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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第一章
摩加迪沙國際機場。
近凌晨三點, 一架班機降落在跑道上, 滑行數百米后, 在機務的指揮下停向指定位置。
下客的臺階下, 停了一輛四驅的喬治巴頓。黑色的漆面鍍了晶,在機場照射燈的燈光下反射出锃亮的流光。
機艙門打開的同時,副駕上已經久候多時的年輕男人也推開車門, 下車立于車前。
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嗒嗒”聲止步在車前, 年輕男人先一步拉開后座的車門,微微彎了腰,側身招呼來人:“燕總。”
燕綏隨手將包遞給隨行的助理, 雙手壓住長風衣的衣角,傾身坐進車內。
車內不算明亮的光線里,她懶洋洋抬了抬眼,輕“嗯”了聲。
——
車從機場駛離不久, 切進小路。
黃沙路面并不平整,凹凸的泥坑阻緩了車前行的速度。笨重的防彈車在夜色下, 就如躬身前行的虎熊, 頗受限制。
“燕總, 從這條小路出去,就有接應。”他透過黝黑的車窗往窗外看了眼,隱約還能窺見月色下小路兩旁的殘垣斷壁。
索馬里長期戰亂, 就是在街頭, 也隨意可見裝備著重武器的武裝分子。
此時雖是凌晨, 萬籟俱寂, 也并不十分安全。
燕綏沒接話,她從上車起就異常沉默。
車內安靜到能聽見笨重的防彈車輪胎觸地時磨出的砂礫輕響,無形中加劇了從飛機落地起就開始漸漸凝固的緊張氣氛。
索馬里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國家,它的危險,從不分時間和地點。
——
車行駛了近三分鐘后,燕綏凝神,看向路邊。
前方相距數十米距離處,路邊停靠的一輛車車燈忽然亮起,凝成兩束的光柱筆直射向不遠處堆積著各種雜物的茅草棚。
緊接著,引擎聲轟動,遠近光燈頻繁閃了數下,粗狙的車輪壓著泥沙飛快越過一個土堆直沖到車前,往前帶路。
“是安保車。”年輕男人解釋:“等上了公路,還有一輛墊后,保障我們平安到直升機的停機場。”
燕綏斂眉,沒作聲。
“附近有個難民營,這里的難民營滿城到處都有,魚龍混雜。城區北部幫派聚集較多,大多沖突和交戰都在摩加迪沙的北部發生。”年輕男人回頭看了眼燕綏,正撞上她抬眼看來。
那雙眉眼在夜色里依舊明亮,她的目光淡然,眉目間始終凝著一股冷意,絲毫沒有恐懼和緊張的樣子。就連坐姿,也隨意慵懶,不見半分壓迫和畏懼。
年輕男人到了嘴邊的安慰話默默咽回去,再沒出聲。
安保車揚起的黃沙在車燈下猶如舞魅,細小的砂礫被風吹向擋風玻璃,發出沙沙沙的撞擊聲。
約十分鐘后,領路的那輛車,駕駛座車窗半降,露出手臂打了個手勢。
不過須臾,仿佛沒有盡頭的小路橫生幾道岔口,在拐過一個逼仄的巷子后,很快上了公路。
路面剛平坦,公路左側的加油站里,靜悄悄跟上了一輛黑色的巡洋艦。
燕綏這時才松了氣,踢了踢翹二郎腿翹得有些僵硬的腿,抬手拍了拍副駕的頭枕,問:“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兩天前,燕氏集團名下的商船“燕安”號航經索馬里海域遭遇海盜,船只及船長在內的二十二名船員悉數被劫。
“還在僵持,劫持‘燕安’號的數十名海盜全副武裝,經驗老道。目前除了索要一千萬美元的贖金還未傷害人質。”
燕綏剛蹙起眉心又緩緩松開,微沉的聲音里融了夜色的森寒,倒是褪去了幾分疲憊:“人質安全就好。”
她往后靠著椅背,沉思片刻,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復問:“海軍那邊呢?”
年輕男人從座椅上轉身,微抿了唇,輕聲報告:“‘燕安’號遭遇海盜后立刻聯系了公司和中方海軍,軍艦第一時間實行救援。目前正和劫持‘燕安’號的海盜進行談判……”
那就是還沒有進展……
那種力不從心的疲憊讓她生出幾分倦意,燕綏閉上眼,從嗓子深處壓出一句:“到了叫我。”
“是。”
……
——
燕綏只瞇了一會,就自己醒了過來。
神經繃得有點緊,即使睡著了,心口仿佛也有人提著一根線,線兩頭攥得緊緊的,只要她的氣喘得稍微深了些,整顆心就像被誰捏在手里用力地揉成了一團。
她睜開眼,看著窗外。
隨行的助理辛芽正和副駕的年輕男人說著話,怕吵著她,聲音壓得很低:“我聽說海盜放下槍其實就是索馬里的漁民,是真的嗎?”
“也不全是。”年輕男人輕笑了聲,耐心解釋:“海盜也分組織和勢力,有頭目,也有編制,嚴格管理。以前還只用繩索,網紗,大刀和長矛這些傳統的工具,現在也與時俱進,拿到的贖金有一部分就用來升級裝備……”
頓了頓,年輕男人的語氣微沉,似有避諱一般,聲音又低了些:“這次‘燕安’號就是被當地最大的海盜勢力劫持的,這幫海盜裝備了重型武器,又有人質在手,這才肆無忌憚,張口就索要一千萬美元的贖金。”
辛芽是大半夜被燕綏從床上抓起來出差的,迷迷糊糊跟著到了機場,才知道這趟緊急的臨時行程是因為“燕安”號在索馬里海域被海盜劫持。
燕綏是燕氏集團的總裁,也是“燕安”號的船東,無論是談判還是交贖金她都必須在場。
本來以為就是去討價還價,交完贖金就能結束了事,直到此刻聽到劫持船只的海盜是索馬里最大的一支勢力,還全副裝備了重型武器,這才發覺……事情并沒有她想得那么容易解決。
一千萬美金啊……
辛芽咋舌。
她想起飛機起飛前,燕綏接的那個電話,當時燕綏正在脫外套,她替燕綏拿的手機,離得近,所以隱約聽到了贖金要一千萬。
但聽得模糊,辛芽都沒往美金上想。此刻回想起來——她的大老板,那時可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可如果小姑娘要是知道,燕總這么淡定是因為她做好了壓根不付贖金的打算,估計要吐血五升。
整艘驅逐艦,特戰隊只有他們一支,他們需要完成的任務往往是技術兵做不到的,這就需要把他們的力量放在刀尖上使,務必一擊即中。
傅征答應不了,也不能答應。
燕綏也明白這個道理,話一出口就后悔了,只是收回也來不及了。
電話鈴再響起來的時候,她沒再猶豫,拎起話筒。
——
里弗坐在船長室里,腳踩著就綁在控制臺邊上的船長后背,指尖夾了根煙,沒抽幾口,那煙灰全抖落在船長的身上,把他的格子襯衫燙出了一個個黑邊翻卷的破洞。
等聽到那端明顯醞釀后發出的女聲,他把煙湊到滿是胡渣的嘴邊,吸了一口:“現在能過來談事了嗎?”
他的語氣相當平靜,就像是無風無雨天氣下的海灣,海水只能泛起小浪花。
燕綏做好了巖石會被海浪兜頭澆淋的惡劣設想,事到臨頭卻只是被海水舔濕了腳趾,和就近的邵建安交換了個眼色,換了種懷柔政策:“可以,避免到時候發生誤會影響合作,我過去前有幾件事想和你再確認一下。”
里弗毫不意外這個女人會得寸進尺地提出條件。
他低頭看了眼蜷著身子努力縮成一團的船長,點了點煙管,已經燃燒了大半將落不落的煙灰瞬間撲簌簌落下,煙灰里暗藏的火星濺落,燙得船長悶哼一聲,開始掙扎。
幾秒長鏡頭的寂靜,就在燕綏默認里弗的沉默是默許時,她聽到聽筒那邊輕微的鞋底用力摩擦地板的聲音,隱約還有粗重的呼吸聲,忽近忽遠。
她眉頭漸漸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