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能把耍流氓的話說得這么理所應當的人，真的太少了。
    周瑾宴絕對就是其中一員，而且，段位還很高。
    廖璇被他抱在懷里，身上很快就滿是泡沫了。
    她的心跳得一直很快，今天晚上，她一直都這么反常。
    她記不清楚自己多少年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五年？還是七年？
    當初她也是會臉紅心跳的，
    但是時光和現實將她所謂浪漫主義情懷全部磨滅了，
    剩下的只是包裹在心房上那層厚厚的鎧甲。
    她不敢再愛，也不敢再動心。
    她以為自己余生都能守好自己，
    沒想到，在周瑾宴逼迫下，最終還是丟盔棄甲，到了這種程度。
    廖璇在周瑾宴懷里閉上了眼睛——她還能再做夢嗎？
    她和周瑾宴的差距，比當初她和余振南的差距多得多。
    當初她和余振南在一起，余振南的長輩是沒有反對過的，只是她的父母比較不能接受。
    但，如果她和周瑾宴……那絕對是雙方父母都反對的。
    他們兩個人不僅是年齡差距的問題，還有她結過婚這件事兒……
    正常的父母，絕對不會接受。
    況且，她之前也知道了，周瑾宴的父母是比較傳統的。
    她已經不是二十多歲了，沒有太多的精力為了感情做斗爭。
    很累。
    “怎么不說話了？”周瑾宴見廖璇閉上了眼睛，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恨不得通過這個動作把她融到自己的身體里。
    “我想聽你的聲音。”這句話，他是貼在她耳邊說出來的。
    廖璇聽到他這么說，略顯無奈。
    她睜開眼睛，抬頭看著他。
    他的頭發是濕的，臉上也是濕的，下頜骨正在往下滴水。
    廖璇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抬起手來摸上了他的臉。
    周瑾宴摁住了她的手，看到她聚精會神的眼神后，低笑了一聲，“我好看嗎？”
    “嗯，好看。”
    在這一點上，廖璇倒是不忸怩。
    她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一點。
    周瑾宴聽到她這么說，笑了。
    他聽過很多夸獎，但是沒有一次能讓他像現在這樣開心的。
    周瑾宴笑過之后，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那你喜歡我的臉嗎？”
    “好看的皮囊，沒有誰不喜歡的。”廖璇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周瑾宴聽完之后，笑了笑：“意思是你喜歡我的臉？”
    廖璇：“我說過了，好看的皮囊誰都喜歡，當然也包括我。”
    周瑾宴笑了笑，“那你還不好好把握，嗯？”
    廖璇：“……”
    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周瑾宴這話是什么意思。
    但是，對于這種話，她沒辦法給任何回應。
    廖璇的沉默代表什么意思周瑾宴也知道，
    和她聊這種話題，本身就是自討沒趣。
    周瑾宴也不繼續了。
    他摟著她走到了花灑下，打開水，抱著她繼續洗。
    ………
    兩個人在浴室里呆了有半個小時才出來。
    出來的時候，廖璇身上穿了周瑾宴的睡衣。
    雖然她個子挺高的，但是在周瑾宴面前還是很嬌小。
    穿上他的睡衣之后，廖璇整個人看著都小了一號。
    周瑾宴看著廖璇穿著自己的睡衣坐在床上的畫面，內心竟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大概男人都是這樣吧，看到女人穿著自己的衣服坐在自己的床上，總是會有一種成就感。
    周瑾宴在床上躺下來，圈住了她的腰，將頭枕到了她的大腿上。
    他抬眼，就這樣和她對視著。
    房間內很安靜，安靜到他們能清楚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兩個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更顯得曖昧。
    廖璇看到周瑾宴頭發有些亂了，便動手替他整理了一下。
    然后，她又抬起手來摸了摸周瑾宴的額頭。
    他的體溫雖然還是不太正常，但是已經比之前好了太多。
    意識到這一點，廖璇松了一口氣。
    她舔了舔嘴唇，開口：“明天早上就可以退燒了，這段時間你要注意休息，空調溫度別開那么低了。”
    周瑾宴聽到她這么說，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廖璇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卻聽到了他的聲音。
    他說：“真想一直這么病下去。”
    廖璇被他的話弄得無奈了，抬起手來拍了拍他的臉，“你說什么傻話。”
    是傻話嗎？大概是吧。
    若是從別人口中聽到這種話，他定然是會唾棄的。
    但是，面對廖璇，他早就活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樣子。
    索性破罐子破摔，也沒什么好顧慮的了。
    **
    晚上周瑾宴什么都沒有做，就這樣抱著廖璇睡了一夜。
    他這段時間太忙，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再加上她陪在身邊，周瑾宴就睡得更安穩了。
    晚上十點鐘睡著的，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七點。
    醒來的時候，廖璇還在他懷里躺著。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自從那件事兒之后，他們兩個人雖然一直有發生關系，但是廖璇從來沒有在這里過夜，他也再沒機會這樣抱著她睡覺了。
    若不是因為他生病，廖璇大概也不會留下來。
    周瑾宴醒來之后，將廖璇抱得更緊了一些，低頭，吻從她的額頭一路往下，
    鼻尖，人中，嘴唇，下巴，再到脖子。
    廖璇是被周瑾宴這么吻醒的。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周瑾宴正埋在她的脖子里吻著。
    廖璇習慣性地抬起手來推了他一把，“別鬧了。”
    周瑾宴見她醒了，便停了下來。
    廖璇抬起手來摸了摸周瑾宴的額頭，他已經退燒了。
    廖璇松了一口氣，然后對他說：“你退燒了，今天把熱傷風的藥吃一頓，等身體徹底好了再忙工作吧。”
    “我去給你弄早飯，弄完早飯我該回去了。”
    昨天一整夜沒回去，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廖璇今天不可能再繼續在這里陪著他。
    不然的話，余振南一定是會懷疑的。
    周瑾宴聽廖璇的話就知道她這是什么意思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松開了她。
    “我就說，我還是一直病著比較好。”
    他這話說得有些哀怨。
    廖璇聽到她這么說，馬上道：“以后別說這種傻話，沒什么是比身體健康更重要的。”
    “……”周瑾宴沒接話。
    她剛才“教訓”他的樣子，真的很像在跟小孩子說話。
    廖璇從床上起來，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后又換了衣服。
    打點好自己之后，廖璇就下樓去給周瑾宴做飯了。
    周瑾宴坐在床邊，看著廖璇走出臥室，抬起手來揉了揉眉心。
    昨天晚上就像是他的一場美夢，現在，夢該醒了。
    **
    陸彥廷和藍溪離婚的消息傳出去之后，江城的八卦媒體就沒停歇過，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媒體都在報道這些事兒。
    當然，矛頭基本上都是對準藍溪的。
    陸彥廷和藍溪離婚之后，藍溪也離開了江城，這件事情算是塵埃落定了。
    沈問之還是沒有醒過來，周瑾宴時不時會過去看看。
    沈問之出了一次車禍，他父母也徹底想開了，不再逼迫他和唐曼殊在一起。
    不過，沈問之人還沒醒過來，說這些事兒也是假的。
    ………
    周瑾宴的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節奏。
    八月底，喬北的實習結束了。
    周瑾宴對喬北一向沒什么耐心，她的實習結束之后，周瑾宴頓時就輕松了。
    以后少了個人每天煩他，他當然輕松。
    實習結束的那天正好是周五，喬北特意挑了下班時間去找周瑾宴。
    喬北走到周瑾宴辦公室門口，又聽到了他打電話的聲音。
    這語氣，不用猜，也知道是給是給誰打的。
    “嗯？今天晚上試試看。”
    “上次那個姿勢很爽吧？”
    周瑾宴說的話，簡直可以用“不堪入耳”來形容。
    雖然喬北常年在國外生活，作風算是開放，但是對于周瑾宴的一些用詞，仍然接受無能。
    聽著這些，她對廖璇的厭惡更甚。她真的不知道，世界上怎么能有這么不要臉的女人。
    明明自己有老公，卻跟別的男人糾纏了這么長時間。
    ——難道她老公就不管她嗎？
    喬北站在辦公室的門口，捏緊了拳頭。
    ………
    等到周瑾宴打完電話之后，喬北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抬起手來敲門。
    得到周瑾宴的允許后，喬北走進了辦公室。
    周瑾宴抬眸，看到喬北之后，臉上隱約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
    面對她的時候，他從來不會掩飾自己不耐煩，喬北又擅長察言觀色，自然一眼就看得出來。
    周瑾宴對她和對廖璇的態度，截然不同。
    簡直可以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來形容。
    喬北內心自然是不平衡的，是人就有嫉妒心，
    更何況，她一廂情愿了這么久，周瑾宴都不肯給她任何回應，只是一個勁兒地圍著廖璇轉。
    這么一想，她就更加不平衡了。
    不過，這些負面情緒，喬北都藏在了心里。
    她表面上還是保持著微笑，語氣也和平日沒有什么差別。
    “瑾宴哥，這段時間謝謝你照顧我，我爸說周六晚上想請你吃個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這頓飯若是喬北請的，周瑾宴一定是不會去的。
    但是，她搬出了長輩。長輩親自邀請，如果他不去，就顯得不合適了。
    況且，周泓和喬成吉關系一直都不錯，
    兩家長輩的交情在那里，周瑾宴就算再不喜歡喬北，都不能拂了長輩的面子。
    周瑾宴點頭答應了下來，“可以，時間地點發給我吧。”
    喬北聽到周瑾宴的回答之后，驚喜了一把：“好，那我一會兒發給你。”
    周瑾宴：“還有別的事兒嗎？”
    喬北：“沒有了。”
    周瑾宴：“哦，那下班吧。”
    喬北：“瑾宴哥，我大概明年這個時候就會回來了，把學校安排的實習做完，我一定會回國的。”
    說到這里，喬北停頓了一下，笑著問他：“到時候我還能來盈科為你工作嗎？”
    “隨便你。”對于她的問題，周瑾宴倒是回答得很隨意。
    他說：“你想來，走面試就好了。”
    這句話背后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他在告訴她，下次絕對不會讓她用后臺關系進來。
    喬北這么聰明，怎么可能聽不出。
    不過，就算聽出來了，她也沒生氣，仍然保持著微笑。
    “好，那我一定會努力的。”周瑾宴沒表態。
    喬北說完之后就走了。
    她走后，周瑾宴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回家。
    **
    廖璇照例還是每周都會來找他一次。
    他們兩個人心照不宣，一些不愉快的話題直接略過，最近相處得倒也算得上愉快。
    周瑾宴能感覺到廖璇對她的態度在一點點變化，
    現在他們兩個人在那件事情上幾乎已經沒有底線，他說什么，她都會配合。
    這些事兒周瑾宴沒跟任何人提過。
    他偶爾會和莫笑蓓聊聊天，莫笑蓓總是跟他說，廖璇肯定是喜歡上他了，
    他的持久戰遲早有一天會勝利。
    周瑾宴很清楚莫笑蓓這么說很有可能只是為了安慰他，
    但聽了莫笑蓓的話之后，他確實會有一種看到希望的感覺。
    他在努力學著不計較，不過問，把所有思考的余地都留給她，同時也給自己一些時間。
    就像莫笑蓓說的那樣。
    如果兩年的時間還是捂不熱，那說明他們兩個人可能真的不合適。
    到時候，他也該考慮放手了。
    ………
    廖璇下班比他早，周瑾宴回去的時候，廖璇已經在廚房里忙活了。
    周瑾宴進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兒，他換了鞋走到廚房，廖璇正好炒完最后一個菜。
    看到他之后，廖璇笑著說：“你回來了，正好吃飯。”
    每次看到廖璇這樣，周瑾宴都會有種錯覺——
    他們是結婚多年的夫妻。
    不過，這個念頭一冒上來，馬上就被打回去了。
    他知道，這念頭最多也只是他的奢望。
    周瑾宴坐下來，打算和廖璇一起吃飯。剛拿起筷子，手機響了。
    周瑾宴的手機響起來之后，廖璇馬上安靜了下來。
    這段時間，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周瑾宴經常性地會接電話。
    廖璇習慣性地不去打擾他，只要他手機一響，她馬上就會安靜下來。
    甚至，呼吸的節奏都會放慢。電話是周泓打來的。
    周瑾宴接起電話，“爸，有事兒？”
    “沒事兒還不能給你打電話了？你這小子。”周泓顯然是對周瑾宴的問題有所不滿。
    周瑾宴聽完他的話之后笑了笑，“難不成您是想我了？”
    周泓：“明天晚上，你喬叔請吃飯，六點鐘在御河灣，你別遲到。”
    周瑾宴：“嗯，我知道。”
    周泓：“北北跟你說的？”
    周瑾宴：“嗯，今天她下班的時候跟我說的。”
    周泓聽到周瑾宴這么說，呵呵笑了起來：“看來你和北北最近感情培養得還不錯。”
    餐廳里很安靜，周瑾宴聽筒的聲音也不小，
    廖璇無心去偷聽他的通話內容，但就算不刻意聽，仍然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北北”是誰，她不清楚。
    不過，聽到周泓說“培養感情”的時候，廖璇就猜到了，對方肯定是女的。
    這么一想，她又想到了那天晚上無意間看到的場景。
    跟他一起吃飯的那個，是不是就是周泓口中的“北北”？
    仔細想想也是，周瑾宴今年都要三十了，
    這個年齡，他父母肯定也著急了。
    更何況，他家庭條件不差，自身條件又這么優秀，父母給他介紹對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找個年齡家庭都相當的人，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這么想著，廖璇不由得捏緊了筷子。
    明明知道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但是真正擺在眼前的那一刻，她竟然還是難受了。
    女人，果然是不長記性。曾經吃了一次虧，如今還要再吃第二次。
    “你打電話來就為了說這個？”周瑾宴對周泓說，“沒什么別的事兒我掛了。”
    “行，那你明天準時到，穿正式一點兒。”周泓囑咐了一句。
    周瑾宴：“哦，知道了。”
    應了一句，他便掛上了電話。
    廖璇埋頭吃著飯，卻味同嚼蠟。
    周瑾宴掛上電話之后，也沒跟廖璇解釋電話的事兒。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餐廳里的氣氛明顯不太對了。
    最后，是廖璇按捺不住，先開了口。
    廖璇對周瑾宴說：“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吃完飯就先回去了，下周再來找你吧。”
    周瑾宴下意識地追問：“你哪里不舒服？”
    “有點兒頭疼。”廖璇隨便胡謅了一個理由，“最近在寫論文，有點兒忙。”
    周瑾宴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仔細觀察著她的臉色，發現她的臉色確實是有些難看。
    所以，周瑾宴沒懷疑什么。
    他說：“一會兒我開車送你回去。”
    她頭疼，開車有風險。
    “不用了。”廖璇拒絕，“你不是明天還有事兒嗎，早點兒休息吧。”
    “不是什么要緊事兒，先送你吧。”周瑾宴說，“跟我爸陪一個朋友吃飯，去不去都行。”
    廖璇聽完周瑾宴的話之后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
    一分鐘的沉默之后，廖璇深吸了一口氣，放下筷子，抬起頭來看向了周瑾宴。
    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嚴肅，周瑾宴看著她的變化，愣了一下。
    “怎么了？”
    “周瑾宴。”廖璇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聲線倒算得上平靜。
    周瑾宴被她這么一喊，心頭一緊：“嗯？你說。”
    廖璇抿了抿嘴唇，稍做醞釀后，才開口：“如果你有了合適的結婚對象，我們的關系就提前結束吧。”
    聽到廖璇這么說，周瑾宴原本溫和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
    他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廖璇：“你這話什么意思？”
    廖璇搖搖頭，“沒別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到了，跟你提一句。”
    她停頓了一下，又說：“你年齡也不小了，你父母應該有給你安排，如果有條件不錯的就去見一見，你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很好的——”
    “你這是在為了跟我分手做準備？”周瑾宴冷著臉打斷了她的話。
    廖璇笑著搖了搖頭，“怎么會，我只是隨口那么一說。”
    “以后不要說，我不想聽這種話。”周瑾宴警告她。
    廖璇“嗯”了一聲，“好，我明白了。”
    周瑾宴看著她憔悴的樣子，突然就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有些太強硬了。
    周瑾宴調整了一下情緒，放柔了語調對她說：“先吃飯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嗯？”
    周瑾宴的態度和廖璇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之前她也說過類似的話，周瑾宴聽到之后鐵定是會發脾氣的。
    但是，這一次，他竟然還能用這樣的態度對她。
    想到這里，廖璇眼眶突然有些酸。
    她到底在做什么，一直這樣拖著他……
    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廖璇第一次情緒崩潰了，竟然就這樣哭了起來。
    不是抽泣，是嚎啕大哭。
    周瑾宴都被她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