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大比正式開始。
仙門五年一度的盛事,各宗宗主均要到場。云莘特意叮囑郁珩大比事關宗門臉面,穿著打扮不可隨便。
郁珩平常穿著都是樣式最簡單的長袍,長發拿發帶或簪子一挽,怎么方便怎么來,非常省事。
古人那些繁復的衣裳配飾她看得眼花繚亂,平日里可不想受這種罪。
但云莘特意說了,不得不穿。
提前一晚郁珩便拿出衣裳打算試穿一下。
只是這幾件繁瑣地要命,里里外外不知幾層,還有繁雜的配飾、系帶,拿著衣服比劃半晌,郁珩決定今日事今日畢,明日事明日計,把衣服收起便睡下了。
做出此般決定的結果,就是溫祉來找郁珩時,看到她家師尊拿著幾件衣裳坐在床邊發呆,眼神幽怨,好像要給它們燒出幾個洞來才罷休。
一看這幅景象,溫祉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忍住笑意走上前:“師尊。”
郁珩抬頭。
“還有一個時辰大比就要開始了。”
郁珩:……
在郁珩站起來敲她腦袋罵“逆徒”之前,溫祉及時開口:“需要徒兒幫忙嗎?”
郁珩沉默,穿個衣服也要徒兒幫忙,實在丟臉。
但是不穿就會被云莘嘮叨死,而且有損宗門臉面。
郁珩最終決定向現實屈服:“來吧。”
溫祉彎起眉眼。
郁珩除去外衫,只著中衣站在溫祉面前,微微展開雙臂。
非常放心大膽地把自己交給了對方。
這個姿勢像是在索要一個擁抱。
溫祉手里拿著衣裳,表情一怔。
片刻,見溫祉沒有動作,郁珩投去疑問的目光:“怎么了?”
“沒事。”溫祉回神,耳根爬上淺紅。
溫祉拾起衣裳,一下繞到了郁珩身后,把層層衣衫捋順,為郁珩穿戴。
“要從身后穿嗎?我看不到你了。”郁珩隨口問道。
“嗯,都行。”溫祉答得含糊,手下動作不停。
溫熱的呼吸似有若無拂過脖頸,郁珩覺得癢,但怕打擾溫祉便忍住了。
她沒見溫祉穿過這種繁復的衣裳,為何她就知道怎么穿戴?
“什么時候學的?”
“昨日,”溫祉道,“聽云長老說今日師尊要好生打扮,特意琢磨了琢磨。”
真是知師莫若徒。
郁珩失笑,不知是該為對方的舉止感動,還是為自己的行為羞愧。
她轉而又道:“琴用得可還順手?不必為我這些事費心,你現下該是準備大比的。”
“不差這半日,”溫祉笑道,“師尊放心,新法器趁手得很。”
溫祉站在郁珩身后,說話就在她的耳側,聲音放得比平時細軟,不似師徒閑談,倒像情人密語。
溫祉手指環過郁珩腰際,為她束上腰封。
她手法嫻熟,把最后一根系帶系好,又拉郁珩到銅鏡前:“再為師尊梳頭。”
郁珩深知自己無力處理這些,便安穩坐著,任由溫祉作為。
溫祉在忙活,郁珩在出神。
一抬眼,郁珩從鏡中看到溫祉在偷笑。
她不禁莞爾:“想到了什么好事,笑得這般開心?”
溫祉笑意不減反增:“我在想,師尊可真好看。”
郁珩心道你是女主你最好看,隨口道:“不如你好看。”
“師尊才是最好看的。”溫祉表情嚴肅,似在認真爭辯。
就這件事爭論實在顯得幼稚,郁珩未再接話。
安靜片刻,溫祉又開口,今日心情當真是不錯:“我聽說在凡世,女子的頭發都是夫君為之梳理的。”
“以后祉兒也能找到為你簪發梳頭的如意郎君。”不知她為何突然提起這個,郁珩隨口答道。
話音未落,便覺頭皮一痛。郁珩皺了下眉。
溫祉自己也嚇了一跳,忙撤手問道:“師尊沒事吧?我一時沒控制住力道。”
郁珩擺手,很想伸手揉一揉自己可憐的腦袋,到底忍住了:“不礙事,你繼續忙你的。”
溫祉點頭,動作更輕柔了幾分。
沉默片刻,溫祉還是忍不住問道:“前些日子便說起嫁人,這次又提,師尊就這么想把我嫁出去嗎?”
語氣里滿是委屈,好像郁珩要是敢說一個“是”字,她的眼淚接著就能掉下來。
還好郁珩沒這么做:“當然不是。”
郁珩心道溫祉怕是誤會了她的意思,解釋道:“我思量著你已及笄,這個年紀不管修士還是普通人都該有意中人。若是你有心悅之人,能與之結為道侶,以后互相陪伴自然是好的。”
溫祉未答,反問道:“師尊呢?”
“什么?”
“道侶呀。”溫祉道。
郁珩腦海中有片刻茫然。
道侶嗎?
她倒真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
她上輩子沒談過戀愛,也沒考慮過這檔子事。這輩子多少有受到原主的影響,更是清心寡欲,完全沒那方面的想法。
至于說起給溫祉尋個道侶,大概因為她是女主的親媽粉,自己可以寡,但女鵝的人生大事還是要……考慮下的?
郁珩道:“我隨口開個玩笑,莫要當真。以后不提了便是。”
“你不想嫁就不嫁,嫁也要稱心如意才行。”
溫祉眨眨眼,輕輕“嗯”了一聲。
沉默片刻,溫祉又小聲問道:“若是我有了喜歡的人,對方不知道我喜歡她,也根本不喜歡我呢?”
郁珩挑眉:“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溫祉道,“我說若是有呢?”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郁珩兩世都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略一沉吟開口道:“那就去追吧?”
“嗯?”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心誠,那人早晚會感受到的。”
“好。”溫祉說著為郁珩插好發簪,“梳好了,師尊。”