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動作其他兩人都沒注意，弟子聽到溫祉的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溫祉未再多做解釋，但溫師姐的師尊是誰，早在新入門的弟子中間傳遍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是心思活躍，越是神秘越是好奇，不知私下里聊過多少次宗主究竟是何許人物。

　　久聞其名，終見其人。

　　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宗主，弟子心情激動，偏頭略過溫祉的身子，再次看向郁珩。

　　宗主果然同傳聞中一樣啊。

　　她還想再多看兩眼，卻被溫師姐拉了回去。

　　溫祉道：“一直盯著別人看可是很失禮的。”

　　弟子吐了吐舌頭，朝兩人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回到紫竹苑，郁珩坐下休息，溫祉立刻為她沏了壺茶，又拿了些糕點，十分體貼。

　　時隔八年，再次嘗到熟悉的糕點，郁珩還有些想念。

　　原本聽了江茗的話，郁珩還擔心溫祉跟其他人的關系，現下看弟子們對溫祉的態度，似乎一切都好。

　　溫祉的性子比原來活泛了不是一星半點。

　　郁珩放下心來：“八年前我跟你說過的，你都做到了。”

　　溫祉微笑點頭。

　　郁珩為她徒兒感到高興，也有些欣慰。

　　只是沒注意到溫祉神色間的異樣。

　　師尊，我曾按你所言去努力，可是到最后我發現他們根本沒有變，什么也沒有變。

　　隨便扔下一塊小石子就能打破表面的平靜，讓他們原形畢露。

　　師尊，你說得對，只有強者才能得到別人的尊敬。

　　我一定會成為強者，站在云端上。

　　不過，那只是為了站在你身邊，與你比肩。

　　*
　　是夜。

　　原先郁珩負責的事又回到她手上，事情并不繁雜，她花了一晚上功夫便收拾明白了。

　　眼見時辰不早了，她準備休息，一轉身，就看到床榻上有兩個瓷枕。

　　郁珩眼皮跳了跳，意識到什么。接著便聽到敲門聲。

　　打開門，就見溫祉披件外袍站在門外，瞇眼笑道：“師尊。”

　　猜到溫祉意圖，郁珩下意識要關門。

　　溫祉忙伸手擋住：“師尊，別趕我走。”

　　郁珩扶額，正要開口，就見方才還面帶笑意的溫祉眼里瞬間有了淚花，眼巴巴瞅著自己，像只被遺棄的小貓。

　　郁珩：……

　　這算不算“翻臉”比翻書還快？

　　以前怎么沒發現這孩子這么愛哭呢？

　　“祉兒，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郁珩無奈道。

　　“徒兒許久不見師尊，實在想念得緊……”

　　溫祉手指絞著衣襟，悶悶開口：“就今晚一次，好嗎？”

　　對方看過來的視線太過灼熱，沉默片刻，郁珩起身走到床邊。

　　溫祉心下一慌，以為郁珩不理她了，正要再開口，就聽郁珩半是無奈半是縱容：“過來吧。”

　　溫祉一喜，答應一聲，掩門走進屋內。

　　躺在郁珩身邊，溫祉一夜好眠。這是許久未有過的。

　　*
　　又一夜。

　　溫祉并未收走自己的被褥等物，仍整整齊齊和郁珩的擺在一處。

　　郁珩又要趕人，溫祉再次許諾最后一晚。

　　郁珩妥協。

　　溫祉喜滋滋上床。

　　第三日，溫祉料到郁珩不會像上次那樣輕易留下她，又換了花招。

　　郁珩無奈：“你已及笄，若是放在凡世，都該嫁人了。”

　　她本是隨口一說，溫祉卻立時高聲反駁：“我不嫁人！”

　　溫祉聲音很大，郁珩嚇了一跳。

　　修士不必遵循俗世禮節，到了年紀便要成婚，她只是隨口開個玩笑，哪成想溫祉這么大反應。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溫祉軟下調子：“及笄了師尊就不喜歡祉兒了嗎？”

　　“哪能不喜歡？”

　　“那為何要趕我走？”

　　“這不是一回事。”

　　溫祉低垂眉眼，小聲道：“我不嫁人，要嫁也是嫁給……”

　　她后面的話聲音越說越小，郁珩未聽清，笑問：“祉兒可是有了心悅之人？要嫁給誰？”

　　溫祉卻不肯說了，只一味撒嬌央求留下。

　　不同的招數，同樣的結果。

　　次日。

　　郁珩睜眼，就看到溫祉的臉在距離自己不過幾寸的地方。

　　第一次時她還嚇了一跳，可接連幾日如此，郁珩幾乎麻木。

　　呵呵。

　　又是這樣。

　　少女離她極近，窗外射進一縷微光，襯得她的面頰如瑩白暖玉。纖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隨著呼吸微微顫抖，拂過她心尖。

　　好吧，就算連著見過幾次，郁珩還是不得不承認，溫祉不光長得好，還耐看。

　　她有些出神。

　　下一刻，睡美人醒了，纖長的眼睫顫了顫，睜開了眼，還未睡醒，小聲叫了聲：“師尊。”

　　郁珩面無表情:“嗯。”

　　溫祉似乎剛發現兩人現在的姿勢，立刻收回手：“師尊，失禮了。”

　　晚上一起睡倒沒什么，郁珩雖然嘴上說著不行，但分開這么久，不過是多花點時間陪陪徒弟，沒什么大不了的。

　　說到底溫祉在她心里還一直是個小孩子，她并不介意。

　　可是接連幾日，郁珩睜眼就躺在溫祉懷里。

　　她們二人如今雖然身量相仿，但溫祉還是個十幾歲的姑娘，弄得她這個當師尊很是尷尬。

　　偶爾一次她只當是意外，沒太在意。

　　可是接連幾天都是如此，郁珩終于開口問溫祉怎么回事。

　　溫祉一臉無辜：“我睡覺很安生的，是師尊非要往我懷里鉆，我還被弄醒了兩次呢。我看師尊睡得沉不忍心叫醒，便就著這個姿勢繼續睡了。”

　　聽完解釋的郁珩更尷尬了。

　　郁珩心想，她睡覺也很安穩啊，之前從沒發生過這種情況。難道是她突破回來，習性跟著變了？

　　這么一說真有些玄乎。

　　這下郁珩不再急著趕溫祉走了，她要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再到入睡時，郁珩躺在床上，卻并未睡著，而是閉眼假寐。

　　這次她不睡了，還能亂跑？

　　身旁的溫祉很快便睡著了，身側傳來勻長的呼吸聲。

　　前半夜十分安靜。

　　看來真是自己睡覺不安穩，郁珩不由對溫祉心生愧疚。

　　正這么想著，身旁忽然傳來窸窸窣窣一陣響動。

　　“師尊？”

　　郁珩沒出聲。

　　身邊人稍等了一會兒，確定對方睡著了，方才動手。

　　沒等郁珩想明白溫祉要干什么，已被拉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清淺的香味縈繞鼻尖。

　　郁珩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到底是怎么回事。

　　剛生出的愧疚立刻煙消云散。

　　好啊，她的好徒兒。

　　當真是她自己鉆到對方懷里去的呢。

　　郁珩暗暗磨牙，卻依舊裝睡。

　　明早再好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