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br> “你有女朋友嗎?”</br> 話音一落,謝予然目光微動,抬眼望向她。</br> 辛貍不閃不避,大大方方同他對視,長而卷翹的睫毛輕眨了下。</br> 謝予然看她片刻,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方向盤,唇角也勾起一抹弧度:“沒有。”</br> 他似乎在等她接下來的話,然而辛貍卻只是“哦”了一聲,笑瞇瞇道:“謝謝你送我回來。”隨后便推開車門下了車。</br> 進別墅之前,她回過頭,透過車窗看他一眼,又露了個笑,嬌俏靈動,似一簇向陽的花兒。</br> 謝予然搭著方向盤,看她走遠,過了好一會兒,才發動車子離去。</br> 進屋之后,徐菀琴見她這么早就回來了,忙問她跟老爺子聊得如何,有沒有見到謝朔。</br> 辛貍剛剛還輕松愉悅的心情登時不那么美好了,有些不耐煩地說:“沒見到,他不在。”</br> 徐菀琴挽著披肩,皺了皺眉,還想問什么,辛貍已經快步上樓,進屋反鎖了房門,將她完全隔絕在外。</br> “這孩子……”徐菀琴一臉無奈。</br> 辛貍只清靜了半天,晚間吃飯的時候,辛元鴻和徐女士輪番上陣,再次念叨起來,讓她多去謝家走動,跟謝朔聯系。</br> 辛貍煩不勝煩,連飯都吃不下了,和他們大吵一架,第二天直接搬了出去。</br> ——她在外面有單獨的公寓,只是很少過去住。</br> 恢復自由身的當晚,辛貍叫上小姐妹,一起去酒吧慶祝。</br> 酒吧內,燈光絢麗,嘈雜的人聲如同熱浪涌動,辛貍正同小姐妹吐槽得起勁,一個年輕男人端著酒杯過來搭訕。</br> 不知到是不是喝多了頭昏眼花的原因,辛貍看他一眼,突然想起了謝予然,明明兩人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顏值也差了十萬八千里。</br> 她拒絕了男人的邀約,纖白手指捏著酒杯,輕輕晃了晃,目光掠過擱在旁邊的手機時,腦子里莫名記起了一件事,她好像還沒有謝予然的聯系方式。</br> 正想著,小姐妹在一旁道:“親愛的,你怎么又不高興了?”</br> 辛貍沒回答,抿了兩口酒,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于是擱下杯子起身:“我要走了,你還玩兒嗎?”</br> 小姐妹看了眼時間,也擺擺手起身:“不玩了,最近我家那位管得緊。”</br> --</br> 兩人出了酒吧,小姐妹有司機來接,辛貍是賭氣離的家,沒人管,只能坐小姐妹的車回公寓。</br> 夜景繁華,燈影從車頂晃過,辛貍靠著座椅,昏昏欲睡。</br> 驀地,司機一個急剎車,她往前栽去,險些磕到腦袋,胃里也一陣翻滾。</br> “怎么了?”小姐妹扶穩座椅抬頭問。</br> 司機道:“好像追尾了。”</br> 辛貍只得和小姐妹互相攙扶著下了車,所幸情況并不嚴重,只蹭了對方車兩道刮痕。</br> 辛貍原本沒在意,突然發現前面這輛車有些眼熟,隨后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車上下來——</br> 正是謝予然。</br> 辛貍心口微微一動,他們最近倒是挺有緣。</br> 司機上前,去同他交涉,謝予然抬頭,越過他,看見了辛貍。</br> 視線在半空交匯,辛貍眉眼一彎,笑說:“巧啊。”</br> 謝予然回她一個微笑:“巧。”</br> 辛貍剛剛還煩躁不已的心情立刻平息下來,轉頭同司機和小姐妹道:“你們先走吧,這里我來處理就好。”</br> 她說完,暗中朝小姐妹眨了下眼,小姐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謝予然,很快意會過來,拋給她一個曖昧的眼神,同司機先行離開了。</br> 小姐妹走后,辛貍假裝認真地看了看車尾的刮痕,拿出手機說:“加一下聯系方式,回頭你把賠償的費用告訴我,我打給你。”</br> 謝予然意味不明地看著她,離得近,他能聞到她身上明顯的酒香,原本雪白的雙頰也泛著紅暈。</br> 似乎每次見到她,她都是這么副半醉半醒的狀態。</br> 頓了片刻,謝予然才將手機號碼報給了她。</br> 存好號碼,辛貍看了看左右,眨眼一笑:“不好意思,恐怕又要麻煩你送我回去了。”</br> 謝予然沒動,似笑非笑:“你哥不來接你?”</br> 辛貍不高興地皺了皺眉:“我哥他最近忙,沒時間管我。”</br> 交通擁擠,車輛不能久停,謝予然沒再說什么,拉開了車門。</br> 辛貍重新揚起笑臉,搖搖晃晃上前,鉆入車內。</br> 謝予然回駕駛座坐好,發動車子,導航往辛家去。</br> 辛貍及時更正:“我搬出來住了,不回我爸媽那里。”</br> 她說著,將自己現在住的公寓地址報了一遍,謝予然握著方向盤,瞥她一眼,依言轉了道。</br> 到辛貍住的公寓樓下時,夜已經深了,星子稀稀疏疏地灑在潑墨幕布上,被皎潔的月光襯得黯然失色。</br> 辛貍解開安全帶,道了謝,隨口問:“要不要上去坐坐?”</br> 車內光線晦暗,她喝了酒,面上紅暈未褪,眼尾泛開瀲滟波光,勾人而不自知。</br> 謝予然的目光在她臉上頓了頓,須臾,淡淡道:“太晚了,就不打擾了。”</br> 辛貍早猜到會是這種結果,也沒勉強,說了聲“再見”,高高興興推開車門下車。</br> 太隨便的男人,撩起來也沒意思。</br> 一下車,夜風撲面而來,她酒未醒,被風吹得頭暈,才邁出兩步,冷不防鞋跟一撇,她一個趔趄,往旁邊栽倒,腳踝處傳來劇痛。</br> ……樂極生悲,這也應驗得太快了點。</br> 她搖晃了一下,勉強站穩,扶著崴到的左腿,不敢用力。</br> 謝予然本想驅車離開,一偏頭,看到她的樣子,只能下了車。</br> 他邁開長腿,走到她面前,問:“怎么了?”</br> 辛貍抬頭,一臉委屈:“我腳好像扭傷了。”</br> 謝予然低眸,視線順著她白皙的小腿往下,落在她腳踝處,皺了皺眉,伸手去扶她:“上車。”</br> 辛貍疑惑:“去哪兒?”</br> 謝予然瞥她一眼,說:“你不是扭傷了?我送你去醫院看看。”</br> 辛貍本想說不用,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任由他扶自己上了車。</br> 謝予然帶她到了離公寓最近的一家醫院,這個時間點,醫院也冷清,樹影婆娑作響。</br> 謝予然將車停好,打開車門扶她出來,問道:“還能走嗎?”</br> 辛貍踮起腳尖,單腳立著,搖搖頭:“不能。”</br> 謝予然將她的胳膊搭在肩頭,攬過她后腰,扶她慢慢往醫院里面走。</br> 月色如霧,籠在兩人身上。</br> 辛貍靠著他,每往前一步,就皺眉“嘶”一聲,順道抬頭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br> 像蝸牛一樣挪動了幾步,大概是嫌棄速度太慢,謝予然突然停下,橫過她膝彎,俯身將她抱了起來。</br> 辛貍摟著他的脖子,在他看不見的范圍內,揚起唇角,露出一個狡黠的笑。</br> 一直到診室里面,謝予然才將她放下來,值班醫生查看了一下她腳踝的情況,給她拍了個片子。</br> “沒傷到骨頭,回去休養一陣子,注意別做劇烈運動……”</br> 值班醫生邊開藥邊叮囑,開完藥,直接將單子交給了謝予然,儼然將兩人當成了小情侶。</br> 辛貍坐在一旁,笑盈盈看著,等他來抱自己。</br> 開完藥,謝予然又開車送她回了公寓。</br> 來去這么一番折騰一番,已經是凌晨,夜色越發沉了,小區內幾乎看不到人影。</br> 到電梯內,謝予然將辛貍放下來,靠著自己站穩。</br> 辛貍看著他俊秀的側臉,心思一轉,忽然道:“上回你說,你沒女朋友,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br> 謝予然轉過臉,與她的目光對上。</br> 辛貍睫毛撲閃,笑得眉眼彎彎:“就當是謝謝你送我去醫院,還有送我回來。”</br> 謝予然也微微牽起唇角,順著她的話問:“你打算給我介紹誰?”</br> “那你得先告訴我,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br> 說話間電梯門開,到了辛貍所住的樓層,她從包包里翻出鑰匙,遞給謝予然。</br> 謝予然接過,一手扶著她,一手開了鎖。</br> 屋子里有些冷清,辛貍才搬過來,很多東西都沒怎么安置。</br> 進去后,她倒坐在沙發上,將扭傷的那條腿往前伸了伸,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側倚著,抬頭道:“我腳傷了不方便,你要喝茶的話,只能自己倒了。”</br> 謝予然沒去倒茶,將醫生開的藥放到茶幾上,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說:“沒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br> 辛貍沒想到他這么快就要走,忙阻攔:“哎,你還沒告訴我,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呢!”</br> 謝予然腳步一頓,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漆黑的眸子里目光有些深,似乎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br> 辛貍側身倚著,毫不避忌地與他對視,眼神大膽而坦然,狐貍般的雙眸通透見底。</br> 自小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向來肆意張揚慣了,就沒怕過什么。</br> 對上她的眼神,謝予然眼底隱約閃過一絲波瀾,他看著她,半晌沒回應。</br> 辛貍漸漸有些不耐煩,突然不想再跟他這么曖昧試探下去了。</br> 她挑了下眉,半開玩笑說:“你覺得我怎么樣?”</br> 白色燈光下,女孩子眸光流轉,狡黠靈動,謝予然的眸色一點一點變得深濃,就在辛貍準備直接跟他攤牌時,他終于開了口——</br> “我們不合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