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柏成被蔣思思堵得說不出話來。
這些問題,他之前有考慮過。
但是,他一直覺得,蔣思思之前生活習(xí)慣不好,他做這些,只是在幫她改變生活習(xí)慣。
除此之外,穆柏成并沒有再想過什么別的事情。
如今蔣思思這么直接地將她的意見和不滿說了出來,穆柏成也不知道如何回復(fù)了。
良久,他終于動了動嘴唇,“以后我不會管你這么嚴格,之前沒考慮過你的感受,是我不好。”
“我去睡覺了。”蔣思思已經(jīng)無心去和他辯論什么。
照片就在她手上,她隨時都可以起訴離婚。
丟下這句話,蔣思思繞開了穆柏成,回到了臥室。
臥室的門“嘭”地一聲關(guān)上,穆柏成站在客廳里,頭痛欲裂。
………
蔣思思回到臥室之后直接關(guān)了燈躺在了床上。
說實話,她不認識什么律師。
蔣思思想了好久,只能跟程光求助了。
程光之前似乎說過,他有親戚是專門打離婚官司的律師。
想到這里,蔣思思拿起手機給程光發(fā)了一條微信,跟他說了這件事兒。
程光見蔣思思做出了決定,便對她說:我現(xiàn)在就聯(lián)系她,明天安排你們見面行不行?
**
穆柏成整夜都沒走,直接在外面沙發(fā)上睡的,他去次臥拿了睡衣,然后去沖了個澡。
第二天早晨起來之后,他又給蔣思思做了早飯。
蔣思思今天不上班,一直睡到了十點鐘才醒。
醒來的時候,家里沒什么動靜。
她以為穆柏成已經(jīng)走了,便打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沒想到,一開門兒,就碰上了穆柏成。
穆柏成看到蔣思思之后,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對她說:“我做了早飯,趁熱吃。”
蔣思思“哦”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穆柏成又說:“吃完飯我們再談?wù)劇!?br/>
“我有事兒,等會兒出門。”蔣思思說,“你忙你的吧。”
穆柏成:“……好,那等你有時間再談。”
蔣思思內(nèi)心冷笑了一聲,有什么可談的,要談直接法院談吧。
當(dāng)然,這話她并未說出口。
穆柏成:“我先走了,你記得把早飯吃完。”
蔣思思朝著他揮了揮手:“走好不送。”
………
吃早飯的時候,蔣思思收到了程光的微信消息。
程光說,已經(jīng)替她約好他表姐見面了。
蔣思思直接定了下午一點見面,吃完早飯之后,就匆匆洗漱換衣服化妝了。
**
一點鐘,蔣思思在茶餐廳見到了程光的表姐李悅。
李悅簡單和蔣思思做了個自我介紹,“我是程光的表姐,李悅,現(xiàn)在在盈科律所,專門負責(zé)離婚官司的。”
蔣思思點了點頭,“我叫蔣思思。”
李悅:“程光已經(jīng)跟我說過您的情況了,是軍婚對吧?”
蔣思思:“嗯。”
李悅:“軍婚一般情況下都比較復(fù)雜,如果對方?jīng)]有犯什么原則性的錯誤,單憑起訴是很難離婚的。不過我聽程光說,你手里有你丈夫出軌的證據(jù)?”
“不能算出軌的證據(jù),但我有他和另外一個女人親密的照片,還有他們一塊兒接孩子的照片。”
蔣思思認真想了一下,之前抓拍到的那些照片,嚴格意義上其實不能算是出軌的證據(jù)。
李悅想了一下,“沒看到照片之前我不好下定論,您方便把照片給我一份嗎?”
蔣思思:“我只有電子版。”
李悅:“那您發(fā)我郵箱吧。”
李悅說了一串郵箱的地址。
蔣思思記下來,將自己郵箱里頭收到的一堆照片全部給李悅轉(zhuǎn)發(fā)了過去。
李悅收到轉(zhuǎn)發(fā)的郵件之后,打開,一張一張看完了照片。
這些照片……確實不好界定。
這種照片,若是說男方出軌,略微有些牽強。
但是,說這兩個人之間存在曖昧,絕對是不會有人質(zhì)疑的。
李悅打了這么多年離婚官司,避重就輕這個技能,早就學(xué)會了。
李悅想了一會兒,對蔣思思說:“靠這些照片,我們應(yīng)該能有一半的勝算。”
“這么低?”蔣思思想了一會兒,“我們沒什么共同財產(chǎn),就算有,我也沒打算要,全部給他,這樣勝算能高一點嗎?”
蔣思思知道,現(xiàn)在很多人打離婚官司都是為了那點兒夫妻共同財產(chǎn)的,比如房子車子之類的。
但是她跟穆柏成又沒什么共同財產(chǎn),她要的也很簡單,只是離婚。
李悅搖了搖頭,“其實這個跟財產(chǎn)沒什么關(guān)系,軍婚受法律保護,主要還是看法官怎么界定,這些照片,可大可小,可以靠它們提起訴訟,但是開庭的結(jié)果怎么樣,我不能保證,只能說……盡力。”
蔣思思聽著李悅這番話,不由得抬起手來揉了揉太陽穴。
媽的,從小到到大就沒這么煩過。
早知如此,她當(dāng)初真的不應(yīng)該去跟穆柏成見面。
當(dāng)初以為自己嫁了一個老實人,沒想到是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蔣思思好長時間沒說話,李悅知道她肯定是被說得擔(dān)心了,于是出聲寬慰她:“也不用過于擔(dān)心,既然我接了這個案子,肯定就會盡力而為的,只是說,我們要做好失敗的心理準(zhǔn)備。”
蔣思思被李悅的聲音喚回了神。
她點點頭,“行,那就辛苦你了。”
李悅搖頭,“應(yīng)該的。”
蔣思思跟李悅在茶餐廳吃了一頓下午茶,然后聊了離婚的事情。
李悅之前打離婚官司勝率還算挺高,蔣思思想,應(yīng)該是有勝算的。
反正,她就一個想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跟穆柏成離婚。
這樣的日子,她真的受不了了。
**
李悅接了蔣思思的官司之后,就回律所準(zhǔn)備相關(guān)資料了。
干他們這一行的,根本不存在什么休息日,只要有案子,就得在律所里忙碌。
李悅回到律所之后,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內(nèi),將蔣思思之前發(fā)來的那些照片一張一張地打印了出來。
李悅剛打印完照片,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她將照片放到了辦公桌上,抬頭看過去。
“師兄!”看到周瑾宴后,李悅主動出聲打了個招呼。
周瑾宴走到李悅的辦公桌前,一眼就瞟到了桌子上的照片。
他原本也沒想過認真看,結(jié)果一眼掃過去,看到了熟人。
因為陸彥廷的關(guān)系,周瑾宴和穆柏成關(guān)系也還不錯。
這照片上的人,不是穆柏成是誰?
周瑾宴拿起了桌子上的照片,一張一張地翻看著。
看完照片之后,周瑾宴問李悅:“你哪里來的這些照片?”
李悅?cè)鐚嵉溃骸斑@個啊,今天接了一個離婚案子,這是女方遞過來的男方出軌的證據(jù)。”
說完之后,李悅又補充了一句,“正好這個案子有點兒復(fù)雜,我還想問問你怎么辦呢,這倆人是軍婚,可不好打。”
蔣思思要跟穆柏成離婚?
周瑾宴勾了勾嘴唇,有意思。
最近陸彥廷和藍溪離婚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沒想到,蔣思思這里也不消停。
果然跟藍溪是好朋友,兩個人的作風(fēng)也是像極了。
周瑾宴沒有發(fā)表意見,他盯著手里的照片看了一會兒,然后對李悅說:“這照片我拿著了。”
李悅不解:“啊?”
周瑾宴也沒有和李悅解釋,只是對她說:“你再重新打印一份,這份我拿走了。”
李悅:“哦哦,那……師兄,你有什么建議沒?”
李悅虛心地向周瑾宴請教經(jīng)驗。
“建議?”周瑾宴勾了勾嘴唇,低頭掃了一眼手里的照片,“建議就是,以后不要接這種棘手的案子,自尋煩惱。”
李悅:“……”
周瑾宴說完這番話就走了,李悅想著周瑾宴說的話,覺得也挺有道理的。
這案子確實棘手,也很難弄,勝訴的概率也不高。
但是,作為律師,她也想試著挑戰(zhàn)一下自己。
如果這種案子都能贏,以后她的履歷肯定會更漂亮。
………
周瑾宴拿著那一摞照片從李悅的辦公室里頭走了出來。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來,然后拿出手機,撥出了穆柏成的電話。
周瑾宴跟穆柏成基本上不會單獨見面,私下兩個人也沒怎么聯(lián)系過,頂多就是過節(jié)的時候互相問候一下。
所以,周瑾宴來電話的時候,穆柏成有些意外。
他接起電話:“找我有事兒?”
周瑾宴笑了笑,“嗯,有點兒事情,忙嗎,出來見面說。”
穆柏成:“不忙。”
“那我們?nèi)ゲ桊^見吧。”周瑾宴說了地點,“半個小時以后見,行不行?”
穆柏成:“可以,我這就出發(fā)。”
穆柏成沒在電話里頭具體問周瑾宴是為了什么事兒叫他出來,
但是,他可以肯定,周瑾宴找他肯定是有急事兒的。
不然的話,不會這么匆忙地喊他來見面。
半個小時后,穆柏成來到了茶館。
彼時,周瑾宴已經(jīng)在等了。
他們兩個人來到了雅座,坐了下來。
茶館的服務(wù)生幫他們兩個人分別倒了一杯茶,然后退了下去,關(guān)上了雅座的門。
等服務(wù)生退下后,穆柏成才出聲問周瑾宴:“你找我什么事兒?”
周瑾宴并沒有直接把照片遞給他,而是先打聽了一下情況。
他問穆柏成:“你跟蔣思思最近吵架了?”
聽到周瑾宴這么問,穆柏成的臉色略頓了一下,“問這個做什么?”
周瑾宴看到穆柏成的臉色后便猜到了真相。
他問:“真吵架了?”
穆柏成:“嗯,她在鬧。”
“鬧?你確定?”周瑾宴挑眉問他。
穆柏成:“你從哪里知道這件事兒的?”
他和蔣思思吵架的事兒,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應(yīng)該只有程光和秦思知道了。
藍溪現(xiàn)在又不在江城,蔣思思應(yīng)該也不會讓她知道這件事兒——
周瑾宴微笑了一下,將那一摞照片從桌下拿了出來,推到了穆柏成的面前。
穆柏成接過照片,一張一張翻看著。
這一摞照片,全部都是他和秦思,還有耀耀。
看時間,應(yīng)該是他去找耀耀做親子鑒定的那天拍的。
那天他跟秦思確實有過肢體接觸,但是雙方都沒有任何曖昧的意思。
然而,拍照片的人有意營造曖昧的氛圍,這照片看著就變了味道。
穆柏成看完了所有的照片,臉色已經(jīng)陰沉得不像話。
穆柏捏緊照片,抬起頭來看向?qū)γ娴闹荑纾骸澳銖哪睦锬玫竭@些照片的?”
現(xiàn)在,他最好奇的就是這一點,以及……蔣思思有沒有看到這些照片。
“說來也是巧了,”周瑾宴摸著下巴,“蔣思思找了離婚律師,剛好是我?guī)熋茫覠o意間看到了這些照片,我?guī)熋谜f,這照片是蔣思思交給她的,作為起訴你的證據(jù)。”
聽完周瑾宴的話,穆柏成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這些照片……是蔣思思找人跟拍的?
看來,她是真的鐵了心要離婚了。
周瑾宴見穆柏成的臉色這么難看,有些好奇地問:“你們兩個人是鬧什么矛盾了?都到這一步了?”
穆柏成抿著嘴唇?jīng)]說話。
周瑾宴跟穆柏成也認識幾年了,知道他什么性格。
他這人有什么事兒都喜歡悶著,怎么都不肯說。
再碰上蔣思思這座移動的活火山,兩個人會鬧矛盾,也是挺正常的事兒。
“沒鬧什么,誤會而已。”穆柏成并沒有詳細和周瑾宴說這件事兒。
周瑾宴說:“成哥啊,女人可不是這么哄的,尤其是蔣思思這種。”
周瑾宴覺得,穆柏成還是不會和女人打交道。
又或者說,是蔣思思這個人太難搞了。
蔣思思之前那些光輝事跡,周瑾宴也是聽說過的。
她這樣的女人,什么男人沒見過?
高超的手段應(yīng)該都領(lǐng)略過了,再碰上一個穆柏成這樣的,肯定會覺得他無趣。
蔣思思這種人,過日子肯定是需要激情的。
之前他們兩個人結(jié)婚的消息傳出來之后,江城的輿論就不怎么看好他們。
其實周瑾宴那會兒也是這么想的,他們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完全就不是一路人。
“我解釋了,她不聽。”穆柏成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歸根結(jié)底是因為不喜歡我,一開始就是我強留她的。”
“哦,對。”周瑾宴一直都很好奇這件事兒:“你當(dāng)初怎么就看中了她?”
穆柏成這些年日子過得一直中規(guī)中矩的,
怎么看,蔣思思都不是他會喜歡的類型。
周瑾宴倒不是瞧不上蔣思思,
只是覺得,蔣思思這私生活的作風(fēng),怎么都跟他們穆家的畫風(fēng)對不上。
最厲害的是,穆家竟然沒反對,就這么同意穆柏成娶蔣思思了。
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機,周瑾宴一直都不知道。
關(guān)于二十歲出頭時和蔣思思的那場“邂逅”,穆柏成從來都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其實他并不是一個相信緣分的人,但是自那之后,他便信了。
“不方便說嗎?”周瑾宴等了好幾分鐘,都沒等到穆柏成的回復(fù)。
穆柏成:“沒什么不方便的。”
周瑾宴:“別介意,我只是好奇,按說她不應(yīng)該是你喜歡的類型,她那個私生活——”
“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不是這樣。”
這是穆柏成第一次和人說起來跆拳道館那件事兒。
周瑾宴一聽穆柏成這么說,就知道他肯定是打算把這事兒說開了。
周瑾宴沒打斷他,就這么安靜地等著他繼續(xù)往下說。
穆柏成沉默了幾秒鐘,繼續(xù)道:“那個時候她十幾歲出頭。”
周瑾宴聽到穆柏成這么說,狠狠驚訝了一把。
穆柏成……夠悶騷的啊。
蔣思思十幾歲的時候,他就惦記上了?
“跆拳道館見的,第二次見面就是去年了。”
穆柏成說得很簡短,直接省略了自己中間幾年找她的過程。
周瑾宴聽完之后,摸了摸下巴,“那你有沒有跟她說這件事兒?”
“沒有。”穆柏成搖了搖頭,
說到后半句的時候,聲音有些低了:“她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
周瑾宴還是第一次見穆柏成這樣子。
感情的事兒,不好安慰,安慰了也沒什么用。他只能幫穆柏成出主意:“現(xiàn)在看來,她是下定決心要跟你分手了。我里可以讓師妹不接她的案子,但是如果她找別的律師,我也沒辦法。”
“……”穆柏成沒吭聲。周瑾宴低頭看了一眼照片,“這孩子還有女人——”
“孩子是我戰(zhàn)友的,他父母都犧牲了,至于秦思……我跟她也只是普通戰(zhàn)友。”
穆柏成已經(jīng)猜到了周瑾宴要問什么。
周瑾宴聽完穆柏成的解釋之后,挑眉問他:“你該不會就這么跟蔣思思解釋的吧?”
穆柏成:“我說了實話。”
周瑾宴:“但是你這個解釋很無力,我聽了都不會信服,何況是她。”
穆柏成:“……”
周瑾宴:“你這是要走老陸的道兒嗎?有些人能不聯(lián)系最好就不要聯(lián)系,蔣思思那種脾氣,忍不了這個的。你要是想一直跟她過下去,一定是要遷就她的。”
穆柏成扯了扯嘴角,“我已經(jīng)夠遷就她了,你還想讓我怎么遷就。”
周瑾宴抿了一口茶,“這樣吧,我給你出個主意。”
穆柏成:“你說。”
周瑾宴建議道:“你以后不要再跟照片上的兩個人聯(lián)系,如果他們需要什么幫助,可以找人去幫忙。你回頭再給蔣思思做個保證永遠不和他們見面,哄一哄,也就好了。”
蔣思思這種眼底容不得沙子的性格,不可能一輩子忍受他照顧別人。
穆柏成聽完周瑾宴的話之后沉默了,身側(cè)的手略微捏緊了一些。
“不太可能。”穆柏成說,“無論是孩子還是秦思,我都不可能不管。”
耀耀是雷釗和徐姿的兒子,當(dāng)初他承諾過一定會幫他們將耀耀撫養(yǎng)長大;
至于秦思……當(dāng)初在海上出任務(wù)的時候,秦思替他擋過一槍。
當(dāng)時子彈穿過了她的肩膀。
如果不是她擋那一下,他很有可能就在那次行動里犧牲了。
這兩個人,無論哪一個,他都不可能做到一輩子不聯(lián)系。
“那就很遺憾了。”周瑾宴聳了聳肩膀,“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二選一的命題,你看看老陸就知道了。如果他當(dāng)初能果決一些,他和藍溪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穆柏成搖了搖頭,“我的情況跟他不一樣,我和秦思沒有男女之情。”
“你對她沒有,她對你呢?”周瑾宴犀利發(fā)問:“她一個單身的女人,為什么要幫忙帶孩子,你確定她不是借著這個名義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