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大地遍地烽火,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州——冀州,早已是餓殍遍野,民不聊生。
幾路大軍,四五十萬兵馬,每天消耗的糧草都是天文數字,運輸糧草所需的民夫更是不計其數。
如今已是春耕的季節,整個冀州西部、南部,卻是無人再敢出去播種,大片大片的農田就這么荒蕪了。
沒人播種,就意味著來年沒有收成,但軍隊每天還是要消耗糧草的,于是又接著橫征暴斂。尤其是現在袁尚掌控的魏郡東部、清河、巨鹿、安平、渤海等郡,物價飛漲。
青壯們害怕被拉去做壯丁,更害怕被抓去充軍,所以每天都有人在逃亡。逃到袁譚的青州,或者曹操治下的兗州、豫州,亦或者是高歡控制的常山、中山和幽州境內。
人口的流失,糧草的短缺,更加速了冀州的衰敗。昔日人口稠密的天下第一大州,如今已是千里無人煙,到處都是荒蕪的村莊,只剩下一些由大族建立的塢堡,或者是由忠于袁氏的官員,守衛的城池。
相比于其他各郡百姓只是逃亡,然后成為流民而言,最慘的還屬魏郡的百姓。
魏郡西部的百姓,都成了并州軍的口糧。
魏郡北部的百姓,很多都死于戰火之中。
許多百姓常常在逃亡路上遇到軍隊,然后就被抓走當了壯丁,或者就這么被戰火波及到,然后死了。
張飛最近抓了很多壯丁來充軍,為了盡快提升他們的戰斗力,所以訓練起來十分嚴厲。許多新兵在訓練時出了紕漏,或者偷懶,張飛就將他們抓起來鞭打,許多無辜之人就這么被他活活打死。又或者拉著一些壯丁,陪他一起借酒澆愁,如有不從,便一酒壇子砸死。
尤其是在袁紹死后,張飛就變成了一只受傷的猛獸,每天脾氣都暴躁得很。何況,如今軍糧不濟,又頂著沉重的壓力,整個人的脾氣就更加火爆了。
反觀冉閔,這一年來小日子倒是過的不錯。一連串的勝利,也將冉閔的事業推向了頂峰,整個人顯得意氣風發。加之打了許多勝仗,繳獲了大量糧草、輜重,再加上趙國境內原本的糧草儲備,讓只剩三萬余軍隊的冉閔,根本就不用擔心糧草問題!
志得意滿的冉閔,本是劉淵養子,如今得知了養父劉淵病逝的消息,整個人都活泛了。
他想要自立,不想再給劉淵的廢物兒子打工了。在冉閔的眼里,劉淵的兒子們都是廢物!
但是如今有個棘手的問題,那就是劉琨乃是對劉淵忠心耿耿之人,又奪走了他兩萬余步兵的兵權,這就讓冉閔很不痛快!
于是,他便常常邀請劉琨一起,攻打張飛大軍!一方面消耗劉琨的軍力,另一方面尋找打敗張飛的契機!
但是,冉閔引以為傲的乞活軍,已經只剩下不足萬人了。這支軍隊可是他這些年來的心血,兵員都曾經來自匈奴人、鮮卑人手中,被解救下來的奴隸!他們此生只認冉閔一人,也只聽從冉閔一人的命令。所以冉閔指揮這支軍隊時,如臂使指,戰斗力自然也就強大無匹!
現在損失的兵力無處補充,冉閔就只能將目光放在受苦受難的冀州百姓身上了。
于是,冉閔帶著乞活軍,時常在魏郡、趙國,甚至巨鹿一帶游蕩,專門找機會攻打那些大族的塢堡。他覺得大族養著的奴仆、佃戶,也和昔日匈奴人、鮮卑人圈養的奴隸差不多。
他攻破了許多塢堡,解放了許許多多窮困的百姓,然后從中挑選青壯,補充進了乞活軍中。加之他也不缺戰馬,所以僅僅半年的時間,他就將乞活軍的人數補充到了兩萬人,無敵的乞活軍又回來了!
這讓冉閔很是高興,便自封為“武悼天王”!然后將目光放在了逃到安平郡信都城的袁尚身上,就等著袁尚離開堅城,他便能帶著乞活軍前去將之擊殺!
袁尚很絕望,派使者去高歡那里請求援軍,結果高歡回復他,讓他自己帶人逃過去!從信都到涿郡,雖然中間只隔著一個中山國,但冉閔的騎兵四條腿,可比他們的兩條腿快得多!
這群人早已被冉閔騎兵的強大給打怕了,如今哪里敢再互相支援?又哪里敢再離開堅城,去到野外?
但困守孤城也不是辦法,所以袁尚便在城內招募青壯,好不容易連同殘兵在內,有了兩萬人!于是,袁尚就以審配為將,日日訓練,只求有朝一日能夠擋住冉閔,擋住乞活軍,幫助他逃到安全的地方。
有文丑、韓猛守在常山,又有高歡的得力干將——段韶守在中山。所以到時候,只要袁尚能逃到中山境內,他就安全了,他心里這么想著。
而高歡相比袁家兄弟,無疑是個厲害角色,雖然之前打不過冉閔,但那也只是吃了步兵對上騎兵的虧!
他除了坑表弟之外,心里還在醞釀著一個大計劃!
他要建立一支大軍,到時候先北上打退鮮卑人,再南下打敗冉閔!然后集結各路大軍,也像曹操和石勒一樣,統帥個十五萬,二十萬人,最后稱霸河北!就像當初,他的舅舅那樣!不,他想要比他的舅舅更強!
為了實現這一計劃,高歡在當上幽州刺史之后,便將治所設在了涿郡的涿縣。然后委派段韶率領一萬大軍,前去鎮守中山國。
又將在涿縣挖掘到了一名人才,叫做祖逖,任命他去薊城,擔任廣陽郡太守。此人能文能武,又心懷大志,所以與高歡一拍即合。
然后除了這一系列的防御措施外,高歡還鼓勵冀州流民,前來歸附。然后將許多無主之田,分給他們。百姓在有了田地以后,自然就愿意安心留在高歡的治下。
高歡同時還鼓勵治下的青壯參軍,一起抵御鮮卑人,抵御并州軍!
因此,青壯們參軍的情緒很高,很多人都加入了高歡的軍隊,當然也有就近加入韓猛、段韶軍中的。
而趙云在遼西,也在慢慢恢復著原氣。三個月前與鮮卑人的幾次交戰,讓他明白了這些異族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
昔日一漢可敵五胡,而如今一換一都難,所以趙云要重建他的騎兵部隊,然后守住幽州這片家園。
好在遼西等邊郡,根本不缺戰馬,更不缺想要保家衛國的熱血男兒。所以趙云騎兵的重建工作進行得很順利,每天便與副將田豫一起,帶著弟兄們在邊境巡邏,同時這也是操練。
而在得知袁紹死后,高歡便派人來聯系了趙云。趙云在與田豫商量以后,決定效忠這位新晉的幽州刺史。
因此,高歡很高興,計劃終于在一步步實施了。只要等袁尚被冉閔擊殺,他便能名正言順的掌控冀州,連同冀州和幽州,匯集兩州軍隊,成為一路大諸侯!
注:祖逖,字士稚,涿郡范陽人,杰出的軍事家、民族英雄。祖逖出身于范陽祖氏,就被時任幽州刺史的高歡看中,出任廣陽太守,負責鎮守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