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螢很是糾結(jié), 她舍不得跟長青分開, 讓長青去北雍就學(xué)，又舍不得放棄這么個(gè)好機(jī)會，怕日后長青不能一展抱負(fù)。
    柳長青似乎是明白她的心思, 從京城回來的路上，就明白地跟她說道：“秋螢, 縣學(xué)就很好，我不去北雍。”
    可他越是如此說, 秋螢心里越是拿不定主意。她幾次張口想大方地說：“你去吧, 長青哥。反正停云樓在京城還開著，我以后還可以去看你。”話到嘴邊了，卻怎么也說不出去。
    柳長青見他一路上都悶悶不樂, 便道：“秋螢, 我實(shí)話告訴你吧，就是你讓我去, 我自己也想去, 爺爺也不會同意我去的。”
    這下子換秋螢想不通了，她問：“為什么啊？”
    柳長青眼里也閃過一絲不解，良久才道：“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爺爺從小就對我說過，做人不必太出色, 平凡平安才是真。十分聰明用七分，留得三分予后人。”
    說完長青目中流露出一絲后悔的神色，他低頭道：“這次在京城, 我放肆了。”
    秋螢連忙安慰道：“才不是呢，長青哥，你不知道你有多威風(fēng)多厲害啊！你真聰明，你一個(gè)腦袋頂我十個(gè)，府尹大人多么賞識你啊，還有那些百姓，不知道多么佩服你。”
    長青淡淡一笑，忽然若有所悟地說：“凡事難得糊涂，爺爺一直不希望我鋒芒畢露，肯定是有他的考慮的。或許這樣真的會折了福氣的。”
    秋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了起來道：“要說柳爺爺也真是奇怪，還記得你中了頭名秀才，人家去報(bào)喜的時(shí)候，他一點(diǎn)也不見多么高興。只說著，能中就行了，干嘛要考個(gè)第一名？”
    秋螢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下去，喃喃地說：“不過長青哥，或許我可以理解柳爺爺?shù)男那槟亍Ｄ氵@次在京城里破了鹵牛肉一案，我才發(fā)現(xiàn)你就算淡淡地站在人群里不說話，也是與別人不同的。怎么說呢，你眼睛里有一種光芒，身上有一種氣度。是那種有必勝之心的從容。之前在村子里的時(shí)候，我覺得我的長青哥誰也比不上，沒想到到了京城這種人杰地靈的地方，我的長青哥，還是誰也比不上。我是又高興又憂心。”
    柳長青聽她如此在意自己，自然是心花怒放，手下不由得按轡緩行，只想著多和她獨(dú)處一會兒。
    柳長青道：“到了密云，你是先去宛知姐那里送信，告之他們兄弟倆被留在京城一陣子，還是直接回銅鑼灣呢？”
    秋螢嘆氣道：“長青哥看著辦吧，我與你一起。”說完甚是懊惱地接連嘆了幾口氣。
    柳長青掛懷，關(guān)心問道：“這是怎么了？這般不高興？”
    秋螢抬頭懊惱道：“長青哥，我怎么還不長大啊？我好想快點(diǎn)及笄，然后快點(diǎn)嫁給你。再不跟你分開了，你去哪兒我就跟著去哪兒，這樣子無論你去京城也好，天邊也好，我都不用怕了。”
    柳長青心下感動，策馬行到她身邊，伸出雙手。
    秋螢仰臉道：“干嘛？”
    柳長青曖昧一笑：“過來這邊，我抱你騎。”
    秋螢?zāi)橆a通紅，卻仍舊樂顛顛地縱身過來，被他接過來摟在懷里。
    柳長青一手將兩匹馬的韁繩都攏在一起，仍舊是溜溜達(dá)達(dá)地不著急地走著。
    秋螢吃吃笑道：“長青哥，照著這么走，估計(jì)天黑我們到不了密云呢。”
    柳長青還是一點(diǎn)也不急，笑道：“果真如此，那就找人家投宿。”
    秋螢不知怎地，立刻想到了自己和長青哥同屋同床的畫面，登時(shí)連耳朵都紅了起來。閉眼不敢再想，扭頭往長青懷里藏。
    柳長青如今正是十六歲，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對秋螢又是一直愛著護(hù)著疼著到如今，眼見她在自己懷里又羞又惱，偏偏可愛得緊，登時(shí)覺得下腹躥起一股熱流，嚇得他立刻收緊了韁繩。
    馬兒停住了腳，秋螢才從他懷里抬起頭來，悄聲問：“長青哥，怎么停了？”
    長青便道：“日頭正盛，騎馬也累了，前面的小路穿林而過，不如下馬走走？”
    秋螢卻有些猶豫，半晌才應(yīng)下了。
    長青下了馬，笑道：“怎么？騎馬還上癮了？不得累么？”
    秋螢垂首，發(fā)絲悄然自鬢邊滑下一縷來，聲如蟻吶：“嗯，不愿意下來，長青哥身上好聞。”
    柳長青沒有聽清，在問道：“說的什么？”
    秋螢四下瞧瞧，這寂靜的林間小路上，四處不見人影，只有鳥鳴啾啾，登時(shí)大了膽子，涎著臉道：“我說長青哥身上好聞。”
    說完到底害羞，牽過自己的馬快速前走了兩步。
    柳長青也牽著馬隨后跟上，走到她身邊時(shí)湊過去低聲道：“秋螢身上更好聞。”
    秋螢的心如同擂鼓一般，登時(shí)雜亂無章地砰砰亂跳起來，同時(shí)不知從哪里泛起一股燥熱之感，腦門上似乎也冒出了微汗，長青的一切動作言談都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輕輕蹭過她的衣袖，就能引起一串的酥麻之感。
    秋螢覺得自己一定是紅頭脹臉，因?yàn)樗X得自己似乎腦袋都大了。
    柳長青那里也并不好受，虛火一個(gè)勁兒地拱上來，偏偏他還必須壓抑著。眼前雖然是他一早定下的心心念念的小妻子，但成親之前卻絕對不能亂來，何況她還太小。
    正克制著，秋螢忽然停住了腳。
    柳長青訝異地望過去，之間她滿臉通紅牽著馬站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
    柳長青連忙問道：“怎么了？秋螢？不會是中了暑氣吧？”
    秋螢搖頭。
    柳長青再問：“哪里不舒服？”
    秋螢小聲道：“心里。”
    柳長青見她的樣子，微微一笑：“心里慌亂，有點(diǎn)不知所措是么？不曉得如何才能平靜下來？”
    秋螢愕然，似乎是沒想到他能這么清楚自己的感受。
    柳長青笑起來，得意地道：“我的秋螢長大了。”然后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將她摟在了懷里，嘆道，“可惜這病長青哥也治不了，只要我們在彼此身邊，又是獨(dú)處，就難免心思活泛。”
    秋螢舒舒服服地靠在他懷里，滿足地嘆息了一聲，道：“長青哥，你一抱我，我就安心好多呢！可惜大姐二姐對我耳提面命好多次了，不許我沒規(guī)矩，不許我動不動還像小時(shí)候那樣往你懷里藏。我從十歲你就沒抱過我了，長青哥你不好。”
    “我不好？”柳長青問。
    “嗯。”秋螢肯定地道，“你太老實(shí)了！沒人的時(shí)候，你怎么不偷偷抱我呢？沒人的時(shí)候，我好幾次想偷偷去抱你呢！”
    “那你怎么不抱？”柳長青失笑。
    “唉，不行啊。”秋螢嘆道，“我一想你為人比大姐二姐還古板，我要撲過去抱你，說不定你會教育我三天三夜，然后再把這事兒捅給二姐，那我就有罪受了！”
    柳長青捏捏她的鼻子，小聲道：“傻瓜！我保證，這事兒上我絕對開明。”
    說完將她攬得更緊了些，小聲道：“秋螢，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秋螢立刻要求道：“那我以后，瞅準(zhǔn)了機(jī)會的話，能不能隨心所欲想抱就抱？”
    柳長青哈哈大笑起來，秋螢有點(diǎn)窘，最后自己小聲問道：“長青哥，你說，我這樣兒是不是，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發(fā)春了啊？”
    柳長青彈她腦門一下，斥責(zé)道：“傻丫頭，胡說什么呢？可不行這樣說自己。”然后捏捏她的臉蛋，將她抱得更緊，承諾道：“秋螢，以后你只管‘發(fā)乎情’，長青哥來負(fù)責(zé)‘止乎禮’。不過，要記得我受的苦，成親后統(tǒng)統(tǒng)連本帶利還給我。”
    秋螢立刻滿口應(yīng)允：“嗯，長青哥最好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柳長青拉起她的手，送到嘴邊輕輕一吻，好想吮吮她光潔飽滿俏生生的手指肚，卻強(qiáng)行壓制下來，只嘴里說了一句：“秋螢，你真磨人。我以后的日子苦了。”
    秋螢扭頭不樂意道：“長青哥也能抱我啊，這樣不好么？哪里苦啊，是甜才對。”
    柳長青立刻改正錯誤，說道：“是甜，當(dāng)然是甜，甜得長青哥都發(fā)傻了。”
    秋螢這才滿意了，重又上了馬，然后紅著臉扭頭道：“長青哥，還要你抱我騎。”
    柳長青自然是從命，跨上馬背，再次將她攬?jiān)趹牙铮谒l(fā)心印下一吻。忽地得意起來道：“秋螢……”
    秋螢樂呵呵地回頭：“嗯？”
    柳長青放沉了語氣：“要多吃飯！”
    秋螢有些疑惑了：“嗯？”
    “你長得太慢了！”
    秋螢哈哈大笑起來，忽然道：“長青哥，你之前也說過這樣的話呢！”
    柳長青裝傻道：“是么？沒有吧？”
    秋螢鄭重點(diǎn)頭，肯定地說：“有的有的。我十歲的時(shí)候，那天跑去告訴你，我二姐說了，以后不能再讓你抱著，你就這么跟我說了。你說，秋螢，你二姐說的對。不過，你要多吃飯，快快長，等你長大了，還是長青哥抱你，誰也管不著。”
    柳長青紅了臉，嘟囔道：“不是吧？你肯定記錯了。”
    秋螢揮揮拳頭抿緊嘴角道：“我才沒有呢！那天你一直抱著我呢！抱了一下午！后來我都睡著了。”
    柳長青春風(fēng)滿面，心道是啊，你睡著了，所以并不知道，我偷偷親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