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緊不慢的度過。
距離國慶假期已有兩個禮拜。
又是星期四, 一天的早晨。
教室里有些嘈雜, 吃早飯的吃早飯,抄作業(yè)的抄作業(yè), 狹小的過道人來人往, 你挨著我,我挨著你。
安靜忙著數他們這一組的各科作業(yè)。
語文的,物理的, 數學的, 作業(yè)有些多, 忙的她有點亂,桌上攤的亂七八糟的。
身后的那一幫人的作業(yè)并不算在內, 因為他們都是最晚交的, 聲稱不打鈴不交作業(yè)。
安靜數了數,還有安玥的數學卷子沒交。
她回頭,想喊安玥, 可是張嘴卻撲了個空,她人沒在座位。
她有些奇怪,四處瞄了眼。
這一下,倒是和身后的陳述不偏不倚的對上眼, 他本來在仰頭喝著水,白皙的喉嚨暴露在外,線條流暢的小臂舉著水瓶。
兩人都有些怔。
陳述頓了下, 張嘴含了一口水后, 修長手指不緊不慢的把瓶蓋扭緊。
他漆黑幽暗的視線直勾勾鎖著她, 漫不經心的咽下那口水后,朝她散漫的笑了笑。
安靜頓了頓,轉過身。
自從那次補課之后,她和陳述每次在班里不經意的對視,總會有種奇怪的氣氛,連她都不知道為什么,仿佛有一種異樣的磁場只存在他倆之間。
明明兩個人什么都沒做。
身為前后桌,有時她需要往后傳東西,或者他交東西的時候,她回身,陳述就這么明晃晃的看著她。
她都有些不敢直視他了。
兩個禮拜之間,陳述有時會偶爾發(fā)個短信給她,問她吃飯了么,睡了么這種簡短的小問題。
安靜有時候也回過去一個。
就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然后那個人就像回報行程一樣。
嗯,我也在吃飯。
我也睡了,晚安之類的。
并沒有其他什么出格的話和舉動。
她想了想,算了。然后拋開思緒,眼睛四處搜尋了會兒,才找到安玥。
安玥在沈書君的旁邊,彎著腰在問一道數學題。
安靜喊了聲她。
安玥擺擺手,頭也不回道:“等我問好這道題就把作業(yè)給你啊等下。”
安靜有些奇怪。
安玥自從月考第二后,目光就慢慢的從陳述身上轉到沈書君的身上了,她現在只要一有空就會去問沈書君問題,有時候她還不服氣,和沈書君討論討論就辯解起來了。
兩人之間的學術氣氛越來越濃重。
安靜把作業(yè)都放在一邊。
默讀語文課待會要抽背的古詩。
身后有人晃了晃她的椅子。
她知道,那是陳述,他總是以這種特別的方式喊她,也不叫她的名字,也不拍她肩膀。
他腿長,腳總能夠到她的椅子,輕輕的,不是很重。
安靜回頭。
陳述好整以暇的望著她,嘴里勾了一抹笑,微微偏著頭,他手肘撐著桌子,手上拿了本物理作業(yè),遞給她。
他下頷微抬:“喏,作業(yè)給你。”
安靜點頭接過,然后轉身。
放好作業(yè),她繼續(xù)默背古詩,可還沒有半分鐘,身后的人又晃她椅子。
安靜抿唇,又回身。
一本英語作業(yè)又遞到她眼前。
陳述還是懶懶的笑著,眼睛黑漆漆的看著她。
“作業(yè)。”
安靜吁了一口氣,還是接過本子,回身整齊的放好。
她繼續(xù)默背著古詩,頓了頓,卻發(fā)現前面背的有些內容忘了,她忙攤開書看了眼。
底下的椅子又晃了晃。
安靜終于忍不住,回身瞪了他眼。
低低的喊了聲,“干嘛啊?”
語氣有些怒有些忍也有些嬌。
陳述笑了笑,低沉道:“最后一本作業(yè)了。”
安靜眼前是他的化學作業(yè)。
她沒好氣一把的接過,還是忍不住輕聲道:“你就不能一次給我嗎。”
怎么就這么閑呢,她還背著古詩呢,被他打斷好多次了都快不記得了,老師待會就要抽背的。
陳述摸了摸鼻尖,忽而傾身湊近她。
一瞬間,安靜沒反應過來,有些怔,這還是在班里呢,不知道他要干嘛,腦袋忙往后仰了仰,瞪大眼。
眼前的女生眼里氳著水,倉惶似小鹿一般。
陳述沒再靠近,只是一手閑散的撐著下巴,頗無辜的聳了聳肩膀,低低的說:“我只是想你多回頭看看我。”
他聲音有些低啞,卻字字清晰。
安靜楞住,抿了口氣,不知道說什么,直接一把接過作業(yè),猛的回身。
她垂眼看著手中的作業(yè),心中有些亂,她打定主意下次再也不回頭了。
他老亂說話。
宋斯許嘉業(yè)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陳述的這波操作,別人或許沒看見,可他們幾個就在他身后,他這幾次搭訕人家,他們可都看正著了。
宋斯咽了口口水,偷摸的問身邊的人,“這還是阿述么,他干嘛呢,怎么老騷擾人家女生?”
許嘉業(yè)趴在桌上,切了一聲,“人家哪是騷擾啊,這情話說的多溜。”
許嘉業(yè)說著就模仿陳述的姿態(tài),做著鬼臉,陰陽怪氣的說:“我只是想你回頭多看看我。”
宋斯和周齊都拍桌大笑。
陳述偏著頭,抵了抵嘴角,直接回身,一個胳膊把許嘉業(yè)的頭給箍過來,瞇眼沉道:“我看你是想死啊。”
許嘉業(yè)吐著舌頭,假裝干咳幾聲,“我錯了我錯了大佬,放過我。”
陳述哼了一聲,松開胳膊,懶洋洋的靠著他們的桌子,閉目斂神。
宋斯狂笑許嘉業(yè),笑完后,咳嗽了聲。
他伸長胳膊拍拍陳述,把他自己的作業(yè)遞到他眼前,閑道:“阿述,你幫我把作業(yè)給妹妹。”
陳述抬眸,又看了眼前桌單薄的背影,他仿佛能預見那個氣生生的小臉,平時很安靜的人,被他招惹的眼里似冒了火般。
陳述淡道:“不去。”
宋斯不解,“為毛啊,你離得近你就幫我遞一下唄。”
陳述低頭把玩手機,不咸不淡的扔給他一句話。
“要去你自己去。”
他再去的話,小仙女估計真的要生氣了。
宋斯嗤了一聲。
自己起身拉開椅子,繞了個圈,走到安靜背后,拍了拍她肩膀,“作...”
話還沒說,只見面前女生一下子回頭,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吼道:“你煩不煩啊。”
空氣靜了瞬,幾秒鐘的沉默。
兩相對視,有些尷尬。
安靜回頭一見是宋斯,最后一個尾音慢慢縮小。
他們這附近都有些靜,周圍的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倆。
直到一聲輕笑打破了沉默。
安靜轉頭,見陳述手里還攥著手機,他微微偏頭,扯起嘴角。
安靜有點尷尬,她還以為又是陳述搗的鬼,沒想到是別人,有些羞愧。
她緩緩接過作業(yè),低眸對著宋斯輕聲道了句:“不好意思啊,我...我不是說你。”
她聲音越來越低。
宋斯撓了撓頭發(fā),大大咧咧的笑了笑:“沒事沒事。”
中午吃好飯。
安靜安玥和紀沅一起去操場曬太陽。
她們選擇了一個樹蔭角落坐下。
溫熱的暖陽透過枝椏形形色色的穿梭在橡膠跑道上,斑駁透明的陰影覆蓋著,遠處傳來不知名的花香,淡淡的很好聞。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安靜手里捏了一本小本子,隨意的勾描這操場上各種各樣的風景。
突然。
周圍散步的女生一陣興奮的呼聲。
操場遠處來了一群人,三三兩兩,吊兒郎當的走著,勁瘦高大,互相勾著肩膀。
安靜聽到聲音隨意的抬眸看了眼。
是宋斯周齊幾人,陳述雙手插兜走在最中間,他歪著頭在和人說話,眉目疏淡,實不實的勾嘴笑了笑,黑色細碎的頭發(fā)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fā)顯眼。
陸隔和徐霖也在他們身邊,不羈的說著話,宋斯手里拍了個籃球,邊走邊運球,有時還耍酷的過個藍。
看來他們是趁中午的時間來打場籃球。
安靜垂眸。
身邊的安玥翻了白眼,不滿道:“宋斯陳述怎么老和那個吊車尾的在一起玩啊。”
安靜有些疑惑:“吊車尾?”
安玥嗯了一聲,隔空指了指:“就是那個陸隔,沒事就跑我們班級,煩死了。”
安靜瞥她,有些擔憂:“他這兩個禮拜好像老是來找你,姐,沒事吧?”
安玥煩躁的哼了一聲:“嗯,沒事,我看不上他,他不敢怎樣的。”
安靜頓時明白。
安玥是最討厭成績差,不學無術的男生了。
那邊一行人好像看到了她們,陸隔朝她們招了招手,幾人腳步一抬,紛紛朝她們這里走來。
安玥暗地里又翻了個白眼。
陸隔還未靠近她們,遠處痞痞的聲音傳來:“喲,這不是咱校花么,擱這曬太陽呢?”
安玥冷聲道:“廢話,不然還以為等你?”
“喲,那感情好啊。”
“要不要臉啊。”安玥嫌棄。
陸隔被嗆了聲,反而沒有生氣,還心情很好的笑了笑。
宋斯見到她們,一個人率先跑過來,氣喘吁吁道:“哎,幾位美女,下禮拜我生日,賞個臉,咱一起出去玩唄?”
安靜抬眼輕聲問:“玩什么?”
宋斯咂咂嘴,拍著籃球說:“活動多了去了,吃飯唱歌保齡球臺球都可以,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人很多的,你們也一起來啊,熱鬧熱鬧。”
安靜猶豫了瞬,她不是很喜歡人多的場景,覺得不自在,正想拒絕。
身邊有人說話。
安玥抬眸,眼睛點了點快走到跟前的陸隔,問宋斯:“他也去?”
宋斯看了眼,點頭:“當然了,兄弟嘛。”
安玥冷聲道:“不去,有他沒我。”
宋斯額了聲,有些難辦。
倒是陸隔不在意,痞痞的笑了笑,他彎腰蹲在安玥前面,瞇眼問:“您這是和誰賭氣呢,就是不想看到我?合著就我在你心里最特殊唄?”
安玥聞言美目一瞪,火氣頓時上來了。
“你特殊?你特殊個鬼啊,去就去,誰怕誰。”
安靜心里一嘆,安玥最討厭被人激了,陸隔的激將法還真是用對人了。
她還有些猶豫。
身邊的紀沅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回頭。
紀沅輕聲對她說:“去吧,我也去。”
安靜有些驚訝,沒想到紀沅會答應,她平時明明和這些人都沒什么接觸的。
宋斯見紀沅答應,嘿嘿一笑,試圖攻破最后一人,“妹妹,去吧。”
安靜看著遠處這才晃悠晃悠蕩過來的男生,有些遲疑的點頭了。
陳述走到他們面前才停下,挑眉看著她。
宋斯這時已經跑開了,運著球跑到她們正對面的籃球架下自以為帥的投了個藍。
沒中。
陸隔蹲在一邊試圖和安玥搭話。
安玥傲著臉不怎么睬他。
陳述在安靜身邊站了會,也沒說話,安靜狐疑的瞧了他一眼,他雙手插兜,身高腿長,閑閑的待在一邊,鴨舌帽下的眼睛有些看不清。
遠處宋斯朝這里喊著:“阿述陸隔干什么呢,快來啊。”
陳述懶懶的應了一聲。
安靜低頭畫畫,以為他要走。
誰知他突然彎下腰湊近她耳邊,熱氣漾在她周圍,有股煙味。
他懶散的睨了她的本子:“畫什么呢?”
安靜不著痕跡的朝旁邊移了移,輕聲說:“隨便畫畫。”
陳述笑了笑,瞥了眼她膩的發(fā)白的耳垂,黑眸深沉,低低的說:“也畫個我唄。”
安靜低頭繼續(xù)著手里的動作,悶悶道:“不畫。”
“嗯,不畫就不畫。”
他這語氣有些寵有些淡,明明是隨著她意思,可安靜更煩了。
陳述慢悠悠的直起身,逼人的氣息離開。
安靜吁了口氣。
誰知,下一秒,頭上一重,眼前被什么覆蓋住了,一片漆黑。
頭頂上傳來一個滿是笑意的聲音。
“幫我保管好。”
“走了,陸隔。”
他懶洋洋的朝陸隔招呼著。
安靜頓了頓,擱下筆,手往上扶了扶。
他平日不離身的帽子戴在了她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