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八槍
    梁辰回到家已是晚上八點(diǎn)。
    她先是在琴房呆了一會兒，腦袋里還是空的，胡亂彈了幾首曲子，依然沒有找到任何感覺。
    于是她坐到電腦前，登陸steam，發(fā)現(xiàn)陸景在線。
    lcalive：……
    youhaveme：……
    確定他真的在線后，梁辰改發(fā)微信。
    「橙子」：晚上不是有課嗎？
    「大神」：老師家里進(jìn)小偷了，回去報警了，停課。
    「橙子」：那我們……
    「大神」：那我們……
    「橙子」：不如就……
    「大神」：嗯，就那個……
    「橙子」：雙排！
    「大神」：拒絕。
    「橙子」：為什么不帶我？
    「大神」：我今天有直播任務(wù)。
    「橙子」：886。
    過了幾分鐘，陸景沒回消息，梁辰知道他應(yīng)該是開始游戲了，于是拿出平板，打開鼠標(biāo)直播，搜索“Herman”。
    媽耶，189萬人氣值！
    游戲一開始，陸景和一個叫做66dashun的游戲主播在雙排。他們直接落到了刷車點(diǎn)，所以梁辰看到直播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用車碾死了三個人。
    接下來的十分鐘，兩人配合十分默契，輕輕松松拿到五六個人頭。
    觀眾直呼刺激，滿屏的【666666666】。
    第一輪安全區(qū)刷出來，距離他們所在位置有點(diǎn)兒遠(yuǎn)，兩人便開車跑毒。
    路過大橋時，前方有兩個人，看來是堵橋的。
    “呵。”陸景說，“兩顆鹵蛋頭還敢堵橋。”
    車是66dashun在開，他二話不說，加快車速。
    陸景直接把上半身探出車窗，兩槍爆頭對面兩個人。
    彈幕又是滿屏的【666666666】。
    梁辰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明知道屏幕里是虛擬人物，只是陸景在雙手操作而已，但她硬是把陸景帶入游戲中，想象著他坐在車上，側(cè)身探出窗，爆頭擊殺敵人的樣子。
    真的……有點(diǎn)帥啊……
    怪不到別人總說游戲打得好能給男生加分。
    即便梁辰?jīng)]有見過陸景，也被這虛擬人物帥一臉。
    過了一會兒，彈幕安靜了下來，出現(xiàn)了其他字樣。
    【吳向晨別看了，你學(xué)不會的。】
    【鄭明亮別看了，你學(xué)不會的。】
    【張正陽別看了，你學(xué)不會的。】
    ……
    陸景抽空看了一眼彈幕，看到這些，突然想起什么，“小盒子，別看了，你學(xué)不會的。”
    66dashun說：“你在說什么？”
    陸景說：“沒什么。”
    語氣里帶著難以察覺的笑意，但梁辰一絲不漏地抓住。
    正躺在沙發(fā)上看直播的梁辰猛地坐了起來。
    陸景是在說她？
    對，一定是在說她。
    雖然彈幕里的觀眾都默認(rèn)小盒子代指所有人，但梁辰知道，陸景這賤兮兮的語氣，就是在說她。
    好氣啊。
    梁辰立馬打開電腦，進(jìn)入游戲。
    嗯，單排。
    她咬咬牙，選擇了G港。
    沒有陸景在，她打死也不敢跳機(jī)場，但是G港還是可以稍微挑戰(zhàn)一下的。
    就像陸景常說的，博一博，單車變摩托。
    這次梁辰雖然沒有像陸景一樣可以準(zhǔn)確落到房子門口，但只是也沒有偏離太遠(yuǎn)，幾秒鐘就進(jìn)了房子。
    一進(jìn)去就收獲一個二級頭和一個二級背包，以及一把m416，美滋滋地下樓，去另外一間房子。
    她養(yǎng)成了隨手關(guān)門的好習(xí)慣，所以剛上二樓的時候，她就聽到樓下有開門聲。
    有人來了！
    呀！好緊張！
    梁辰猥瑣地藏在樓梯口，趴下，架好槍，聽著樓下的腳步聲。
    等了幾秒，她握住鼠標(biāo)的手開始發(fā)抖。
    壓槍……壓槍……梁辰想起陸景教她的東西，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邊。
    壓槍要怎么壓，瞄準(zhǔn)要怎么瞄，梁辰心里已經(jīng)過了幾遍。
    然后當(dāng)樓梯冒出一個人的時候，梁辰第一反應(yīng)還是一陣亂射。
    “啊啊啊啊啊！”梁辰心想，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殺啊殺啊殺啊！
    三秒之后，四周安靜了。
    梁辰睜開眼，不可置信地看到電腦屏幕上出現(xiàn)的紅色“1殺”。
    我，殺人了？
    梁辰走到剛才那個人旁邊，看見他的尸體一旁出現(xiàn)了一個盒子，才敢相信，原來自己真的殺人了。
    她立馬拍照，發(fā)給陸景。
    「橙子」：誰是小盒子？
    原以為陸景在玩游戲，應(yīng)該不會看消息，沒想到他卻秒回。
    「大神」：你左邊那個門口有人。
    梁辰：？
    還沒來得及搞清楚他說了什么，耳邊“嗙嗙嗙”得一連串槍聲，屏幕上出現(xiàn)一堆又一堆的紅血。
    片刻之后，屏幕暗了。
    【祝下次好運(yùn)。】
    梁辰：……………………
    她連剛才自己殺的那個人的包都還沒舔，就被另外的人給殺了誒！
    而且她根本沒發(fā)現(xiàn)那頭有人，而陸景看了一眼照片就看到人了。
    我們玩兒的真的是同一個游戲嗎？
    這時，手機(jī)又在響。
    「大神」：送快遞了嗎？
    「大神」：還是買一送一？
    梁辰：………………
    您能讓我冷靜一會兒嗎？
    「大神」：哈哈。
    哈。
    哈。
    梁辰幾乎可以想象陸景隔著手機(jī)露出地嘲諷的笑。
    「橙子」：我去洗個澡冷靜一下。
    「大神」：洗干凈點(diǎn)。
    「橙子」：……？
    「大神」：送快遞也是講究衛(wèi)生的。
    「橙子」：…………
    梁辰?jīng)]有去洗澡，而是暗搓搓地打開直播，繼續(xù)看陸景玩游戲。
    他們這一把，還沒結(jié)束，而屏幕右上角顯示，陸景已經(jīng)11殺。
    而觀眾卻看得出來，陸景今天打得很沒勁兒。
    甚至還聽到了他打哈欠的聲音。
    66dashun問：“狗子，才八點(diǎn)多你就困了？”
    陸景說：“不刺激。”
    66dashun：“空投來了！找刺激去！”
    空投，就是游戲補(bǔ)給包，在一局游戲中系統(tǒng)飛機(jī)會不定向飛過天空，丟一個補(bǔ)給包下來。補(bǔ)給包里物資比較豐富，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會去搶。
    空投已經(jīng)丟了下來，66dashun預(yù)判出了空投降落的地點(diǎn)，開著車就沖了過去。
    很好，空投已經(jīng)要落地。
    只剩一步之遙，沖！
    山坡，沖上去！
    汽車騰空而起！
    完美！
    “砰！”——
    飛機(jī)上落下的空投與汽車撞到一起，車，翻了。
    一秒后，屏幕上出現(xiàn)“祝下次好運(yùn)”的畫面。
    陸景：？？？
    66dashun：？？？
    彈幕：？？？
    陸景反應(yīng)過來后，冷笑一聲，“叫你秀！”
    66dashun聲音喪失了底氣，低沉地說：“夢、夢想還是該有的。”
    此刻彈幕已經(jīng)刷了滿屏。
    【秀】
    【天秀】
    【陳獨(dú)秀】
    【蒂花之秀】
    【造化鐘神秀】
    梁辰看著這一幕，笑得直不起腰。
    除了殺人的快感，她還發(fā)現(xiàn)了這個游戲另外一個誘人的地方，就是你永遠(yuǎn)不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
    就好像這一把，66dashun和陸景興致沖沖地去搶空投，沒想到卻被空投給砸死。
    *
    三把之后，陸景說：“快十點(diǎn)了，我不玩兒了，下播。”
    66dashun正玩兒得起勁，“別啊！手感來了，繼續(xù)剛槍啊！”
    陸景說：“不了，下次玩兒，再見。”
    彈幕依依不舍地挽留陸景，但他還是退了出去。
    看到陸景下播，梁辰也關(guān)了平板，準(zhǔn)備去洗澡，再敷個面膜。
    手機(jī)突然響了一下。
    「大神」：上游戲，教你判斷哪里有人。
    「橙子」：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
    梁辰澡也不洗了，面膜也不敷了，任由臉上油光滿面，興沖沖地登陸游戲。
    登陸YY后，她說：“你還以為你快斷網(wǎng)了，要休息了。”
    陸景說：“我在家里，不會斷網(wǎng)。”
    梁辰：“咦？你在本地讀書？”
    陸景：“嗯。”
    梁辰故作深沉地說：“小朋友，還是少玩游戲，多學(xué)習(xí)哦。”
    陸景哦了一聲，“那我看書去了。”
    “別啊！”梁辰說，“我跟你開玩笑的。”
    想到陸景是孫彬郁朋友，梁辰順口問了句：“你是帝都人？”
    陸景嗯了聲。
    “哎呀我也是。”梁辰說，“你在哪兒上學(xué)來著？”
    陸景：“南大。”
    梁辰：“學(xué)弟！”
    陸景：“？”
    梁辰：“我也是南大畢業(yè)的！”
    陸景沉默了一下，說：“09級？”
    梁辰驚嘆，這人真是神了！
    她說：“這你都知道？！”
    陸景說：“那年南大爆冷，收分線創(chuàng)歷史最低。”
    梁辰：“………………哦。”
    梁辰無話可說。
    南大以理工科見長，收分線特別高，就連藝術(shù)本科分?jǐn)?shù)也不低。梁辰那年雖然專業(yè)考了第一，但是文化分實(shí)在慘不忍睹……
    所以，陸景除了是個狙神，多半還是學(xué)神。
    梁辰很有自知之明地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
    進(jìn)入游戲界面，梁辰打開地圖，看到陸景標(biāo)記了機(jī)場，梁辰瑟瑟發(fā)抖。
    “我們一定要跳這里嗎？”
    “有我在，你怕什么？”
    耳機(jī)里傳來少年清澈的聲音，像一股小旋風(fēng)，鉆進(jìn)腦海里，揮之不去。
    有我在，你怕什么。
    有我在。
    梁辰一瞬間就忘了剛才陸景是怎么懟她的，唇角帶笑，說：“好的。”
    女人吶。
    打開降落傘的時候，陸景說：“按住alter鍵，可以轉(zhuǎn)動視線觀察四周。”
    梁辰按他說的做了，瞬間嚇得魂飛魄散：“媽呀！怎么密密麻麻的人！”
    她一直知道跳機(jī)場的人多，但是從沒有在落地之前以這樣的視角看過。當(dāng)所有選擇降落機(jī)場的人都還飄在空中，沒有遮擋物的時候，密密麻麻的黑點(diǎn)充斥著半空，那種視覺沖擊是非常可怕的。
    陸景說：“先別激動，好好看離你最近的那幾個人他們會往哪里去。煙囪房有兩個，雷達(dá)站有兩個，后面機(jī)庫還有幾個，小診所也有人，看到了嗎？”
    梁辰點(diǎn)點(diǎn)頭，完全沒有意識到陸景根本看不到她點(diǎn)頭。
    “你記住這些人的大概去向，出來的時候也有個防備，別瞎跑。”
    梁辰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現(xiàn)在離地面還有兩三米高，梁辰說：“有個人跟我們落到同一個地方了！”
    陸景淡定地說：“很好，給你表演一套軍體拳。”
    梁辰：“？”
    陸景沖上去就跟那人赤手空拳錘了一頓，幾秒后，那人涼了。
    陸景這時才悠悠地說：“看到了嗎？這些人槍玩兒不過我，連拳頭都這么菜——人呢？”
    “我在找頭盔！”
    梁辰根本沒看陸景和那人的軍體拳大賽，直接沖到屋子里找東西。在機(jī)場這種修羅場，先找頭盔防彈衣把自己保護(hù)起來才是正事。
    陸景：“……”
    白秀了。
    這一把，陸景玩兒得很保守，每次射擊之前都會先跟梁辰解釋一下怎么判斷敵人的移動路徑。
    一局結(jié)束，陸景以12殺贏了這局比賽。
    他問梁辰：“懂了嗎？”
    梁辰咽了咽口水，“大、大概懂了吧。”
    陸景：“……”
    “算了，下次再教你。”
    梁辰：“嗯！”
    陸景：“我關(guān)電腦了，明天有課。”
    梁辰：“晚安呀。”
    陸景沉默了兩秒。
    梁辰聽到那邊有塑料輕微摩擦的聲音。
    陸景拆了一盒牛奶，吸了一口，說：“晚安。”
    如果說，梁辰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感覺是清泉在耳邊流動，那么這一句“晚安”，像冬夜里溫?zé)岬呐Ｄ蹋己裣銤狻?br/>     她對著電腦屏幕笑了。
    迷迷糊糊中，又說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