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br>　　“你最近還好嗎？”</br>　　目光頓了片刻，藍裙女人柔聲開口。(GGdoWn)</br>　　葉諳轉頭看向謝朔,謝朔的表情十分平靜,半點波瀾都未起。</br>　　他像對其他賓客一樣，淡聲回道：“還好?！?lt;/br>　　藍裙女人擠出一抹笑：“我上周剛回的國,本來打算去看你，又怕你不方便?！?lt;/br>　　她說著,忽然轉向一旁的葉諳：“旁邊這位……是你太太嗎？”</br>　　謝朔輕“嗯”了一聲。</br>　　女人沖著葉諳微微一笑：“你好，我叫章沐晴?！?lt;/br>　　沐晴……</br>　　這個名字……怎么這么耳熟？</br>　　葉諳也露出一個得體的笑：“你好,葉諳?！?lt;/br>　　章沐晴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兩眼，將目光重新落回謝朔身上：“你結婚的時候,我在國外,也沒人告訴我。等我聽到消息,已經晚了,所以只能臨時補了一份賀禮給你……”</br>　　聽到這里，葉諳總算想起來了，她和謝朔結婚后沒多久，曾經收到過一份新婚賀禮，是一對價值不菲的胸針,賀卡落款正是“沐晴”兩個字。</br>　　看樣子，這兩人的前緣糾葛不淺。</br>　　葉諳看了看謝朔，又看了看眼前似乎有備而來的章沐晴,感覺到了一絲不妙。</br>　　她不會是特地回國,想再續前緣吧？</br>　　好在謝朔還算清楚自己已婚的事實,章沐晴說了半天,他的神情始終沒什么變化，只禮貌而客套道了聲謝。</br>　　見他態度疏離，章沐晴面上閃過一點不自在，笑容也添了勉強。</br>　　正尷尬時，謝予然忽然端著一杯酒從旁邊走過來，及時解了圍。</br>　　“哥，嫂子?！敝x予然頓了下，轉向章沐晴，“沐晴姐?！?lt;/br>　　見到他，章沐晴又恢復了大方笑容：“予然。”</br>　　謝朔忽然拍了拍葉諳挽在胳膊上的手，低聲說：“走吧?！?lt;/br>　　葉諳回神，扶著謝朔往一旁去，留下謝予然同章沐晴在原地敘舊。</br>　　在角落里的沙發上坐下，葉諳回頭望了一眼，小聲道：“原來她就是沐晴啊……”她戳了戳謝朔，湊到他面前，“老實交代，真不是前女友？”</br>　　謝朔一臉不耐煩再回答一次的表情，不過還是開了口：“不是?！?lt;/br>　　葉諳歪頭：“那就是……前曖昧對象？”</br>　　謝朔：“……”</br>　　謝朔靠著沙發，雙目微合，沒再理會她無聊的問題。</br>　　葉諳又回頭看了一眼，章沐晴正和謝予然在說著什么，邊說似乎還邊往這邊投視線。</br>　　葉諳想起什么，又戳了戳謝朔：“她姓章，是你們那位章副董的女兒么？”</br>　　謝朔不情愿地抬起眼睫，淡淡道：“養女，從親戚那邊過繼過來的。”</br>　　葉諳立馬扭頭：“知道得這么清楚，你們是不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br>　　謝朔：“……她十幾歲才被收養。”</br>　　意思是算不上青梅竹馬。</br>　　但在葉諳看來，四舍五入這也算是。她想了想，覺得有點奇怪，既然章沐晴是章峻豐的養女，跟謝朔青梅竹馬，那論家世和交情，當初謝家聯姻的最好對象不應該是她嗎？怎么還要挑來挑去，最后將就了葉家？</br>　　難道是章家見謝朔眼睛瞎了，沒法再在謝家掌權，看不上他？</br>　　可這樣的話，章沐晴應該也默認了這個選擇，那她現在為什么還一副舊情難忘的樣子？后悔了嗎？</br>　　葉諳不由得腦補了一出虐戀情深的戲碼，趴到謝朔肩頭，小聲問：“謝家和章家不是世交嗎？怎么你當初沒和章沐晴聯姻？”</br>　　謝朔掀了掀眼皮，語氣冷諷：“章家當成聯姻工具培養出來的女兒，會舍得嫁給一個瞎子？”</br>　　原來真是這個原因……葉諳仰起臉，看著燈下男人冷峻的面容，眼珠一轉，又道：“那這么說，如果當初章家同意的話，你就會娶她咯？”</br>　　她以為他會默認，誰知，他卻言簡意賅地扔出兩個字：“不會。”</br>　　？？？這男人求生欲什么時候這么強了？</br>　　“為什么？”葉諳納悶。</br>　　謝朔卻沒再言語，顯然不想回答。</br>　　葉諳伸出纖白食指，撓了撓他的下頜：“為什么？你說實話，我保證不生氣?！?lt;/br>　　大概是怕她一直纏問，沉默片刻，謝朔終于開了口：“予然喜歡她。”</br>　　啊？！</br>　　葉諳震驚地扭過頭，重新看向遠處交談的兩人——這都是什么兩兄弟爭一個女人的狗血劇情？</br>　　葉諳凌亂了一會兒，轉臉看向謝朔，想問他是不是也喜歡她，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br>　　這種問題，他肯定不會回答。</br>　　心底莫名泛起一縷酸澀感覺，她垂眸，微翹的長睫落滿輝澤，視線內映入他修長如玉的手。</br>　　她伸出手指，抿著嫣紅的唇，在他手背上輕輕刮了下。</br>　　謝朔只當她是無聊，順勢握住她柔若無骨的手，裹在大掌中，習慣性地揉捏了起來。</br>　　“……”</br>　　葉諳心口一堵：揉揉揉！就知道揉我的手！又不是面團！再揉收費！</br>　　她抬眼，瞥見他萬事不放心上的淡漠神情，氣不打一處來，猛地抽回了手，起身說：“我去洗手間。”</br>　　說完，踩著高跟鞋，噔噔走遠了。</br>　　謝朔掌中一空，聽她話里似乎帶著怒氣，一臉莫名。</br>　　走出好幾步，意識到這是在晚宴上，不能失態，葉諳的腳步慢了下來。燈光籠在她身上，勾勒出窈窕身姿，削肩細腰，裙擺如花枝搖曳。</br>　　不遠處，有參加宴會的賓客竊竊私語——</br>　　“哎，那就是謝家的媳婦？”</br>　　“是哪家的女兒？以前怎么好像沒見過？”</br>　　“聽說姓葉，這是頭一回出來吧？長得倒是挺漂亮……”</br>　　……</br>　　章沐晴立在一旁，聽著傳入耳中的話，忍不住投去了目光。</br>　　燈下一襲白裙翩然，眉眼精致。</br>　　葉諳一路目不斜視，出宴會廳，進了洗手間。</br>　　上完廁所出來，站在洗手池旁，她又冷靜了些。</br>　　算了，本來就是毫無感情的協議婚姻，跟他生什么悶氣？人間不值得。</br>　　葉諳洗了手，對著鏡子照了照，確定妝容沒花，輕舒一口氣，轉身出去。</br>　　結果在走廊和大廳的拐角處，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那人手中端著一杯紅酒。</br>　　這一撞，紅酒灑出來，純白如雪的長裙上便綻開了大片的紅。</br>　　葉諳：“……”</br>　　她這是什么運氣？</br>　　“對不起……”撞她的年輕姑娘轉過頭，看見她的模樣，語聲突然頓住，眼神里帶了幾分審視的意味。</br>　　葉諳抬眼看向她，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這姑娘卻還穿著一條黑色的齊膝小短裙，露出纖細修長的小腿，裙子上方半露的肩骨白皙。</br>　　漂亮的臉蛋上一雙眸子瀲滟，眼尾微微上挑，像狡黠的狐貍，又像高貴的貓。</br>　　“抱歉，我剛剛沒看見?！彼蛄恐~諳，勾唇一笑，“你裙子臟了，我陪你去換一條？”</br>　　葉諳感覺她似乎認識自己，可自己卻完全不認識她，侍者聞聲過來，問道：“夫人，您沒事吧？”</br>　　葉諳提著裙擺，搖搖頭：“沒事?！?lt;/br>　　這里是謝家的地盤，自然有她更換的裙子，見對方不像是有惡意，她也沒計較，上樓去房間里換衣服。</br>　　穿黑色裙子的姑娘跟了上來，在她開房間門時忽然問了句：“你就是謝朔的夫人？”</br>　　葉諳轉過頭，看著她：“你是……？”</br>　　“我??？”年輕姑娘眨了下長睫，狡黠一笑，“你老公之前的聯姻對象，辛貍。”</br>　　葉諳：“……”</br>　　先是章沐晴，現在又跑出來個聯姻對象，她今晚這是進了情敵窩嗎？</br>　　“你先換裙子吧，換完我們再聊。”</br>　　對方笑臉相對，葉諳也不好顯得小氣，穩下情緒，微微一笑，進了房間。</br>　　她換了另一條紅色長裙出來，烏發垂在肩頭，發梢微卷，精致瑩白的鎖骨若隱若現。</br>　　辛貍等在外面，上下打量她一番，笑說：“想不到他眼睛傷了，眼光卻變好了?！?lt;/br>　　這個他很明顯是指的謝朔，聽她這話，葉諳一時竟然有點分不清她到底是敵是友了。</br>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辛貍又一笑：“放心，我對已婚男人沒興趣。當初是我爸非得讓我跟他試試，培養培養感情，才見了一面，我就受不了了，他這人一點意思都沒有。”</br>　　想到謝朔那張面無表情的冷臉，葉諳不由一樂。</br>　　辛貍見狀，問道：“他結婚了還那么沒意思嗎？”</br>　　看來她確實沒敵意，葉諳笑了笑：“還行吧?！?lt;/br>　　兩人往樓下走，剛到樓梯口，辛貍就意有所指地拋了個眼神：“對你老公有意思的在那兒呢！”</br>　　葉諳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見到了一身藍裙的章沐晴，她不知何時結束了跟謝予然的敘舊，坐到了謝朔身邊，在跟他說著什么。</br>　　葉諳心口一梗，瞬間感覺自己頭頂飄了一朵綠云。</br>　　她深吸一口氣，踩著高跟鞋儀態萬千地走過去，挨著謝朔坐下，唇角一彎，嬌軟而親昵地喚了聲：“老公?！?lt;/br>　　她摟著他的胳膊，盯著他：你敢皺眉，敢嫌棄，今晚我跟你沒完！</br>　　好在謝朔已經習慣了她時不時的作妖，沒皺眉也沒露出嫌棄的表情，神情甚至稱得上溫和。</br>　　葉諳滿意了，依偎著他，抬眼看向側身而坐的章沐晴，彎出一個純良無害的笑：“老公，你們在聊什么？”</br>　　看見她和謝朔親昵的姿態，章沐晴面上閃過一絲愣怔，似乎十分意外，擱在腿上的細長手指蜷了蜷。</br>　　謝朔淡淡道：“沒什么?！?lt;/br>　　章沐晴則微微笑了下，解釋道：“我看他一個人坐在這邊，怕他不方便，所以過來問了問。”</br>　　葉諳握住謝朔修長的手，微微笑道：“我剛剛不小心跟人撞上，把裙子弄臟了，去樓上換了下衣服?！彼痤^，嗓音放得輕柔，“老公，你餓不餓？要不要給你拿點吃的過來？”</br>　　“不用?！敝x朔順勢將她的手握入掌中，再次揉捏起來。</br>　　葉諳：“……”</br>　　這回只能忍了。</br>　　其實她倒也不是真覺得謝朔和這個章沐晴有什么貓膩，一個游走在他們兄弟倆之間的女人，謝柏言和老爺子肯定心里有數，不會輕易接受，除非他們兄弟都愛她愛得死去活來非卿不娶——很顯然，謝朔這種一看就沒有戀愛腦的男人，完全不符合這條。</br>　　她就是看不慣他們同在一處的畫面，更看不慣章沐晴這副欲說還休的樣子，當初選都選了，現在又跑過來裝什么深情？想玩藕斷絲連還是想當人家念念不忘的白月光？</br>　　真以為她好欺負嗎？</br>　　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動作，章沐晴大概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多余，抿唇坐了片刻，微微一笑：“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去謝伯伯那邊了?！?lt;/br>　　謝朔沒挽留，章沐晴沖葉諳微笑著頷了下首，起身離開。</br>　　她一走，葉諳就斂了笑，瞪著謝朔。</br>　　瞪了半天，謝朔毫無所覺，依舊波瀾不驚地捏著她的手指。</br>　　“……”</br>　　怎么又忘了，他看不見。葉諳泄了氣，只得收起眼神，沒再白費功夫。</br>　　想起剛剛遇上的年輕姑娘，她抬頭問：“辛貍，你認識嗎？”</br>　　聽到這個名字，謝朔微微垂眼：“辛家大小姐，你問她干什么？”</br>　　“我剛剛就是被她撞了，灑了紅酒，才去換的裙子。”葉諳頓了頓，“她跟我說，她是你之前的聯姻對象?！?lt;/br>　　這次謝朔沒再否認，沉默兩秒，說：“只是考慮了一下，早過去了?！?lt;/br>　　辛家跟老爺子那邊有點交情，當時他是被老爺子念叨得沒辦法，才去見了辛貍一面。</br>　　葉諳靠在他肩頭，抬眼看著他，故意感慨：“一會兒青梅竹馬，一會兒聯姻對象，看不出來，你以前桃花還挺多?！?lt;/br>　　謝朔聽出了她話里的醋意，覺得這話題不宜再進行下去，選擇了默不作聲。</br>　　見他不說話，葉諳心里越發不舒坦，仿佛被什么堵著。</br>　　她攀著他的肩，湊到他耳邊，惡狠狠地小聲道：“雖然我們約法三章，互不干涉，但我生平最討厭出軌，所以你要是敢在還沒離婚的時候勾搭上別的女人，我就廢了你！”</br>　　此時的她已經完全忘記了曾經在他面前化身瑟瑟發抖小白兔的樣子，囂張蠻橫。</br>　　謝朔仍舊沒作聲，忽然松開她的手，修長手指撐住額角，眉頭緊皺，一副難受模樣。</br>　　葉諳見狀，顧不得再和他鬧，趕忙問：“怎么了？又頭疼了？還是眼睛疼？”</br>　　謝朔緊抿著唇，沒回答。</br>　　葉諳伸手去扶他：“要不我扶你回房休息？”</br>　　謝朔撐著沙發，在她的攙扶下起身，往樓上房間去。</br>　　葉諳扶他進屋，在床邊坐下，輕聲道：“那你先睡一會兒，等可以回家了我再上來叫你。”</br>　　謝朔脫下外套，抬手扯開領結，因為他的動作，襯衣領口下的小片鎖骨微露。</br>　　葉諳瞄了一眼，扶他躺下，替他將外套和領帶放到旁邊，確認他蓋好了被子，才轉身出屋，輕輕關上了門。</br>　　不同于樓上的安靜，宴會廳內，仍舊是觥籌交錯滿堂熱鬧。</br>　　葉諳重新下樓，紅裙烏發，明艷照人，行走間裙裾如水波起伏，露出一截纖細腳腕。</br>　　走到某處，忽然被叫住。</br>　　辛貍正靠著長桌，手里端著一杯紅酒，微微歪頭，眸光流轉：“一起喝一杯？”</br>　　辛家也是本市名門。辛家的掌上明珠，難怪言行舉止如此任性肆意。</br>　　來者是客，葉諳作為主人家，確實有義務招待，便沒推辭，從侍者手里拿了杯酒，走過去。</br>　　辛貍十分自來熟地同她碰了下杯，舉起杯子抿了口：“這一口當是剛才弄臟你裙子的賠罪，回頭我讓人送條新的到你家?！?lt;/br>　　“不要緊?！比~諳微微一笑，也抿了口酒。</br>　　辛貍捏著細細的杯腳，白皙的手指上涂著漂亮的紅色指甲，視線落在不遠處一襲藍裙的章沐晴身上。</br>　　“你說那女人有什么好，一個兩個都心甘情愿地被她吊著？”她似乎對章沐晴有極大的敵意，眼尾上挑，語氣譏諷。</br>　　可能男人都喜歡她這樣的吧。</br>　　葉諳不清楚兩人有什么過節，只能笑了笑，誰知辛貍卻突然扭過頭，提醒她：“看好你老公，千萬別讓她趁虛而入?！?lt;/br>　　葉諳：“……”</br>　　“你跟她有過節？”葉諳忍不住問。</br>　　辛貍又抿了口酒，勾起唇角笑：“沒，就是看不慣她那副矯揉造作的樣子！”</br>　　葉諳心道，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天生氣場不和吧。</br>　　辛貍顯然已經喝了不少酒，雙頰酡紅，眼神也迷離，拉著葉諳吐槽了一會兒，就搖搖晃晃往別處去了，黑色短裙下小腿纖細。</br>　　葉諳端著杯子轉身，剛想找地方坐會兒，就又被人攔住。</br>　　先前謝朔在，大家都不怎么敢過來打擾，現在見她一個人，紛紛圍上前敬酒寒暄。</br>　　葉諳只能微微笑著，一一回應。</br>　　一番應酬下來，她也被灌了個四五分醉。</br>　　到九點左右，葉諳看了眼時間，估摸著差不多了，便去和謝柏言打招呼，說想和謝朔先回家。</br>　　顧慮到謝朔的身體狀況，謝柏言點頭應了，吩咐司機先送兩人回去。</br>　　葉諳上樓，原本是打算去謝朔休息的房間叫他，忽然聽見陽臺上傳來奇怪的細微響動。</br>　　她頓足，往那邊走了走，探頭一看，猛地瞪大了眼——</br>　　陽臺上光線晦暗，隱約可以看到兩個緊貼的身影，其中一個穿著黑色齊膝短裙，裙擺下兩條細腿白得晃眼，應該是辛貍。</br>　　她正將一個男人壓在角落里，踮腳親著，那男人瘦瘦高高，從身形看，有點眼熟。</br>　　就在葉諳揣測是誰時，男人忽然拽下辛貍的胳膊，低低呵斥了一聲——聽嗓音，分明就是謝予然！</br>　?。。?！</br>　　謝予然和辛貍？?。?lt;/br>　　葉諳滿臉震驚，險些以為自己醉酒產生了幻覺。</br>　　難怪辛貍這么討厭章沐晴，原來是因為謝予然的緣故。</br>　　眼看兩人似乎要離開陽臺往這邊來，葉諳趕忙轉身，假裝什么也沒看見，匆匆走到謝朔休息的房間。</br>　　推開房門進去時，謝朔已經起身，在床邊坐著，冷峻的臉上神情淡淡，透著一絲疲憊。</br>　　“我跟爸打過招呼了，我們先回家吧。”</br>　　葉諳拿過旁邊的西服外套，直接撐開替他穿上，結果剛套上衣袖，腳下一個踉蹌，往他懷里撲了撲。</br>　　謝朔抬手攬住她后腰，聞到她身上濃烈的酒味，眉頭微蹙：“喝多了？”</br>　　葉諳扶著他的肩站穩，搖搖頭：“沒有?！?lt;/br>　　聽她口齒還算清晰，謝朔松開了手。</br>　　葉諳替他穿好衣服，又整理了衣領，才扶他出屋。</br>　　路過客廳時，陽臺上已經不見了辛貍和謝予然的身影，仿佛剛剛所見都是她的錯覺。</br>　　-----</br>　　初冬的夜，薄霧清寒，冷月斜斜掛在梢頭。</br>　　車內開了暖氣，葉諳原本還想跟謝朔說會兒話，被暖氣一熏，酒勁上涌，直接靠在他肩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br>　　謝朔聽著頸畔輕淺的呼吸聲，也有了點睡意，眼前再度出現隱約的光影。</br>　　月光微涼，車子穿過薄霧，一路前行，駛入花園。</br>　　到家時，葉諳還沒醒，謝朔抬手，摸索著在她胳膊上拍了拍。</br>　　葉諳睜開眼，抬頭看向車窗外，嗓音迷糊：“到家了？”</br>　　司機打開車門，扶謝朔出來。</br>　　葉諳跟著下車，習慣性地挽住他的胳膊。冬夜天寒，她只穿了一條長裙，胳膊和鎖骨都露在外，一出來，肌膚上就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br>　　她覺得冷，打了個寒噤，下意識朝謝朔靠去，整個人緊貼著他。</br>　　男人身上暖熱的體溫透過布料傳來，讓人覺得分外溫暖安心。</br>　　她挨得太緊，謝朔指尖碰觸到她細滑的肩頭，頓了一下，扶她站穩，脫下外套，摸索著替她披上。</br>　　外套上殘留著他身上的氣息，干凈冷冽，如冬日松柏，葉諳感覺到肩頭的暖意，微微一怔，抬眼望向他。</br>　　夜色朦朧，男人眉眼冷峻，睫毛細密纖長，裹在薄霧里，恍惚和許久以前的畫面重合。</br>　　“走不了？”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壓下，見她半晌不動，謝朔低聲問。</br>　　“能走?！比~諳回過神，挽住他的胳膊，邊借著夜色看他邊往別墅里面走，光從前面漫過來，暖意融融。</br>　　腳步聲踉蹌，謝朔總覺得她會跌倒，進臥室后，干脆抽出胳膊，改為攬著她的肩。</br>　　臥室布局他了若指掌，即便沒有指引，也能行走順暢。他攬著她，在沙發上坐下。</br>　　葉諳剛睡醒，還有點迷糊，軟著身子往他那邊靠，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他懷里。</br>　　今天這種場合，謝朔也不可避免地沾了點酒，只是沒她喝得多，呼吸間夾雜著淡淡的酒意。</br>　　葉諳靠在他身前，感受著他胸口細微的起伏，須臾，抬起了臉。</br>　　利落的下頜弧線映入眼簾，脖頸處喉結性感，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喉結上輕輕點了點。</br>　　今晚不知怎么，謝朔竟然沒有阻止她的動作，靠著沙發，眼瞼微合，任由她肆意妄為。</br>　　于是，細白指尖大著膽子往上爬了爬，葉諳瞅著他的反應，酒醉后的眸子波光瀲滟。</br>　　在指尖碰觸到下頜時，謝朔終于捉住了她的手，拿下來，握在掌中，習慣性地揉捏了兩下。</br>　　葉諳看著他，腦中莫名閃過先前晦暗處辛貍踮腳壓著謝予然親的畫面，胸口微微一跳。</br>　　心仿佛被鉤子一下一下勾著，勾得她蠢蠢欲動。</br>　　酒精作祟，人總容易比清醒時大膽些。</br>　　于是，幾秒后，她腦子一熱，仰起臉，對著他的喉結親了親。</br>　　溫軟湊上來的時候，謝朔并不意外。</br>　　每回她喝醉酒，總喜歡親他，像是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一樣，不知道這樣的撩撥有多危險。</br>　　見他沒反應，葉諳膽子越發大了，索性跪坐起來，捧著他的臉，對準他的唇親了下去。</br>　　燈光靜靜灑落，落地窗外暗影浮動，謝朔聞到熟悉的幽香，細軟的發絲拂過頸間，唇上碰觸輕柔。</br>　　很多時候，單純的感知要比視覺更為刺激，也更容易勾動人，因為有遐想的空間。</br>　　他緩緩抬起手，擱在了她后腰處。</br>　　葉諳長睫微垂，捧著他的臉，低頭細細親了幾下，心滿意足地松手。</br>　　正準備離開時，腰卻突然被扣住。</br>　　葉諳愣怔抬眼，一只修長干凈的手順著肩骨摸索而上，捏住了下巴，指尖恰好頓在唇邊。</br>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男人溫涼的唇便覆了上來。</br>　　與她的和風細雨不同，他輕易便抵開了她的唇，攫取著呼吸。</br>　　扣在腰間的大掌用力，阻止了她的后退。</br>　　葉諳微微瞪大眼，漂亮的瞳孔內倒映著近在咫尺的眉眼，連細密的睫毛都清晰可見。</br>　　唇齒間很快全是他的氣息，隔了好一會兒，她才懵懂地進入狀態，抬起手，放在了他肩后。</br>　　夜深人靜，朦朧的影子投在玻璃窗上，與外間的月色交融，有種水月鏡花的虛幻感。</br>　　腦子越來越混沌，葉諳抓著他的襯衫，覆在眼瞼下的睫毛上下撲閃，等她再度回神時，人已經倒在了沙發上。</br>　　肩頭的涼意讓她輕微地瑟縮了一下，屈起長腿。</br>　　然而，謝朔卻沒有停下的意思，他俯身撐在她上方，眸子沉沉，喉頭滾動，向來冷峻淡漠的臉上明顯出現了情動的痕跡。</br>　　葉諳緊張地抿了抿唇。</br>　　其實，對于這件事，她并不排斥，甚至還隱隱有點期待，只要他別像上回那樣純粹發泄怒氣就行。</br>　　畢竟，他們都已經結婚大半年了，這樣一個長相身材都不錯的男人，睡了不虧。</br>　　而且，如果他的眼睛一直都好不了，那她就要履行承諾，跟他當一輩子夫妻，總不能一輩子都沒有性生活，那也太悲催了。</br>　　她向來是一個想得開的人，才不會這么苛待自己，強行守活寡。</br>　　這樣想著，她挪開了抵在他身前的手，頭頂光影浮動，落入眼底。</br>　　謝朔察覺到她的動作，俯身低頭。</br>　　他看不見，但嗅覺和觸覺卻格外清晰，黑暗中，感官的作用被無限放大。</br>　　紅色裙擺輕軟，落地窗外，夜風拂過，樹影輕輕搖曳，枝頭飄落一片殘留的葉。</br>　　屋內安寧靜好，燈光柔和。</br>　　驀地，角落里響起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寧靜——</br>　　“主人，晚安哦~”</br>　　明明是十分乖萌的聲音，此時此刻響起，卻透著詭異。</br>　　沙發上的兩人雙雙頓住，表情也一僵。</br>　　“主人，晚安哦~”</br>　　又是重復的一聲。</br>　　葉諳：“……”</br>　　謝朔：“……”</br>　　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兩個人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感覺瞬間涼透，灰飛煙滅。</br>　　葉諳呆愣半晌，待偏頭看到角落里的“小企鵝”時，才想起來，前幾天她閑得無聊，給它設置了一個晚上定點說“晚安”的模式，忘了關掉。</br>　　“…………”</br>　　她到底是為什么要設置這么幼稚的模式？</br>　　原本的旖旎氣氛換成了尷尬，葉諳被自己尬到頭皮發麻，酒也醒了大半，好半天，才艱難開口：“那個……明天還是把它搬到書房吧?！?lt;/br>　　雖然是電子寵物，但這么在臥室杵著，總歸不太方便。</br>　　謝朔撐著上半身，沒說話，臉色有點冷，看得出不怎么高興。</br>　　——這當然是廢話，哪個男人在這種時候被打斷，估計都不會高興。</br>　　葉諳看了看他，心道：不怪我，這只壞事的機器鵝是你自己買的。</br>　　等了幾秒鐘，沒等到謝朔有進一步的舉動，葉諳覺得有點冷，蜷起修長雙腿，將滑落的肩帶攏回去，裙擺也拽了拽。</br>　　謝朔聽到她的動靜，也起身坐到一旁。他的襯衫下擺被從褲腰里拽了出來，領口扣子開了一顆，露出小片肌骨，脖頸處隱約泛開紅痕。</br>　　兩個人各自占據沙發一頭，無言以對，清醒且尷尬。</br>　　謝朔兩腿分開而坐，一只手搭在膝頭，臉上的不虞久久未消。</br>　　葉諳蜷著雙腿，眼角余光瞥了眼他身下，想起他剛剛的反應，小聲問：“你……沒事吧？”</br>　　謝朔蹙起眉頭，沉默不語，下頜緊繃。</br>　　許久，他撐著膝蓋起身，往衣帽間走，似乎想收拾衣服洗澡。</br>　　葉諳忙下地跟過去，替他安置。</br>　　不多時，浴室內響起清晰的水聲，葉諳重新回沙發上坐下，腦中閃過先前的情形，耳根發燙，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臉。</br>　　他今晚，也喝醉了嗎？</br>　　其實，一直以來，謝朔對她的冷淡，葉諳大概也能理解。雖然兩人已經結婚，但他眼睛看不見，她對他來說，就是個連模樣都無從知曉的陌生人。</br>　　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是她，某天雙目失明，突然塞給她一個陌生男人當老公，她心里肯定也無法接受。</br>　　更何況，他自小便是天之驕子，難免心高氣傲，現在這樣，已經是大半年朝夕相處后軟化的結果。</br>　　他心里，應該在慢慢接受了吧？</br>　　----------</br>　　因為這一小段插曲，兩人洗完澡上床躺下的時候，都有幾分不自在。尤其葉諳，手腳怎么擺都感覺不對。</br>　　她裹著被子，輾轉反側，毫無睡意。</br>　　枕畔突然傳來謝朔的聲音：“睡不著？”</br>　　葉諳看他一眼，醞釀了一會兒，湊到他身側，遲疑著輕聲說：“我剛剛認真地想了下，在你的眼睛恢復之前，我們要不要試著好好相處……做夫妻？”</br>　　雖然她一直期盼他的眼睛能快點恢復，但這一天什么時候能到來，誰也說不定，他們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br>　　時間久了，老爺子和謝柏言肯定會發現不對勁，他們自己也別扭。</br>　　既然已經不能改變，為什么不試著往前走一走呢？</br>　　葉諳說完，久久沒有得到回復。</br>　　周遭安靜無聲。</br>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說這些話，或許是因為喝了酒，又或許單純只是因為今晚氣氛恰好。</br>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復時，耳邊突然響起低低的一聲——</br>　　“嗯?！?lt;/br>　　葉諳愣了一秒，隨即高興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唇角弧度翹起。</br>　　這個姿勢，她胸前的柔軟恰好壓著他，枕畔幽香淺淡，謝朔眼睫微動，先前平息下去的感覺似乎又起來了些。</br>　　然而，還不等他有什么動作，雙目忽然一陣劇痛，痛楚直蔓延到腦內，像是有無數雙手在拉扯著神經，耳朵也嗡嗡作響。</br>　　他閉上眼，痛得側了側腦袋，手指緊緊抓著被單。</br>　　葉諳原本還高高興興地偎著他，察覺到不對，趕忙支起身子：“你怎么了？”</br>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br>　　房間里猛然一亮，葉諳開了燈，轉頭就見他眉頭緊皺，唇色發白，脖頸處筋脈鼓起。</br>　　“你是不是今晚忘吃藥了？”葉諳慌忙將他扶起，“還是喝了酒的原因？”</br>　　謝朔沒回應，只是悶聲忍著痛。</br>　　葉諳顧不得再問，慌慌張張下床，倒了杯水，替他拿了藥過來，喂他吃下。</br>　　她攬著他，手指輕輕在他額角按著，像往常幫他按摩一樣。</br>　　“你以后別沾酒了，一滴都別沾……”</br>　　過了許久，謝朔漸漸平復下來，臉色也好了許多。</br>　　他最近頭痛的次數似乎有點頻繁，葉諳心里不安，低頭輕聲道：“我們過兩天要不要再去岑教授那里看看？”</br>　　謝朔靠在她肩頭，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沐浴**，虛弱地“嗯”了一聲。</br>　　眼底似乎有微弱的光漫進來，他掀了掀眼皮，想睜開眼，卻疲憊不已，最后只能合上，長睫覆下淺淡的陰影。</br>　　葉諳見他合眼，小心翼翼扶他躺下，替他蓋好被子。</br>　　她坐著看了他一會兒，確定沒事了，才關燈挨著他躺下。</br>　　她偎在他肩側，手從被子底下摸索到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br>　　謝朔閉著眼，只覺得昏昏沉沉，很快便睡了過去。</br>　　夜闌人靜，窗外薄霧輕籠，月色清冷。</br>　　------</br>　　這一晚，謝朔睡得格外沉，醒過來的時候，朝陽已經穿過落地窗，潮水般漫了進來。</br>　　他如往常一樣，動了動眼睫，緩慢地睜開眼。</br>　　原以為又會是漫無邊際的黑暗，卻不料有光驟然刺入眼底。</br>　　眼睛不習慣這樣突如其來的光亮刺激，一陣酸澀，他合上眼，又睜開，反復幾次，終于穩定下來。</br>　　看到眼前光亮的剎那，他整個愣住了。</br>　　一切太過突然，突然到讓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在夢里還是在夢外。</br>　　命運的轉折似乎總是這樣，讓人猝不及防，突兀得仿佛玩笑。</br>　　就像當初，他毫無征兆地遇上車禍，沉睡過后，睜眼面對的，便是一個黑暗世界。</br>　　任憑他如何竭力掙扎，如何憤怒狂躁，如何怨恨難消，都無濟于事。</br>　　前二十幾年的風光傲氣，一朝折盡。</br>　　他跌落谷底，再難見天日。</br>　　而如今，在他近乎習慣這樣的黑暗之后，一覺醒來，又恢復到了當初。</br>　　仿佛這一段漫長的黑暗時光，不過是一場噩夢。</br>　　某天清晨，睜開眼，噩夢就醒了。</br>　　眼前先是模糊的白，隱隱閃著彩色光暈。漸漸地，光亮一點一點暈開，畫面也變得清晰。</br>　　他看到淺色的被子，深色的沙發，還有流光溢彩的落地玻璃窗……</br>　　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腳步聲響起，一個身影出現在視線中——</br>　　是個年輕姑娘。</br>　　她穿著一條素凈輕軟的白色睡裙，身骨苗條，腰肢纖細，一頭烏發蓬松地披在肩后，裙擺下小腿白皙修長。</br>　　她推開落地窗，趿拉著拖鞋，走到陽臺上，朝陽燦爛，覆了一身。</br>　　從這個角度，他可以看到她的側顏，輪廓精致，每一筆都恰到好處，眉細而長，鼻梁如玉，紅唇嬌艷。</br>　　冬日暖陽籠在她臉上，襯得肌膚勝雪，通透細膩，隱約可見浮開的淡淡輝澤。</br>　　她微微閉眼，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整個人在日光中，有種虛幻的感覺。</br>　　——你復明后，第一個想見的人，是誰？</br>　　謝朔曾經設想過很多次復明時的情形，也設想過很多次第一眼見她的畫面，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平凡而普通的一個清晨。</br>　　平凡得沒有一點征兆。</br>　　就像寒冬冰雪悄無聲息消融，漫長的蟄伏后，你偶然推開窗，一不留神，就見春江水暖，窗外花已開。</br>　　謝朔靠在床頭，靜靜地看著她。</br>　　許是察覺到屋內動靜，她忽然轉過頭來，對著他，唇邊綻開一個明艷的笑，眉眼灼灼——</br>　　“早啊。”,,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