜一下與彭澤**的短信對方是誰,彭澤就把手機搶了過去。“彭澤……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夏耀擠兌的話還沒說完,彭澤那邊倒先發制人了。“大禹,你說咱要用妖兒的手機把一模一樣的短信發到袁縱的手機上,袁縱會有什么反應?”宣大禹被酒熏熱的眼眶邪紅邪紅的,“我也很好奇。”“操,你們倆別瞎鬧,把手機還我,我操你大爺……啊啊啊啊……”夏耀玩命攔都沒攔住,手機被兩個損友搶走,“小**癢癢的”這幾個字無情地進入到了發送狀態中,夏耀有種想把信號塔炸塌了沖動。等屏幕一閃,“發送成功”四個字讓夏耀頭皮一陣發麻。猛灌了二兩白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里一個勁地祈禱袁縱不看信息,因為袁縱的收件箱里通常有N多條未讀信息。結果還不到一分鐘,袁縱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你干嘛呢?!”平淡的語氣中蘊藏著極度強烈的情緒。夏耀臉色爆紅,“那個……大彭子和大禹丫的存心冒壞!把我手機拿走了,發了那么一條”解釋了一大串,最后撂下手機的時候,臉紅得都快冒煙了。彭澤和宣大禹兩個人就在一旁哈哈大笑,夏耀瞬間發飆,以一敵二,將兩個熊孩子一頓狠揍。最后兩條胳膊一邊圈著一個脖子,憤憤不平地看著他倆。“你說咱們仨里面屬我體力最好,屬我最有男人味,怎么到頭來我沒占到便宜,你倆反倒成了上面的那個呢?”彭澤和宣大禹繼續笑,夏耀手臂一使勁,兩個人的腦袋撞在一起后,又朝夏耀反撲過來,三個人鬧成一團,好半天才氣喘吁吁的分開。宣大禹捅了捅夏耀,“今兒晚上和哥們兒睡去?你敢么?”“我操,我有啥不敢的?”夏耀嗤之以鼻,“我剛才不是說了么?我早就在袁縱的床上泡膩了,正好換換口味。”宣大禹高呼一聲,“你說你為什么就跟了袁縱呢?我到今天心里還轉不過這個彎兒來!”夏耀醉意上頭,腦袋耷拉在宣大禹的肩膀上,懶懶的說:“是啊,我也想不明白……”彭澤還在旁邊對著手機傻樂。后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夏耀開門看到李真真,又看見他徑直地走到彭澤身邊扶起他,心里明明爽歪歪還一個勁地擠兌李真真。“我說什么來著?你丫那朵菊花就是不甘寂寞,你丫就是個小浪貨,你沒救了你!”李真真假裝沒聽見,扶起彭澤就往外面走,彭澤摟著李真真一個勁地親,李真真雖然還端著,佯裝不樂意,但看那模樣明顯就</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