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周延還是囑咐了藍溪好多事情,藍溪笑嘻嘻地調侃周延像個老媽子,周延也不介意。
其實藍溪能安心養胎,他還是很欣慰的。
能把東進交給他打理,他也很知足。
周延知道東進對于藍溪來說有多重要??赡芩{溪確實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但是能在她生命中扮演一個重要的朋友這樣的角色,周延也很知足了。
**
陸彥廷在醫院住了大概有半個多月的時間。
頭上的傷口拆線之后,在醫院里觀察了幾天,陸彥廷就出院了。
雖然整體上沒什么大礙,但是胳膊和腿還是不太利索,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康復得再好,半個月也不可能像是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
陸彥廷出院之后就直接去公司工作了,雖然陸別年和習安還有陸青染都勸他多休息一陣子,但是陸彥廷根本就不聽,一頭栽進了公司,沒日沒夜地工作。
他是真的想工作,還是妄圖通過工作麻痹自己不去想一些事情,作為家人,他們看得最透徹。
婚雖然離了,但他對藍溪的眷戀一直都沒斷過。
這幾天,陸別年和習安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
和藍溪離婚之后陸彥廷就精神頹靡,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的種種反應足以證明他還沒放下藍溪,但是他又過于驕傲了些,不肯低頭,所以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陸別年和習安兩個人商量了一通,沒得到結果,想了想還是決定再跟陸青染討論一下。
他們接地兩個人關系好,年齡也近,說不定陸青染那邊能想到什么好主意。
趁著橙子在樓上寫作業,陸別年和習安將陸青染叫了過來。
陸青染見他們兩個人鄭重其事的樣子,自己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陸青染走到陸別年和習安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盯著他們兩個人看了一會兒,才開口。
“什么情況?怎么突然這么嚴肅?”
“彥廷那邊——”習安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換了一種問法:“你有沒有覺得,彥廷最近不太對?”
陸青染:“有啊,自打出事兒之后他一直這樣啊,你們難道才發現?”
習安:“……”
陸青染:“死鴨子嘴硬,說的就是他?!?br/>
“原來你也看出來了?!标憚e年無奈得不行,“那你去勸勸他。”
“還是算了吧?!标懬嗳緮[了擺手,“他現在正賭氣呢。要他主動和藍溪講和,根本不可能。就算藍溪回頭來找他和好,他估計也得考慮考慮……”
“這混小子……死要面子活受罪?!?br/>
陸別年覺得陸青染分析得挺有道理的,他這個兒子還真就是這樣。
“我們都覺得他舍不得藍溪,他就越要表現得不在乎,你說幼稚不幼稚?”
說到這里,陸青染都覺得好笑。
當然,她還是覺得這事兒不能單單怪陸彥廷一個人。
有這樣的想法不是因為她是陸彥廷的姐姐。
她其實是站在一個比較客觀的角度來看的。
夫妻之間吵架什么的,本身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問題。
“要不然這樣,”習安想了想,“我們去找藍藍聊一聊?藍藍這孩子我是真喜歡……”
習安早就想找藍溪聊了,到今天終于忍不住了,于是就想著跟陸青染商量一下。
畢竟她年齡和藍溪接近一些,而她年齡大了,很可能不了解年輕人的想法。
陸青染聽完習安的話之后思考了一陣子,想了下,然后對習安說:“這樣吧,明天我去找她,你們在家里等消息就好了?!?br/>
陸青染剛才試著換位思考了一下。
如果是習安或者陸別年過去,很有可能給藍溪造成不必要的壓力。
這種情況,還是她這個同輩過去比較好。正好,她也要就之前的事兒跟藍溪道個歉。
陸彥廷剛出事兒那會兒她太著急、太焦慮,對藍溪的態度很不好。
現在想想其實也沒必要那樣。
不管怎么說,她還是挺欣賞藍溪的。
陸青染這么一說,習安和陸別年不約而同地點頭。
他們覺得陸青染說的是有道理的,他們同齡人聊著,可能更容易敞開心扉。
于是,就這么定下來了。
很快到了晚飯時間,吃飯的時候,習安又惦記起了陸彥廷。
“也不知道彥廷好好吃飯了沒,估計現在還在公司忙呢……”
說到這里,習安有些擔憂。
沉默了幾分鐘之后,她提議:“要不給他找個保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吧!”
陸彥廷雖然有助理,但是潘楊到底是個男人,而且他主要負責工作上的事兒,生活上不可能事無巨細照顧陸彥廷。
而且陸彥廷現在腿腳還不便利,醫生之前說他胃也有了問題……
總之,各種各樣的毛病,真的是亟需一個靠譜的人來照顧。
習安說到這里,一旁的橙子突然開口了:“我聽我們班同學說,舅舅和舅媽離婚了?”
這是橙子第一次問起來這個問題。
陸青染聽到橙子這么問之后有些無奈,現在的孩子怎么也這么八卦。
“你們同學哪里聽說的?”
“他們看的新聞啊,還給我看了?!背茸訉⒚罪堁氏氯?,“是舅媽喜歡上別人了嗎?”
“行了,別這么八卦。”陸青染拍了一下橙子的后背,“吃你的飯?!?br/>
橙子撇了撇嘴,繼續說:“我覺得舅媽特別好,有點兒舍不得她哎。”
橙子這話一出來,陸別年和習安又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表情都很無奈。
可不是么,他們都舍不得藍溪。
“明天周五,跟潘楊說一聲,晚上送彥廷回來吧。”習安再次看向了陸青染,“周六日看著他點兒,別讓他加班了?!?br/>
陸青染點了點頭,“好?!?br/>
**
翌日下午三點半左右,陸青染開車來到了東進樓下。
這是她第一次來東進,在此之前,她連東進的地址都不太清楚。
陸青染按照地面的提示將車停在了地面停車處,下車之后,就朝著東進的前臺去了。
因為沒有預約,所以剛一進去就被保安和前臺攔下來了。
規模比較大的公司,總是有這樣那樣的規矩,這點陸青染是知道的。
保安攔住陸青染:“您好,請說一下是和誰預約的,還有預約的時間?!?br/>
陸青染直接說:“沒預約,我找你們領導?!?br/>
聽到陸青染這么說,保安和前臺對視了一眼。
然后,前臺對陸青染解釋說:“不好意思,如果沒有預約的話是不能見我們老板的?!?br/>
“那就麻煩你通知一聲吧,跟她說我叫陸青染,她會見的。”陸青染還算有禮貌。
他們工作嚴謹,她也是能理解的。
………
陸青染這話剛說完,周延和舒然兩個人正好走出來。
陸青染之前跟舒然打過照面,也知道她是藍溪的助理。
所以,看到舒然之后,陸青染直接走上去找舒然了。
她很清楚,找舒然比跟前臺扯皮有用。
陸青染擋在了舒然面前,對她說:“麻煩你幫我通知下藍溪,我想跟她聊幾句。”
舒然認得陸青染,陸彥廷的姐姐。
聽到她這么說,舒然稍微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周延已經開口了。
周延淡淡地掃了陸青染一眼,然后對她說:“抱歉,藍溪不在?!?br/>
聽到周延的聲音之后,陸青染將注意力轉到了周延身上。
周延,她也認識。之前他那么高調地幫了藍溪,想不認識都難。
陸青染對全國各路豪門地信息根本不了解,但看周延的談吐和氣質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
之前新聞里也寫過,他在北城有權有勢。
小時候陸青染也在北城呆過,知道在北城坐到這個位置有多不容易。
“她去哪里了?”沉默了幾秒鐘之后,陸青染才想起來追問。
“抱歉,這個不能說?!敝苎涌吞椎匦χ八幌M麩o關的人知道她的行蹤。”
被周延這么一說,陸青染突然就想發脾氣,不過想了想還忍住了。
這種時候,根本沒吵架的必要。
陸青染做了個深呼吸把火氣壓下去,然后問周延:“那她什么時候回來?你幫我跟她說一聲,我想跟她見面單獨聊幾句?!?br/>
“那就更抱歉了。”周延很認真地聽完了陸青染的話,然后給了她一個無比遺憾的表情,“她最近這段時間都不會在,公司已經交給我打理了?!?br/>
陸青染聽到周延這么說,下意識地就追問:“那藍溪呢,她人去哪里了?”
陸青染之前已經大概知道藍溪有多在乎東進,現在聽到周延說藍溪扔下公司走了,不免有些激動。
當然,不管她怎么激動, 周延都不會透露藍溪的下落。
面對她的質問,周延只是搖了搖頭,“抱歉,無可奉告?!?br/>
陸青染:“……”
周延表現得很有禮貌,滴水不漏的,陸青染完全沒辦法發脾氣。
要是發脾氣了,還顯得她沒素質了。
陸青染這邊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那邊周延卻還在繼續:“沒什么事情的話,你先回去吧,這邊還有工作要忙?!?br/>
陸青染:“……好?!?br/>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而且周延還這么客氣,她還能說什么?
只能先走了。
雖然心有不甘,但陸青染還是離開了。
從東進出來,上車之后,她抬起手來抓了一把頭發。
現在好了,藍溪人也不見了,她還上哪兒溝通去?
陸青染覺得,按照藍溪的性格,肯定是不會再接她的電話了。
所以,來之前她根本就沒打電話?,F在得知藍溪不在這邊了,陸青染只能病急亂投醫。
上車之后,她拿出手機,找到藍溪的號碼撥了出去。
果不其然,跟她想象中的一樣,關機。
如果真的像周延說的那樣,她想一個人靜一靜的話,肯定是會換手機號碼的。
打電話沒結果,陸青染只好找到藍溪的微信給她發消息。
雖然她知道收到回復的可能性很小,但還是發了。
沒指望藍溪回復,她就是覺得,藍溪只要能看到這個消息,就算不錯了。
給藍溪發完微信消息之后,陸青染看了一眼時間。
磨蹭了一會兒,已經快四點半了。
陸青染沒忘記習安和陸別年的囑咐。
揉了揉眉心之后,陸青染給潘楊打了一通電話。
潘楊那邊接電話的速度很快,剛嘟了一聲就接通了。
潘楊:“有什么事情嗎?”
陸青染:“嗯,今天晚上下班之后你直接送彥廷回陸家?!?br/>
潘楊這會兒正在自己辦公室里整理文件,聽到陸青染這么說之后,下意識地揉了揉眉心,然后發出一聲嘆息。
這一聲嘆息落在了陸青染的耳朵里。
陸青染聽完之后,問潘楊:“怎么了,公司里頭很忙?”
“也不是?!迸藯钣行┌l愁地說,“我怕我勸不動?!?br/>
出院之后,陸彥廷身體根本沒好徹底,但是他自己好像完全不在意,天天加班,恨不得住在公司。
而且,吃飯也非常不準時。
哪怕是潘楊這種高強度工作習慣了的,都有些吃不消。
何況陸彥廷這會兒還是個病號……
“你就說是我們讓他回去。不準時回來以后都別回來了?!?br/>
聽潘楊這么無奈的語氣,陸青染就知道陸彥廷這段時間是怎么作死的了。
所以,她的態度也強硬了不少。
聽陸青染這么說,潘楊只能答應下來:“好,我試一試。如果陸總還是不聽的話,就只能你們親自跟他說了?!?br/>
陸青染:“行,你先去找他?!?br/>
和潘楊說完之后,陸青染便掛上了電話。
掛上電話之后還是有些頭疼,她看向窗外,正好看到了周延。
客觀來說,周延這個人條件真的不錯,而且看著也挺靠譜的。
要是藍溪真的喜歡上他……光是這么想想,陸青染就替陸彥廷心塞了。
有些事兒,真是不能想。
**
接完陸青染的電話以后,潘楊來到了陸彥廷辦公室門口。
敲了三下門,得到陸彥廷的允許之后,潘楊才走進辦公室。
進來之后,就對上了陸彥廷不耐煩的雙眼。
潘楊這邊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陸彥廷不耐煩地問:“什么事?”
潘楊咳嗽了一聲,對他說:“剛才你你姐打電話過來,讓你今晚早點回陸家。”
陸彥廷聽完之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告訴她,我有工作要忙?!?br/>
果不其然……潘楊就猜到他會這么回答。
“她說如果今天晚上不回去的話,以后也不用回去了?!蓖nD了一會兒,潘楊把陸青染這句話重復了一遍。
他剛說完,就接收到了陸彥廷冰涼的眼神。他的眼底帶著怒火,還有殺氣。
潘楊只能默默地給自己點上一根蠟。
最近這段時間,他真是心累得不行。
之前陸彥廷不是沒有過情緒不佳的時候,但是像這次這樣的,真是第一次。
足以證明藍溪對他的影響力有多大。
當然,他自己肯定不會承認這樣是因為藍溪。
“知道了。”潘楊正默哀的時候,陸彥廷那邊終于給出了答案。
陸彥廷這么說就等于是答應了,潘楊聽到之后徹底松了一口氣。
他看了一眼腕表,“那我五點半來接你。”
“哦。”陸彥廷隨便應了一聲,聲音依然很冷。
得到陸彥廷的回復以后,潘楊就沒再繼續呆著了。
陸彥廷辦公室里的氣氛實在是太冷了,他吃不消。
**
給潘楊打完電話之后,陸青染沒直接回去。
她平時出門的次數少,尤其是來市中心。
之前她就聽說這邊有幾家口碑很好的甜品店,趁著今天出門,正好能給橙子買幾塊蛋糕回去。
小女孩兒嘛,總歸是喜歡這些的。
陸青染開車找到了甜品店,進去排了一會兒隊,買了幾個面包,還有一塊兒芝士蛋糕。
買完蛋糕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陸青染趕緊開車回家。
………
陸青染回到陸家的時候,陸彥廷還沒回來。
不過仔細想想也沒什么不對的,陸彥廷那邊好像五點半才下班,過來怎么著也得六點多了。
陸青染拎著甜品回到家里,剛一進門,陸別年和習安就開始盤問她。
陸青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于是先把甜品放到了餐廳里,順便趁著這個機會組織了一下的語言。
再次回到客廳之后,她才正兒八經地回答陸別年和習安的問題。
“今天我去了藍溪的公司,但是沒見到她的人。”陸青染也沒瞞著他們,直接把結果跟他們說了。
陸別年:“藍藍不愿意見你?”
陸青染:“也不是?!?br/>
習安:“那是……?”陸青染醞釀了一下,說:“我今天過去的時候見到了周延,周延跟我說,藍溪目前不在江城,而且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那東進怎么辦?她不打理公司了?”陸別年蹙眉追問。
陸青染接著回答:“公司直接交給周延了,周延是這么跟我說的?!?br/>
啪嗒。
陸青染這邊話音剛落,客廳的門就被推開了。
聽到聲音之后,陸青染回頭一看,竟然是陸彥廷。
看到陸彥廷之后,陸青染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雖然說他們家里隔音挺好的,但她剛才嗓門確實不小,陸彥廷站在門口,怕不是都聽到了……
這么一想,陸青染不禁有些頭疼。
早知道會這么巧,她就應該早點兒回來。
陸彥廷是被潘楊扶著進來的。
這幾天他基本上把拐杖扔了,腿疼得不是太厲害的話,他就盡量不用那種東西。
畢竟不是殘疾人,靠著拐杖走路挺丟人的。
他有陸家的鑰匙,到門口之后沒想著敲門,直接把鑰匙給潘楊,讓潘楊開門了。
潘楊開門的時候,陸彥廷正好聽到了陸青染和陸別年還有習安的這段對話。
——她說,藍溪離開了江城,并且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還有,她把東進交給周延打理了。
陸彥廷到現在都記得當初他找了人幫著她打理東進的時候她有多不樂意。
東進的每一件事情,她都恨不得親力親為,生怕別人在背后算計了她。
可是現在呢,她卻如此放心地把東進交給了周延。
周延就這么值得她信任么?
越想,越覺得可笑。
他之前為她做的那些,算得了什么?
周延只是幫了她一次,她就這么信任他了。
他之前為東進做的那些,她都忘了?
當然,陸青染那番話不止陸彥廷聽到了,潘楊也聽到了,所以他完全能理解陸彥廷的臉色為什么這么難看。
他算得上是陸彥廷和藍溪這段感情的見證者之一吧。
陸彥廷因為藍溪的原因幫了東進多少,沒有人比潘楊更清楚了。
潘楊也知道藍溪其實一直都防著陸彥廷,之前他們找人幫著管理東進那次,藍溪也是很抵觸的。
現在到周延這里……又是完全不同的態度。
想到這里,潘楊也忍不住為陸彥廷鳴不平。
潘楊動了動嘴唇,想勸陸彥廷一句。
但是,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被陸彥廷打斷了。
陸彥廷對他說:“你回去吧?!?br/>
潘楊:“……”
陸彥廷都這么說了,他也不好再多嘴了,只能按照他的要求走了。
臨走的時候,他跟陸別年、習安還有陸青染打了聲招呼。
潘楊走以后,陸青染起身,扶著陸彥廷坐到了沙發上。
坐下來之后,陸彥廷看了一眼陸青染,聲線冷淡地問:“你去找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