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br> 鐘覆聽見聲響,從房間出來,看見這番情形,忙上前問:“謝總,您沒事吧?”</br> 謝朔面色發(fā)白,隔了好一會兒才穩(wěn)住心神,鎮(zhèn)定下來,吩咐道:“收拾東西,立刻返程。”</br> 鐘覆看出情況嚴重,不敢耽擱,趕忙去收拾東西,準備趕往機場。</br> 夜空廣袤,城市燈火繁華,江水如帶蜿蜒而去。</br> 飛機落地時,剛好是凌晨,出機場上車后,謝朔靠在椅背上,低聲道:“直接去岑教授那里,不要驚動任何人。”</br> 鐘覆親自開車,神情凝重。</br> 趕到岑青彥的研究所,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多,岑青彥不在,只有值班人員。</br> 鐘覆打了電話過去,說明情況,請他盡快過來。</br> 岑青彥原本還在睡夢中,接到電話,趕忙換衣服出門。</br> 謝朔坐在病房內(nèi)的窗戶邊,靜靜等著,黑夜漫長,他也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黎明時的曙光。</br> 萬籟俱寂,無邊黑暗中,他聽見風穿過枝椏的聲音,聽見落葉飄悠悠墜地的聲音,格外清晰。</br> 恍惚間,他突然有種回到曾經(jīng)的錯覺,耳邊依稀回響起熟悉的溫柔女聲——</br> “我聽見回聲,來自山谷和心間</br> 以寂寞的鐮刀收割空曠的靈魂</br> 不斷地重復決絕,又重復幸福</br> 終有綠洲搖曳在沙漠</br> 我相信自己</br> 生來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br> 不凋不敗,妖冶如火</br> ……”</br> 他蜷緊手指,無意識地輕喚了聲:“葉諳?”</br> 可惜,卻無人回應。</br> 他回過神來:是了,她不在。</br> 而且,很可能以后都不會在。</br> 他出差的這一個星期,她一個電話也沒給他打過,好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br> 這個認知讓他心口微疼,謝朔垂下長睫,陰影覆在蒼白的臉上,整個人仿佛一尊雕塑。</br> 凌晨四點多,岑青彥終于趕了過來,匆匆忙忙套上白大褂,幫他做細致的檢查。</br> 做完檢查,他當即便黑了臉,也不管他是什么大少爺還是謝總,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上回走之前,我叮囑過什么?跟你說過多少遍,才剛復明,不能用眼過度,每天控制在八小時,按時吃藥按時休息,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眼睛還想不想要了?”</br> 謝朔一聲不哼,安靜地聽著。</br> 岑青彥發(fā)了一會兒脾氣,緩和下來,說:“過度勞累引起的,等會兒去做個針灸,我給你開點藥,這幾天你就在這里好好休息,哪兒都別去。”頓了頓,又補充,“不是太嚴重,你別有心理負擔,心態(tài)要放松。”</br> 謝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自己,面上始終沒有一絲表情。</br> 少時,鐘覆扶著他回到病房,倒了一杯溫開水過來,問他:“謝總,要喝水嗎?”</br> 謝朔沒回答,沉默片刻,冷不丁問:“夫人最近怎么樣?”</br> 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鐘覆愣了下,趕忙拿出手機,查看關于葉諳的最新動態(tài)。</br> “夫人最近一直在忙工作,沒遇上什么麻煩……”</br> 謝朔聽完,重新陷入沉默。</br> 離開他,她照樣過得很好,風生水起,事業(yè)蒸蒸日上。</br> 過了一會兒,鐘覆握著手機,試探著問:“要不要給夫人打個電話?”</br> 謝朔頓了下,搖搖頭:“不必。”</br> 鐘覆看他臉色不好,也不敢多勸什么,沉默了下來。</br> 接下來兩天,謝朔一直在研究所呆著,只是這一回,耳邊安靜了許多,再沒有熟悉的聲音讀書說笑,變著法逗他開心。</br> 他一個人坐在病房內(nèi),一呆就是一下午。</br> 從前有人陪著,還不覺得難熬,現(xiàn)在卻感覺一分一秒都被無線拉長。</br> 原本岑青彥安排了一個護士專門照料他,可不到一個小時,他就無法忍受,讓她離開了。</br> 夜深人靜,他在病床上醒過來,下意識往身側摸索,然而卻摸了個空。</br> 被窩沒有一絲溫度,涼意透骨。</br> 他睜著眼,對著滿目黑暗,半宿未眠。</br> 到第三天上午,謝朔的眼睛仍未恢復,他在病房內(nèi)呆坐許久,終于摸出手機,撥通了葉諳的電話。</br> 接到電話的時候,葉諳正準備進錄音棚,看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她愣了愣。</br> 出差這么久,他還是頭一次打電話給她。</br> 愣怔兩秒,她按下了接通。</br>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出聲。</br> 葉諳不由疑惑:“喂?”</br> 聽到熟悉的嗓音,謝朔的手指輕動了下,他垂下眼睫,問:“你在哪里?”</br> 葉諳被他問得有點莫名,說:“工作室啊!”</br> 電話里又是一陣沉默。</br> 葉諳總覺得他有哪里不對勁,耐下性子,好脾氣地問道:“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嗎?”</br> 謝朔沉默許久,才開口:“我要延后一段時間回去。”</br> 葉諳:“???”</br> 他這是在跟她報備行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br> 葉諳心情復雜,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他們還在談離婚的階段,她總不能像以前一樣撒嬌說“你怎么去這么久我不管你馬上給我回來”,那也太臉大了。</br> 猶豫半天,她干巴巴地“哦”了一聲,問他:“還有其他事嗎?我馬上要進棚,沒有的話,我先去忙了。”</br> 等了幾秒,沒等到反應,她掛斷電話,急匆匆進了錄音棚。</br> 熟悉的嗓音消失,風清涼拂過,謝朔坐在窗邊,望向虛空處,再次陷入沉寂中。</br> 鐘覆敲門進來,見他這個模樣,輕喚了聲:“謝總?”</br> 謝朔聽見響動,知道是換藥的時間到了,扶著椅子慢慢起來,身影有些落寞。</br> 謝朔在研究所呆了一周,所幸最壞的情況沒有發(fā)生,第六天下午,他的眼睛重新恢復了光明。</br> 岑青彥板著臉嚴肅地叮囑了他許久,才讓他離開。</br> 回家的車上,謝朔靠著座椅,出神半晌,忽然問鐘覆:“你哄過老婆嗎?”</br> 啊?</br> 鐘覆一愣。</br> 謝朔偏頭,看見他愣怔的表情,抬手捏了捏眉心:“我忘了,你沒老婆。”</br> 鐘覆:……扎心了。</br> “去查一查,今天晚上有沒有什么珠寶拍賣會。”過了一會兒,謝朔又道。</br> 雖然這個任務十分突然,但作為一個全能型的高級總助,鐘·無所不知·覆很快給出了答案:“珠寶拍賣會,今天晚上明玨那邊有一個,要替您安排嗎?”</br> 謝朔十指交叉,略一思忖,說道:“嗯,你去安排吧。”</br> 回到家,下午五點,葉諳還在錄音棚,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謝朔吃過晚飯,和鐘覆去了他所說的拍賣會。</br> 滿堂通明,玻璃展臺內(nèi)陳設的珠寶流光溢彩,謝朔剛進去,就撞見了江時衍。</br> 江時衍是來替家中一位長輩拍生辰禮物的,見到他,上下掃了一眼,詫異道:“你不是有老婆了,來這種地方怎么不帶上老婆一起?”</br> 謝朔瞥他一眼,沒理他。</br> 江時衍想到什么,不懷好意地挑了挑眉:“不會是跟老婆吵架了,過來買禮物哄人吧?”</br> 謝朔:“……”</br> “不說話,看來我是猜對了?”江時衍嘖嘖搖頭,臉上帶了幾分幸災樂禍,“想不到啊,你也有今天。”</br> 謝朔瞥見他的表情,冷著臉看向前面,懶得再理他。</br> 前方展臺上,工作人員很快開始出示底價,臺下報價聲此起彼伏。</br> 最后,謝朔拍了一條最新款的藍寶石項鏈,同江時衍一起往外走。</br> “別怪我沒提醒你,光送禮物是不行的,你得多說兩句好話哄哄她,女人都喜歡聽甜言蜜語。”江時衍一邊走一邊還不忘向他傳授經(jīng)驗。</br> 謝朔偏頭看向他。</br> 江時衍:“這時候千萬不能顧著面子,你想想,老婆重要還是面子重要?”</br> 謝朔沒應聲。</br> “你自己看著辦吧。”江時衍拍拍他的肩,笑得揶揄,“哪天你老婆真跑了,歡迎來找我喝酒。”</br> 夜幕下,萬家燈火閃爍,謝朔上了車,修長手指摩挲著絲絨盒子,眼中神情莫測。</br> 回到家,臥室里空蕩蕩的,葉諳仍舊沒回來。他看了眼時間,將近十二點,不由蹙了蹙眉,拿起手機給她撥了個電話。</br> 聽到手機震動聲的時候,葉諳剛配完最后一段臺詞,從錄音棚里出來。</br> 看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她怔了下,這幾天,他的電話倒是來得頻繁。</br> “喂。”</br> 男人低沉的嗓音穿過手機傳過來:“怎么還沒回家?”</br> “剛下班……你回來了?”</br> “嗯。”</br> 剛開春,夜間風涼,葉諳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說:“你先睡吧,我等會兒就回。”</br> 謝朔叮囑了句“路上小心點”,才掛斷電話。</br> 車子停在綠化帶旁邊,葉諳打開車門上車,捏著手機發(fā)了會兒呆,靠著座椅合眼睡去。</br> 合眼的時候,葉諳忍不住想,他們大概是所有即將離婚的夫妻里面,相處最和諧的一對。</br> 到家時,謝朔已經(jīng)洗過澡,穿著一身睡袍立在落地窗前,身影頎長。</br> 接連幾天瘋狂趕工,葉諳筋疲力盡,嗓子也啞,隨口跟他打了聲招呼,收拾衣服搖搖晃晃去浴室洗澡。</br> 洗完澡出來,謝朔還在原地站著,葉諳眼皮直耷拉,邊往床邊走邊打著哈欠問:“怎么還不睡?”</br> 謝朔看她一臉困倦,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咽下到嘴邊的話,瞥了眼旁邊的茶幾,抬步走到床邊。</br> 茶幾上,藍色絲絨盒子就靜靜躺著,覆了一層燈光。</br> 上床后,葉諳倒頭就睡,再沒和他有任何交流,謝朔側過臉,凝神看她片刻,側身將她擁入懷中,在被子底下握住了她纖柔的手。</br> 葉諳隱約察覺到他的舉動,但實在睜不開眼,便隨他去了。</br> 翌日,葉諳睡到了日上三竿,昨天晚上趕工完成,她今天不用再去錄音棚。</br> 春陽明暖如玉,她抱著被子坐起來,看了眼空蕩蕩的身側,要不是旁邊衣架上掛著謝朔的外套,她都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夢產(chǎn)生了幻覺。</br> 坐了一會兒,她起身下床洗漱,換了套家居服。</br> 換好衣服,她沒有急著下樓,而是坐在床邊,拉開了床頭柜的抽屜。</br> 里面有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是她前幾天找律師擬定的。</br> 謝朔不在的這段時間,她冷靜下來想了許多,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不能再這么不清不楚地拖下去了,拖得太久,對誰都不好。</br> 她拿出離婚協(xié)議書,重新瀏覽了一遍。</br> 結婚之前,兩人曾經(jīng)簽過婚前協(xié)議,當時謝家怕她嫁過來之后反悔,所以提前定了一條協(xié)議:假如有一天兩人離婚,她必須凈身出戶。</br> 有了這一條協(xié)議,離婚協(xié)議書就簡單許多,不用涉及財產(chǎn)糾紛。</br> 總體來說,這樁婚姻她其實也不虧,工作室的發(fā)展和她如今的名氣以及人脈,多少跟謝朔有關。</br> 盯著離婚協(xié)議書發(fā)怔半晌,葉諳才下樓。</br> 餐廳內(nèi),謝朔已經(jīng)吃完早餐,桌上瓷瓶中插著幾枝粉色玫瑰。</br> “早。”</br> 葉諳打了聲招呼,在餐桌前坐下,想到待會兒要跟他談的事情,心里泛開幾分怪異感覺。</br> 謝朔吃完早餐,也沒有起身離開,而是坐在對面靜靜看著她。</br> 葉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總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以往他都是吃了早餐就走,從來沒有等過她。</br> 可她又不好問,只能垂著頭安靜地喝粥,微翹的睫毛忽上忽下。</br> 吃過早餐,兩人上樓,葉諳猶豫半晌,開口道:“我有東西要給你。”</br> 她和他對視一眼,走到床頭柜前,打開抽屜。</br> 謝朔看了看她纖細的背影,也從旁邊的物品格內(nèi)拿下了一個深藍色絲絨盒子,坐在沙發(fā)上等她,唇角微微彎出一點弧度。</br> 葉諳從抽屜里拿出離婚協(xié)議書,折返回他面前,一鼓作氣地伸手遞出:“這是我找律師擬定的離婚協(xié)議書,你看一看,如果沒什么意見的話,我們就把它簽了吧。”</br> “……”</br> 謝朔把玩著絲絨盒子的手指一僵,臉上的笑意也驟然冷下來。</br> 見他不接,葉諳又往前遞了遞,故作輕松地一笑:“你先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我們還可以商量。”</br> 謝朔從來沒覺得她的笑如此刺眼過,冷著臉,半晌沒說話,也沒有去接協(xié)議書。</br> 葉諳想起來沒拿筆,又道:“等等,我去拿支筆過來。”</br> 她轉過身,剛想邁開步子,手腕突然被拽住。</br> 謝朔拉著她的手腕,抬眼道:“不離行不行?”</br> 葉諳回過頭,微微一愣:“我們不是說好了……”</br> 謝朔淡聲打斷她:“我不想離了。”</br> 葉諳又是一愣,想起那天跟他開誠布公說的那些話,有點頭疼:“我們那天不是都說清楚了嗎?你對我只是習慣而已,習慣了我的照顧,并非喜歡,換一個人也是一樣的……”</br> “不是。”謝朔看著她的眼睛,指骨用力,將她的手腕拽得更緊。</br> 他曾經(jīng)也以為,她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但這段時間,他每每靜下來,想的全是她。</br> 尤其是這一次,他突然再次失明。</br> 重陷黑暗的那幾日,他一個人坐在空蕩的病房內(nèi),回想起許多事情,終于明白,他離不開她,也沒有人能替代她。</br> 葉諳愣怔住,對上他的眸子,男人雙目幽深,神情認真。</br> 心底仿佛落下一顆石子,驚起漣漪,葉諳指尖動了動,緊抿住唇,半晌,忽然道:“那我問你,從我去年提離婚到現(xiàn)在,你主動關心過我?guī)谆兀俊?lt;/br> 她刻意疏遠,是因為時刻在提醒自己不要拖泥帶水,他如果真喜歡她,想挽回,怎么會這么長時間都還是那么副態(tài)度?</br> 這期間,她也不是沒有期盼過。</br> “如果這就是你的喜歡,我沒法說服自己相信。”</br> 謝朔一滯,他是習慣了,不過卻不是習慣了她的照顧,而是習慣了她的主動。</br> 見他無話可說,葉諳不再猶豫,掙開他的手,轉身去拿筆。</br> 拿到筆折回后,她將協(xié)議書按在茶幾上,纖細手指緊捏著筆,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停頓半晌,她才咬牙簽下自己的名字。</br> 日光斜照進來,襯得她側顏光滑細膩,謝朔看著她,眸色沉了沉。</br> 簽完字,葉諳將筆往協(xié)議書上一擱,側身讓開,說:“簽吧,我們早就約好的。”</br> 她努力挺直背脊,捏緊了白皙的指尖,掩飾心里的窒悶難受。</br> 謝朔半晌沒動,眼底神情莫測,像是在思忖什么,就在葉諳準備催他時,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往后一靠,修長手指松了襯衣袖扣,抬起眼對著她,說出了一句耳熟的話——</br> “我記得你說過,口頭約定不作數(shù),現(xiàn)在我反悔了。”</br> 男人倚著沙發(fā),神情姿態(tài)完全不似平常,透著幾分前所未有的無賴感覺。</br> 葉諳:…………???</br> 這才多少天沒見,你是被魂穿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