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北知道，事到如今大概是沒辦法隱瞞了。
    周瑾宴約莫也是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才這么問她的。
    但是，她并不會因為周瑾宴的質問而改變自己一貫做事的風格。
    周瑾宴看到喬北這樣子之后，直接松開了她。
    周瑾宴松手之后，喬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笑著說：“我是無意間看到你們在一起的，我沒想到你會喜歡一個已經結婚的女人。”
    “所以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有哪里吸引到你了。”喬北說得認真，“說實話，她還算優秀。不過，我相信你也知道，就算她再優秀，周叔和阿姨都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聽到喬北這么說，周瑾宴發出了一聲不屑的笑：“你以為，這些事情可以影響到我。”
    “不會嗎？”喬北仍然笑著，“你當然可以不顧他們的反對和她在一起，但是她呢？你怎么確定她肯為了你和全世界為敵？”
    “你們糾纏了這么多年，如果她真的在乎你，應該早就為了你離婚了。”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關心。”周瑾宴抓住喬北的領口，將她摜在書柜上，“再警告你一遍，不要讓我發現你再去騷擾她。”
    “未婚妻，呵——我什么時候承認過你是我的未婚妻？”周瑾宴嘴角掛著諷刺的笑，“有妄想癥是嗎？”
    喬北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被自己喜歡的男人這樣羞辱，就算內心再強大，也不可能表現得無所謂。
    喬北知道周瑾宴發起火來是六親不認的，這種時候也不敢再反駁他什么。
    她垂眸，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他：“你連一個平等競爭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周瑾宴“呵”了一聲，繼續對她說：“你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都不會石更。”
    ——這句話，對于女性來說算得上是最高級別的羞辱了。
    全盤否定了她所有的吸引力，將她說得半點價值都沒有。
    喬北聽完他的這句話之后，臉色煞白。
    饒是她這種承受力還不錯的人，聽到這種話都承受不住。
    喬北猛然攥緊了拳頭，半天都接不上來一句話。
    “這次我看在你父親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如果再有一次，喬北，你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周瑾宴的話一句比一句狠，“再有一次，我不管你是誰的女兒，這一行，你別想再混下去。”
    喬北聽著周瑾宴這么說，心頭猛然顫了顫。
    周瑾宴這是對她下了最后通牒了——
    喬北絲毫不懷疑周瑾宴真的會這么做，他這樣的人，沒什么事情做不出來的。
    但是，有些事情，她也要提醒：“就算我不再做什么，你們兩個人想要在一起也會很困難。”
    喬北笑著說：“周叔和阿姨不會同意，得不到父母祝福的關系不會幸福，更何況，她也并沒有因為你離婚。”
    喬北說完，周瑾宴再次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就這么冷冷地看著她，手上的動作格外地狠，絲毫沒有因為她是女孩子就手下留情。
    風度應該給值得的人，但她不是。
    “你找死。”周瑾宴冷冷吐出了三個字。
    喬北是真的被他的眼神嚇到了。
    她張開嘴，努力呼吸著，整個人臉色都發青紫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一命嗚呼的時候，周瑾宴松開了她。
    喬北彎腰，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周瑾宴站在對面，一點兒表示都沒有。
    喬北知道周瑾宴不可能再跟她溝通什么了。
    按照他的個性，說不定還會再對她動手。
    考慮了一下風險性之后，喬北從他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雖然剛才周瑾宴已經那樣警告過她，但是喬北仍然堅信，周泓和盧珊絕對不會同意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從盈科出來之后，喬北打開車門上了車。
    上車之后，她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你幫我一個忙……”
    **
    接下來一周，廖璇辦了房子的過戶手續，將首付的錢一次性刷卡付清了。
    辦好手續之后，廖璇就開始準備搬家的事兒了。
    她在這邊和余振南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東西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搬走的。
    廖璇這一周的時間都在整理，下班回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兒人就是收拾東西。
    這樣持續收拾了一周之后，終于趕在周末的時候把東西收得差不多了。
    …………
    搬家的那天，廖璇找了個搬家公司，莫笑蓓幫著她一塊兒搬了家。
    廖璇搬家那天是周日，余振南也在家。
    廖璇搬家的時候，余振南就在沙發上坐著，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
    等搬家公司的人把東西都收走之后，客廳里只剩下了廖璇、余振南還有莫笑蓓三個人。
    莫笑蓓知道他們兩個人肯定是有話要說的。
    于是，她隨便找了個理由走了。
    “我跟他們一塊兒走，給他們開門，你們聊吧。”
    說完這句話之后，莫笑蓓也走了。
    她這么一走，客廳里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余振南坐在沙發上，抬起頭來看了廖璇一眼，隨口問道：“新買的房子在哪里？”
    “金垣。”廖璇倒是沒有隱瞞。余振南聽過之后點了點頭，“嗯，地理位置挺好的，離醫院也近。”
    廖璇：“是啊，就是因為地理位置不錯，所以買了那里。”
    說完這一句話之后，廖璇主動問余振南：“你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把離婚手續辦一下吧。”
    余振南聽到廖璇這么問之后，無奈地笑了笑。
    廖璇也不知道他的這個笑容具體代表了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她也無心去研究這些。
    廖璇就站在原地，安靜地等著他的恢復。
    過了兩三分鐘，余振南說：“明天去吧，你請個假，上午我們一起去把手續辦了。”
    這一次，余振南的態度倒是很干脆。
    廖璇聽完之后，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好，那我們明早去。”
    辦離婚手續這種事情，越早越好，拖著只會越來越麻煩。
    他們兩個人是真沒什么共同財產，結婚這么多年又沒有孩子，這種情況離婚，成本和代價都很小。
    “嗯，那明天早上民政局門口見吧，”廖璇說，“在他們上班時間就過去。”
    “跟你父母說了沒？”余振南沒接廖璇的話，而是冷不丁地拋出了這個問題。
    廖璇聽完他的問題之后，一陣頭疼。
    這個問題一直都她想要逃避的。
    她作出離婚的打算這么久了，每次想到這個問題都會頭疼，因為實在是想不出什么結果，所以只能下意識地選擇逃避。
    “……還沒說。”沉默了一會兒之后，廖璇說：“等辦完了再說吧。”
    聽到廖璇這么說，余振南笑了笑：“你這是打算先斬后奏了。”
    廖璇沒接話。
    余振南又問：“離婚之后有什么打算嗎？要和他在一起？”
    廖璇搖搖頭，“目前還沒有什么打算，可能會一直一個人過下去。”
    “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幫忙，隨時找我。”余振南叮囑了她一句，“還有，工作不要太累。”
    聽著余振南這么說，廖璇有些恍惚。
    她認真想了想，離婚前能這樣平靜的夫妻，應該真的挺少的。
    一般情況下，其他夫妻離婚都是吵得不可開交，因為離婚鬧翻臉的也不在少數。
    而她和余振南能夠做到這么和諧，也是很不容易了。
    想到這里，廖璇笑了笑。
    可能真的是沒有感情了吧，所以面對所有事情都能做到平靜。
    哪怕彼此背叛了，仍然是這樣平靜。
    和余振南聊了幾句，廖璇就從家里出來了。
    她走的時候，余振南送她到了門口。
    和他道別之后，廖璇走進了電梯。
    余振南站在門口沒有動，就這么看著她走進了電梯。
    電梯的門緩緩地關上，廖璇就這樣看著余振南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
    那一瞬間，她仿佛在和自己的青春道別。
    她曾經那樣深愛過他，可是最后，他們兩個人仍然沒能逃過分開的命運。
    廖璇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敵不過時間。
    當初結婚的時候，她是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幸福一輩子。
    甚至，一直到現在，她也是相信愛情的。
    只是——她不相信自己能遇上這樣的愛情。
    **
    廖璇下樓之后，就看到莫笑蓓站在樓宇門門前等著她。
    廖璇剛走近，莫笑蓓便問她：“聊什么了？他有說什么時候去跟你辦離婚手續嗎？”
    廖璇點了點頭，“明天就去。”
    莫笑蓓聽到廖璇這么說，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這下徹底斷干凈了，以后你也別和他來往了。”莫笑蓓拍了拍廖璇的肩膀，“走吧。”
    廖璇點了點頭，跟著莫笑蓓上了車。
    上車之后，廖璇一直在思考剛才余振南問的那個問題——
    離婚的事兒，她應該怎么跟父母開口？
    如今他們兩個人都年齡大了，聽到她離婚的消息，情緒上肯定是會受刺激的。
    光是想想可能發生的事情額，廖璇就頭疼得不行。
    想到這里，廖璇抬起手來抓了一把頭發。
    她很少有這樣暴躁的時候。
    莫笑蓓看到她做出這個動作，馬上前來詢問：“璇璇，你怎么了？有問題跟我說。”
    廖璇現在確實是需要人傾訴。
    她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思考了幾秒鐘，然后對莫笑蓓說：“我在想，離婚的事情怎么和我爸媽說。”
    莫笑蓓：“實話實說啊，是他出軌了，你離婚，這不是很正常嗎？”
    對于莫笑蓓來說，說出這種話確實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兒。
    但是，廖璇是做不到的。
    可是，如果不這么說的話，她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別的理由了。
    莫笑蓓見廖璇不說話，便問她：“你在擔心什么？”
    廖璇抿了抿嘴唇，“也沒什么……那就這么說吧。”
    莫笑蓓：“其實沒什么，你說了，就算他們反對也沒什么用，人生是你的人生，就算你按照他們的要求走了接下來的路，他們也沒辦法對你負責的。”
    在這種事情上，莫笑蓓確實比她看得透徹。
    廖璇仔細思考了一下莫笑蓓的話，然后深吸了一口氣，“嗯，離婚之后我再和他們說吧。”
    搬完家之后，莫笑蓓陪著廖璇在家里頭簡單歸置了一下。
    收拾好之后，兩個人去外面吃了一頓晚飯。
    搬家之后，廖璇的心情和狀態都還不錯，這一點莫笑蓓完全感覺得到。
    馬上就要開始新生活了。
    她確實是應該開心的。
    ………
    吃完飯之后，莫笑蓓和廖璇就各回各家了。
    跟廖璇分開之后，莫笑蓓第一時間給周瑾宴打了電話。
    周瑾宴那邊接電話接得很快。
    電話接通后，莫笑蓓直接對周瑾宴說：“有個好消息分享給你。”
    莫笑蓓一這么說，周瑾宴基本上就猜到是什么消息了。
    周瑾宴：“嗯，你說。”
    莫笑蓓：“她今天搬出來了，明天去辦離婚手續。”
    說到這里，莫笑蓓停了一下，笑著對周瑾宴說：“恭喜你啊，馬上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聽著莫笑蓓的恭喜，周瑾宴也笑了起來。
    這種事情，確實是該恭喜的。
    他藏著掖著這么多年，現在終于有了光明正大站在她身邊的機會。
    笑完之后，周瑾宴對莫笑蓓說：“謝謝你。”
    莫笑蓓：“不用這么客氣，那你接下來有什么計劃？你那個未婚妻搞定了沒有？”
    周瑾宴：“不會再有她什么事兒了。放心。”
    莫笑蓓：“那你父母那邊呢？你要不要先讓他們做個心理準備？”
    周瑾宴：“不用，我會直接帶她回去。”
    周瑾宴的態度十分堅定。
    莫笑蓓被他堅定的態度逗樂了，笑著說：“好，那就看你的了。”
    和莫笑蓓聊了幾句，周瑾宴便掛上了電話。
    打完這通電話之后，周瑾宴突然就輕松了——
    他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多久沒這么輕松過了。
    如釋重負的感覺。曾經他是真的以為自己等不到她離婚了。
    曾經的奢望如今成了真，他怎么可能不高興？
    只要她離婚了，一切都好說。
    他可以追她，可以去醫院等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一起在外面的餐廳吃飯。
    這些……都是他之前不能做的。
    若不是認識她，他真的不會相信，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委屈到這種程度。
    好在，終將等來了云開月明的一天。
    **
    廖璇本以為自己搬家之后會認床睡不好，
    沒想到，這天晚上，她睡得特別沉，一整夜都沒醒來一次。
    她是晚上九點鐘睡的，一覺悶到了第二天早晨七點才醒來。
    起床之后，廖璇就開始為出門做準備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吃了兩片面包，她就出門了。
    廖璇拿著證件來到民政局門口的時候，余振南正好也到了。
    下車后，他們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余振南臉上仍然掛著笑容。
    他拿著結婚證走到了廖璇的面前，笑著問她：“換了地方，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廖璇點了點頭，“挺好的。”
    余振南：“嗯，我們走吧。”
    他們兩個人來得早，離婚窗口這邊沒什么人。
    辦離婚手續的時候，那工作人員看到他們兩個人的年齡差，臉上明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表情，廖璇記得很清楚。
    當初她跟余振南來辦結婚證的時候，工作人員也有過類似驚訝的表情。
    現在想想，那些事情都很久遠了。
    離婚手續很快就辦好了，結婚證換成離婚證，也不過是不到十分鐘的事情。
    辦完手續之后，廖璇和余振南兩個人一起從民政局里走了出來。
    走出來之后，廖璇先和余振南道別：“我先走了。”
    余振南點點頭，就這樣看著她。
    看了大概有一分鐘的時間，他才說：“以后好好照顧自己。”
    “你也是。”廖璇的態度也很溫和。
    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恨余振南的，很多人也認為她應該恨他。
    但是，真到分開的這一刻，她的內心卻無比平靜。
    沒有愛，也沒有恨，甚至都沒有遺憾。
    她不會恨他，也不會怨他浪費了她多年的青春。
    嫁給他是當初的她做出的選擇，這后果，自然要如今的她來承受。
    值得慶幸的是，她總歸是醒悟了的。
    雖然中間牽扯的時間有些長，但最后結果是好的。
    廖璇站在民政局門口，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離婚證，然后抬頭看向了頭頂的天空。
    天很藍，陽光明媚，一陣微風拂過臉龐，舒服極了。
    ………
    廖璇請了半天的假。
    辦完離婚手續之后，她就回去上班了。
    離婚之后，生活和工作似乎也沒有什么變化。
    唯一不同的，應該就是沒有周瑾宴來找她了——
    想到周瑾宴，廖璇心口還是有些難受。
    她知道的，她不止和余振南結束，也跟周瑾宴結束了。
    從今以后，她的生活里都不會再有這兩個人的出現。
    廖璇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還是及時地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隨后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
    下午，喬北收到了朋友發來的短信，短信里說，廖璇和他丈夫離婚了。
    收到這條短信之后，喬北的表情立馬嚴肅了起來。
    她之前一直覺得廖璇不會離婚，她和周瑾宴的關系沒辦法光明正大，周瑾宴自然也就不可能帶她回家見周泓和盧珊。
    之前周泓給周瑾宴下了最后通牒，這件事兒喬北也是知道的——
    她本來以為，自己再等半年，就能等到一個好結果。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廖璇離婚了。
    雖然不知道她離婚的目的，但是喬北很清楚，廖璇離婚，就等于給了周瑾宴全新的希望。
    一旦廖璇離婚，周瑾宴絕對不會對她放手。
    想到這里，喬北捏緊了拳頭。
    她怎么可能放任事情這樣發展下去？
    喬北思考了一陣子，放下手機，走到了書房。
    她現在也顧不得周瑾宴會怎么對待她了。
    她只知道，既然她和周瑾宴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她也不怕什么了，哪怕周泓和盧珊認為她是個喜歡背后告狀的人也無所謂。
    她一定要把廖璇和周瑾宴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給周泓和盧珊——
    大不了，就拼個魚死網破，她一點兒都沒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