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彥廷確實一直心軟，但心軟不代表他沒有底線。
    家人，就是他最后一道底線。
    誰傷害了他的家人，他都不會心軟。
    “彥廷。”周瑾宴看了一下這個情況，清了清嗓子，開口對他說：“如果對小草莓沒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就讓他出國吧，眼不見心不煩，以后都不回來就好了。”
    陸彥廷冷冷地看向了周瑾宴：“你在替他求情？”
    “當然不是，我只是客觀分析。”周瑾宴說，“像他這種情況，判刑也不會很久，出來之后還是陰魂不散，不如直接送出國，不要讓他在江城出現就好了。”
    周瑾宴這話出來之后，書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從開始到現在，藍溪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
    她內心也很掙扎。
    藍溪從來就不是什么以德報怨的人，但是她確實也沒想到沈西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唯一慶幸的是，陸鴻嘉及時出現，阻止了事情進一步發生。
    可是，這件事兒會給陸憶歆留下多大的心理陰影，誰都沒辦法確認。
    藍溪深吸了一口，看向了沈問之。
    “讓他出國，以后再也不要回來。”
    藍溪的語調很冷，平緩，沒有任何起伏。
    她平時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笑意，鮮少有這樣的時候。
    沈問之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也是真的失望了。
    “藍藍，我很抱歉，是我沒有教育好孩子。”沈問之一陣內疚。
    “你想讓我怎么回你？回你一句沒關系嗎？”聽著沈問之的道歉，藍溪冷笑了一聲，“沈問之，那是我女兒。”
    “我沒有那個意思。”沈問之知道藍溪誤會了，馬上給她解釋：“他不值得被原諒。”
    許詡站在沈西涼面前，聽著沈問之和藍溪的對話，她抿了抿嘴唇，對沈西涼說：“你跪下。”
    沈西涼抬頭看著許詡，“媽——”
    “我讓你跪下！聽不懂嗎？！”  許詡陡然提高了聲音。
    沈西涼沒再反抗，直接跪到了地板上。
    等沈西涼跪下來之后，許詡又說：“道歉。”
    沈西涼知道許詡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她這樣子。
    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回憶了一下之前對陸憶歆做的事情、說的話，他內心也涌上了一陣自責。
    他知道的，是他沖動了。可是當時情緒上來的時候，他真的不能很好地控制。
    現在他終于明白，沈問之之前為什么要堅持讓他出國了。
    在這個環境之下，就算他再壓抑，情感終究有一天還是會爆發。
    控制不住，就是今天這樣的結果。
    沈西涼閉上眼睛，想起陸憶歆剛才渾身顫抖的樣子，心頭一陣刺痛。
    他深吸了一口氣，啞聲開口：“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你他媽犯渾的時候怎么那么囂張呢？”陸鴻嘉不屑地啐了一聲。
    “陸叔，藍姨，對不起。”沈西涼說，“我以后不會糾纏陸憶歆，我會聽我爸的安排出國，以后再也不回江城。”
    陸彥廷對沈西涼的話一陣不屑。
    藍溪其實對沈西涼還算不錯，但這一次也是真的失望了。
    之前沈西涼害陸憶歆哭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失望過。
    “西涼，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思想成熟的孩子。”藍溪開口，“一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之前看錯你了。現在我很慶幸小草莓及時止損沒有再追你。”
    “今天的事情我不計較，不是因為原諒你，而是不想讓你的父母為難。”藍溪說，“以后不要在小草莓面前出現了。”
    聽著藍溪這么說，沈西涼捏緊了拳頭。
    他胸口憋悶，一陣窒息感上涌。
    盡管如此，他仍然點了點頭，用最后一點力氣回她：“是。”
    “藍藍，謝謝你——”沈問之一臉感激地看著藍溪。
    他知道，這已經是藍溪最大的讓步了。
    “你們走吧。”藍溪看都沒看沈問之，“馬上走，我不想看到你們。”
    這些年，藍溪和沈問之的關系一直還算不錯。
    雖然陸彥廷很介意他們兩個人有往來，但是畢竟沈問之也成家了，他和許詡的關系又很好，陸彥廷心里也知道他們不可能，也不會像年輕時候那樣阻止。
    藍溪對沈問之的態度也很好，之前陸憶歆被沈西涼弄哭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過。
    沈問之知道，藍溪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他也知道，遇上這種情況，說再多道歉的話都沒有用。
    許詡聽到藍溪說這句話之后，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藍溪沒有真的趕盡殺絕。
    許詡心里頭明白，陸彥廷聽藍溪的話，如果藍溪松口了，陸彥廷基本上不會再有什么意見。
    藍溪剛剛那句話說出來之后，周圍無比地安靜。
    沈問之看了一眼沈西涼，沈西涼從地上站了起來，表情有些痛苦。
    剛才陸鴻嘉打他的時候完全沒有手下留情，他的胳膊現在已經疼得抬不起來了。
    沈問之和許詡帶著沈西涼下了樓。
    周瑾宴回頭看了一眼，跟著他們一家三口走了下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周瑾宴看了一眼沈西涼，送了他四個字：“好自為之。”
    “瑾宴，今天謝謝你了。”想起來周瑾宴剛才在陸彥廷面前求情，沈問之主動開口和他道謝。
    聽到沈問之的聲音之后，周瑾宴才回頭看向了他。
    “你這個兒子，教得真不怎么樣。”
    周瑾宴很少這樣明確表達自己的態度。
    可是這一次，他卻將話說得如此直接。
    沈問之輕嘆了一口氣，“是我不好。”
    “趕緊送他走吧，以后都不要回來了。”周瑾宴往樓上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次他不趕盡殺絕，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沈問之和許詡都明白周瑾宴話里的意思。
    確實，按照陸彥廷對陸憶歆疼愛的程度，今天這樣，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嗯，我們先走了。”沈問之回頭看了一眼沈西涼。
    沈西涼現在渾身是傷，估計得去醫院了。
    沈問之和許詡帶著沈西涼離開之后，大家也就散場了。
    好好一個生日過成這樣子，誰都沒有想到。
    蔣思思原本還挺喜歡沈西涼這孩子的，被這么一鬧，完全傻了。
    之前她也覺得沈西涼穩重，沒想到竟然能做出來這種事兒。
    臨走的時候，蔣思思安慰了藍溪幾句，但她心里頭也清楚，這樣安慰沒什么用。
    她也有女兒，同樣的事兒要是發生在穆思念身上，她也不會好受。
    家里的人很快就走了，陸彥廷和藍溪還有陸鴻嘉三個人坐在客廳里，臉色都很難看。
    陸鴻嘉看了一眼陸彥廷，沙啞著聲音開口：“爸，你之前是對的，是我犯渾，我就不該幫著草莓追他，他就是個畜生。”
    陸鴻嘉現在簡直悔不當初。
    他想過沈西涼會不甘心，但是沒想到他會這么極端。
    “鴻嘉，沒有你的事兒，不怪你。”藍溪看到陸鴻嘉自責，便出聲寬慰他：“我們誰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顧褐陪著她？”一直沒開口的陸彥廷終于出聲了。
    藍溪“嗯”了一聲，說：“這個時候，讓顧褐陪陪她吧。有顧褐在，她能安心一些。”
    陸彥廷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言。
    顧褐一直這么抱著陸憶歆，他很快將話題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兩個人聊到了今年春節的安排，聊到了他四月份的生日該怎么過……
    聊了一會兒別的事情之后，陸憶歆的狀態明顯有所好轉。
    顧褐早就知道她不是那種隨便就會被打倒的人，看到她狀態恢復，顧褐十分欣慰。
    “要喝水嗎？我們下樓看看？”
    顧褐聽到外面已經沒什么動靜了，想著陸彥廷和藍溪應該已經把這件事兒處理好了。
    發生這樣的事兒，顧褐自然也是不爽沈西涼的。
    但是他知道，這種場合輪不到他動手。
    沈西涼敢在陸家做出這樣的事情，后果一定很嚴重。
    陸憶歆聽到顧褐這么說之后，吸了吸鼻子，“我不想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