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簡單直接的一句話,把沈長青嚇了一大跳,半晌說不出話。敖辛笑笑,解釋道:“我已至適嫁之齡,應該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只是沒有合適的人選,我見你為人正直和善,所以才貿然問出口。”</br> 沈長青張了張口,道:“嫁娶之事講究兩情相悅,三小姐對我……”</br> 敖辛坦白道:“這么短的時間里,我對你還沒有男女之情,不然怎么說是請你幫忙呢。你若答應,我們成親以后,可以先以朋友之禮相待互不侵犯,將來若是生出感情了,再以夫妻之禮相待。如若生不出感情,將來你若是另有心儀之人,你我再行和離,我絕不死纏爛打。”</br>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沈長青的回答,敖辛又笑道:“想來是我提這個太冒失唐突,你不答應也沒關系,就當我沒說過。”</br> 沈長青忽然抬起頭,看著她道:“若是將來你有了心儀之人呢?”</br> 敖辛心頭一滯,移開眼簾看向別處道:“不會有。”</br> 沈長青是聰明人,聽她這么說,有種微微的失落,道:“如此,三小姐可能要與我以朋友之禮相待一生。還可能要在長青這里耽誤一輩子。”</br> 敖辛笑道:“莫說我被耽誤,這提議是我提出來的,要耽誤也是你被耽誤。”</br> 沈長青鄭重地勸道:“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三小姐切莫因一時沖動而做出悔恨一生的事,還是考慮清楚以后再做決定吧。”</br> 她何嘗沒有考慮過。</br> 她幾乎每天夜里都在想這件事。</br> 她這輩子都不想嫁人,可如果她嫁人能把敖闕拉回來,能讓他繼續像原來一樣做侯府的二公子,那她愿意嫁。</br> 即便一輩子也不去碰男女之間的感情。</br> 細細想來,這也沒什么可遺憾的。因為前世有過男女之事的經歷,這一世對男女之間根本不抱一絲幻想與期望。</br> 一切也只不過是繞回最初的想法。</br> 沈長青是個君子,她嫁給他以后,也可以不必勉強自己。就當是同個屋檐下多了一位朋友,這有何不可呢?</br> 只是敖辛突然跟他提這件事,是有點貿然。</br> 況且這也要基于雙方都達成共識的基礎上才能完成的。否則她這么理智冷靜地和沈長青毫無感情地談婚論嫁,對他也不公平。</br> 遂敖辛道:“對不起,可能我突然這么說,嚇到你了。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吧,所以你拒絕我也是情理之中的。”</br> 見已無話可說,敖辛便起身向他告辭。</br> 可轉身還沒出涼亭,身后沈長青忽然又問道:“真的想好了嗎?你想我何時來提親?”</br> 敖辛一愣,回頭看著他。</br> 片刻兩人相視而笑。</br> 敖辛道:“一會兒等我爹回來,你先同我去拜見爹娘,隨后再商定提親的事吧。”</br> 沈長青應道:“好。”</br> 結果威遠侯一回,敖辛便帶著沈長青一同跪在了威遠侯和姚如玉面前,請二人為他們的事做主。</br> 敖辛道是與沈長青情投意合、情愫漸生,想要嫁他為妻。</br> 這對于威遠侯來說,才真真是突然。</br> 可姚如玉對沈長青頗為滿意,威遠侯盡管心里十分不舍,可也不能破壞寶貝女兒的姻緣啊。</br> 于是威遠侯便叫沈長青先回去,擇日請媒婆上門,合八字,下聘禮。</br> 至于他家世貧寒,這完全不是問題,姚如玉給敖辛準備陪嫁,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宅子田產呢。</br> 正好那幾天里,敖闕人暫不在徽州,對于敖辛來說,正是個好時機。</br> 這件事暫時還沒有對外宣稱,等沈長青帶著聘禮登門,把親事說定了,這門親事才在滿城流傳開來。</br> 原以為侯府嫡女會嫁個門當戶對的人物,可誰想,竟然一夜之間,定下了一個貧窮書生。</br> 當敖闕風塵仆仆地從外面回來時,看見院里的聘禮,才知是敖辛與沈長青定親了。</br> 敖闕一句話沒說,甚至來不及回院里換身衣服,便徑直來了宴春苑。</br> 扶渠也沒來得及進來跟敖辛通報一聲,就被敖闕滿身陰煞的氣息嚇得打哆嗦,最后還是被顏護衛給拎出去的。</br> 時值黃昏,金色余暉灑滿了小院兒,和敖辛房里的斜窗。</br> 他推開敖辛的房門進來時,身上仿佛還帶著徽州城外的煙塵。</br> 他身量高大又筆直,鬼閻羅一般,隨手把軟鞭丟在了桌上,一步步朝敖辛逼近。身上氣息冷戾得可怕。</br> 敖辛被逼至墻角,大聲叫:“扶渠,扶……”</br> 敖闕一個字沒說。徑直把敖辛扣在墻上,俯頭就欺壓而上,吻住了她。</br> 敖辛動手就捶打他的肩膀,身子一個勁地往后退。可最終她都被他占得死死的,毫無后退的余地。</br> 房間里久久無聲,靜謐得只剩下窗外樹葉在迎風舒展的聲音。</br> 敖闕雙手捉住她的手腕,輕巧地壓在墻上。那有力的手指將她緊握的拳頭挑開,最終與她十指交纏。</br> 他就是魔鬼,他要把她從人間拉下深淵,他要她和自己一起沉淪。</br> 敖辛唇角溢出低泣,整個嘴唇和下巴都被他吻得發紅。</br> 她眼里漾開濕潤的光,張口劇烈喘息著,有些愛恨嗔癡地,錯綜復雜地把他望著。</br> 敖闕道:“聽說你打算要嫁人?”</br> 許久,敖辛深吸一口氣,牽了牽嘴角扯出一個笑,紅著眼眶與他道:“是啊,我與沈長青兩情相悅……”</br> 話沒說完,又被敖闕堵住了嘴。</br> 敖辛渾渾噩噩地被他吻著,恍若是逃不出他手心里的獵物,恍若又是被他捧在手上視若珍寶……</br> 敖辛心里苦澀一片,斷斷續續地從嘴角溢出破碎的話語:“我們倆……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約定終生……”</br> 敖闕手指撫過她的眼角,道:“既是好事,那你哭得這么兇做什么。敖辛,你若敢嫁給他,我保證有你哭的還在后頭。”</br> 敖辛靠在墻上,喘著氣,看著有些嚇人的敖闕,笑著掉眼淚,道:“可是我們已經定親了,二哥,你放手吧。”</br> 敖闕冷冷轉身往外走,道:“看來他是活夠了。”</br> 敖辛嘴角的笑容消失,只剩下噙著的淚,道:“二哥,你要是傷他殺他,我真的永遠不會再原諒你。”</br> 敖闕腳步頓住,回頭看她一眼,涼薄笑道:“我不僅要殺他,你真要嫁過去,我還會讓他死得明明白白。你那么想做寡婦,那也別想做個清清白白的寡婦。”</br> 與他對視時,敖辛已耗光了全部力氣。</br> 在他踏出房門那一刻,她順著墻壁緩緩往下滑,道:“那我這輩子都會討厭你,憎恨你。”</br> “你既不愿愛我,便讓你討厭我、憎恨我,好歹也是把我放在心間輾轉。是愛,是恨,都無所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文最快更新</br>第143章 他要她一起沉淪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