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黃萍提起來藍溪,沈文震眼底驀地閃過一抹光。
他沉吟片刻,然后問黃萍:“要不要讓藍溪過來試一試?”
剛才醫(yī)生說,可以找沈問之很在乎的人過來。
說到沈問之在乎的人,不能不提藍溪。
雖然現(xiàn)在沈問之被他們逼著和唐曼殊結婚了,但是他心里一直沒放下過藍溪,這一點沈文震和黃萍都清楚。
尤其是黃萍。結婚前沈問之還在家里偷偷地翻看藍溪的照片,這點她也是知道的。
聽到沈文震提議之后,黃萍先是愣了一下。
她對藍溪這個名字很敏感,聽到她的名字之后就下意識地想要反對,但是這一次,動了動嘴唇忍住了。
沈文震說得對,如果按照醫(yī)生的說法,找藍溪過來確實是最有效果的——
只是,他們也不清楚藍溪愿不愿意過來。
黃萍吸了吸鼻子,“好,我想辦法去聯(lián)系一下她。”
雖然黃萍內心范對藍溪非常不屑,也不想和她聯(lián)系,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別的辦法了,為了讓沈問之醒過來,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
五分鐘后,沈文震和黃萍來到了病房內。
黃萍的情緒始終都不穩(wěn)定,但是在看到戴著氧氣罩、頭被裹著得嚴嚴實實的躺在床上的沈問之之后,哭得泣不成聲。
越是擔心沈問之,內心對唐曼殊就越是責怪。
唐曼殊這會兒就站在旁邊,一句話都不敢說。
沈問之被推出手術室之后,她就一直處于發(fā)懵的狀態(tài)。
今天晚上發(fā)生的這一系列事情,就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時光能夠倒流。
早知道如此,她絕對不會去弄什么無聊的生日聚會故意刺激他,和他吵架。
鬧成這樣子,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了。
黃萍在床邊蹲下來,看著沈問之這樣子,近乎崩潰,哭得眼前發(fā)黑。
這種情況,周瑾宴和程頤想上去安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因為這種事情,其實是沒辦法安慰的。
作為沈問之的朋友,他們也非常擔心沈問之的情況。
沈文震的情況稍微比黃萍好一些,但是也沒好到哪里去。
看著兒子這樣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但他是的一家之主,是男人,這種時候如果像個女人一樣哭哭啼啼,豈不是要被人笑死?
所以,沈文震就只能忍著。
周瑾宴和程頤對視了一眼,然后走上前去詢問沈文震:“叔叔,醫(yī)生怎么說?”
剛才醫(yī)生沒有跟他們透露沈問之的情況,周瑾宴和程頤想知道具體情況如何,肯定是要問沈文震的。
周瑾宴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唐曼殊正好也聽到了。
她其實也非常關心這個,但是考慮到情況,自己又不好開口問。
現(xiàn)在周瑾宴替她問了,她自然要集中注意力聽。
沈文震聽到這個問題之后,也看了一眼唐曼殊。
他這一眼看過去,正好和唐曼殊的眼神對上。
唐曼殊有些心虛地別開了眼睛。
這種時候,她不太敢和兩個長輩對視。
沈文震倒是也沒過多計較唐曼殊,他收回視線時候,將醫(yī)生說過的情況跟周瑾宴和程頤復述了一遍。
沈文震一向是個比較淡定的人,但是談到這些問題的時候,聲音還是不受控制地顫抖了。
周瑾宴和程頤在看到沈問之從手術室出來之后就知道他的情況應該是比較嚴重的,大家都不是那種沒有生活經(jīng)驗的人。
如果只是簡單的傷,不可能會是這樣。
他們兩個有設想過各種可能,但是在真的聽到沈文震說出“可能成為植物人”之后,還是震驚了。
其實今天這場車禍,真的完全可以避免的。
只要唐曼殊別跟沈問之吵架,這事兒就不會發(fā)生。說到底就是作的,這原因說出去都得被人嘲笑。
唐曼殊在旁邊聽完了沈文震的話,哭得更厲害了,一抽一抽的,肩膀都在顫動。
但是,并沒有人上前來安慰她。
沈文震看到她哭,也只是掃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唐曼殊本身就是善于察言觀色的人,她當然知道沈文震現(xiàn)在對她已經(jīng)失望了,或者說是不耐煩了。
可是,面對這樣的情況,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那邊,黃萍依舊蹲在床邊哭。
剛才沈文震和周瑾宴還有程頤說明沈問之的情況時,黃萍也是聽到了的。
雖然她已經(jīng)知道了事實,但再聽一遍這樣的話,仍然是致命的打擊。
黃萍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唰地一下站起來,走到了唐曼殊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力道很大,情緒近乎崩潰。
方玲從來都沒有對唐曼殊這樣兇過。
一直以來,她對唐曼殊的態(tài)度都非常溫和,用別人的話說,她們兩個人感情好得不像是婆婆和兒媳婦,而像母女。
方玲之所以喜歡唐曼殊就是覺得她聽話,她需要一個好拿捏的兒媳婦,唐曼殊正好符合這個要求,再加上她又喜歡沈問之,所以方玲就一直撮合他們。
說白了她就是想找個聽她話的兒媳婦。
反正肯定不能是藍溪那樣的。
本來以為唐曼殊能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的,現(xiàn)在倒好,鬧出來這么大的事兒。
黃萍在氣頭上,也不顧忌什么唐家的面子了,抓著唐曼殊的肩膀,態(tài)度兇狠。
“都是因為你!平白無故為什么要吵架?還跑去大街上吵?你到底懂不懂事?我們問之就這么被你害慘了……”
“媽,對不起,對不起。”
唐曼殊雖然委屈,但是也沒有辯解什么。
這件事情本身就是她做得不對,她自己也知道。
和方玲說話的時候,唐曼殊仍然在不斷地抽泣,但是她這樣的眼淚并沒有惹來方玲的同情。
看到她哭,方玲反而更生氣了:“哭什么哭!假惺惺的!你要是真擔心他,就不該在大街上和他吵架!虧我還以為你很懂事兒,你簡直還不如藍溪!”
人生氣的時候免不了口不擇言,有些話不過腦子就說出來了。
唐曼殊聽到方玲這么說之后,臉色變了一下,然后眼淚掉得更兇猛了。
方玲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可不算低,周瑾宴和程頤站在旁邊兒都聽到了,聽完之后他們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表情都有些無奈。
老實說,方玲這么做是挺沒品的。
這種時候了,拿藍溪和唐曼殊做比較,不僅是在貶低唐曼殊,也是在貶低藍溪。
唐曼殊做夢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一向無條件支持她的方玲竟然會指著她的鼻子說她不如藍溪。
沒錯,這件事情她理虧,做錯了,但是她對沈問之的感情從來都沒有變過。
她比藍溪愛沈問之,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她以為,方玲也知道這一點。
“媽,你怎么可以拿我跟藍溪比……”唐曼殊實在是沒有忍住,委屈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方玲聽到她這么問之后冷笑了一聲:“為什么不能拿你們比?你還不如她,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問之可不會出這么大的事兒!”
方玲是典型地把沈問之當成了自己的天,現(xiàn)在唐曼殊害得沈問之出了這么大的事兒,她是絕對不會再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了。
唐曼殊動了動嘴唇,想要反駁她,但是想了想還是忍住了,這種時候她如果再和方玲發(fā)生沖突的話,她和沈問之的關系會更棘手。
但是,就算唐曼殊不說話,方玲那邊也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你和問之不合適,你們兩個人可以離婚了!”方玲都沒經(jīng)過思考,就說出了這個決定。
她這話一出來,不僅唐曼殊驚訝了,就連旁邊站著的周瑾宴和程頤都驚訝了。
倒不是說他們兩個人有多支持唐曼殊,唐曼殊這人有心計,他們都能看出來。
但是女人嘛,怎么能沒點兒自己的小心思呢。
有些方面唐曼殊確實不討人喜歡,但大家都能看出來她對沈問之那絕對是百分之百真心的。
吵架這件事兒吧的確是唐曼殊自己作死了,但是方玲這就替沈問之決定了離婚,確實有些過了。
當然了,這種事情他們也只是旁觀者,有些事兒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也不太好說出來。
沈文震也覺得,方玲有些過分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站出來緩解氣氛。
“行了,你們兩個人都別吵了,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讓問之醒過來,別的問題以后我們再說!”
沈文震一發(fā)話,方玲終于冷靜了一些。
她松開了唐曼殊,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動動嘴唇:“我這就給藍溪打電話!”
給藍溪打電話?周瑾宴和程頤聽到方玲這么說,再次對視一眼。
難不成,方玲是想讓藍溪過來照顧周瑾宴?
這他媽不是開玩笑嗎,現(xiàn)在藍溪是陸彥廷的老婆,怎么可能過來照顧前男友?
周瑾宴和程頤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就覺得方玲這個人太不可理喻了。
不說別的,就算藍溪愿意過來,陸彥廷怎么可能允許?
沈文震雖然著急,但理智也是在的,現(xiàn)在藍溪是陸彥廷的妻子,想讓藍溪過來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沈文震覺得,方玲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他咳嗽了一聲,及時地阻止她:“先不要,這么晚了,別去打擾人家,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
經(jīng)過沈文震這么一提醒,方玲終于稍微冷靜了一些。
然而,旁邊的唐曼殊聽到方玲這么迫不及待地找藍溪,整顆心都涼了。
之前方玲對她是真的不錯,唐曼殊一度以為方玲是真的把她當成了親生女兒。
畢竟這么長時間,她都一直在撮合她和沈問之。
有時候沈問之對她不好,方玲還會苦口婆心地教育沈問之。
訂婚前,結婚前,方玲都跟她說過,來到沈家,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
方玲的話說得格外真誠,唐曼殊也信了。
她怎么都沒想到,方玲翻臉會翻臉得這么快。
可是,她是理虧的那個,想質問都問不出來什么。
沈文震看向周瑾宴和程頤,對他們說:“今天晚上辛苦你們兩個了,先回去吧,這里交給我們來就好了。”
周瑾宴點了點頭,“好,您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聯(lián)系我, 我明天再過來。”
程頤:“你們也注意休息,回頭我問問有沒有這方面靠譜的醫(yī)生,來給他做個會診。”
“好,謝謝你們了。”沈文震向他們兩個人道謝,然后送周瑾宴和程頤離開了病房。
………
這會兒雖然很晚了,但是醫(yī)院電梯里的人還是不少。
周瑾宴和程頤擠電梯下了樓,走出電梯之后,程頤忍不住和周瑾宴感嘆:“沈問之他媽可真夠行的,這就開始盤算著離婚的事兒了。”
周瑾宴想了想也覺得挺可笑的,于是跟著說了一句:“問之這些年也不容易。”
有一個這樣的媽,估計很多事情都沒辦法自己做決定。
其實沈問之人挺好的,人品上絕對沒什么問題。
當然,他和藍溪的關系,那是另外一回事。
每個人都有過去,而且感情的事情他們這些旁觀者其實也不太好評判。
程頤試著腦補了一下藍溪那個暴脾氣和方玲相處的場景,忍不住笑了:“還好當初藍溪沒跟沈問之走到一起,不然估計天天跟這個婆婆打架了。”
程頤這么一說,周瑾宴也試著想了一下那個畫面,確實有點兒詭異。
不過仔細想想,方玲應該是那種欺軟怕硬的,說不定碰見藍溪之后就慫了呢。
不對,他不應該跟著程頤考慮這種沒有營養(yǎng)價值的問題。
想到這里,周瑾宴抬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
就在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程頤再次拋出了第二個問題:“你說,沈問之家里要真打電話給藍溪,藍溪會不會過來?”
周瑾宴本身就有些頭疼了,聽到程頤這么問就更頭疼了。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想了一下剛才藍溪在知道沈問之出車禍之后著急的樣子。
其實……按照她對沈問之的擔心程度,如果知道沈問之出了這么大的事兒,肯定是會過來的。
但是能不能過來,其實不取決于她。
周瑾宴沉思了一會兒,然后才給出程頤答案:“她能不能來,取決于老陸的態(tài)度。”
“哦對,你還真是回答到點子上了。”周瑾宴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聽完他的話,程頤就頓悟了:“放心吧,老陸肯定不會讓她過來的。”
周瑾宴沒回應。
不過,他和程頤的猜想基本上一致。
陸彥廷應該是不太可能放藍溪出來的,按照他目前對藍溪的占有欲來看……這個可能性太小了。
當然,如果藍溪因為這件事情和他吵架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這么一想周瑾宴越是頭疼了,每次陸彥廷一跟藍溪有什么矛盾,遭殃的絕對就是他和程頤。
要說也是造化弄人,好像每次陸彥廷和藍溪的關系稍微緩和一些之后,身邊就會發(fā)生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促使他們兩個人吵架。
這幾乎快成自然規(guī)律了。
**
周瑾宴和程頤走后,沈文震回到病房,停在了唐曼殊的面前。
唐曼殊不敢和沈文震對視,在沈文震過來之后就垂下了頭。
“我們出去談幾句?”
沈文震對待唐曼殊的態(tài)度還算溫和,至少不像方玲那么惡劣。
唐曼殊點了點頭,然以跟在沈文震身后,一塊兒走出了病房。
兩個人來到了樓道里停下來,唐曼殊始終都低著頭。
沈文震見她這樣子,嘆了一口氣,對她說:“剛才你媽說的話別放在心上,她在氣頭上。”
唐曼殊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她表面上雖然這么答應著,但其實哪里能做到真的不放在心上呢?
如果她跟方玲的關系本來就不好,可能還不會這么難受。
但是方玲平時對她跟對親生女兒似的,現(xiàn)在突然用這個態(tài)度和她說話,反差太大,真的沒辦法接受。
而且她還說了離婚的事情——
“你對問之的感情,我也看在眼底,知道你是真的喜歡他,這事兒你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沈文震知道唐曼殊在因為這件事兒自責。
雖然他也認為這件事情有唐曼殊的責任,但是沈文震覺得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再追究是誰的責任就沒意義了,不如趕緊想想應該怎么解決。
他之所以找唐曼殊來談話,也是為了和她談解決這件事兒的方法。
唐曼殊真的沒想到沈文震對她的態(tài)度會這么寬容。
其實她和沈問之訂婚結婚這段時間,一直都是跟方玲接觸的時間比較多。
和沈文震就是偶爾會在一起吃幾頓飯,談不上多么熟悉。
沈文震對她的態(tài)度一直也是比較客套的那種。
所以,發(fā)生這件事兒之后,唐曼殊一開始最怕的是沈文震責怪他。
沒想到,事實跟她想象中的是反過來的。
聽到沈文震表態(tài)之后,唐曼殊終于有勇氣抬頭——
她看著沈文震,詢問:“那我接下來要做些什么?”
其實唐曼殊現(xiàn)在很迷茫,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么照顧沈問之。
方玲和沈文震去跟醫(yī)生談話的時候也沒喊著她一起,她甚至都不知道沈問之身上到底有哪些問題。
沈文震清了清嗓子,把醫(yī)生說過的話大概給唐曼殊重復了一下。
“現(xiàn)在問之能不能醒過來,還是一個問題,醫(yī)生也沒辦法給出方案,只能讓他暫時在醫(yī)院呆著。”
“醫(yī)生給了一些治療的建議,主要是要讓一些對他比較重要的人過來和他說說話,當然,這些建議都是醫(yī)生通過以往的經(jīng)驗給出來的,不一定正確,但是我們現(xiàn)在沒有好的解決方法,所以什么辦法都要試一試,對吧?”
沈文震雖然沒有明確提出來要求,但是唐曼殊也不傻。
他這么一說,再結合一下之前方玲說要讓藍溪過來,她馬上就明白了。
唐曼殊捏緊拳頭,舔了舔干澀的嘴唇,聲音有些艱難:“所以……要讓藍溪過來?”
“嗯,我是這樣想的。”沈文震點了點頭,“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點兒不公平,但是問之對藍溪……嗯,你應該也知道的,他這孩子比較死心眼。”
聽到這里,唐曼殊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是啊,死心眼。
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比沈問之更死心眼的人了。
當然,她自己也是挺死心眼的。
明明知道沈問之死心眼地愛著藍溪,她卻不肯放手。
反正,他們兩個人……都差不多。
唐曼殊半天都沒給回答,沈文震只好在旁邊等著,其實這事兒對他來說就是走個過場,不管唐曼殊同不同意,他都會找藍溪過來。
他這么做,也就是想讓唐曼殊心里舒坦一些,總歸她現(xiàn)在還是沈家的兒媳婦,不能讓她心里太難受。
唐曼殊知道這件事情是沒得選擇的,沈問之對藍溪的感情擺在那里,她無法否認。
所以,就算艱難,她也只能答應。
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的沉默,唐曼殊終于點了點頭:“好……那就讓藍溪過來吧。”
說到這里,她努力調整著自己呼吸的節(jié)奏,“什么辦法都得試一試,不是嗎?”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后,沈文震點了點頭。
“嗯,但還是要跟你提前商量一下,怕你心里不舒服。”
“沒關系的。”唐曼殊搖了一下頭,“只要能讓他醒過來,什么辦法都可以試一試。”
聽完唐曼殊的話之后,沈文震發(fā)出一聲嘆息。
過了大概三十秒鐘,他才說:“你是個好孩子,是問之他沒有這個福分。”
唐曼殊原本就緊攥著的拳頭,在聽到這句話之后攥得更緊了。
沈文震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他也想讓沈問之和她離婚嗎?
“晚上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這里我和你媽呆著,你自己身上也有傷,別耽誤了你養(yǎng)傷。”沈文震提醒了唐曼殊一句。
“不用了,我留下來照顧他吧,我身上的傷沒問題的。”唐曼殊搖了搖頭。
她是真的沒打算離開。她生怕自己一走,就再也沒資格過來了。
“你自己都這樣了還照顧他?”
唐曼殊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抬頭一看,竟然是父親唐瀟。
她臉色有些難看,“爸爸,你怎么來了……”
唐曼殊看到唐瀟之后內心有些慌亂,其實唐瀟一直都不太看好她和沈問之在一起,主要就是因為覺得沈問之不夠喜歡她。
他們母女兩個人因為這件事情發(fā)生過好幾次沖突。
但是唐瀟到底還是疼女兒,唐曼殊執(zhí)意要嫁給沈問之,他到頭來也是妥協(xié)了。
沈家的家庭背景還有對待唐曼殊的態(tài)度,他也還算滿意。
但是剛才,聽到沈文震和唐曼殊的對話之后,唐瀟就覺得自己看錯了沈家。
看到唐瀟過來,沈文震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了自然。
他看向唐瀟,很平靜地對他說:“親家還是快帶著曼殊回去吧,她身上也有傷,需要好好養(yǎng)。”
唐瀟掃了一眼沈文震,發(fā)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我們唐家的女兒可不是跑來受委屈的。”
唐瀟這么說,沈文震完全能夠理解,唐瀟疼女兒,會站在唐曼殊的立場想問題是再正常不過。
沈文震沒打算因為這件事情和唐瀟發(fā)生矛盾,不值得。
“爸爸,這件事情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和問之吵架,問之根本就不會出事兒……”
唐曼殊還是覺得這件事情的責任在自己,沈文震對她這個態(tài)度她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其實沈文震并沒有像方玲那樣兇她,只是在正常和她講道理而已。
唐瀟聽到唐曼殊這么說就覺得女兒格外地不爭氣,但是他又不好說什么,只能干嘆息。
最后唐瀟還是沒跟沈文震起沖突,帶著唐曼殊回到了家里。
**
別院。
因為沈問之的事兒,藍溪和陸彥廷再一次鬧了不愉快。
兩個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回到家里之后更是如此,誰都不理誰。
陸彥廷在氣頭上,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氣,所以盡可能地不和藍溪說話。
而藍溪呢,因為陸彥廷那些不講理的念頭,根本不想和他進行任何溝通。
洗完澡,藍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
沒錯,她在擔心沈問之。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可能很犯賤,但是那種感覺是控制不住的。
她擔心沈問之,不是因為她還愛沈問之。
哪怕是出于一個“熟人”的立場,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都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藍溪想著那個服務生還有周瑾宴他們的形容,右眼皮突突地跳著,有種不祥的預感。
………
因為這件事情,藍溪一整夜都沒有睡好。
當然,陸彥廷那邊的情況沒比藍溪好到哪里去。
陸彥廷一整夜也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在想,自己不讓藍溪去看沈問之會不會有些太過分。
他知道沈問之的情況可能會很嚴重,但是他沒有辦法接受藍溪為了他傷神。
陸彥廷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這么小心眼的人,小心眼到連這種事情都沒辦法接受。
這一夜兩個人是分房睡的,誰都沒睡好。
藍溪一旦睡不好覺就會有黑眼圈,第二天化妝的時候她特意在眼部涂了一層遮瑕,才勉強把黑眼圈遮住。
化好妝下樓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陸彥廷。
陸彥廷昨晚沒睡好,精神頭也不太好。
看到藍溪之后,他走上來,習慣性地擋在了藍溪面前。
藍溪現(xiàn)在內心還是拒絕和陸彥廷溝通的,看到他擋上來之后,下意識地就要繞過他往前走。
于是,陸彥廷繼續(xù)朝著和她一樣的方向挪動,擋住她。
藍溪深吸了一口氣,換了一個方向。
于是乎,陸彥廷也跟著換方向。
藍溪有些忍不了了,抬起頭來看著他,眼底帶著幾分慍怒。
雖然生氣,但是她并沒有用語言發(fā)泄出來。
她的想法還是跟之前一樣,在約定到期之前,她不打算和陸彥廷吵架。
“早飯想吃什么?”藍溪正平復情緒的時候,就聽到了陸彥廷的詢問。
他的聲音還算溫和,不過聽起來有些疲憊,還帶了幾分沙啞。
應該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藍溪搖了搖頭,“我去公司吃,舒然會給我準備早餐。”
說話的時候,她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平和一些。
陸彥廷聽完她的回答之后還是沒動靜,就這么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的。
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陸彥廷又說:“中午我去找你吃飯。”
藍溪:“……”
她很聰明,有些話陸彥廷雖然沒直說,但是她馬上就能反應過來陸彥廷的意思。
他說中午去找她吃飯,無非就是想確定她在不在公司。
說白了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監(jiān)視她,不讓她去探望沈問之。
這么一想,藍溪覺得自己還挺榮幸的——能讓他用上這種手段,她是不是該慶幸?
不過經(jīng)過了昨天晚上的一番思考之后,藍溪也冷靜了不少。
沈問之的情況如何,不會因為她能不能過去探望而發(fā)生改變。
而且,沈家肯定也會拿出所有的精力來給他治療,再加上他身邊還那么多朋友,總不至于太孤單。
所以,她也沒必要庸人自擾了。
藍溪不想跟陸彥廷產(chǎn)生沖突,所以他這么說了之后,她便點了點頭:“好,那你午飯過來吧。”
陸彥廷聽藍溪松口的同時,自己也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的手段略微卑鄙了一些,但是目前為止她想不出什么別的好辦法了,只能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阻止她去探望沈問之。
“那我送你去上班。”陸彥廷抬起手來勾住藍溪的下巴,低頭在她嘴唇上輕啄了一下,“等我一會兒,嗯?”
藍溪“哦”了一聲,沒什么特殊反應。
陸彥廷松開藍溪,上樓去換了衣服,然后洗漱刮胡子。
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太陽穴脹痛無比。
刮胡子的時候,陸彥廷騰出來一只手不斷地揉著太陽穴,這樣才得到了片刻的緩解。
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空調溫度開得太低,再加上失眠,才會這么嚴重。
看來,等會兒到公司要喝一杯黑咖啡了。
收拾完畢,陸彥廷下樓和藍溪一塊兒走出了別院。
其實別院跟東進特別近,藍溪走路過去也用不了十分鐘的,陸彥廷開車就更快。
不過兩三分鐘,車就停在了東進樓下。
下車之前,藍溪習慣性地和陸彥廷說了一句“路上小心”。
能從藍溪口中聽到這四個字,陸彥廷已經(jīng)心滿意足。
他笑了笑,然后對藍溪說:“嗯,中午我來找你吃飯。”
藍溪“哦”了一聲,算是回應,然后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