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br> 夕陽鋪滿天際,葉諳挽著包走進集團大樓。</br> 以往她都是直接跟謝朔一起過來,這會兒單獨出現,前臺一時有些反應不及,愣了下,趕忙恭敬地上前相迎:“夫人。”</br> 葉諳微笑著頷了下首,徑直穿過走道,往謝朔辦公室方向走。</br> 很快有女秘書過來主動替她引路,敲開了辦公室的門。</br> 葉諳進去的時候,謝朔正坐在辦公桌前翻看文件,白襯衣,黑色西褲,鼻梁上架了一副金絲邊眼鏡,看著很有幾分斯文敗類的禁欲氣質。</br> 他以前幾乎從不戴眼鏡,復明之后,因為用眼問題,偶爾會戴一下。</br> 他抬起頭,看見走過來的葉諳,原本嚴肅的臉上露出一點溫和笑意。</br> 葉諳走到辦公桌旁,纖細的腰身斜倚著桌邊,問他:“還沒忙完嗎?”</br> 謝朔抬起腕表看了眼,五點半。</br> “還差一會兒。”</br> 葉諳也沒催他,拖了一把椅子在他旁邊坐下,雙手撐著下巴,看他翻閱文件簽字蓋章。</br> 握筆的手指干凈修長,男人微微垂眼,鏡片上泛開一抹流光。</br> 葉諳看了一會兒,從包里翻出手機,悄悄調整角度,對著他拍了張照。</br> 片刻后,謝朔將文件收起,抬手準備摘掉金絲眼鏡。</br> 葉諳卻阻止了他:“先別摘!”</br> 謝朔動作一頓。</br> 葉諳身子往前傾,伸出手指刮了刮他的下巴,笑盈盈道:“我發現你這個樣子,還挺有斯文敗類的氣質,讓我多看兩眼。”</br> 斯文敗類……聽到這四個字,謝朔眼底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抓過她擱在桌子上的手。</br> 葉諳恰好捕捉到他眼底的異色,結婚這么久,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她自然能猜到他在動什么念頭,直接起身,坐到了他腿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br> “你在想什么?”她湊到他耳畔,輕聲問。</br> 謝朔攬住她的腰,鏡片后眸色微沉:“想斯文敗類應該做的事。”</br> 有時候,越是正經嚴肅的地方,越容易勾起人做壞事的欲.望。</br> 葉諳向來不是安分的性子,一只手勾著他的后頸,一只手劃過他的下頜,順著喉結往下,撥弄著他的襯衣扣子。</br> 她之所以敢這么肆無忌憚,也是篤定了謝朔不會動她。</br> 以他工作狂魔一本正經的性子,她就不信,他能在這辦公室對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br> 然而,她顯然高估了男人的自制力——</br> 下一秒,腰間一緊,她整個人身體懸空,被抱到了辦公桌上,裙擺如水鋪開。</br> ???</br> 葉諳愣了愣,為什么事情發展跟她想的不一樣?</br> 謝朔將座椅往后一推,抬手解了襯衣領口的扣子,露出鎖骨,又抬起手腕,松開袖扣,儼然準備辦事的模樣。</br> 葉諳不由自主地緊張了一下,纖細手指抓著桌子邊緣,往后挪了挪,身后是他剛翻閱過的文件。</br> “你想干什么?這里是辦公室。”</br> 謝朔瞥她一眼,眼神里明顯傳達著一個意思——“你把自己送上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br> 葉諳:“……”</br> 謝朔傾身向前,氣息壓下來,雙手撐在她兩側。</br> 桌子上又冷又硬,葉諳腿還有點疼,也沒做好心理準備真和他在這種地方來一場,于是在他低頭的瞬間及時按住他的手,主動仰臉親了上去。</br> 她在他唇上細細碰觸著,像是在安撫。</br> 謝朔單手攬住她后背,加深了這個吻。</br> 過了一會兒,葉諳摟著他的脖子,從辦公桌上下來,掛在他身前,趁機軟著調子撒嬌:“老公,我肚子餓了,去吃飯好不好?”</br> 謝朔低頭看著她,眸底墨色深濃,顯然不想就這么放過她。</br> 葉諳又親了他一下,一手挽著他的胳膊,一手拿起自己的包:“你事情處理完了吧?”</br> 謝朔深深望她一眼,驀地重新攬住她的腰,將她抱回了桌子上。</br> 葉諳還來不及反應,唇就被封住,掙脫不開,只能抬手拍打他的肩膀。</br> 半晌,謝朔才松手放開她,直起身,理了理襯衫領口和衣袖,儼然又是那副斯文敗類的模樣。</br> 葉諳紅唇微腫,忍不住抬腳,踢了他的小腿一下。</br> 謝朔動作一頓,斜眼瞥向她。</br> 葉諳立馬慫了,生怕他改變主意當真在這里辦了她,忙從桌子上跳下來,落地時腿一麻,險些摔倒,被他伸手扶住。</br> 他身上味道干凈好聞,葉諳便也沒推開他,親昵地偎著他往外走。</br> 結果剛出辦公室門,迎面就撞上了鐘覆和兩位有些眼熟的高層,以及……其他助理。</br> “……”</br> 葉諳僵了僵,不著痕跡地站直身子,端正姿態。</br> 眾人眼神微妙,靜默不語,鐘覆只能硬著頭皮開口:“謝總,下午的會議內容已經整理出來……”</br> 謝朔淡淡道:“先放著吧。”</br> 說完,攬著葉諳穿過走道,往電梯處去。</br> 乘電梯到地下車庫,葉諳上了車,仍有些尷尬,面上熱意也未褪去,低頭從包里翻出小鏡子,打算整理一下妝容。</br> 翻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放在里頭的戒指盒,她微微一頓,本打算取出戒指讓謝朔替自己戴上,但一抬頭看見他靠著座椅,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再聯想到剛剛辦公室里的情形,覺得不能讓他這么得意,于是又將戒指盒塞了回去。</br> 等下次他表現良好的時候再說吧。</br> -----</br> 吃過晚飯,時間還早,兩人在餐廳外面的庭院里散了會兒步,才返程回家。</br> 回家的路上,堵了車。</br> 路燈綿延遠去,車子在車流中蝸牛一樣緩慢地挪動著,葉諳不經意偏頭,透過車窗,看到街邊有個小姑娘,長發披肩,抱著一把吉他,在彈唱賣藝。</br> 謝朔跟著看過去,想起什么,忽然道:“我記得之前你唱過一首歌?”</br> 葉諳聞言回頭,驕傲地挑了下眉:“我唱過的歌可不止一首,你說的哪首?”</br> 謝朔看著她的眼睛,說:“那次你喝醉酒,回來說要給我唱首歌,抱著吉他唱的。”</br> 葉諳回憶了一下,反應過來他說的哪次,笑道:“你說《青時》啊,那是我大學時候拍的那部電影的主題曲,沒什么名氣,怎么?”</br> 謝朔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回去再唱一次?”</br> 葉諳忍俊不禁,湊到他面前,抬起下巴:“你當時不是很嫌棄嗎?怎么又想聽了?”</br> 謝朔順勢捏住她的下巴,想要低頭親下,卻被她避開。</br> 她眼波流轉,故意道:“看我心情吧。”</br> 嘴上雖然這么說,到家后,葉諳還是陪著謝朔去了琴房,抱出幾乎已經落灰的吉他,坐在椅子上彈唱起來。</br> 輕快悠揚的曲調響起,嗓音干凈清澈,隨著夜風不疾不徐地飄入耳中。</br> 年輕姑娘一襲淺色長裙,神情專注,白皙的臉上落滿輝澤,身后窗簾微微拂動,起伏如水。</br> 她輕輕撥動著細弦,眉眼間隱約浮現出幾分青蔥氣息。</br> 當初唱這首歌的時候,葉諳正是年少輕狂的年紀,那時候雖然每日疲于奔波,但心中總存了熱血和希冀,所以歌詞曲風都朝氣蓬勃。</br> 謝朔立在一旁,靜靜看著她,仿佛隔著漫長時光,窺見了她曾經的模樣。</br> 這一刻,他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假若當年他們初遇的時候,他如果開口問一問她的名字,是不是他們就能早一點開始?</br> 曲調收尾,葉諳起身放下吉他,問他:“好聽嗎?”</br> 這一回,謝朔終于沒有再像上次那樣靜默不語,微微一笑:“好聽。”</br> 葉諳很滿意這個回答,側過頭,看見旁邊被布罩起來的鋼琴架子,忽然問:“你是不是會彈鋼琴?”</br> 謝朔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輕應了聲:“嗯。”</br> 自小學的,純粹就是為了陶冶情操,增加藝術細胞。</br> 葉諳抓住他的手,雙眸一亮:“那你彈給我聽好不好?”</br> 謝朔剛要走過去,忽然想到什么,眸光微閃了下,說:“今天不彈,等過一陣子。”</br> ???</br> 彈個鋼琴還要焚香沐浴挑選黃道吉日嗎?</br> 葉諳搞不懂他的腦回路,難道是太久沒彈,想先練一練?</br> 還沒等她琢磨清楚,謝朔就已經攬著她出了琴房,回到臥室。</br> 因為下午的作死,這天晚上,葉諳深切體會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斯文敗類”,第二天差點又沒能起來床。</br> -----</br> 周四,謝朔約好去岑青彥那邊復診,檢查眼睛恢復情況。</br> 雖然明知道是例行的復診,但葉諳心里仍有些擔憂,前一天晚上輾轉反側半天才入睡,夢里也不怎么安穩。</br> 過去的當天,陽光不怎么好,日頭隱在云層之后,林蔭道上枝葉輕搖。</br> 到研究所之后,謝朔進醫療室檢查,葉諳照舊在外面等他。</br> 進去之前,她同第一回一樣,傾身抱了抱他:“我在外面等你。”</br> 廊道里人影寥寥,葉諳的心情比前幾回要平和許多,靠著座椅望向盡頭的窗外,萬物春生,枝頭碧意蔥蘢。</br> 這一次的檢查沒費多少時間,檢查完畢,岑青彥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告訴謝朔,復診時間可以拉長到三個月一次,再過半年,應該就不用過來了。</br> 從醫療室出來,謝朔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熟悉身影,天光從遠處漫進來,溫柔地覆了她一身。</br> 出事的那一年多里,他困于黑暗中,經歷太多失望,一度情緒焦躁,不愿意檢查,也不愿意做手術,覺得毫無意義。</br> 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不再害怕和排斥,因為——她總會在這里等他。</br> 無論,是什么樣的結果。</br> 無論,他能不能看見。</br> 聽見響動,葉諳回過頭來,如同以往一樣,彎唇笑開,眼底光芒細碎。</br> 謝朔也笑了笑,他站在原處,長身玉立,朝她伸出手。</br> 葉諳笑著,飛快走過去,撲入了他懷中。</br> “我們回家。”,,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