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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不想看你再跌倒一次

    周瑾宴不愧是律師,問問題的時候咄咄逼人。
    廖璇看著他這樣子,恍惚間覺得自己回到了剛認識他的那陣子。
    那場官司把他們兩個人聯系到了一起,那會兒她看到他站在是庭上為被告辯護,也是這樣的姿態。
    若不是這樣回憶,她都不知道,距離他們剛認識已經過去五年多了。
    這五年的時間,他們兩個人就這樣斷斷續續地糾纏著。
    時間說快也快,不知不覺,他已經從二十六歲變成了三十一歲,而她也從三十二歲變成了三十七歲。
    廖盛滿被周瑾宴問得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對他說:“你誤會了,我們作為父母只是替她規避風險,做最優的選擇而已。
    在人生大事上的選擇,我們已經縱容了她一次,可是結果怎么樣你也看到了。
    作為父母,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同一個錯誤犯兩次。”
    “我們兩個人一直都想讓她回老家,她的資質在老家完全可以立足,壓力也不用這么大。”廖盛滿有理有據地說著。
    周瑾宴聽完他的話以后笑了笑,反問他:“你們這么覺得,那她呢?你們有沒有問過她的想法?你覺得她想跟你們回去?”
    周瑾宴的態度仍然咄咄逼人。
    這態度,聽得柳岸一陣不爽。
    柳岸看向了周瑾宴,呵了一聲,“她的想法?她的想法要是對的,今天我們也不必坐在這里了!”
    “就是因為這些年沒管著她,她才越來越不規矩,就連婚內出軌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說到這里,柳岸簡直氣得發抖了:“這件事情傳出去,得被人笑死!”
    柳岸的思想是非常傳統,甚至有些迂腐的。
    她覺得,一段婚姻內,就算男方出軌了,女人也不應該破罐子破摔。
    離婚本身就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在潼關那種地方,誰要是離婚了,人們背地里不免要討論幾句閑話。
    柳岸對外面的這些風言風語一向都很在乎。
    知道廖璇出軌的事兒之后,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
    周瑾宴聽著柳岸這么說,就更加理解廖璇之前為什么寧愿忍著也不離婚了。
    家庭氛圍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很大的,廖璇從小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活得壓抑也是正常的。
    但,周瑾宴完全不同。
    他從來都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聽完柳岸的話以后,周瑾宴提示她:“先出軌的人是余振南,這些年他出軌的對象至少幾十個。”
    “那又怎么樣?”柳岸提高了聲音,“人是她選的,當初不讓她嫁,她非要嫁,既然嫁了就自己承擔后果,出軌了就忍著!成年人了,還不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原來你知道她是成年人。”周瑾宴呵呵一笑,“看你的態度,我以為她是未成年。”
    “你——”柳岸氣急,直接說:“不管你今天說什么,我們兩口子都不可能同意你們兩個人在一起,你父母也不會同意,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柳岸這話說完之后,客廳里安靜了幾秒鐘。
    廖璇剛才一直坐在旁邊聽著周瑾宴為她說話、辯護,她知道,自己也是時候開口表態。
    她不能讓周瑾宴這樣單打獨斗。
    廖璇清了清嗓子,看向了對面的廖盛滿和柳岸,鄭重其事地開了口。
    “我做的決定我會負責,我不會回潼關的。”廖璇說,“我在這里發展很好,醫院的領導也很重視我,我不會回去。”
    “我看工作只是你的借口,你是想跟他廝混在一起吧?”柳岸的話說得很難聽,“我怎么就生出了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兒!”
    “那你認為什么才是知廉恥?”
    廖璇原本不想頂撞她的。
    其實,之前柳岸也經常這樣說她,但是她并沒有像今天這樣頂撞過她,每次總是想著忍一忍之后過去。
    可是這一次,著實是忍不住了。
    “我當初是選錯了人,離婚不行嗎?難道我應該看著他出軌就一直這樣忍著嗎?”
    廖璇真的不明白,作為親生母親,她怎么能對女兒說出這么惡毒的話。
    柳岸很少被廖璇這樣頂撞,聽著她這么說,柳岸的話也越來越過分:“要不是因為你們一直沒要孩子,他怎么可能出軌?”
    “結婚了還不要孩子,哪個男人忍得了你!早就跟你說了女人沒必要一心撲在事業上,能把家庭關系弄好了才是本事!現在你事業倒是成功了,誰會羨慕一個離婚的女人?”
    柳岸的觀念實在是太落伍太迂腐了。
    之前廖璇聽到她說這些話基本是一笑置之的,可是現在——
    “誰告訴你女人的價值是生孩子的?”廖璇對柳岸說:“以后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我不想和你解釋什么。”
    這些年,她們母女兩個人有過很多矛盾。
    但是,廖璇從來沒說過這種過分的話。
    哪怕是當初執意要和余振南結婚的時候,都沒說過這么過分的話。
    柳岸本身就情緒激動,聽到廖璇這么說之后,更是氣得不行,最后直接暈過去了。
    廖盛滿看到柳岸這樣子,馬上扶住了她。
    柳岸的面色很憔悴,看起來已經沒有意識了。
    看著她暈過去,廖璇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得太過分了。
    她抿了抿嘴唇,從沙發上起身,走上前,和廖盛滿一起扶起了柳岸。
    周瑾宴看到之后,跟著走了上去。
    他打算動手去扶的時候,卻被廖盛滿拒絕了。
    廖盛滿說:“這是我們的家事,就不麻煩你了。”
    這句話,顯然就是把他排除在外了。
    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廖璇看向了周瑾宴,對他說:“我先去醫院,有什么事情回頭再說。”
    周瑾宴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廖盛滿不讓他參與這件事情,他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廖璇和廖盛滿扶著暈過去的柳岸離開。
    ………
    廖璇的車還在醫院停著,她叫了出租車,帶著柳岸去到了附近的醫院掛了急診。
    柳岸被推去急救室之后,廖璇靠著走廊的墻壁站著,大腦嗡嗡作響。
    頭痛欲裂。她突然就很后悔剛才那樣頂撞她。
    其實真的是一時沖動,柳岸的話實在是太難聽了,她接受不了那樣的想法,所以才會那樣反駁她。
    印象中,她們母女兩個人確實沒有過這種程度的爭吵。
    柳岸脾氣不好,之前確實是經常被她氣到,但是再怎么夸張都不會像今天這樣。
    廖璇清楚地意識到,父母年齡真的大了。
    作為女兒,真不應該這樣氣她。
    想起來這事兒,廖璇多少有些自責。
    她剛剛實在是太沖動了。
    如果稍微忍一忍,可能柳岸也不會暈過去。
    廖璇正這么想著的時候,廖盛滿來到了她身邊。
    廖璇聽到了腳步聲之后,抬起頭來看向了廖盛滿。
    她扶了扶眼鏡,“爸。”
    廖盛滿嘆了一口氣,對廖璇說:“別怪你媽,她也是為你考慮,只是說話難聽了些。”
    面對廖盛滿的規勸,廖璇咩有給回應。
    這樣的說話方式,不管本意是什么,她都沒辦法接受。
    廖盛滿猜到廖璇應該很介意這件事情,便繼續對她說:“你媽是不想讓你受委屈,你覺得,你要是真的跟他結婚,他家里會同意嗎?”
    廖盛滿的這個問題成功將廖璇問得沉默了。
    廖璇之前就知道周瑾宴父母絕對不會同意這段關系,
    雖然周瑾宴說過一切的交給他,但她內心還是有所擔憂的,只是不愿意去想。
    這樣的心態雖然有些鴕鳥,但至少能無憂無慮地和他相處。
    現在這樣的事情被廖盛滿提起來了,廖璇的臉色也不自覺地凝重了起來。
    廖盛滿見廖璇不說話,直接將周泓找上門的事兒說給了她。
    “你知道我和你媽為什么能找到你的住處嗎?”廖盛滿問廖璇。
    廖璇聽完他的問題之后,稍微猜測了一下。
    心里隱約有了答案,但是,她不肯定,所以也沒直接說出來。
    過了大概一分鐘,廖璇搖了搖頭,“不知道。”
    廖盛滿說:“他父親去潼關找過我們。”
    聽到這里,廖璇猛然收緊了拳頭。
    周瑾宴的父親……去找過他們?
    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廖璇聽說過很多所謂的豪門父母會有的手段。
    她也早就猜到了周瑾宴的父母不會是什么簡單的角色。
    他父親親自找上門,想必廖盛滿和柳岸沒少受委屈。
    難怪柳岸之前會對她說出那種話……
    這么一想,廖璇更加自責了。
    其實這件事情,父母應該算是跟著她受牽連了。
    廖璇沉默了幾十秒鐘,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發顫。
    她問廖盛滿:“他找你們說什么了?”
    廖盛滿:“也沒說什么,大概意思就是說他不同意你們的事情,希望我和你媽能配合他,讓你們兩個人分開。”
    廖璇:“……”
    果然,和她設想的差不多。
    但是她知道,事情絕對沒有廖盛滿總結得這么簡單。
    周瑾宴他父親,說話絕對不會這么客氣,也絕對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
    見廖璇不說話,廖盛滿繼續道:“璇啊,你媽說話難聽,也是被刺激的。我們一開始就不知道這事兒,你試著想一下,突然有一個人上門說你女兒勾引了他兒子,誰心里會舒服?”
    “你媽她脾氣不好說話難聽是真,但你怎么說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她也是心疼你的。你離婚了,她也難受,自責,覺得當初要是多攔著你一些,也不會出這種事兒。”
    聽著廖盛滿的話,廖璇再次攥緊了拳頭。
    她并非不識好歹的人,其實,在她因為余振南和父母吵架之前,他們一家三口的關系是很好的。
    柳岸雖然脾氣不好,但對她也是很有耐心的。
    廖璇想起來,當初她考上研究生的時候,柳岸高興得不行,帶著她去超市置辦東西,事無巨細。
    他們一家人,還是有很多溫馨的過去的。
    如今柳岸年齡大了,按理說她這個當女兒的應該盡孝道才是,可是她卻把她生生氣進了搶救室……
    越想,她就越是自責。
    廖盛滿抬起手來拍了一下廖璇的肩膀,對她說:“他父母也不同意你們在一起,你們兩個人年齡差距太大,你都這么大的年齡了,一時沖動結婚的結果怎么樣,你已經嘗試過一次了。難道,同樣的錯誤,你還想犯第二次嗎?我跟你媽不是想干涉你的選擇,只是不想看你再跌倒一次。”
    廖盛滿越說越煽情,“我倆年齡都大了,沒幾年活了,現在就想看你找個好人家,嫁過去之后能安安穩穩的,也就放心了。”
    “你現在事業發展確實好,我也知道,你不缺錢。但是璇璇,人活著,總得有個家的,等你到我們這個年齡就明白了,身邊有個人陪著,很重要。”
    廖盛滿說得都是自己的切身體會。
    廖璇聽完了他的話,內心的自責更甚。
    她早就知道,如果和周瑾宴在一起,前面的路勢必困難重重。
    雙方父母都反對,很難堅持。
    廖璇之前跟余振南在一起的時候并沒有處理過婆媳關系,她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是沒辦法做好的。
    越想,就越覺得頭疼。
    “爸,我知道的,我知道。”廖璇朝著余振南點了點頭。
    這些道理她都明白,但——知易行難。
    她好不容易跨越過自己的心理障礙,決定和周瑾宴有發展。
    結果,剛剛作出決定,就出了這種事兒。
    廖盛滿看廖璇的表情就知道她還在猶豫。
    廖盛滿直接對廖璇說:“他父親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不同意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因為你年齡大,而且是二婚。”
    “他家庭背景應該不簡單,他父親也明說了,這種事情在他們那個圈子里是會被笑話的,這種有錢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你也不小了,對感情要理智一些,遇到這些問題,認真想想。”廖盛滿一點一點給廖璇分析著:“他現在喜歡你,對你有感情,所以嘴上說不介意你過去的事情。但這份激情過去呢?你確定他未來能幾十年如一日地對待你嗎?如果他身邊的朋友因為這件事情調侃他,你覺得他承受得了嗎?”
    “男人都是愛面子的,現在你們激情還在,他可以說不在乎,但哪里能一輩子不在乎呢?”
    廖盛滿不愧是過來人了。
    字字珠璣,每句話都戳中了廖璇擔心的點上。
    廖璇聽著廖盛滿的話,臉色越來越凝重。
    ………
    正這么想著,柳岸被醫護人員從搶救室里推出來了。
    柳岸出來之后,廖盛滿和廖璇兩個人馬上圍了上去。
    醫生摘下了口罩,說:“沒有生命危險,患者心臟不太好,血壓有點高,盡量還是不要有什么情緒上的波動,家屬照顧一下她的情緒。”
    廖盛滿應了一聲,“好,謝謝醫生。”
    因為還沒醒過來,所以柳岸被安排到了臨時病房。
    臨時病房里人很雜,坐下來之后,廖盛滿也就沒和廖璇談這個話題了。
    廖璇坐在床邊,看著病床上躺著的柳岸,內心泛起了一陣自責。
    她現在后悔極了——
    如果知道后果這么嚴重,她剛才一定不會頂撞柳岸的。
    廖璇盯著柳岸看了一會兒,抬起手來捂住了眼睛。
    對于她和周瑾宴的這段關系,她再一次地茫然了。
    她之前做了很大的心理斗爭才決定和周瑾宴發展,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兒,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權衡。
    剛才廖盛滿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之前她也考慮過的。
    周瑾宴現在對她還有激情,可是五年后呢,十年后呢?
    她最怕的就是曾經的迷戀和瘋狂被歲月變為傷人的利刃。
    試想一下,曾經抱著她說“我不在乎你的過去”的人,突然說“你不過是個離過婚的二手女人”
    ——那樣的畫面,有多殘忍?
    只是想想,都覺得窒息。
    廖璇并非不信任周瑾宴,她只是對感情沒有太大信心。
    畢竟當初她和余振南結婚的時候,余振南也說過一輩子只會有她一個人。
    但,現實很殘忍。
    所有的感情都是有保質期的,婚姻的意義在于穩定,這跟戀愛時所追求的激情完全不同。
    **
    廖璇走后,周瑾宴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思考了很久。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周瑾宴原本是想給廖璇打電話的,
    結果,去臥室拿手機的時候才發現,廖璇剛才走得匆忙,根本沒帶手機。
    周瑾宴也不知道他們具體去了哪個醫院。
    周瑾宴捏著手機,再次回到沙發前坐了下來,開始仔細思考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
    廖璇并沒有把和他的事兒告訴過她父母,那他們是怎么知道的呢?
    而且,還直接找上了門。
    周瑾宴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他一想就明白了——再仔細想想柳岸之前說的那句“你父母也不會同意”。
    有些話,他當下沒注意到,事后再一想起來,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周泓去找過他們?
    這倒是像極了他的作風。
    周瑾宴記得,當初周泓也去找過木田。
    但,那次跟這次完全是不一樣的興致。
    他和木田的事兒,是他主動透露給周泓的。
    但,他和廖璇的事兒——
    周瑾宴很快就想到了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周泓懷疑他背著他們談了戀愛,所以找人跟蹤了他,看到了他和廖璇相處的過程;
    第二種,這件事情是喬北去告狀的。
    周瑾宴想了想,廖璇正式離婚到現在,時間還很短,他們見面的次數也不算很多。
    周泓雖然有可能調查清楚,但他可能不會這么快行動。
    思來想去,好像就只有喬北的可能性大一點兒了。
    想到喬北,周瑾宴猛然捏緊了拳頭。
    她真的是,找死。
    周瑾宴本來不想跟她計較了,以為上次的事情過去之后她能收斂一些。
    誰知道,她竟然變本加厲。
    想到這里,周瑾宴拿起了手機,換了衣服,從鞋柜上抄起車鑰匙,轉身離開。
    周瑾宴很快到了地庫。
    發動車子之后,他直接朝著周家的方向開了去。
    既然他們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那他今天就徹底攤牌。
    不管鬧成什么樣子,他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廖璇——哪怕是他的父母也不行。
    ………
    周瑾宴一路都將車速提得很快。
    差不多過了四十五分鐘,周瑾宴將車停在了家門口。
    下車后,他繃著臉走到了大門前。
    周瑾宴正要動手開門的時候,門從里頭打開了。
    開門的人是盧珊。
    盧珊看到周瑾宴之后,愣了一下:“怎么突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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