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付行舟一塊兒吃的這頓飯，氣氛還算不錯。
大概是因為兩個人有大學時的情誼在，再加上付行舟這個人又很有禮貌，即使吐露心聲，也不會給人不舒服的感覺。
吃完飯之后，陸青染就暫時跟付行舟道別了，他下午還有工作，而她差不多也要回家了。
陸青染喝了些酒，付行舟不太放心她，本來打算給她叫車的，后來才發現，陸青染是帶著司機出來的。這樣一來，付行舟放心多了。
“周末聯系。”付行舟朝陸青染招了招手。
陸青染笑著點點頭，和付行舟道別：“周末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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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之后，陸青染加了付行舟的微信，接下來幾天，兩個人時不時地會聊幾句。
陸青染平時是不怎么看手機的，最近兩天時不時就拿著手機聊天兒，陸別年和習安都發現了不對勁兒。
周五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塊兒吃晚飯。
這會兒七點鐘，正巧付行舟發來了消息，跟陸青染確認明天的時間。
付行舟：明天下午三點鐘可以嗎？
話劇七點鐘開始，我們可以先去吃點兒東西。
看到付行舟發來的消息后，陸青染馬上拿起手機回復付行舟：可以啊，到時候哪里見面？
付行舟：我去接你們吧，給我個地址。
陸青染覺得，付行舟的態度還挺誠懇的，于是，她直接給付行舟發了定位。
付行舟：好，收到。
“青染，你最近跟誰聊天兒呢？”習安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陸青染拿著手機聊微信了。
要知道，自打跟傅行離婚之后，她基本上就沒見過陸青染跟誰聊天兒了。
現在突然有了情況，她怎么可能不關心？
“媽，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橙子也跟著問了起來，“我看你最近總是抱著手機聊天兒。”
陸青染喝了一口粥，然后放下了勺子。
既然打算跟付行舟發展試試看，她也就不瞞著習安和陸別年了。
之前瞞著他們和傅行交往，后來結果怎么樣——已經足夠她長記性。
陸青染清了清嗓子，說：“最近找到了一個不錯的發展對象。”
“是誰？”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陸別年問她：“彥廷給你介紹的？”
“不是。”陸青染搖了搖頭，說：“是我大學同學，他后來來江城大學讀研了，現在在這邊工作。”
“嗯……人怎么樣？”陸別年問。
陸青染說：“人挺好的。”
“我和他說了我的情況，他不介意，明天我們帶橙子一塊兒去看話劇。”
這一次，陸青染一點兒都沒瞞著他們，有什么情況，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如今她年齡也不小了，真不該繼續讓父母為了自己的事兒操心了。
“他還沒結過婚，也沒女朋友，工作發展應該也挺不錯的。”
陸青染回憶了一下，付行舟大學那會兒就是個挺有上進心的人，所以，這一點上，她完全不擔心。
陸別年現在還是不怎么相信陸青染的眼光。
他思考了一會兒，然后對陸青染說：“改天帶回來吃個飯，我和你媽給你把把關。”
若是以前，聽到這種要求，陸青染肯定是會拒絕的。
但是現在，她很痛快地點頭答應了：“嗯，明天先讓橙子把把關。”
“帥不帥啊？”橙子最好奇的是這個，“不帥配不上你哦。”
陸青染聽到橙子的話之后，被逗笑了。
她想了下，付行舟其實長得挺帥的。
陸青染對橙子說：“很帥，你明天見了就知道了。”
“那就好~”橙子欣慰地點了點頭，“你這么漂亮，一定要找個很帥的。”
橙子從小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人，這點也是隨了陸青染。
遺傳這個東西，還真是神奇。
看到陸青染放下過去、重新開始，最欣慰的人就是陸別年和習安了。
這些年，他們幾乎不會提起傅行的名字，但其實他們心里都明白，陸青染根本就放不下傅行。
如今她終于肯邁出這一步重新開始，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不管她和付行舟成不成，都是一大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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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付行舟來到了外面的路口等陸青染和橙子。
陸青染今天沒有特意打扮，就穿了一件黑色的長袖連衣裙。
不過她氣質擺在那里，即使不怎么認真打扮，也是很好看的。
付行舟站在車前等著她們，看到陸青染牽著橙子走近之后，付行舟朝著她們母女兩個人招了招手。
當然，橙子也看到了這個動作。
看到付行舟之后，橙子回過頭對陸青染說：“很帥啊，我決定接受他做我的后爸。”
陸青染：“……”
她這女兒，還真是實打實的顏控，看一眼臉就可以了？
說話間，她們母女兩個人已經走到了車前。
停下來之后，陸青染對橙子介紹：“這是付叔叔。”
“后爸好~”橙子沒有按照陸青染的介紹去叫。
喊完“后爸”之后，橙子還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陸青染瞧見她這樣子，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付行舟自然是不會生氣的，他本身還怕橙子不接受他，如今，橙子這么直接地喊他“后爸”，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消息了。
“你好，小橙子。”付行舟笑著給橙子打開了后座的車門，“上車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橙子點了點頭，率先上了車。
接著，陸青染也跟著坐了上去。
上車后，付行舟從前排遞給了橙子一個禮物盒。
“送給你的。”付行舟笑著說，“見面禮。”
橙子沒動手去接，而是轉頭看向了陸青染，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見。
見陸青染點頭，橙子才動手接過來，之后還不忘和付行舟說了一聲“謝謝”。
付行舟覺得，陸青染把橙子教得很好，懂事聽話又有禮貌。
這樣的孩子，真的討人喜歡。
橙子將禮物盒接過來，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拆。
這些禮貌，她都很清楚。
………
付行舟帶著她們母女兩個人來了一家網紅餐廳，這邊每天都有很多人來排隊，付行舟找了朋友的關系之后才訂了一個卡座。
陸青染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排隊的準備，沒想到付行舟竟然還有這層關系。
點餐的時候，付行舟一直在詢問橙子的喜好，橙子也沒假客氣，直接和他說了自己喜歡吃的菜，她說什么，付行舟就點什么。
“行了，你別一直聽她的。”陸青染見付行舟這么順著橙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胃口不大，吃不了這么多。”
“沒關系的，我不挑食。”付行舟淡笑著說，“橙子喜歡吃什么就點什么吧。”
橙子雖然快七歲了，但是到底還是個孩子。
哄孩子最好的辦法，就是順著她的心意來。
付行舟本來就喜歡孩子，跟孩子相處，對他來說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兒。
況且，橙子被陸青染教得好，這種孩子，更好相處。
陸青染能看出來，付行舟是真的很努力地在對橙子好，不是做做樣子的那種。
她也能看出來，橙子挺喜歡付行舟的。
雖然橙子從小也是被陸家疼愛著長大的，但到底缺失了父親的角色，她雖沒有直接說過，但陸青染完全能夠感覺到她對父親的渴望。
看到她和付行舟相處得這么開心，陸青染覺得，自己做的這些都是值得的。
或許，她早該這樣做了。橙子不怎么認生，也有可能是因為跟付行舟太合拍了。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一直在聊。
橙子比較喜歡做數學題，正巧付行舟從小到大對數學就很感興趣，兩個人一直都在聊各種各樣的數學題。
橙子見付行舟這么懂，立馬就露出了崇拜的表情：“下次我要帶奧數題出來，你給我講題吧~”
付行舟欣然答應下來：“好啊，沒問題。”
他們兩個人聊得這么起勁兒，陸青染覺得，自己反倒像是那個外人了。
不過，她真的挺開心的。如果付行舟真的可以對橙子好，和他結婚，也不是不可以。
當然，這個還需要時間來驗證。
上一段失敗的婚姻教會了她一個道理：萬事都不能沖動。
所以，就算付行舟現在和橙子相處得很好，她還是需要時間來觀察。
吃飯的時候，橙子和付行舟聊得格外開心，一直到晚飯后，橙子還特別興奮。
他們是四點半左右來到餐廳的，吃完飯之后剛好六點鐘，劇院就在餐廳附近，走路過去不過五分鐘。
付行舟手上是VIP票面，在最前排正中間的位置，觀看效果極佳。
橙子原本和付行舟聊得很開心，進來劇院之后就瞬間安靜了，沒有再說話。
付行舟再一次感嘆陸青染對孩子的教育——
他知道，她一定是用了百分之二百的精力教育孩子的。
坐下來沒多久，話劇就開始了。橙子看得很認真，中途還哭了。
付行舟瞧見之后，掏出紙巾來給橙子擦了擦眼淚。
從旁邊兒看過去，他們倒真的像一對兒父女。
**
C城市人民醫院。
傅行站在病房內，聽著向宜凄厲的哭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傅石榮去世了，就在半個小時前。
這個結果，傅行一點兒都不意外。
他斷氣的時候，傅行就站在旁邊，冷靜自持，活脫脫是旁觀者的架勢。
丈夫去世了，向宜的精神有些崩潰，已經跪在病床前哭了有半個小時。
燕南和向宜一塊兒跪在旁邊，全程低著頭。
沒一會兒，傅川朔也過來了。
傅川朔最近在做化療，身體情況也是非常不好。
他進來的時候，剛好碰上了傅行。
看到傅行無動于衷地站在原地，傅川朔走到他面前，冷冷地開口：“別以為爸走了，傅家就是你的。”
傅行淡淡地看了一眼傅川朔，“我從來沒這么想。”
“少他媽裝模作樣，你以為你那些齷齪的心思能瞞得住嗎？！”傅川朔呵了一聲，“二奶的孩子，永遠都別想上臺面。”
“你還是先養好自己的身體吧。”
以往傅川朔這么說的時候，傅行基本上會直接無視。
不過，這一次，他倒是淺笑著回復了。
傅行上下打量了傅川朔一眼，笑道：“不養好身體的話，拿什么跟我爭家產，嗯？”
“混賬東西！你這個野種！”
跪在床邊的向宜聽到傅行的這句話之后，立馬激動了起來。
她從地上起來，沖到了傅行面前，抬起手來就要扇他耳光。
傅行怎么可能站在這里任她欺負？
他直接抓住了向宜的手，將她往后推了一把。
向宜情緒激動，導致身體也有些虛弱，被傅行這么一推，向后一個趔趄，差點兒就摔倒。
還好，燕南及時地扶住了她。
“媽，沒事兒吧？”燕南詢問向宜。
向宜沒說話，甩開了燕南，再次走到傅行面前。
“你想要傅家的家產，做夢！”向宜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歇斯底里，聲音都啞了，“除非你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否則你和你那個媽，永遠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聽到向宜的話之后，傅行下意識地收緊了拳頭。
不過，他很快就松開了。
過了幾秒鐘，他嘴角還勾起了一抹笑容。
“那你要保重身體，盡量不要讓我得意太早。”
“你——！”
向宜這會兒本身就情緒激動，再被傅行這么一挑釁，血壓飆升，差點兒就暈過去。
“媽，別生氣了，注意身體。”燕南再次走上去扶住了向宜。
向宜這會兒心里頭有氣，在傅行名下討不到什么好，全部都發泄到了燕南的身上。
她再次甩開了燕南，狠狠地推了她一把，“你說什么說？輪到你說話了嗎？身為傅家的兒媳婦，你就這點兒本事？”
燕南被向宜訓得垂了下頭，眼淚差點兒涌出來。
沒錯，這么多年，她在傅家，就是這樣的地位。
想想，還真是諷刺啊。
“還不和媽道歉？！”傅川朔見燕南沒反應，直接對她破口大罵：“屁事兒都做不了，老子娶你干什么？”
“對不起。”燕南咬了咬牙，開口和向宜道歉：“媽，都是我不好……”
“你能做得了什么？”向宜指了指病房的門，“滾出去，別讓我看到你！”
“媽，對不起——”燕南再次道歉。
“讓你滾出去你沒聽見？”傅川朔上來拽住燕南的衣服，“滾出去，等媽消氣了再回來。”
被傅川朔拽住的時候，燕南下意識地看向了傅行。
然而，傅行并沒有在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了病床上。
燕南認命般地閉上了眼睛，從病房退了出去。
燕南出去之后，傅行將視線從床上收了回來。
他的目光一一從向宜和傅川朔身上掃過，嘴角掛著淡然的笑，“二位節哀。
“你這個白眼狼、野種！”向宜看到傅行笑，火氣更大了，“你爸死了，你還在這里笑！”
“這話說的。”傅行拽了拽領帶，臉上仍然掛著笑容，“我看傅太太大約是死了丈夫，腦子不好使了。前半句還罵我是野種，后半句又說他是我爸……不覺得可笑嗎？”
“傅行，你他媽找死——！”傅川朔徹底被傅行激怒，眼底滿是紅血絲。
他走上來，一把拽住了傅行的領口，掄起拳頭就要往他臉上砸。
可惜，這一拳頭還沒砸下來，就被傅行推開了。
傅川朔就算再生氣，都是個正在化療的病人，體力沒辦法和傅行比。
傅行只用了四五成的力氣，就把傅川朔推開了。
瞧見傅川朔這樣子，傅行再次露出了笑容。
“勸你還是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別一個激動也跟你爸一樣氣死了，到時候家產可就都歸我這個野種了，嗯？”
說完這句話，傅行彈了彈身上的灰，轉身走出了病房。
向宜瞧著他囂張的樣子，被氣得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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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病房出來之后，傅行一路走到了電梯，然后下了樓。
從外科大樓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了燕南。
燕南正一個人站在角落里抹淚。
傅行邁步走上去，停在她面前，抬起手來替她將臉上的眼淚擦干凈。
他指尖微涼，碰上來的時候，燕南縮了縮脖子。
“不必哭。”傅行動了動嘴唇，對她說：“眼淚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他說的這些道理，燕南都懂。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來抱住傅行。
傅行沒動，沒推開她，也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燕南在他懷里靠了幾秒鐘，然后對他說：“你說得對。”
“不會很久了。”她說，“我要徹底地擺脫他。”
傅行抬起手來順了一下她的頭發，“好，我等你好消息。”
傅行這話剛說完，手機突然響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從兜里掏出手機。
看到來電顯示之后，他先和燕南道別：“我先走了，你保重。”
燕南盯著他的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
之后，傅行就走了。
他轉身，走了十幾步之后，才接起電話。
“媽。”電話是劉昭和打來的。
接通之后，傅行率先開口喊了她一句。
“傅行，你爸他……”劉昭和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傅行不知道她是從哪里得知這個消息的，現在，他也沒功夫去問。
傅行沉下嗓音，對劉昭和說：“他的事情跟你沒關系。”
“傅行，那是你爸，我知道你恨他，他確實對不起我們母子，但是現在他已經……你就讓我過去看看他吧……”劉昭和問他：“在哪家醫院？葬禮是哪天？”
“你在家里是嗎？”傅行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等我回去再說。”
說完這句，傅行便掛上了電話。
掛斷電話后，傅行抬起手來掐了掐眉心，然后轉身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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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鐘后，傅行來到了劉昭和的住處。
剛一進門，他便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哭得眼眶都紅了。
看到傅行回來，劉昭和馬上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傅行，你讓我去看看他吧……他是你爸爸啊……”
“所以呢？”這是傅行第一次對劉昭和如此冷漠。
他盯著劉昭和，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他用我的女人和我的女兒威脅我去給傅家洗白，你覺得是理所應當？”
“……”劉昭和被傅行問得說不出話來。
傅行從小就孝順，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劉昭和心里難受得不行。
“你們真的很自私。”
“傅行……”
“或許你當年不應該生下我。”傅行聳了聳肩膀，嘴角勾起，“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想這樣活著。”
聽他這樣說，劉昭和更加自責：“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六年。”傅行捏緊拳頭，咬著牙，眼眶有些紅，“媽，我六年沒聽過我的女兒喊我‘爸’。”
“她也恨了我六年。”
傅行靠在鞋柜上，自嘲地笑著。
“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傅行抬起手來擦了一把眼睛，“傅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這只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